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節
避,仿佛只要她還握着這把刀,那她就還擁有力量,“玄門已滅,這世間再沒人能夠做到,這江湖的悲哀在于永遠的強者為王,孤身一人,即便你殚精竭慮,苦心孤詣,也只是徒勞,強弱之勢相差懸殊,敗,是注定的天命。”
沈辭衣的話,越說越多,越說越長,李星河臉上的表情也跟着變得越來越驚訝。
待人話畢,李星河目含疑惑地看着對方,指尖搭在杯沿,微微皺着眉心,似乎在猶豫,良久,李星河才出聲問道:“若沈姑娘真是如此認定,那你我如今又為何還會在此地相遇?你我初遇之夜,不過是對付幾個宵小之輩,沈姑娘卻用出了皓星天華,磅礴刀勢,不就是為了吸引在下的興趣?”
說罷,李星河放下手中杯子,再道:“你等的人,其實就是我吧。”
沈辭衣聞言動了動嘴唇,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亭檐下的燈火忽明忽暗,映着沈辭衣即便被面具掩去一大半也依舊如畫的面龐,仿佛不忍見美人難過一般,李星河妥協性地嘆了口氣,說話的語氣也不覺變得溫和起來。
“若沈姑娘真如自己所講的這般認定,那我該奉勸你一句,早日離開此地。”
沈辭衣垂眸:“你若真猜到我所有行為的目的,那你便該知曉,我無法離開。”
“那沈姑娘如此殷殷切切,是希望我能聽你勸告,激流勇退,江湖止步?”
沈辭衣擡目看着李星河,突然微微笑了起來,兩頰旋起兩個淺淺的梨渦,這笑,安靜且不動聲色,就像是微風拂過的一池春水,波光潋滟。
沈辭衣凝視着李星河,如炬目光漸漸和緩下來,她問:“你會嗎?”
李星河聞言低下頭去,認真思考起來。
沈辭衣也不催促,靜靜等候。
李星河相貌俊朗,他低頭的樣子十分秀氣,頸子彎折的角度也恰到好處,就像他整個人,無論哪裏都透着恰到好處的完美,從頭到腳,從內到外,多一分則太過,少一分則寡淡。
好半晌,李星河擡起頭來,說道:“我不會。”
沈辭衣輕輕一嘆:“可你說你明日就要離開此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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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姑娘這般聰慧之人,豈不知計劃趕不上變化?”李星河微笑起身,緩步走至亭邊,昏暗的燈光褪去,月光如雪一般染滿他素白的衣袍,長風吹起他的發梢與衣角,“即便玄門已滅,但玄門中人仍有一個共同的目标。”
沒有定語,利索幹淨,不容辯駁。
沈辭衣輕聲嘆息:“想不到你竟是如此癡愚的人。”
李星河回身,挑了挑眉,意味深長,良久,也跟着輕輕一嘆:“白癡對瘋子,豈非剛好?”
沈辭衣一怔,略有些僵硬地別開視線:“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李星河見狀,不為所動地将話題直接敞開:“九年前,沈白月持皓星天華出現在當年動亂不止的江南武林,如今想來,當時若非風辰逸橫空出世,只怕江南已在沈姑娘背後勢力的掌握之中了吧,你說你來自西域,若西域勢力已壯大到能再次入侵中原,沈姑娘奉命南下,卻将這些訊息透露給了我,那豈非正将自己往絕路上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不是瘋子,又是什麽?”
54# 明王 你以前遇到的人,都太謙虛了。
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沈辭衣聞言驚詫,內心疑問騰起。
弦月西移,月光緩緩照進亭內。
沈辭衣不覺拿起面前茶杯,掩飾般地送至唇邊,是很一般的毛尖綠茶,入口極苦,一口下去,只感一股淡淡的清香苦意在舌尖綻放。
杯內的茶水早已冷透,沈辭衣只小小抿了一口便放了下來。
月華入杯,晃動的茶水帶動光影浮沉,使得沈辭衣落在杯中的面龐也随着光影的晃動,而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沉默良久,沈辭衣搖了搖頭,波瀾不興道:“我并沒有向你透露什麽,你我之間的交流并不多。”
“透露信息也不一定非要以口頭交流的方式啊,沈姑娘的行蹤舉止已告訴我足夠多的信息了。”
李星河從容一笑,眼中閃爍着幾分狡黠,活像一只修煉成精的狐貍,如新雪般清新的銀輝打在他的眉梢眼角,竟令沈辭衣莫名失神了一陣。
不知怎地,看着眼前這個按照自己的計劃而踏入局中的人,沈辭衣卻發現自己其實并不如她自己所想象般的那樣欣慰。恰恰相反,一絲郁悶煩燥的情緒驀然湧上心頭,揮之不去,甩之不脫……
難道自己真在無意之間透露了不該透露的信息?
