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似乎一切都開始步入正軌
第二天早上正常起來上班的時候,鐘意大概也是沒太反應過來,看到第一個穿戴整齊儒雅地坐在餐桌前的竟然是顧熔白時,她的腦子“騰”地一下仿佛炸了一般。顧熔白似乎聽見開門的聲響,順勢擡頭朝鐘意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露出輕柔而溫潤的微笑:“早。”
鐘意瞬間像大清早遭雷劈了一樣,平時他們在寫字樓裏偶爾聽人說起或者遇到時顧熔白時,向來都是以冷峻而專業的律師形象,為什麽忽然對她露出這麽莫名其妙的微笑?為什麽?
正在鐘意迷茫而驚愕的時候,她微微一側目才發現,原來邵希挽早已經換上一身火紅色正的修身正裝連衣裙站在她旁邊——哦,原來這個微笑不是給她的,還好還好。鐘意終于緩過來勁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氣,轉身進了洗漱間,這一大早,把她的瞌睡吓得一絲不剩。
“早。”邵希挽淺淺一笑,探着頭微微彎下腰去看着餐桌,“早上做了什麽?”顧熔白優雅地用紙巾擦了一下自己修長的手指,下意識推了推面前的餐盤:“烤三明治,夾了雞蛋、火腿和生菜、肉松,還有你最喜歡的沙拉醬。你胃不好,早餐還是要多吃點熱的。”
邵希挽掖着耳邊碎發的手微微頓了一下,随即坐在他身旁回他:“聞起來挺香的,”然後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用似乎不太經意的語氣提了一句,“我胃病好了很久了。”顧熔白原本期待的眼神裏不自覺地染上幾分黯然和停頓,然後幫着邵希挽理了理鬓角垂下的發絲笑道:“那是好事啊,這回你能實現吃窮我的願望了。”
邵希挽沒忍住笑了出來,嘴角溢出了幾分嗔怪的意味。餐桌上的兩個人似乎用一句話就緩解了開始的幾分尴尬,伴着清晨溫煦的陽光充斥着房間裏所有空氣的縫隙,房間裏似乎也升騰着粉紅色的暖意,讓剛剛起床的千米和洗漱完的鐘意都不明所以地呆愣在原地。
鐘意詫異地轉頭看着千米,用眼神交流道:這倆人什麽情況?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千米也是一臉懵懂地挑眉疑惑:我也不知道啊,他們……穿越了嗎?
鐘意有點小心翼翼地坐在他們對面,輕聲細語地試探道:“那個……你們,吃完了嗎?”顧熔白一如既往保持着涵養禮貌地點點頭道:“我吃好了,阿挽剛開始吃。”一邊說着還一邊推了推邵希挽手邊的白瓷杯,溫柔地對她說,“別噎着。”
鐘意看着邵希挽理所當然地聽着他的話,喝了一口杯裏的酸奶,只覺得他們兩個如今的相處模式似乎并不是她腦海裏默認認同的模式,莫非……真的是過去的他們穿越過來這邊了?
“不用猜了,我們在一起了。”邵希挽幹淨利落地解決完三明治,一邊用紙巾擦拭着手指,一邊淡淡地解決掉她心裏的疑惑,語氣平靜地好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
“啥?!”千米剛從洗漱間出來,就聽見這麽一個讓她反應不過來的答案,鐘意手裏的面包也是僵在嘴邊一動不動,好像剛剛邵希挽說出來的話是她出現的幻覺一般。
邵希挽早就料到她們兩個會是這種反應,其實從她們的角度來講,她也覺得她和顧熔白的發展太快了,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這個決定是無數因素巧合彙集在一起才最終選擇的,既然她選擇邁向他,她就會盡最大的努力證明她的選擇是對的。“有問題嗎?”邵希挽起身淡淡看向她們兩個人驚愕不已的怔愣表情,卻用不加調色的表情向她們傳達着一種“我做的決定有人反對?”的觀點。
