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沈淮安還是小瞧了齊天的敏感度,這時候他全然不知自己跟谷雨的計劃已經被齊天猜了個七七八八。
谷雨在下午兩點半的時候就提前到了宴會廳,廳內前一天就已經布置完全,這會兒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
谷雨獨自坐在輪椅上,腿上蓋了條毯子,即便身材相當不錯,遠遠看去,依然有一種蕭瑟凄涼的感覺。
酒店的宴會廳是兩層樓合并在一起,酒店一層的舉架非常高,連接一二兩層的是一條長長的樓梯,複古又奢華。豪華的吊頂燈以及精美的布置顯得整個廳內金碧輝煌,空氣中彌漫着的濃郁的酒香。
谷雨默默地伫立在酒架旁,好像是在等待着什麽。
沒過多久,身後傳來幾不可聞的腳步聲。
“喬觀。”
“谷雨哥。”
谷雨轉過輪椅,面對着喬觀。
現在的喬觀其實和谷雨印象中的那個年輕人沒有太大的變化,好像稍微瘦了一點,穿衣打扮的風格還是一如從前。只不過眼神裏有什麽東西,也許早就改變了。
“谷雨哥,介意我推着你走走嗎。”
“可以。”
谷雨對喬觀有着十足的戒備,不過在一對一的情況下,哪怕谷雨真的下半身癱瘓,也有把握制服他。
喬觀推着谷雨,聲音低沉,“谷雨哥,事到如今,你應該什麽都知道了吧。”
“你想跟我說什麽,說說吧,現在時間還很充裕。”
“谷雨哥,我知道自己做過很多錯事,但從來沒想害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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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害了很多人,退一萬步來講,你有幾次險些将淮安置于死地。”
“如果不是沈淮安一直糾纏我,我也不會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谷雨眼看着喬觀推着他的輪椅上了頂層,只是手指無意地點了點輪椅的扶手,最後什麽話都沒說。
喬觀的情緒有點失控,“谷雨哥,我費盡心機想要接近你,想要把你從雲端拉下來,想要跟你站在同一個層次,你根本不知道我到底付出了什麽代價。”
“就在這個天臺上,我經歷了這輩子都忘不了的一天。”
“谷雨哥,你從來都沒回頭看過我一眼。我原本想既然你無欲無求我也都認了,可是賀瑞堂,他憑什麽?”
“我接下來的人生也全都完了。”
喬觀将谷雨的輪椅推到了天臺的最邊緣,搖搖欲墜。
“谷雨哥,不然以後你就一直陪着我吧。”
沈淮安沖到樓頂,看見的就是這樣的情況,他不敢輕舉妄動,生怕一個不查,谷雨就被喬觀推下樓。
喬觀看見沈淮安出現在天臺,絲毫沒有意外,反倒是笑着沖他招招手,“我就知道你肯定會來。”
沈淮安看喬觀單手扶着谷雨的輪椅,心裏一顫一顫的,示意喬觀扶好輪椅,他自己慢慢走了過去。
“沈淮安,好久不見。”
“喬觀,你把我哥放開。”
“我放手的話他就掉下去了啊。”
沈淮安腦子很亂,他摸不準喬觀到底在想什麽,也不知道他到底會不會真的把谷雨推下去。他慢慢地向喬觀身邊移動,以防萬一。
谷雨輪椅的輪子被卡在天臺邊緣,他的雙腳踩在輪椅的踏板上,幾乎懸空。但他并沒有顯出一絲的慌亂,冷風吹得谷雨衣襟咧咧。
“喬觀,如果你能放過你自己,憑你的能力,沒人能禁锢住你。”
“你的腿都廢了,我怎麽放過我自己。”
