第23章 (2)

四天,她聽見有一千兩百塊的工資,還有提成,心裏樂着呢。

女人見他面色有點沉,趕緊岔開話題:“天哥,我們吃了炸醬面再去前邊路口吃雙皮奶好嗎?還有紅豆冰……還有……麻辣豆腐腦!”女人隐約的興奮,不知是沖着美食還是沖着翁岳天。

現在她走出了陰影,徹底告別了自閉,終于能靠這雙手手養活自己了!當然,幸好她又地方住,否則,她只能流落街頭……關于這一點,她除了要感謝翁岳天沒有把她趕出去,還有一個人是必須要謝的,那就是——梁宇琛。

幻想着他總有一天會再次像天神一樣降臨在她的世界,幻想着他還是在乎她的,幻想着他再出現的時候可以想從前那樣把她捧在掌心好好呵護,幻想着他在知道她懷孕時,會高興得像個孩子……

“聊完了。走吧。”翁岳天神色自若地轉身離去,從容的背影,挺拔如松。

當曲子結束,文菁依舊還沉浸在那餘韻裏,柔腸百結……腮邊有滾燙的液體滑落。原來她早就在不知不覺間潸然淚下。這曲子極富感染力,文菁又是正處于感情脆弱的時候,一下子就會被感染情緒,引起了共鳴。

至于在這個過程裏他所流露出來的感情,究竟是真是假,他不願多想。這個困擾的問題,成了他每每想起就會在潛意識刻意回避的所在。

生活在一步步地走向正軌,最近害喜的狀況有所好轉,文菁時常在想,肚裏的寶寶真貼心呢,知道媽媽要賺錢,所以很乖。

“嗯,有提成,生意越好,你的收入就越多。不過嘛……你每個月的假期只有四天,也就是每個星期可以休息一天。”老板娘以前招的人每個月最少能休六天……她這是等于欺負文菁。

“嗯,有提成,生意越好,你的收入就越多。不過嘛……你每個月的假期只有四天,也就是每個星期可以休息一天。”老板娘以前招的人每個月最少能休六天……她這是等于欺負文菁。

“月薪一千二百塊。”老板娘很幹脆。

“嗯……不錯……好吃……”雅倫一個勁兒地點頭,眼睛卻盯着翁岳天,果不其然,他只是輕輕點頭,不置可否。

店裏離家近,文菁每天回到家裏差不多是六點半,有時在菜市場帶點菜回去就會晚一些。

自尊,在這一秒無聲地粉碎!她其實可以保留着骨氣,但她口袋裏只剩下二十塊錢了,離開了住處,她只能露宿街頭。她吃苦不要緊,肚子裏的孩子怎麽辦?

之所以有不計其數的人喜歡音樂,是因為它有着神奇的力量,不管你是什麽樣的人,總會有一種音樂是你鐘意的,總會有能觸動你的某個曲調。音樂,可以讓你感悟。

不對啊,她是真的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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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菁從繁華的商業街穿過,拐彎走進了裏邊一條老街,留意着路邊的店鋪門口有沒有招聘啓事。

十七歲的她,承受的磨折卻遠超常人。文菁想不明白,為何人生的路這麽難走?

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有希望找到工作的機會!對于文菁來說,找工作太難了!

記憶裏有一塊柔軟的地方被她封起來,她已經漸漸學會了不再以淚洗面,不知是淚以流幹還是真的放下了。不再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裏,與外界多接觸接觸,文菁的性子自然會有所轉變,不會再像以前那麽死氣沉沉。她自己也明白,改變,是唯一的出路。

訂婚嗎?既然爺爺要堅持這麽做,翁岳天也無所謂了。父母早逝,爺爺養大了他,雖然他十幾歲就已經能獨立,能自己賺錢出國留學,但畢竟,爺爺是他至親,是長輩,翁家的人,婚姻大事,都是由翁震一手包辦的。

文菁被老板娘盯得有點不好意思了,臉一熱,柔柔的聲音說:“您好,請問,這家店是要招店員嗎?我……我是想來……”

老板娘見文菁走進來,不由得一愣……喲,這麽清純的孩子也來買“成人用品”?