“沒有、沒有,”千米最先反應過來,讪笑着拉開一把椅子呆愣愣地坐下,腦子的轉速也明顯跟不上行動地來了一句,“早生貴子…啊不是,早、早去早回,哈哈哈。”千米尴尬的笑聲讓邵希挽不禁勾起了一個足足的微笑,然後拎着自己的包轉身就和顧熔白出了門。
直到關門聲過了足足五秒之後,鐘意才恢複自己咀嚼面包的動作,然後盯着他們二人消失的方向,用一種喃喃自語的語調朝千米念了一句:“他倆走了,我怎麽上班……”千米也愣愣地盯着門口的位置說道:“上班算什麽,這要出大事兒啊。”
“你別扯了,怎麽可能?他倆要是還能在一起,我就是你弟弟。”陳千遠聽着電話那邊千米驚恐的聲音,表示出對她所說的信息沒有絲毫可信任度的樣子,依舊核查着手裏病人的觀察情況,語氣沒有分毫波瀾。
“我說真的啊!不信你打電話問希挽!”千米差點氣得跳起腳來,都什麽時候了陳千遠竟然還在和她開玩笑!“你們倆肯定又想整我,我要是信你,我就是個傻子。”大概是千米的信譽度在陳千遠面前透支得有點過多了,導致陳千遠已經對她的把戲采取了全體防禦策略,通通扼殺個幹幹淨淨。
“……你他媽就是個傻子。”千米氣不打一處來,憤怒地罵了陳千遠一句然後挂了電話。陳千遠挨了這句沒頭沒尾的罵,心下的念頭有點開始動搖,微微皺着眉思考了一下,但想想當年他們分手的場景又覺得不太現實,還是先一笑置之去查了病房。
顧熔白開車的技術比起邵希挽還是要好上幾分,即使是在早高峰還能勻出先開到加油站加趟油的時間,等着油滿的功夫,顧熔白側着頭看了看邵希挽問道:“怎麽今天穿了一身紅色?”邵希挽下意識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回道:“不算上阮卓旎那個案子的過渡期,今天應該算我第一個新case,算是圖個好彩頭吧。怎麽,不好看嗎?”
顧熔白一邊搖頭一邊端詳着笑:“好看,只是你這麽好看,我都不放心讓你去上班了。”邵希挽抿着笑意把頭別過車窗那邊去,微微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說着:“怎麽上學的時候沒發現你這麽會甜言蜜語這些的,是不是這幾年淨學着勾搭小姑娘了?”顧熔白眼神裏倒是浮上幾分暖意:“可不是誰都會沒出息到為色所迷的。”邵希挽知道他這話是在說當時年少的自己,不禁也露出幾分粲然,笑着作勢打了他兩下。
剛到辦公室坐下沒兩分鐘,辦公室的門便傳來幾聲敲門的聲音,邵希挽正仔細在林慕澄給她的案例庫裏挑着自己感興趣的案子,也沒怎麽擡頭看便下意識地應着:“進。”“耽誤邵總時間了,”林慕澄的聲音忽然從她面前傳來,“就幾分鐘。”邵希挽聽着是林慕澄的聲音,忙擡頭看去,這才發現林慕澄身後,還跟着陸遲以。
“林總客氣了。”一向在林慕澄面前滴水不漏的邵希挽,陡然看見陸遲以有些不太适應,只禮貌地微笑起身。林慕澄是她的上司,有任何工作吩咐都是理所當然的,只是她向來不太喜歡把這副職場裏圓滑精明的一面在陸遲以面前表現出來,才乍一下會慣性地有些緊張。可她回過神來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是顧熔白的女朋友了,她現在該做的,是對陸遲以保持正常朋友該有的心态。
“陸總一直都想在我們公司聘用一位能力出衆的咨詢師作為聲遲的首席財務顧問,之前呢,也是因為我們內部的人事變動問題,加上聲遲一直在財務上沒出什麽問題,所以一直推延,這次也算是機緣巧合趕上邵總調過來,我聽說邵總還是陸總的校友,就想着推薦邵總應該是沒錯的,年輕有為,精明能幹,絕對是不二人選。”林慕澄帶着标準式的微笑和場面話,向邵希挽概述了他希望她去兼任聲遲首席財務顧問的這件事情,只不過一直帶着這份對邵希挽的特殊禮貌總讓別人覺得有些奇怪。