“雖然我腿廢了,你就有把握給我從這推下去了嗎。”
喬觀沒說話,谷雨突然警鐘大作,不顧腿上的傷,向後推倒自己的輪椅,同時喬觀拉着毫無防備的沈淮安,向樓下沖去。
倒下輪椅砸了喬觀一下,谷雨踉跄着抓住了喬觀和沈淮安的胳膊。
喬觀發現谷雨居然能站起身,先是驚愕,然後無所謂地笑了起來,“谷雨哥,你們演出這場戲就是為了把我引出來是吧。”
“谷雨哥向來算無遺漏怎麽沒想到我舍不得你死呢。”
“不過看你的腿沒事我真的很開心。”
谷雨現在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現在跪在天臺邊上,手裏是兩個人的重量,全身的着力點都在他的腿上,然而他的腿完全沒有恢複好。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喬觀沒有掙紮,沈淮安也不敢動。汗珠從谷雨的額間滑落,即便他身體健壯,但也快要支撐不住了。
“沈淮安,我猜谷雨哥不會松手,那你呢。”
他們吊在半空中三分鐘,沈淮安想了很多,卻沒有一種可行的求救方式,一旦他有所動作,喬觀只要開始奮力掙紮,那他們三個人就會一起摔下樓。
這時候一直沉默的谷雨突然出聲,“看下面。”
沈淮安跟喬觀條件反射地低頭向下看,倏然發覺渾身一輕。擡頭一看,發現齊天一手拎着一個領子把他們一齊拎了起來。
齊天把沈淮安放在安全的位置後連看都沒多看一眼,轉身就沖着喬觀揮了拳頭。
沈淮安看着齊天的背影,又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了齊天強勢的氣場。這是齊天身上氣場最強最持久的一次,讓剛剛死裏逃生的沈淮安無端地瑟瑟發抖。
沈淮安愣了一會兒,趕緊去把癱在一旁的谷雨扶了起來,靠在牆上。谷雨渾身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雙腿控制不住地微顫,有些吃力地喘着氣。
齊天把喬觀揍得暈了過去才停手,他回頭看了沈淮安一眼,居然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齊天前腳離開,後腳谷雨的手下上到了天臺,收拾了殘局。
谷雨的腿受到嚴重的二次創傷,按理來講必須立刻手術,但晚上的晚會谷雨必須親自出席,所以谷雨只進行了簡單的處理。在谷雨接受治療期間,沈淮安想要找齊天卻怎麽也找不到。打電話也不接,現場的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五點鐘,晚會準時開始,沈淮安只得暫時按下心裏的不安。
賀瑞堂按時到場,谷雨溫柔地跟他聊了會兒天,沒表現出任何異樣。半個小時左右,沈頌霖和谷顏筠來到晚會現場,人群一陣騷動,大家都想知道沈氏今天想要宣布什麽大新聞。
谷顏筠從二樓拾階而下“多謝諸位前來參與這場晚會,首先讓我們共同舉杯,慶祝我的兒子,谷雨的生日。”
“接下來呢,想必大家都很想知道沈氏在今晚要宣布的消息是什麽,那麽就請我的兒子來親自宣布這件事情。”
賀瑞堂推着谷雨的輪椅走進大家的視線,谷雨看起來面色有些蒼白,但精神非常好。
“大家好,首先很感謝大家在百忙之中能來參加我的生日晚會,那我們就直接進入正題。今天,除了是生日晚會,也是我跟賀瑞堂的訂婚晚宴。”
接着,谷雨站起身,牽着賀瑞堂的手舉起來,讓所有人都看見他們手上的情侶對戒。不過所有人的視線都被谷雨的腿吸引,包括一旁的賀瑞堂。
