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傷疤一般,問道:“你知道她要殺的是自己的父親嗎?”

風文如隐在衣袍下的手指驟然捏緊,如猛然收縮的心髒,狂躁跳動,暴如擂鼓,轟然到四周全都陷入無聲,隐于衣袍下的手松了又緊,緊了再松開,須臾,風文如緩下呼吸,道:“多多少少能猜到一點。一個月後,季姑娘突然再次上門,她說她将暗器借給了另一個人,那個人與她同樣,因為僞善的父親受盡屈辱,所以她想再要一個暗器,她要匡扶正義。”

問句,但李星河用的是肯定的語氣:“你給了她。”

風文如反問:“我為何不給她?鮮衣怒馬仗劍江湖,路遇不平拔劍相助,這一直都是我的夢想。”

“你就不怕她以此為非作歹?”

“相交數年我深知她的品性,她也答應我,她絕不會錯殺一人,如有錯手她願以命相抵。”風文如眼裏忽然出現了一種奇特的神光,似溫柔,似向往,又似憤恨,“很令人欣賞不是嗎?快意江湖本該如此。”

李星河無意與他在這點上多做糾纏,繼續道:“沒多久梅花劍客肆意中原的消息就傳了出來,風靜如到淩雲寺接你回府。”

風文如點了點頭。

“回府後我才知道南北聯姻之事,哈,他算什麽父親?”風文如的目光再次落到風辰逸身上,兩只眼裏充滿痛苦,手上青筋暴起,“三次,你有三次的機會,可每一次你都選擇了你的責任,沒有一次是我們。”

這目光彷如一柄出鞘之劍,淩厲地紮在風辰逸的身上,竟令風辰逸動彈不得。

29# 真相 成王敗寇,我無話可說。

夜風旋起。

透骨寒意,乍然襲至。

但那不是風所帶來的寒氣,而是,殺氣。

當風辰逸的目光直直地對上風文如看來的視線時,那股涼寒意便緩緩順着風辰逸的肌膚,滲進他的血肉,直達心髒,呼吸因而一窒。

他的長子,望向他的眼裏,全是恨意,刻骨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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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時,風辰逸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從不曾真正了解過自己的長子。

李星河來回看了對視的父子兩人一眼,低低嘆息了聲,半晌,開口打破逐漸僵化的場面,将話題重新導回:“因為這個理由,你開始了你的計劃,風姑娘失蹤的消息其實是你透露給風雅如的吧,你知道風雅如得知這消息後,一定會到處散布,他與你同樣,都不希望風姑娘因此而失去選擇的權利。”

風文如聞言斂目,默默收回視線。當他再擡起頭時,他身上那股閑淡出塵的氣息又彌漫了開來,先前的殺意恨意仿若從不曾存在過一般。

“不錯,屆時我只要再适時出手,引導流言走向,北邊必生疑惑。” 風文如注視着李星河,笑了笑,再道,“而事實也确實如我所想,順利推進。”

沉吟一瞬,李星河問道:“你就不怕北邊來的人不是關雩風?”

風文如篤定搖頭:“不會,來的,一定會是關雩風。”

李星河:“哦?何以見得?”

“先生心知肚明,不是嗎?”輕聲回問,但無需對方回答,風文如娓娓述說道,“流言傳得神乎其神,如此情境下,關府的人根本無從判定真假,直接上門求證未免難看,但若以培養感情唯由,便可名正言順。”

眼前這個少年确實聰慧,只是可惜了,李星河內心感慨非常。

“關雩風的到來,你開始了你真正的計劃,梅花劍客不日到達臨安,目标關雩風,這些都是你放出的消息吧,為此你甚至将風雅如調離臨安城,他是你的小弟,他的聰慧,身為大哥的你,想來非常清楚,一個來歷不明的情報必會引起他的懷疑,若真惹動風雅如的疑心,那之後的計劃難保不會露出破綻。”頓了頓,李星河聲冷如錫鐵,字字烙入聽者心中,“冥殿裏邊,有你的人馬。”

風文如佩服道:“先生明鑒。”

李星河:“你授意顧珏引導回府後的風大俠直接回房休息,就是為了避免風大俠發現不對之處,但我猜以你心思之缜密,天柱山上,你想必也已做好了相應的安排,風大俠若是意外得知你被綁架的消息前去天柱山,那他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

風文如順了順袖口,溫和道:“怎麽會?他畢竟是我的父親,我要的是他身敗名裂,而非他的性命,不過先生所言不假,天柱山上我也确實做了點布置,入夜後進入天柱山的人,所将要面臨的是無法輕易脫身的機關陣,排布雖然嚴密,但以父親之能,性命無虞。”

輕微的殺意,飄散空氣中,淡薄而銳利,燦爛在月色之下。

“若風大俠真去了天柱山,你打算怎麽做?”李星河轉首,視線緩緩掃過關雩風,最後定在風文如的臉上,一字一字緩緩問道:“親自推開那扇門,親手殺了內中昏迷的關雩風,再栽贓嫁禍?”

