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章節
讓風靜如察覺到了壓迫之感。
風靜如被李星河的氣勢吓了一跳,下意識收住聲。
李星河提起茶壺,為自己酌滿一杯清茶。
劣質的陶瓷杯中水光潋滟,晶瑩得幾乎酌人的眼球,李星河嘆息道:“楊楚那邊我就不親自道別了,你幫我轉告他一聲。”
這樣的李星河,是風靜如所完全不熟悉的,寧靜深沉,不怒而威,可出口的字字句句卻又堆積着剪不斷理還亂也化不開的淡淡無奈與輕愁。
矛盾,一股說不出的矛盾,充斥着李星河。
難道……
風靜如再次往牆壁的方向看去。
難道牆後有人?這不可能啊……若是有人,自己豈會毫無察覺?
“浪費了他這麽多天的時間,想來他也不想再看到我。”沒有理會風靜如的疑問,李星河自顧說着。
如若牆後真得有人偷聽,那得是多高的修為,多深的造詣,才能讓自己毫無知覺?風靜如目帶疑問地看向李星河。
李星河沖他點了點頭。
風靜如若有所悟,雙目閃動了下,他似乎通過李星河的異狀看到了眼前這局勢繼續延續下去的結果。
心念一定,風靜如問道:“那你什麽時候走?”
李星河:“明日一早。”
風靜如聞言也不再多說什麽,舉起茶杯,向對面微一示意:“一路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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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河同樣舉起茶杯,如執酒樽。
随後二人便沒在繼續這個話題,聞香品茗,間或閑談幾句。
落日靜谧的餘輝中,二人就這樣靜靜對坐着,舒适且不尴尬的沉默中,隐有寧定的氣息緩緩彌漫開來。
時光流逝,月上柳梢頭,大地上的暖光如潮水一般盡退後,深淺不一的影子就此擱淺在了石板路上。
風靜如起身告辭。
李星河同樣站起,并将一直放在桌上的三本書遞給風靜如。
“這幾本書酒麻煩你幫我還給楊楚了。”說話間,李星河以食指輕輕點了點最上面的那本《江湖兵器譜》,似是別有意味。
風靜如緊了緊握書的手,重重點頭,而後轉身離去。
這偏僻的後院只有一盞燈。
這燈剛好懸挂在李星河所在的涼亭上。
昏暗的燈光亮起,照着亭前幹燥的土地,夜風卷起地土,一根枯草在冷風中打着滾,既不知是從哪裏吹來的,也不知要被吹到哪裏去。
驀然,一條身影從唯一的梅花牆後翩然滑落,如一片飛羽般無聲無息落在院中。
李星河凝目看去,詫異道:“沈姑娘?”
沈辭衣略一颔首,側目掃過李星河面前的茶案,轉身離去。
李星河笑了笑,卻不走人,仍舊在亭子裏坐着。
不出一刻鐘,沈辭衣又重新走了回來,她的手裏,還端着她今日的晚餐。
53# 試探 這世間最不缺的,就是察言觀色,見風使舵之人。
夜色漸深,靜谧月光臨空灑下,婆娑銀輝跑滿整個小院。
冬日的夜晚,不聞蟲鳴,四下靜且寂。
對坐的李星河與沈辭衣之間,充斥着無聲的沉默。
一個慢慢用飯,一個靜靜飲茶,波瀾不興,一如既往。
他們二人之間本就無需人情上的斤斤計較,自然也不用多餘的閑話客套。
如此,你吃你的,我喝我的,清風明月兩不相幹,倒也不覺尴尬。
将杯中最後一滴茶水用盡,李星河微微擡起眼眸,悠悠一笑道:“沈姑娘等的人還沒有來嗎?”