“成人用品商店……呃……什麽是成人用品啊?”文菁的小腦袋開始犯迷糊了,她根本不懂,只是看門口貼的宣傳畫上那些商品名稱怪怪的。

當她以為養父是自己的依靠時,養父因病去世了。

這對于從前的她來說,是一件只想過沒有實踐過的事情。以前在那兩個惡女人手裏受罪,她想過無數次要跑,可她身無分文,連個栖身之所都沒有,何談找工作呢。

不管再怎麽燦爛美好的事物,總是會有消失的一天,如果每一次都放不下,那麽你到最後只會不堪重負。

文菁誤打誤撞地找到了工作,雖然是賣成人用品的,但也是正當職業,不偷不搶靠自己勞動吃飯,而且這裏距離住處不是很遠,上下班方便。

自他離開後,文菁這是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容,有些東西,釋然了,你思想上的枷鎖才會解開。

她知道自己一時間還不能忘掉過去,但至少她會嘗試,會努力,這就已經是一個好的開始。

對于沒有文憑也沒有工作經驗的文菁來說,這就算是很不錯了。她算了算,假如每個月工資加提成能有接近兩千塊的收入,她有住的地方,省了房租錢……這樣的話,每個月,她節省一點,還能存一點錢。顯然這是不夠的,生孩子還要花錢呢,養孩子花得更多!但目前來說,她只能先幹着這份工作,不然會窮得沒錢坐公車。

文菁最開始是滿滿的悲傷,泣不成聲,在聽了N遍之後,她的心情逐漸平靜下來,回想着關于他的一切,還有肚子裏的孩子,還有她和孩子的将來……

垂頭望着平坦的小腹,文菁的手撫上去,那裏邊,有她的孩子。在得知懷孕的這一個月裏,文菁與肚子裏的骨肉已經有了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雖然醫生說過,懷孕三個月才會成型,但她就是總覺得肚子裏是一個活生生的小人兒了。

對于他來說,她僅僅只是個熟人而已嗎?那曾經的溫暖甜蜜又算什麽?她的初吻,她的第一次,都給了他,卻只換得……“熟人”。

第二天,當文菁再一次出去找工作的時候,她的精神面貌比起數天之前又更好了一些,皮膚越發水靈了,她總有種心理作用,孩子是她的福星,現在的她,白白嫩嫩,粉嘟嘟的,鏡子裏的自己,看着比以前順眼了太多。

雅倫心裏在嘆息……表姐都不在了,翁岳天當然不會覺得這裏的東西好吃。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恐怕是食不知味吧。

如果這輩子再也無緣與他續緣,她唯有感謝上蒼,曾經讓這麽一個美好,溫暖的男人,出現在她的生命……是翁岳天讓她的生命不再平凡,從遇見他那一刻開始,她才真正地找到了自己,她的生命之花才開始綻放。

當她以為翁岳天是拯救她的天神,以為從此可以與他相依相伴,他卻忽然間消失……再出現時,只一個照面就将她的世界颠覆,讓她連幻想的餘地都沒有!

上班的第一天,很平靜地度過,老板娘看得出來文菁有很多地方不懂,花了點時間告訴她。文菁學東西很快,天資聰穎,很快就記住老板娘說的話,連帶着一些熱銷的用品她也仔細了解了一下功能。

文菁很是不悅,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着熟悉的天花板,意識還在混沌中……

翁岳天聞言,倏然蹙眉,一個眼神掃過來,盡顯出他的不悅。像他這樣精明的人,如何會不知道女人的小心思?她這麽問,不是真的想邀請文菁一起,而是想知道文菁跟他之間有沒有情事糾纏。

文菁哭得沒了力氣,以為将自己洗得幹幹淨淨的走出來,就可以暖和一點,可還是感覺冷。不是身體,而是……心冷。

文菁哭得沒了力氣,以為将自己洗得幹幹淨淨的走出來,就可以暖和一點,可還是感覺冷。不是身體,而是……心冷。

文菁的心在顫抖,她想不到翁岳天竟會有此驚人的才華,即會彈鋼琴,還會作曲,他還說要自己填詞,只是他為什麽又沒有填呢?

