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千秋日影是在自己的床上醒來的,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在幾分鐘的過渡之後，終于清醒了過來。

“我後悔了。”千秋日影坐在床上，以一種一看就知道是老二次元的姿勢抵着嘴巴, “我當時絕對因為太困而說話沒有過腦。”

“哈哈哈, 一定是我想多了。”黑發赤眼的少年從床上爬起來, 自言自語地嘀咕着：“能夢見男神真的太爽了, 不過我到底怎麽想的，竟然炸了男神的房。”

說着說着，他走到浴室打算洗個臉，然後他盯着鏡子裏的自己看了一會兒，當場就把自己的臉砸進了裝滿水的洗臉池中。

“嗚嗚嗚就不能讓我多自欺欺人一會兒嗎。”鏡子中倒映着他此刻狼狽的狀态，身上衣服上還帶着海水蒸發帶起的細鹽。

千秋日影生無可戀地在大白天鑽進了浴缸裏, 順便将身上絕對不屬于自己的衣服換下。

“也就是說，不是做夢了嗎。”換了身衣服的千秋日影一臉深沉，仔細回想“夢”裏發生的所有事情, 不由地痛苦地捂住腦袋, 再次重複睡醒時說的那句話。

“我真的後悔了, 我當時絕對是因為太困了所以說了胡話！”

“雖然這樣子if中的确不會死了，但是對于宰來說, 不能死才是真的be吧！而且那句話的意思分明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這是流浪啊！還是級別最高的時空流浪！”

“為什麽——千秋日影你不能因為是個jo廚所以四處塞刀子吧！重點是你當時竟然會覺得那是he！”

黑發的少年看起來痛苦極了, 他真的不敢想象自己這麽聰明的人會犯那麽愚蠢的錯誤。

他重新理了理自己之前幹的事情, 不刻意表現出跳脫活潑的狀态, 将臉上的表情收斂時, 千秋日影看起來竟然有些冷漠。

他微微垂下眼, 點開忘記充電的終端, 界面還停留在他打算給十束多多良發送照片的界面。猶豫了會兒, 千秋日影還是放下了終端，趴在桌面上将自己的臉埋在了臂彎之中。

與此同時，橫濱。

以海邊發生的特異點為開始，異能特務科同樣被卷入這場戰鬥之中。三方合力将打算入侵橫濱的組合成功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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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一切已經結束了。

太宰治坐在草地上，這個位置剛好就能看到海，而在他身邊，竟是豎立着一塊墓碑。墓碑被打掃地很幹淨，顯然是經常有人過來打理的。

每次待在這個位置的時候，太宰治的心情都會立刻平靜下來。就像是曾經在酒吧中，和自己的兩位友人時不時地吐槽一下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一樣。