沈辭衣聞言,既沒有擡頭,也沒有停下,她仍在吃飯。
做一件事的時候要專心,同一時間也該只做一件事情。
故而沈辭衣食時不語。
直到她将碗裏最後一口飯吃完,才放下筷子,擡目看向李星河,搖頭:“還沒有。”
李星河嘆息一聲:“讓姑娘家如此久候,真是太不應該了,若有機會遇到,在下一定替沈姑娘好好說說那人。”
李星河有意拉近話題,可沈辭衣沒有掩在面具下的臉上,一絲波動也不見,只微微側目瞥了李星河一眼,眼神無喜無怒,冷淡如霜。
李星河見狀也不在意,依舊好脾氣道:“若是方便,沈姑娘不妨将對方的名姓特征告知在下,明日我就要離開此地北上,這一路上,我可以順道幫你打聽打聽。”
說話間,李星河撩起袖袍為人倒上一杯茶水,推過。
李星河舉手擡腕的姿态極盡從容優雅,沉靜的氣質裏帶着說不出的儒雅平和,這樣潇灑風流的人物,如此飄逸空靈的風采,無不令少女心動。
只是可惜,對坐的沈辭衣并不是尋常見花落淚,望月傷春的嬌柔女子,她是冷漠的。
沈辭衣垂目看着被李星河推至跟前的茶杯,緩緩搖頭道:“萍水相逢,我不知你的來歷,你也不明我的目的,今朝相遇,是緣是計尚未可知,他日再見敵友難辨,請你幫忙,不過是讓自己欠下一個人情罷了,不必。”
聽聞此言,李星河猛地瞪大了雙眼,煞有其事,萬分驚奇道:“這麽多字,這還是你我相識以來,沈姑娘所說的最長的一段話,離別之際能聽此一言,星河甚幸。”
沈辭衣沒有回應李星河那過于誇張的驚訝,神色不改,面上也依舊沒有表情,只那雙眼,變得越發孤寒清冷起來。
做戲沒人看,便是心态良好如李星河也不免有些尴尬,輕咳了聲,随即拿起面前茶杯對沈辭衣示意道:“既然如此,那你我便就此別過吧,他日有緣再見。”
沈辭衣聞言,一動不動,只定定地看着李星河。
李星河見狀也不催促,就這麽舉着茶杯,等人回應。
許是一會兒,許已過了好一會兒,沈辭衣才開口問道:“你真打算離開此地了?”
終于還是忍不住了嗎?
哈,李星河垂手放下茶杯,微微一笑道:“自然,你剛才……不是已經聽見我們的談話了?”
肯定的句式,卻被李星河說出了疑問的口吻。
一語雙關,要明不明,意味模糊,溫溫吞吞地踩在那根敏感線上,至于要不要跨過,取決權,全在沈辭衣。
沈辭衣自然也明白李星河的意思,不覺眯起眼來。
夜深人靜,只剩下綿長的呼吸聲萦繞耳畔。
過了好一會兒,沈辭衣才一字一字緩緩說道:“拙劣的試探。”
“哈哈。”被人當面戳穿,李星河也不心虛,臉不紅氣不喘,出口的聲音仍舊優雅柔和,帶着恰到好處的笑意:“雖是拙劣,卻也簡單直接,沈姑娘應當不會反感才是。”
話語也好,故作的神态也好,甚至昨日那明晃晃地擺在二人飯桌上的《江湖兵器譜》也好,這些都是李星河故意用來試探沈辭衣的底線的。
只是此前沈辭衣一直回避,可今日卻直接出言點破,默認了李星河所言。
果然還是得有人先跨出關鍵的一步,若否永遠都只會是僵局,必要時候的一手推波助瀾,放在任何時候都很有用。
畢這世間最不缺的,就是察言觀色、見風使舵之人。
李星河心下感慨非常。
滿目蕭瑟空寂,染得滿院倦怠,風裏涼意已滿,吹得人無端緊繃起來。
“我不反感是因為你這樣做沒有意義。”沈辭衣的氣質變了,她說話的語氣變得恬淡,宛如問候久別重逢的老友,但眼中的神情又異常冷漠,出口的措辭亦咄咄逼人,“皓星天華背後的故事,不是你該探究的,也不是你探究的起的。”
“哦?”沈辭衣之言,不僅沒令李星河卻步,反而更激起李星河的興致,“願聞其詳。”
沈辭衣看着他,雙目如炬:“探尋自己所不了解的領域,當心因此惹禍上身,最後賠上一條性命。”
李星河笑了一下,饒有興致道:“從十多年前退出江湖至今,我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逼命的刺激,若真有此機會,豈能放過?”
沈辭衣緊盯着李星河臉上的笑容,突然擡起一只手,握住了被她放置在一旁的皓星天華,同時一抹憤恨的神色,如一片烏雲般掠過她的眉目之間,出口的聲音裏暗暗蘊含着不易覺察的森冷之意,她問:“你不怕死?”
李星河微微一嘆:“怕,沒有人是不怕死的。”頓了頓,李星河又笑了起來,胸有成足,“但我入局只是為了玩,而不是為了玩命。”
沈辭衣冷嗤一聲:“入局之後,又豈能由你。”
李星河眨了眨眼,從容的氣度,自有風儀:“我已做好全身而退的準備。”
沈辭衣掃他一眼,尋思一會兒,又掃他一眼,搖頭:“準備是一回事,正式入局又是另一回事,世事往往不盡如人意。”
李星河:“你認為我做不到?”
“不止是你,沒有人可以做到。”沈辭衣的眼眸突然充滿了痛苦,握刀的手上青筋暴起,但她并沒有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