聞言當下,鎮定自若的風文如,心緒在瞬間有了難得的激昂,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他道:“自然。”

意料之中的答案,李星河不覺意外,再問道:“你是怎麽擒下關少俠的?下藥?”

風文如點頭:“今早我在給關公子喝的茶裏下了迷藥,然後聯合冥殿人馬,悄無身息地将人送到風辰逸的房裏,排布好一切,只要那扇門被推開,安置在內中的暗器就會發動,他必死無疑。”

“若順利進行,那江南大俠風辰逸便坐實了梅花劍客之名,畢竟他是為數不多,能做到在十五日內來回南北兩地殺人的人選之一。”李星河笑了一笑,不吝稱贊,“環環相扣,一步步操縱出自己想要的局面,真難想象你的年紀還這樣輕。”

“可這一切都被你看透了,一招就斷了我所有的後路,瑤城七子果然名不虛傳。”風文如同樣感慨,他的語調很輕很柔,就仿佛那三月的春風,甚至帶着一點江南的水意。

此言一出,周遭衆人紛紛怔住,下意識都朝李星河看去,眼中的震驚肉眼可見。

瑤城七子,有那麽一瞬間,李星河的目光抖得厲害,但須臾之後,他又笑了起來,喟嘆道:“都是過去的稱呼了,你不提起,我都忘了。”

風文如同樣笑了,嗤笑:“前塵往事,豈是說忘就能忘的?”

李星河并不贊同:“一個人能背負的東西是很有限的,而懷念太危險,要走下去,就得适時忘記一些,抛棄一些。”

風文如靜靜聽着,靜靜看着,面上神色盡數斂去,良久,他道: “可我忘不了。”

随話出口,那個溫柔的,寬容的,眼睛裏充滿感激的風家大公子終于徹底消失了,眼下展現在衆人面前的,是完完全全的另一個人。

難以解讀,卻有無懈可擊的另一個人。

李星河嘆息:“你太執迷了。”

“執迷?”風文如慘然出聲,“這世間何人不執迷?便是看起來最光潔無塵的人也有污穢不堪的願望,若非如此,武林同盟何以瓦解?”

李星河一時無言,焦灼的氛圍助長了往事如潮汐般漫上心頭的嚣張,令他恍然了短短一個瞬間。

在這期間,風文如悲憤再道:“為什麽犧牲的總是我家的人?為什麽我們一定要為了別人的幸福放棄自己的幸福,太悲哀了,這樣的人生太悲哀了。”

“阿文。”沉默良久的風辰逸聞言,不覺跨步上前,意欲靠近風文如,但對方所說的一切風辰逸都無能反駁,最後只能緩緩頓步停下,“是父親對不起你們。”

“是啊,對不起我們,我知道,你的內心是歉疚的,我明白,我懂,你從來都知道自己是對不起我們的,可那又如何呢?”看着面前之人,風文如笑了,笑得恣意,笑得諷刺,薄薄的唇深深地勾起,明淨的黑眸倒映着風辰逸的面容,那副樣子,令觀者不寒而栗,“可到最後,你還是會選擇成全大義,抛棄親人,不是嗎?”

風辰逸聞言沉痛,但他無法否認:“是父親對不起你們,但我只能這樣做,這武林若再度陷入混亂,那将是無數人的人間地獄,我不能坐視這種事情發生。”

風文如:“所以你就選擇犧牲我們!”

不過短短幾個字,卻是一字一頓,像是随着心頭湧現鮮血運送到舌尖,再輕輕地吐出一樣。

帶着滲人的溫度。

說不出的憎恨,以及說不出的眷戀。

他怎麽能不憎恨?

當年,若非風辰逸插手江南水路之事,他又怎會被人綁架?

若風辰逸能早些趕到,哪怕只是一刻鐘,他又怎麽會被人斬斷手腳經脈。

但是,他又怎麽……能不眷戀?

那是他的父親啊,他從小便發誓要成為如他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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