文菁垂着小腦袋,絞着手指,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覺得自己該把握這一次機會,憑自己的勞動賺錢,正正當當,沒什麽可丢人的!

“嗯,只要你吃得下就行。”他言語不多,語調一直都很平淡,瞳眸裏少有波瀾。誰都看不透他在想什麽……

上班的第三天,文菁身上的錢只剩下兩個硬幣了,她連續三天中午都是啃的面包。

坐在他對面的女人,身姿妖嬈,美豔xing感,錐子臉,五官幾乎無可挑剔,尤其是那一雙顧盼生輝的眸子,天生魅惑,在看那兩片豐潤的紅唇,充滿了蠱惑,她的媚,由內而外,對于男人來說有着很大的誘惑力,堪稱絕色美女。

思念……懷念……回憶……憂傷……

音響裏傳出了一個男人的嘆息,緊接着是他在自言自語:“終于完成了,等有空的時候再填上詞吧。這将是我作詞作曲的第一首歌,也許……會是唯一的一首。”

這就是生活嗎?這就是命運嗎?在你好不容易振作起來的時候,看見一點光明的時候,“命運”這一只翻雲覆雨手卻猛地推你一把!

盡管老首長翁震剛從那個位置上退下來,但是翁家的威名猶在,對于那些知曉翁家背景的人來說,無疑這仍然是一個聯姻的上好門戶。翁岳天,商場上號稱“戰神”絕不是浪得虛名,他的公司總部就設在本市,當然會回來,并且在近期內會有大動作。又不知道是哪一家公司會被他吞并了……

電腦音響裏的歌曲播放了不知道多久,文菁軟軟地依靠在椅背上,閉着眼睛,聽着一首一首優美的旋律,動人的哀傷,她迷茫了,這是在聽歌療傷還是在自己傷口上撒鹽呢?翁岳天聽的這些歌曲大部分是傷感的情歌。

“你知道什麽是成人用品嗎?你有沒有用過?”老板娘驀地問了一句。

一個自閉的人往往會專注于某一件事,而文菁專注的,就是音樂。只有在音樂的世界裏,她才會感覺自己是有靈魂的。每一次當家裏沒人的時候,那兩個惡女人不在,文菁就會打開電視,她所看的節目多是跟音樂有關。她那時不當着別人的面說話,但她一個人縮在自己房間的時候,經常都會對着鏡子唱歌。

嗯,等她領了工資就給梁宇琛打電話,得好好感謝人家一下……請吃大餐是請不起了,不過她可以自己買菜做飯啊,這樣顯得比較有誠意。

翁岳天與文菁之間的交集,是一個意外。如果不是那件案子,也許他根本就不會與她相遇。在跟她在一起的十天裏,那份甜蜜溫馨,有他刻意營造的成份。想要敲開一個自閉患者的心,讓她勇敢地站在法庭上,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溫暖她,讓她感覺到親近,讓她重視他。

文菁從低低的嗚咽,逐漸變成大聲恸哭,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哭,可是,怎麽也把無法将身體裏滿滿的悲傷趕走,那麽多那麽多的悲傷,如何流得盡……

“簡單地說,就是男人女人在xing方面的輔助用品。比如印度神油,用了它,可以讓男人更持久,女人更滿足……還有安全T,還有震動棒……還有……”老板娘噼裏啪啦說了一大堆。

文菁口袋裏的那一點零錢,少得可憐,她除了坐公交車,連水都不買來喝。走走停停,迂回百轉,文菁心裏着急啊,什麽時候才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呢?今天要是再沒着落,她就快要連出門坐公交的錢都沒了……

