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蘇培盛縮了縮脖子, 感覺自己的後脖頸一陣冷風吹過，讓人害怕極了。
“回皇上的話，奴才是奉了四貝勒的命令。”
“哦？”
葉落擡手掀起了馬車側邊的簾子, 視線向下看着躬着身子的蘇培盛, “然後呢？”
“奴才, 奴才……”
不敢不回答葉落的問題, 蘇培盛想着自家爺說過的低調行事的說法, 一時間左右為難，不知該如何是好。
“朕将百勝調到老四跟前了, ”又淡淡地瞥了一眼蘇培盛後葉落松開手放下了車簾擋住了自己的臉，“你以後就跟在朕的身邊吧。”
“皇上恕罪！”蘇培盛瞬間冷汗直流, 撲通一聲重重的跪了下來, “奴才……”
“梁九功, 去看看那馬車上拉的是什麽。”沒有理會蘇培盛的哀嚎, 葉落很是淡定地出聲等着梁九功前往查看，後者不到一刻便回到了馬車下同葉落彙報。
“回皇上的話，那馬車上都是些過冬用的衣服，吃食，碳火……”
“嗯……”葉落輕輕掀開簾子看向跪在地上勾着頭不敢說話的蘇培盛, “老四讓你過來的？”
“送多久了？每天一次？”
“回皇上的話，因為前些日子下雪了, 貝勒爺他心中不忍于是便派奴才送了些禦寒的東西過來。”
“不用送了。”葉落垂下眼眸, 聲音冷淡極了, “跟在朕的馬車後面回吧。”
“梁九功, 去老四的府上。”
“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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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心情因為胤禔而變得有點糟糕, 但一向鹹魚樂觀的葉落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大不了放棄這個兒子, 他沒必要為了一個犯了錯誤都不肯悔改的人懲罰自己, 不能到頭來兒子沒教好，他自己人先沒了，完全得不償失。
所以，為什麽不讓他變成剛剛登基的康熙呢！
說不定自己那個時候下令取消這種醜陋的發型，那他現在就是擁有一頭烏黑頭發的靓仔。而不是一個看起來是地中海的老年人，啊不，人家地中海兩邊是有頭發的，他現在只有腦袋後面那一撮頭發而已，比地中海還要醜一點——葉落對天發誓，只有發型有醜一點而已！他現在整個人還是很帥的！
是那種跳廣場舞被一群老太太包圍争着叫老哥哥的那種！
好像有什麽不太對的地方。（禿頭疑惑）
馬車再次吱呀吱呀地離開了胤禔所在的院子駛向胤禛的家，到了人家門口梁九功要扶着他下來的時候葉落有了一個很是雞賊的想法，他讓蘇培盛一個人去敲門。
“梁九功你派人跟在蘇培盛的後面，好好聽聽朕的好兒子都說了些什麽。”
“嗻。”梁九功應聲下來朝跟着一起出來的小太監中一個長得最老實的太監揚了揚下巴示意，“你，跟上。”
“奴才遵旨。”那太監立刻一板一眼的跪了下來同葉落行禮，而後随着面如重霜的蘇培盛一前一後進了四貝勒的府上，葉落放下簾子将手擱在腿上輕輕敲了幾下心想他得數數大概過了多長時間胤禛就沖會出來。
一秒、十秒、三十秒……
“兒臣見過皇阿瑪，皇阿瑪萬歲萬歲萬萬歲。”
三百三十四秒，相當于六分半的時間，這蘇培盛不行啊！難道不應該是一見到胤禛就擠眉弄眼讓胤禛知道自己在外面，然後不到一分鐘胤禛就出來了嗎？
“兒臣見過皇阿瑪，皇阿瑪萬歲萬歲萬萬歲。”
哎呀，想事情太入神了，忘記便宜兒子還在外面等着呢。
“起來吧。”
葉落的聲音從馬車內傳出，雖然距離不是很遠，但是因為胤禛自己心中的忐忑讓他下意識的将葉落原本沒有什麽情緒的語言情緒放大，所以聽到他耳朵裏倒像是葉落在呵斥他了，這讓胤禛原本因為要出發前往遠方的愁緒淡了些，但——他寧肯自己心中現在滿是愁緒。
“皇阿瑪怎麽突然過來兒臣府上了？”
“蘇培盛沒跟你說嗎？”葉落坐在馬車裏仗着外面的人看不見他的表情，有些肆無忌憚的笑了一下，“朕要将他調到朕的身邊。”
胤禛愣了一下，眼神下意識的看向蘇培盛，蘇培盛輕輕低下了頭，意思不言而喻。
“皇阿瑪想調他過去是他的榮幸。”
“哦？”葉落輕笑一聲，“你舍得？”
“兒臣當然……”
“行了，你的奴才朕要過去做什麽？”葉落一把掀開馬車簾，微微偏過頭看着胤禛，“沒有下一次了，知道嗎？”
“兒臣知道。”胤禛一直提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兄弟情不是展示在這個方面的，”又認真看了一眼胤禛，葉落意味深長的表示，“你以為你那樣做是在為他好？不，你其實是在害他，在他沒有徹底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并且主動做出一些事情去彌補之前，你所為他的做的一切都是在助纣為虐，明白嗎？”