谷雨捏了捏賀瑞堂的手,低聲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乖,扶着我點,我撐不了太久。”
“我跟賀瑞堂已經領養了一個孩子,我們會将他作為沈氏未來的接班人培養,無論他未來是否适合接手沈氏,他永遠都會是我們的孩子。”
沈淮安看着谷雨跟賀瑞堂并肩而立,心裏非常感慨,也有點空落落的,一個晚上齊天都沒有出現,他很擔心。
谷雨講完話後跟賀瑞堂一起來到會場中央,看沈淮安失魂落魄地無所适從。谷雨拍了拍沈淮安,“淮安,你先回去吧,齊天好像從來都沒這個生氣過,回去好好哄哄他。”
要在平常,沈淮安肯定是要留到晚會的最後,可今天的情況過于不同尋常,于是他跟沈父沈母打過招呼就匆匆離開。
齊天的電話依然處于關機狀态,沈淮安回到家裏開開門,一股相當濃重的煙味兒撲面而來,屋裏很黑,依稀看見齊天坐在沙發上,指尖的火光忽明忽暗。
沈淮安打開燈,齊天神色如常,他注意到齊天沒有換過衣服,西裝外套被扔在一邊,身上的襯衫生生被崩開了線。
“齊天,你還好嗎。”
齊天擡頭看着沈淮安,瞳色發暗,似乎能把人吞噬進去。
“沈淮安,你自己說的,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不要互相欺瞞。”
沈淮安聽過這麽一句話,是說當一個人突然叫了你的大名,要麽是要跟你表白,要麽就是要揍你了,顯然現在的情況怎麽看都不像是表白的好時機。
齊天一共就連名帶姓叫過兩次沈淮安的名字,很慘的是,這兩次都是要揍人的預警。
“齊天,你是要揍我嗎。”
“來。”
沈淮安走到沙發旁邊,齊天掐滅了煙頭,拉過沈淮安按倒在自己腿上,一把扯下他的褲子。沈淮安完全在狀況外,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怎麽回事,齊天的手狠狠地落了下來。
“啊!齊天你幹嘛!”
“讓你長長記性。”
“你有本事就直接揍我啊,別打我屁股!”
“我答應過不打你,但是懲罰必須得有。”
這回齊天完全沒手下留情,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春天裏,沈淮安接下來的好幾天根本就沒敢沾過凳子。
賀瑞堂知道了谷雨的計劃和晚會當天的經歷,還沒來得及跟谷雨鬧起來,谷雨就直接被推進了手術室,持續了五個小時才結束。
這回谷雨是實實在在地做了半宿的手術,還處于昏迷狀态。賀瑞堂身為家屬被告知,谷雨的腿二次創傷嚴重,膝蓋的骨折還沒完全恢複,骨頭又裂了縫。不過未來想要站起來或者行走是不會有問題的,只不過在此之前還要卧床半年左右。
賀瑞堂聽得相當揪心,不再有心思去想那些有的沒的,趕緊去找醫生去記錄所需的注意事項了。谷雨原本打算在醫院住上一周就出院,但是賀瑞堂鐵了心地要谷雨這回住院必須完全聽從醫生的囑托。
等到谷雨出院,已經是夏天了。
出院那天,天氣非常好,齊天跟沈淮安把谷雨跟賀瑞堂的物品都搬上車,四個人在醫院樓下的小花園裏聊着天等着韓屹去辦完最後的手續。
“我終于出院了。”
“喬觀的事情終于全都結束了。”
“不過他算是我們所有人的紅娘呢。”
“其實現在他也算是有了個最好的結果。”
“反正一切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發展了嘛。”
韓屹拿着一堆票據出來就看見四個人相當惬意地靠在長椅上,陽光灑下來給每個人都鍍上了一層相當溫暖的顏色。
“都完事兒了?”