“願意留下來嗎?願意的話,我們談談細節。”老板娘沒耐心了,進入關鍵問話。

“……”

死,很容易,在她的期盼成了泡影時。

文菁天生就對音樂十分敏感,直覺告訴她,這曲子是在表達一種思念,回憶,在訴說着幽幽衷腸,旋律節奏優美,輕重有致又有層次,讓人腦子裏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畫面感……一段溫馨的回憶,一條走了一段卻未完的路,濃濃的痛惜之情,遙不可及的思念,透過素有樂器之王的鋼琴,一點一點撥動着你的心弦。

“嗯嗯,天哥,對不起,我不該多事。快吃面吧,嘗嘗是不是跟以前一樣的味道!”雅倫的開朗,本是翁岳天所欣賞的,見她如此爽快,他也不好再說什麽,埋頭往嘴裏送進一大口面。

生命的意義是否就只此而已?文菁不懂……

雖然她打起精神,盡量使得自己要振作,但她畢竟還是一個孕婦,這麽上班下班的,有時會覺得疲倦。今天吃完晚飯,文菁坐在書房裏聽歌,懶懶地靠在椅子上,聽着聽着就開始困了,眼皮越來越沉……

如果不是他從保安那裏取到鑰匙交給她,她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會在哪裏風餐露宿。

文菁縮在被子裏,一雙眼睛紅腫得像桃子。好痛,全身象有無數細小的針在紮着,每個細胞都疼,疼到心跳都快要麻痹,好象随時都可能停止跳動一般。

文菁怕本沒打算說謊,可是她害怕說出真實年齡以後,老板娘就不用她了……為了找工作的事,她已經碰了不少釘子,勇氣都快被磨平了。

人們之所以會堅強,有時候不是因為本身就開朗,往往是因為,除了堅強,沒有其他選擇。

“呃?這個……我……”文菁很尴尬,她真的不知道什麽是成人用品。

那個小東西,比起兩個月以前,明顯的不一樣了。她身上穿的是他買的衣服,所有關于她的一切細節,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她那時穿着這套衣服會有點大了,今天看起來卻十分合身。

眼前的魏雅倫,是翁岳天昔日戀人的表妹,以前是暗戀他,現在是明戀了。魏家和翁家,進來頻頻接觸,雙方家長早就意向聯姻,近來已經在商量“訂婚”一事。

文菁一遍一遍反反複複聽着這一首沒有歌詞的旋律,每聽一次都會有那麽一點新的感受。

翁岳天想起今天遇到文菁的情景,他心中的訝異,絲毫不比文菁少。萬萬想不到會再這裏碰見她……

文菁從小就喜歡音樂,在無數個難熬的日子裏,只有音樂陪伴着她。沒有人知道她待在養母家那些自閉的日子裏,她最喜歡做的事情是什麽。

老板娘哪裏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預支太多,能給一百塊也是看在文菁很老實本分。

“保存歌曲”裏,唯一只有這一首。

文菁感覺自己站在萬丈懸崖,她只需要縱身一躍,所有的痛苦都會消失,一切割舍不下的曾經,都會在頃刻間化為雲煙。

文菁感覺自己站在萬丈懸崖,她只需要縱身一躍,所有的痛苦都會消失,一切割舍不下的曾經,都會在頃刻間化為雲煙。

死,很容易,在她的期盼成了泡影時。

生命的意義是否就只此而已?文菁不懂……

垂頭望着平坦的小腹,文菁的手撫上去,那裏邊,有她的孩子。在得知懷孕的這一個月裏,文菁與肚子裏的骨肉已經有了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雖然醫生說過,懷孕三個月才會成型,但她就是總覺得肚子裏是一個活生生的小人兒了。

生與死的念頭,有時只介乎一線之間。文菁在街頭遇見翁岳天和他的女人時,确實心痛得無以複加,幾乎當場昏厥。

十七歲的她,承受的磨折卻遠超常人。文菁想不明白,為何人生的路這麽難走?