“兒臣明白。”胤禛低下頭應聲，十分幹脆利落。
“不，你不明白。”葉落輕輕搖搖頭，“你只是在敷衍朕。”
“皇阿瑪……”胤禛有些無奈，“您……”
“一會讓梁九功跟你說吧，朕累了。”刷的一聲放下車簾，葉落閉上眼睛輕輕靠在了馬車上。
把眼睛閉上的時候，耳朵會變得異常靈敏，葉落聽到了誰的腳步聲亂了一會兒而後便是梁九功的聲音響起，一陣噼裏嘩啦的交代後便退到馬車旁邊，“皇上？”
梁九功這是要問他現在要不要離開這裏回皇宮了，但他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怎麽能這麽輕易就回去呢？他要微服私訪，誰也攔不住！
心裏是這麽想的，想直接說朕要微服私訪，但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這身衣服後葉落默默地将話吞進了肚子裏，轉而問梁九功這條街上哪家的小吃尚可入口，他要嘗嘗。當然，他還特意強調了是讓梁九功買一點帶回宮裏而不是他坐在街邊上吃，所以不用擾民。
“皇上不可啊，”梁九功一臉不贊同的搖了搖頭，“這外面的吃食指不定是用什麽做的，若是皇上用了之後有個什麽不舒服的地方該如何是好啊？”
“朕難道是紙糊的嗎？”葉落極其不贊成梁九功的這種說法，“他們吃得朕就吃不得了？”
“皇上……”
“再說了，朕吃的那是一般的小吃嗎？朕吃的是京城的風情，吃的是歷史，是榮譽！”
“皇上，奴才……”
見梁九功還要反駁，葉落立馬不要自己已經存在銀行的那張臉了。他垂下眼眸，露出一個略帶悲傷的側臉，聲音低沉，“朕知道了，回宮吧。”
梁九功有些愣愣的看着葉落，眼睛撲棱撲棱眨了幾下，不知想到了什麽自己的聲音也跟着低沉了起來，“皇上稍等，奴才去去就來。”
葉落沒有說話甚至連眼眸都沒有擡一下，完美的表明了他并不想同梁九功說任何一句話。
梁九功沒有等到來自皇上的肯定便低下頭匆匆離開，葉落又沉着臉裝了半天後擡起頭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小樣，和我鬥。
不知道我腦子裏騷操作一大堆嗎？
不過，貌似自己以皇上的權勢直接吩咐下去的話也可以做到，但——那樣的話自己的行為就表現得有些匪夷所思了，葉落敢肯定就算康熙外出後也會帶上自己的廚子。
但康熙不想他想啊！他真的好饞外面的小吃，可能是因為他這人天生沒享福的命吧，這宮裏頭好吃的吃多了竟然開始想念外面的小吃了，原本還想着找時間出來一趟，沒想到這出來見一次胤禔倒是趕上趟了。
唔~幾百年前北京城的美味小吃……真是想想都要流口水啊。
“皇上……”
葉落立馬板起臉，目光沒有焦距的看向前方。
“這條街已經被奴才派人肅清了，皇上可以下馬車稍微去嘗一些。”
正想點頭的葉落突然意識到了梁九功說的話可能跟自己想的有些不太一樣。
“肅清？”
是他想的那個肅清嗎？
葉落從馬車上下來眼睛瞧着剛剛還算是熱鬧的街道現在變得冷冷清清的樣子嘴角抽了抽：這些人是怎麽做到那麽迅速的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清場的？
“皇上，您看，您要吃什麽？”
吃什麽？
在逛了四家店的時候葉落深刻覺得自己是吃了個寂寞，梁九功給他盛了一碗馄饨，統共就那麽幾個，被試菜的一吃就沒剩幾個了，就算吃的一家的小包子很好吃也不能阻擋他才吃了幾顆馄饨的怨念。
但為了自己的皇帝形象，葉落一臉高冷的默認了梁九功的這種行為。
不過順着梁九功指引的吃飯路線走一遭下來，發現自己剛剛每一家都吃那麽少是有原因的，因為這一圈吃下來他的肚子已經宣布吃撐了。
“走吧。”有些慵懶的擡起頭，葉落眼睛落在不遠處那個大大的，用繩子纏了一圈又一圈的木棒上，那上面，插着幾根鮮豔欲滴的糖葫蘆。
也許他的肚子還有點地方。
葉落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而後一臉贊成的點了點頭。
宮外快樂逍遙的日子總是十分短暫的，忙碌了半天的葉師傅終于結束了開心的旅程踏上了回宮的馬車，這晃晃悠悠的馬車輕聲作響，将他晃到了童年，讓他回憶起以往蕩秋天的日子。
“皇上，奴才扶您下來。”
吧唧吧唧将嘴裏的糖葫蘆吃下去，葉落伸出一只胳膊搭在梁九功的胳膊上下了馬車坐上了軟轎。
手上的糖葫蘆只剩下了兩個，葉落原本打算坐在軟轎上就吃完的，但這軟轎有點漏風，在這上面張開嘴吃怪冷的，所以葉落就沒有繼續吃了，不過在他提着糖葫蘆往乾清宮走的時候迎面碰到胤礽的那一瞬間，他突然有些後悔自己剛剛那個決定。
“皇阿瑪？”
“嗯。”葉落應聲，默默的将拿糖葫蘆的那只手背到了身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