太宰治從來都不是那種善于将自己的心情述說出來的人，他只是用着對于他這種人來說，過于緩慢地速度，整理着之前所發生的一切。

異世界的中也。單單這幾個字的連接，都非常地有槽點了。

但是随着一切結束之後，再次重新回歸初始，去回想所發生的一點一滴，太宰治才恍然意識到了之前沒有察覺到的事情。

「書」到底代表着什麽？

在異世界的中也出現之前，太宰治從未思考過這方面的事情。但是一旦知道了這個概念，他自然會将答案握入手掌之中。

中也不擅于隐瞞，無數的漏洞和信息，就像是捕魚的漁網交叉的空隙一般透露出來。

中也說，書只能被兩個人知道。如果有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世界就會崩壞。

太宰治想，那個首領太宰絕對安排好了一切，才選擇告訴敦和芥川的。芥川的嘴巴很嚴，按照這個世界的敦去思考，雖然或許會心軟，但是首領的命令，敦不可能不嚴格做到。

所以就算中也看出來了「書」的存在，敦也不可能會将實情告訴對方。中也又不是那種會強行逼迫別人說出事實的人，畢竟敦又不是敵人。

那，為什麽中也會知道世界崩壞這件事？又是如何明确知道「書」的概念？

哪怕敦對于書籍相關的東西變得敏銳起來，中也也不可能那麽明确知道「書」這個答案。而且為什麽偏偏是在組合到來之際。

如果一開始就知道了，世界早就毀滅了，還輪得到組合？所以必然是在組合到來的節點，中也突然明白了「書」的概念。

或許是因為某個敵人，又或許是因為荒霸吐的身份。

也有可能是雖然「書」不被人所知，但是的确有人知道橫濱有個可以實現願望的「東西」。而中也因為敦對書籍的關注度，将這個「東西」和「書」聯系上了。

沒有足夠的線索，太宰治也說不出來正确答案。

而後，中也會察覺到有第三人知道「書」世界就會毀滅，是因為他自己親眼看到了。

在意識到「書」的概念後，組合的入侵已經到達了關鍵點，中也看着即将崩壞的世界，看着還一無所知想要繼續入侵橫濱的組合。

正好就毫無顧忌的、沒有絲毫後路的釋放了在體內封印了許久的污濁。

太宰治甚至可以想象那個時候，小矮子臉上會出現的表情會有多麽肆意。

世界的不同會導致同一個人的經歷和性格的不同。

在那個蛞蝓在海邊被他從海裏拉上來的時候，太宰治看到了。

從破損的衣服向上手臂上的傷疤，針孔，還有那深刻恐怖讓人無法忘懷的手腕上的痕跡。

太宰治是個自殺狂魔，他比誰都要明白自殺産生的痕跡是什麽樣子的。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不同，他熱愛生命，明明并非人類，卻比任何一個人活得都像是人類。

自殺導致的傷疤會出現在對方身上，是太宰治從未想過的事情。

那道傷口顯然已經留有了數年，往回推算，那時候的中也大概只有十多歲。

配合上手臂上顯而易見實驗體的痕跡，這個中也一直隐瞞得非常好的過去，終于在他眼前展現了出來。

那些可能性的過去，太宰治并不是很意外——因為荒霸吐，本身就是人工異能試驗。

那麽作為荒霸吐的載體，中也真的是最方便的實驗體了。一旦中原中也的身份暴露，哪怕到了現在，都會有人将觊觎的目光放在這位人工異能體身上。

中原中也這個存在，心性極為堅韌，就算是有過什麽痛苦的回憶，也絕不可能做出自殘的行為——除非，他傷害了什麽不該傷害的人、事物。

再回憶一下中也對亂步先生的态度。所有的一切都明晰了起來。

太宰治想，既然首領太宰可以知道織田作的未來而改變織田作的話，又如何會不知道中原中也的未來呢？

可是這個世界的中也并沒有被實驗的經歷——所以在十五歲那年，原本知道了未來，正等待着和他認定的“狗”相遇，于先知先覺甚至想好了應該如何逗弄對方的、還未成為首領的首領太宰，卻沒有遇到那個該出現的“羊之王”。

如果和亂步先生先相遇的話，為什麽中也最終還是會來到港黑呢？

……大概是因為，港黑救了他吧。甚至，将他從實驗室救出來的那個人，正是十五歲的太宰治。

太宰治沉默地依靠在墓碑之上，目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之上，他回憶起在當時，他潛入海中時，終于找到那個小矮子的時候，所看到的畫面。

在将重力消除之後，原本被重力包圍的少年終于顯露了出來，赭色的頭發在水中飄散着，神情卻出乎意料的平靜而疲憊。明明還有意識，卻絲毫沒有自救的想法。

在當時，西邊那棟房子被炸的時候，對方昏迷時露出的神情和此刻多麽相似。

太宰治閉上了眼睛，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帶起暖意。和往常一樣，中島敦在這個位置找到了他。

“太宰先生，國木田先生說偵探社要慶祝……您要一起嗎？”

“反正最終還是要被國木田君絮絮叨叨說一頓——我才不要呢！”太宰治閉着眼睛嘟囔着。

“應該不會吧，畢竟是偵探社的慶祝……”中島敦回憶了一下平時的狀态，聲音越來越低，最終直接聽不到聲了。

停頓了一會兒，中島敦像是想到什麽說道：“對了，太宰先生，您知道怎麽聯系中原先生……額，不是港黑的那個……”

中島敦陷入了糾結，“話說回來，中原先生他們是兄弟嗎？”

在見到港黑重力使的時候，中島敦陷入了瞳孔地震，畢竟他沒想過世界上竟然會有那麽相像的兩個人——除了他認識的中原先生看起來年輕一點，簡直就像是雙胞胎一樣。

“為什麽突然要問這個問題？”太宰治挑了挑眉。

“因為中原先生之前在偵探社一直很照顧我……雖然最近暫時離開了，但是我想，慶祝這種熱鬧的事情，中原先生一定會很喜歡吧。”銀發的少年揚起一個腼腆的笑容，“所以我想試着邀請看看。”

“那個小矮子才不會接受邀請嘞。”太宰治直接戳破了中島敦的幻想，然後指使道：“比起這個，敦君。”

“在！”中島敦下意識站直了。

“就麻煩你幫亂步先生買三份紅豆麻薯啦~記得找偵探社報銷。”

中島敦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但是習慣性接受了指令，“我知道了。紅豆麻薯是嗎？”

“我記得亂步先生最喜歡這個了！”

他揚起了一個單純的輕快笑容。卻沒想到太宰治卻在此刻收斂了自己的笑容，注意到這一點，中島敦慌張道：“額、我是說錯了什麽嗎……太宰先生？”

“沒有哦，敦君。”太宰治靠在墓碑上，微微垂下眼睛，“我只是在想……”

那個首領，到底是否有過後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