曾經,她以為父母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暖的存在,可是在十歲那一年,她成了孤兒,當她被人收養的時候,她被告知,不能洩露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過去的一切都必須埋葬在記憶裏。

當她以為養父是自己的依靠時,養父因病去世了。

當她以為翁岳天是拯救她的天神,以為從此可以與他相依相伴,他卻忽然間消失……再出現時,只一個照面就将她的世界颠覆,讓她連幻想的餘地都沒有!

是否真的有什麽東西是不會變的?有嗎?

文菁哭得肝腸寸斷,腦海裏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他和女人親昵的樣子。雖然她沒有轉身與他對視,但只是遠遠看着兩人的身影便足以讓她的肝腸寸斷!

那個令她陷入如此境地的男人呢?他有沒有一點點想起她?他現在是不是正和那女人親熱?文菁一想到這裏就哭得更兇了,仿佛呼吸都不存在,心髒的位置痛得死去活來。

翁岳天究竟有沒有想起過文菁,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之所以會在文菁找工作的地方出現,純粹是巧合。那一條街上有許多本市地道又有特色的美食,小吃。小餐館很多,其中有一家就是文菁去過但沒被聘上的。

翁岳天帶着個女人來這兒,一是應那女人的要求,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他也想來懷舊,追尋記憶裏那曾經熟悉的片段。

這條街上的館子,小攤,多數都是存在了五,六年以上的了,外觀雖然看起來跟高檔酒店完全不能比,但裏邊的美味卻是遠近馳名,很多外地人來游玩或工作,也會選擇來此體驗一下各種風味小吃。

一間普通的小面館,靠窗的位置,坐着一對俊男靓女。

男人完美無缺的五官如詩如畫,微微斜飛的劍眉下,一雙深褐色的鳳眸流光溢彩,挺直的鼻翼如刀刻般的弧度,兩片緊抿的薄唇呈淡淡的粉紅色,好像總是微微上翹着,仿佛在嘲弄着什麽,既有種桀骜不馴的氣勢,又透着絲絲邪魅,輕輕淺笑,讓人想起四個字——玩世不恭。

男人身型健碩,堪比天神一般健美的體魄配上他那一張冠絕天下的面孔,恐怕少有女人能經得起他的一個凝眸……

坐在他對面的女人,身姿妖嬈,錐子臉,五官幾乎無可挑剔,尤其是那一雙顧盼生輝的眸子,天生魅惑,在看那兩片豐潤的紅唇,充滿了蠱惑,她的媚,由內而外,對于男人來說有着很大的誘惑力,堪稱絕色美女。

如果是行家便能看出,這“絕色美女”并不是天然的,那錐子臉是經過了“削骨”才有的。

“天哥,還記得這裏的炸醬面嗎?以前你和表姐經常帶我來吃,那時候我才剛上大學……”女人的目光如癡如醉,一眨不眨地望着翁岳天,好像怎麽都看不夠似的。

翁岳天垂眉斂睫,掩去眸中的沉痛,輕輕“嗯”了一聲,淡淡地說:“四年前發生的事,就好像是在昨天……希望炸醬面的味道還是跟當年一樣。”

翁岳天怎會不記得呢……四年前的他,身邊總會有一個美麗婉約的女人陪伴在側,是他的女朋友。只可惜,在一次出國旅行時,她與表妹在途中遇難,芳魂已逝,而她表妹僥幸生還,正是此刻坐在翁岳天對面的這位。

戀人的逝去,是翁岳天心裏難以磨滅的痛,只不過這四年來,他隐藏得很好,習慣了将那段記憶放在心頭最深的地方。

女人見他面色有點沉,趕緊岔開話題:“天哥,我們吃了炸醬面再去前邊路口吃雙皮奶好嗎?還有紅豆冰……還有……麻辣豆腐腦!”女人隐約的興奮,不知是沖着美食還是沖着翁岳天。