有一瞬間,沈辭衣的眸光抖得厲害,但很快,便又重新鎮定了下來。
不可能!沈辭衣斷然否決。
那自己內心這股不安的躁動又是因何而起呢?
然不待沈辭衣理清內心情緒,那邊的李星河又再說道:“只是我有些奇怪,別人都是先禮後兵,怎麽到了沈姑娘你這裏,卻生生地反了過來,先兵後禮?”
這種明明處于上風卻還是心生疑慮,步步小心,惶恐謹慎,唯恐哪裏出了疏漏的感覺,令沈辭衣不自覺地戒備了起來,她放下手中茶杯,一把毫無情感波動的聲音緩緩由她的口中傳出。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李星河笑了一下,點點頭,說道:“也許我該先問一問沈姑娘,而不是這般自顧自定論。”李星河邊說,邊往回走了幾步,“我們的相遇,真得是偶然嗎?”
大半的月光,随着李星河得緩緩靠近,而被他留在了身後,暗黃的燈火随之将其籠罩,橘色的燭火輕輕搖曳,在李星河的身上暈開一層暖意,染着他白皙清雅的面頰,映在其眉間眼底,賞心悅目。
夜風拂來,吹過兩人之間,攜着冬梅獨特的清香,恰好的涼意吹醒了沈辭衣混亂的思緒。
是了,眼前之人,風姿俊秀,卻要跨入這樣一個局中,美人遲暮,英雄末路,這原本就是讓人感到蕭瑟而無可奈何的事,所以自己才會如此躁動。
想到這裏,沈辭衣豁然開朗的同時,又忽然覺得有些落寞,禁不住地擡起頭,望向李星河,輕輕喟嘆了聲,道:“這個問題,當初我問過你。”
李星河似是完全沒有注意到沈辭衣的異樣一般,含笑再道:“而今身份對調,沈姑娘是否也該給在下一個回答?”
沈辭衣已斂下心中異樣,微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可說出的話卻冷淡如舊:“我沒有跟蹤你。”
李星河點頭贊同:“你只是守株待兔在原地等我罷了。”
“哦?”沈辭衣不甚在意地哦了一聲,擡起的手再次拿起面前的茶杯,将內中的茶水盡數倒了,提起茶壺,慢條斯理得重新又倒了杯茶,放在嘴邊,卻沒有去喝,似乎是在看到裏面的茶色時想到了什麽一般,擡目向旁邊的李星河看去,“壺裏的茶也冷了呢。”
“冷茶,亦別有一番滋味。”李星河上前落座,拿起先前剩下的半杯冷茶,小小地喝了一口。
沈辭衣不置可否,将話題導回:“剛剛你口中的守株待兔,何解?”
李星河笑了笑,卻沒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沒頭沒腦的問道:“沈姑娘覺得這悅來客棧如何?”
沈辭衣實事求是:“差強人意。”
李星河颔首贊同:“尤其是服務态度,自游歷以來,在下住過的客棧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可我從未見過有哪一家客棧的掌櫃小二比這家客棧的态度更差。”
沈辭衣眨了眨眼,問道:“你很氣憤?”
李星河聳肩:“氣憤不過徒勞,只是我一直很好奇,憑這樣的态度,為何這家客棧的生意還能如此興隆?”
沈辭衣問:“那你可有解開這個好奇嗎?”
“自然,我一向是個慣于刨根問底的人。”說這話時,李星河眉目蘊笑,淹在碎金一樣的燈火裏,溫柔得不像話。
“經閣下這麽一點撥,我也有些好奇了,還請解惑。”沈辭衣略略起手示意。
微徐的風驀然變得更大了,夜風卷挾着牆角的梅香,盈滿鼻息,連帶着幾朵梅花也飄飄然落進亭內。
氣氛陡然緊張了起來。
“一開始你就在申州城外等我,所以我踏入申州的同時你也來了,我核實過,申州城內能夠歇腳的客棧只有這悅來客棧一家,所以當時你我雖在那個岔口分道揚镳,但最後總會在這家客棧內聚首,這是必然的結果,可當日你卻發難指責我跟蹤你。”李星河再次離開位置,附身,拾起那幾朵掉進亭內的落梅,擱在桌上,垂下雙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沈辭衣,“這其實是一種提示。”
沈辭衣不閃不避,擡起的視線直直地對上李星河的目光,坦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