“結束了,我們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我的第一部作品完成啦,簡單總結一下。
雖然從初中開始就會偶爾寫一些東西,但真實開始寫作的時候才發現有特別特別多的情況,是之前不曾想到過的。
在開始寫這個文章的時候,我只有三章左右的構思,原以為自己寫文沒有什麽問題,可是在沒有一個整體框架的情況下,劇情推進有些困難,好幾次都出現卡文的現象,這一點算是由于我沒有經驗所以出現的硬傷吧,下一部文章在開始前一定要注意做好文章的整體構架。
還有一個我自己的個人習慣,就是說話的鋪墊過多,不把前因後果說清楚總覺着不太完整。到底怎麽做才能用最精煉的語言表示我心中所想,不再平鋪直敘還讓讀者也能讀懂,這是我接下來要不斷練習,不斷加強的方向。
我很清楚自己的這個文章有相當多的不足,也很感謝能一直堅持追到結局的小可愛們,你們是我寫作的一大動力,未來會有更好的作品會與大家見面。
很有趣的是,我選在我最忙的一段時間開了這個文,無數次想要今天請個假吧,不過還是堅持了下來。最近作者的畢業論文要開題了,所以番外會有的,不過時間待定。
真的很感謝大家一直以來都支持。
愛你們。
【比心】
2018.12.19
22:35
☆、番外
喬觀從昏迷中轉醒,眼前還是一片黑暗,不過沒感覺到眼前擋了什麽東西,估計是齊天下手太重,造成短暫性失明了。
可能是傷得太重,也可能是身體虛弱。喬觀頭暈目眩,身體仿佛失去了知覺,他不動聲色地緩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恢複點精神。
眼前的黑幕散了一點,影影綽綽地能看見點虛影,這間屋子不像想象中的那樣潮濕陰暗,反而能感受到陽光的存在,曬在身上讓人懶洋洋的。
喬觀都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有躺在陽光下睡懶覺了。
嘴裏全都是血腥味,鼻子也塞住了,聞不出周圍的味道。身上好像是幹淨的,被子蓬松柔軟,輕輕動一動,身下一陣響動,居然是個水床,怪不得整個人都要陷進去了。
喬觀記得自己之前也有在水床上坐過一下的,有一年過生日那天,沈淮安不知道從哪打聽到自己喜歡水床,特意搞了一個來。
雖然非常抗拒,但是也沒忍住,坐下說了兩句話才離開,反正最後也是不歡而散。
顯然,這個水床絕對跟沈淮安沒什麽關系,自己差點害死他,齊天的眼神像是要把人生吞了一樣,那得是多麽慈悲的心腸才能做到好生待他。
所以這是哪個好心人把自己撿回家了呢。
喬觀雖然身體上很難受,但腦子依舊保持清醒,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他生怕哪一步算計不到。
沒過多久,喬觀聽到了腳步聲,很輕但毫不拖沓,一聽就知道來人訓練有素。
喬觀閉上眼裝作還沒蘇醒,緊張地等待着即将到來的審判。
門被輕輕推開,進來的人把什麽放在了床頭櫃上,靜靜地停了兩秒鐘,“喬觀,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裝睡的時候,耳朵尖兒會輕顫。”
喬觀當然不知道,這會兒他徹底懵了,這個聲音粗粝沙啞,好像在哪聽過又好像沒聽過。
最主要的是,這個人一進門,即便喬觀現在鼻子不太好使,也聞到了相當濃重的血腥味兒和奇怪的中藥混雜着薄荷味兒。
這人別是為了救自己殺出了一條血路吧。
看喬觀沒有反應,立在床邊的男人也不氣,淡淡地開口,“喬觀,你就這麽不知好歹,真是虧得我明裏暗裏保下你好幾次。”
“這次算你命大,齊天只顧着跟沈總生悶氣,沒把你活活打死在那天臺上。不過你這眼睛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你就消停兒在這兒呆着吧。”