“嗯,只要你吃得下就行。”他言語不多,語調一直都很平淡,瞳眸裏少有波瀾。誰都看不透他在想什麽……

翁岳天側頭望向窗外,吞吐着煙圈,氤氲的光線,越發将男人渲染得如夢如幻,驚心動魄的絕美。

氣氛有點沉悶,女人很想多聊聊,無奈翁岳天就是這麽酷酷的,淡淡的,漫不經心的,似乎對所有的人和事都提不起特別的興趣。

女人的好奇心是經不起壓抑的,爆發得很快。她終于還是忍不住發問:“天哥……先前我們遇到的那個……那個小姑娘,她,是不是以前跟你很熟啊?怎麽不請她跟我們一起呢……”

翁岳天聞言,倏然蹙眉,一個眼神掃過來,盡顯出他的不悅。像他這樣精明的人,如何會不知道女人的小心思?她這麽問,不是真的想邀請文菁一起,而是想知道文菁跟他之間有沒有情事糾纏。

服務員正巧将兩碗炸醬面端上來,翁岳天掐了手裏的煙頭,拿起筷子說了一句:“我已經說過了,她只是一個熟人而已。雅倫,好奇心太重,不是件好事。”

“……”

氣氛變得僵硬,這叫“雅倫”的女人很是尴尬,不過那只是短短幾秒鐘的事。知可來你。

“嗯嗯,天哥,對不起,我不該多事。快吃面吧,嘗嘗是不是跟以前一樣的味道!”雅倫的開朗,本是翁岳天所欣賞的,見她如此爽快,他也不好再說什麽,埋頭往嘴裏送進一大口面。

“嗯……不錯……好吃……”雅倫一個勁兒地點頭,眼睛卻盯着翁岳天,果不其然,他只是輕輕點頭,不置可否。

雅倫心裏在嘆息……表姐都不在了,翁岳天當然不會覺得這裏的東西好吃。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恐怕是食不知味吧。

沒錯,翁岳天确實對這炸醬面不再有四年前那種美味的感覺,但是雅倫的猜測也不全對。翁岳天除了在懷念那個逝去的女人,腦子裏浮現得最多的,竟然是……那一雙清澈純淨,仿佛會說話的眼睛!

翁岳天想起今天遇到文菁的情景,他心中的訝異,絲毫不比文菁少。萬萬想不到會再這裏碰見她……

那個小東西,比起兩個月以前,明顯的不一樣了。她身上穿的是他買的衣服,所有關于她的一切細節,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她那時穿着這套衣服會有點大了,今天看起來卻十分合身。

豈止是合身,簡直是醜小鴨變白天鵝!

她明顯不再是面黃肌瘦,皮膚變白了,長胖了一些,身材恰到好處,如果他沒看錯,她的胸圍也漲了……她身上散發着一股花季少女應該有的青春氣息,還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覺,是什麽呢。他當然不知道,那是因為文菁懷孕了,有種從骨子裏發出來的光輝,足以迷了你的眼。

聽梁宇琛說,她住在原來那棟公寓,今天聽她那軟弱中帶着小小倔強的口吻,他的心弦忍不住顫動,這可人的小東西,她的美好,她的花季,開始綻放了嗎?為什麽會讓他差點難以自持,要不是雅倫及時走過來,他也許會沖動地擁她入懷!

眼前的魏雅倫,是翁岳天昔日戀人的表妹,以前是暗戀他,現在是明戀了。魏家和翁家,進來頻頻接觸,雙方家長早就意向聯姻,近來已經在商量“訂婚”一事。

盡管老首長翁震剛從那個位置上退下來,但是翁家的威名猶在,對于那些知曉翁家背景的人來說,無疑這仍然是一個聯姻的上好門戶。翁岳天,商場上號稱“戰神”絕不是浪得虛名,他的公司總部就設在本市,當然會回來,并且在近期內會有大動作。又不知道是哪一家公司會被他吞并了……

翁震在退位讓賢之後,一身輕松。也沒有理由再讓翁岳天老呆在家,他要回公司,只不過這次回來就多了一個人……魏雅倫。

訂婚嗎?既然爺爺要堅持這麽做,翁岳天也無所謂了。父母早逝,爺爺養大了他,雖然他十幾歲就已經能獨立,能自己賺錢出國留學,但畢竟,爺爺是他至親,是長輩,翁家的人,婚姻大事,都是由翁震一手包辦的。

翁岳天四年前戀人,當時翁震也同意兩人在一起。可是那女人福薄,她的離世,他的心就成了死灰,對于将來誰會是他的妻子,他感覺已經麻木了。魏雅倫年輕美貌,家境又好,學識也好,标準的白富美,翁震很滿意,欽點的孫媳婦。

關于翁岳天的這些事情,都是文菁所不知道的。不知道并不代表不存在,每個人都有故事。

翁岳天與文菁之間的交集,是一個意外。如果不是那件案子,也許他根本就不會與她相遇。在跟她在一起的十天裏,那份甜蜜溫馨,有他刻意營造的成份。想要敲開一個自閉患者的心,讓她勇敢地站在法庭上,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溫暖她,讓她感覺到親近,讓她重視他。

至于在這個過程裏他所流露出來的感情,究竟是真是假,他不願多想。這個困擾的問題,成了他每每想起就會在潛意識刻意回避的所在。

今天在街頭這一幕,帶給文菁很大打擊,她頹廢了,這幾天都沒心思找工作,腦子裏亂七八糟的,失魂落魄。

書房裏的電腦是翁岳天留下的,文菁有時候會打開,聽着裏邊他保存起來的音樂,她會産生一種錯覺……似乎他距離自己好近。

聽着他曾經喜歡聽的歌曲,想象着他以前坐在這電腦前是怎樣的神情和動作……思念早就侵入骨髓,這蝕骨的相思,時時刻刻啃噬着她。

文菁從小就喜歡音樂,在無數個難熬的日子裏,只有音樂陪伴着她。沒有人知道她待在養母家那些自閉的日子裏,她最喜歡做的事情是什麽。

一個自閉的人往往會專注于某一件事,而文菁專注的,就是音樂。只有在音樂的世界裏,她才會感覺自己是有靈魂的。每一次當家裏沒人的時候,那兩個惡女人不在,文菁就會打開電視,她所看的節目多是跟音樂有關。她那時不當着別人的面說話,但她一個人縮在自己房間的時候,經常都會對着鏡子唱歌。

如今住在這公寓裏,很多東西都是現成的,電腦,電視,她想什麽時候聽,想什麽時候唱,都可以,不再受束縛。

電腦音響裏的歌曲播放了不知道多久,文菁軟軟地依靠在椅背上,閉着眼睛,聽着一首一首優美的旋律,動人的哀傷,她迷茫了,這是在聽歌療傷還是在自己傷口上撒鹽呢?翁岳天聽的這些歌曲大部分是傷感的情歌。

先前的都不是純音樂,是有人聲在唱的,可現在她聽見的這一首,卻是純鋼琴曲,優美的旋律觸動人心,雖然沒有歌詞,但奇怪的是,文菁竟能從曲子裏聽出彈奏者想要表達的意思。

文菁天生就對音樂十分敏感,直覺告訴她,這曲子是在表達一種思念,回憶,在訴說着幽幽衷腸,旋律節奏優美,輕重有致又有層次,讓人腦子裏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畫面感……一段溫馨的回憶,一條走了一段卻未完的路,濃濃的痛惜之情,遙不可及的思念,透過素有樂器之王的鋼琴,一點一點撥動着你的心弦。

當曲子結束,文菁依舊還沉浸在那餘韻裏,柔腸百結……腮邊有滾燙的液體滑落。原來她早就在不知不覺間潸然淚下。這曲子極富感染力,文菁又是正處于感情脆弱的時候,一下子就會被感染情緒,引起了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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