“我這回也是最後一回保你了,我老大都把我給清出門戶,看在我勞苦功高的份兒上留我一條命,條件是不允許再把你放出來禍害人間。”
“到這份兒上了,我也沒可能再像原來那麽好脾氣等你自己良心發現,你好自為之。”
說完,男人轉身要走,臨出門想想又補上一句,“記得把米湯喝了,抽屜裏有你愛吃的薄荷糖。”
聽着腳步聲走遠,喬觀松了口氣,還好男人沒有為難他,畢竟他真的叫不出這人的姓名。
喬觀緩緩地坐起身,摸索着床頭櫃的碗,把裏面的米湯喝幹淨,又起身拉開抽屜摸出了個小盒子,從裏面拿出塊薄荷糖放進嘴裏。
喬觀坐在床邊,盯着左腳腕上的鎖鏈,發着呆含化了一塊薄荷糖,然後又躺了下來,在水床上打了個滾。
雖然前半生過得一團糟,不過現在倒是可以好好睡一覺。
好自為之嗎,反正我知道糖是甜的,就算是薄荷糖也是甜的。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久等啦。
【鞠躬】
☆、番外
雖說大清早就亡了,但重男輕女的情況依舊常見。
一個女人,從重男輕女的娘家,嫁進了重男輕女的婆家,還生了兩個女兒,這就是悲劇的開端。
原本就是為了給弟弟置辦婚事,低價“賣”給婆家傳宗接代,所以生不出兒子就是原罪。
最終女人被趕出家門,而娘家又說她丢光了自家的臉,于是她帶着兩個女兒離開了從小生活的山村。
沒坐好月子留下了病根,生活又相當困苦,輾轉了很多地方,沒過多久女人就因病離世,留下了兩個小孩子,大的十歲,小的才六歲。
最後收養她們的是一個成謎的女人,她總是穿着一個火紅色的大衣,畫着比雜志封面的女人還好看的妝,一張娃娃臉,但嗓音低啞,可能是常年抽煙剌成的煙嗓,不知道為什麽,附近的人很尊敬她,見面都會喊一聲,“美姐。”
到後來才知道是“玫姐”。
兩姐妹沒有正式的名字,玫姐文化不高,請了隔壁算命的老杜頭,說要取兩個有詩情畫意的名字。
老杜頭掐指一算,“就叫依弦,依竹吧。”
玫姐讓這倆孩子跟了自己姓,養在了自己身邊,十多年後,秦依弦長成了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秦依竹也水水靈靈,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
玫姐家住在一個小縣城,十八歲就有人來求親,玫姐就是不同意。她一直對依弦依竹說教,告訴她們,絕不能就此紮根在這個小縣城,要是嫁人,一定要挑一個有錢人,而且絕不能把自己搭進去。
二十歲的秦依弦沒聽懂,可十六歲的秦依竹卻明白了。
慧極必傷,情深不壽。
秦依弦後來還是嫁給了一個算是她青梅竹馬的男人,起初還好好的,可是玫姐去世後,那個男人原形畢露。貪財好色,秦依弦懷孕的時候整天在外花天酒地吃喝嫖賭。
結果秦依弦生産那天由于送醫不及時,醫生詢問保大保小的時候,急診室外只有秦依竹自己。
秦依竹面色慘白,她身體原本就有娘胎裏帶出來的病。
“我姐姐自己怎麽想的。”
醫生第一次遇到這種要産婦自己拿主意的情況,一時不敢做主。
秦依竹板着臉,看不出悲喜。
“這是我姐姐,同父同母的親姐姐,她男人死在別的女人床上了,今天出了任何問題我來負責。”
最後秦依竹抱着不到七斤的外甥,連夜離開。小孩子剛一出生就要受苦,可也是命硬,折騰了一天一宿還是活了下來。
小縣城的人誰都不知道秦依竹去了哪裏,再見到她已經是五年後。光鮮亮麗,從一個看起來相當貴的跑車上下來,穿着細高跟鞋,身上彌漫着有錢人的氣息,任誰都無法把這個女人跟當年那個天生不足的小姑娘聯系起來。
秦依竹抱着一個襁褓中的嬰兒,挽着一個模樣還說得過去的男人有說有笑,逢人只說是想家了回來看看,第二天就啓程回去。
只是這一夜之間,這原本就不大的小縣城,有十幾個人就那麽人間蒸發,再也不見了蹤影。
她終究是用上了自認為最不堪的手段,好在給姐姐報了仇。
又是十幾年過去,秦依竹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當初傍上的大老板早就另有伊人在懷。不過秦依竹聰明地早早斂了些錢財,足夠她的兩個孩子前半生衣食無憂,同時暗地裏培養了些跟兒子同齡的孤兒,作為兒子的底牌。
她更聰明的是,自從感受到自己失了寵,就再也沒打擾過那個老板。只是在臨終前,說只想見他最後一面。
在她去世後,事情也如她生前算計好的那樣,她的兒子是那個老板唯一的親生骨肉,母親又不在了,簡直就是繼承人的不二人選。
其實秦依竹最初只想讓兩個孩子過上安安穩穩的日子,不過有一天,她十一歲的兒子指着電視上的一個男人感嘆道,“媽媽,他可真好看,我好喜歡他啊。”
一開始秦依竹只當是小孩子一時興起,況且電視上的那個男人的确長得相當不錯。可是後來,她發現兒子一直在樂此不疲地收集那個男人的信息。
直到兒子的十二歲生日那天,秦依竹問他許了什麽願望,他答道,“我想長大以後能跟谷雨哥哥一直在一起。”
秦依竹當然知道兒子口中的“谷雨哥哥”是誰,沈氏的現任總裁,青年才俊,比起任何一個商場的老手也是不逞多讓的。
外甥笑道,“你的谷雨哥哥以後要娶媳婦的,哪會跟你一直在一起。”
“那我可以當他媳婦啊。”
秦依竹心情相當複雜,但她什麽也沒說,她沒把兒子說要嫁給人家的話當真,但是兒子從小乖巧,這是頭一次許下個願望。
她是為了給姐姐報仇才傍上老板,生下兒子。後來為了顧全大局,總覺得對兒子虧欠很多,自己的身體情況一直不樂觀,要是兒子唯一的心願都實現不了,怕是會死不瞑目。
機關算盡,秦依竹用自己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為兒子最後鋪了一段路。
十七歲那年,料理過母親後事的賀堂被接入賀家,照着賀家的家譜填上了“瑞”字,開始學習如何管理公司。
十八歲那年的成人禮上,賀瑞堂第一次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谷雨哥哥,如同十年前一樣,一出現就讓人移不開目光。
一番沒有營養的介紹贅述之後,賀瑞堂想要去跟谷雨搭個話,無奈圍住他的人太多,還必須每個人都應付周全。
正在他表面笑嘻嘻內心MMP的時候,人群自動分開,他的谷雨哥哥帶着完美的微笑向他走來。
寒暄兩句,同時谷雨伸出手,賀瑞堂握了上去,暗中用力,悄悄地壓了手腕。
谷雨不動聲色,可賀瑞堂明顯感覺到了手上的壓力驟增,不過這可是谷雨啊,賀瑞堂咬緊牙關不出聲。
谷雨仿佛看出了些什麽,嘴角微微一勾,手上的力度又增加了幾分。賀瑞堂幾乎用盡所有的意志力才勉強忍住不發出聲。
周圍的人不明所以,兩人的手一直沒有松開,直到賀州來找人。
谷雨笑着松了手,跟賀州打了聲招呼就要離開,臨走前,他替賀瑞堂撣了撣他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塵,壓低嗓音說了一句,“爽嗎。”
被谷雨的呼吸輕輕送進賀瑞堂耳朵裏的兩個字引得他戰栗了一下,賀瑞堂輕蹭着被谷雨捏得通紅的手,心裏暗暗地想着。
谷雨哥,我追随你的腳步足足七年,這句話總有一天我要你以不一樣的方式對我再講一遍。
作者有話要說: 跟大家說一說年齡設定。
2019年
谷雨 30歲
賀瑞堂 21歲
齊天 28歲
沈淮安 26歲
谷顏筠 49歲
沈頌霖 55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