“喔,二位坐下說吧。”邵希挽自然是不會拒絕這件事的,咨詢公司的咨詢師擔任財務顧問是一件再稀松平常不過的事情,她之前代理的北京的那些公司也都因為工作調動解了約,現在有送上來的企業她豈有不接手的道理?更何況她已經能憑着自己的能力幫到陸遲以,即便只是普通朋友,她也願意去幫助他,這與感情無關。“那陸總您來和我們邵總聊吧,我這邊還有其他事情。”林慕澄退了兩步給陸遲以讓出一片空地,陸遲以也依舊謙和地微笑道:“林總請便。”
林慕澄轉身離開之後,邵希挽一時也呆愣在座位上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只得起身給陸遲以沏了杯咖啡,露出一抹略帶幾分拘謹的微笑:“師哥。”
陸遲以一襲深灰條紋的西服配上金絲邊框的眼鏡,更顯得整個人沉穩斯文,眼角含了幾分柔和的笑意:“這麽久以來,倒是還沒發現過你還有這一面。”邵希挽在陸遲以的印象裏,一直都是一個在他身邊做事的小姑娘,偶爾熱情直爽偶爾敏感郁悶,或許是因為邵希挽在他面前總是沒那麽自信又放低了姿态,她的優秀于他來說向來只是一個字面上的概念,大概是因為從沒見過感受過她的強勢淩厲,所以從來沒從心底接受過這個設定。
邵希挽故作輕松地笑了一下,又換上開朗灑脫的相處模式,半開玩笑地道:“在師哥這兒,我不是一直都是個小姑娘嗎?我倒是希望你永遠別看到我這一面,這樣我還能騙騙自己是個年輕人。”
陸遲以被她的話逗笑,不禁無奈地搖搖頭抿了一口杯中的咖啡:“你啊,無論什麽時候都能這麽沒心沒肺的開玩笑。”邵希挽面上也是直率地笑着,心下卻還是暗暗傷懷了一點,原來在他心裏,他從來都不曾了解她。不過是因為無論什麽時候她都希望讓他更開心一些,所以那些負面情緒和悲傷難過她從來都不願在他面前過多展現,即使之前偶爾她也會和他随口聊一些難過的事情,他也慣性般地覺得她可以很快消化。其實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邵希挽一直都是一個情感細膩和心思敏感的女生,只是她一向在其他人面前都努力把這一面包裹起來,才讓他一直覺得她是個沒心沒肺的女孩。
“那我這邊盡快拟一份合同,到時候給師哥送過去簽字。”邵希挽和陸遲以談了一些細節之後,确定好了合作關系。“你辦事一向細心。”陸遲以溫和地勾起一抹笑意,剛想起身離開的時候,像似乎又想起些什麽的樣子,轉身提了一句:“我剛剛聽鐘意說了,你和顧律師的事。都一個人這麽久了,也終于有個人照顧你了,師哥替你高興。”
邵希挽愣了一下,仔細地望着那雙明亮的星眸,映入眼簾的卻盡是真誠和平靜。她還在瞎想什麽呢?邵希挽心下暗暗自嘲着笑話自己,都已經接受了顧熔白決定重新開始,況且也親眼見過他看向葉梓頤時眼睛裏滿是的粲然光芒,怎麽還在抱有幻想?
“就光替我高興啊,師哥是不是也得給個賀禮啊?”邵希挽笑着調侃,跟着把陸遲以送出了辦公室,一直到把他送到電梯口。陸遲以側身朝邵希挽持着一如既往的微笑,淡淡地輕聲勸着:“行了別送了,回去吧。”“好,你走了我就回了。”邵希挽和以前一樣,還是細細看着陸遲以的眼睛,直到他上了電梯朝她微笑示意。
學生時代的時候,她一直都很喜歡看顧熔白的眼睛,後來不知道怎麽回事,她也變得喜歡看陸遲以的眼睛了,覺得清澈深邃,仿佛藏匿着璀璨流動的星河光影,讓人一看就挪不開目光。這次她還是眼角含笑地直視着那雙深瞳,直到電梯門一點點地隔絕掉她的視線——她還是從未在這雙漆黑的眸子裏看見自己的影子。
就這樣各自安好吧,別把那些所謂的深刻強加于這份執念了,放過自己,也放過他。
“怎麽着?是打算踩兩只船,還是打算激流勇進?”不知道什麽時候,鐘意的聲音忽然在了邵希挽耳邊,乍一下把她吓了一跳。“你什麽時候出來的?”邵希挽一臉驚魂未定地看着她,險些崴了穿着高跟鞋的腳。“在你,深情凝望電梯門的時候。”鐘意嘆着氣拍了拍邵希挽的肩膀,其實她原本的動作設定是勾肩,但礙于兩個人的身高差距,鐘意嘗試地看了看她就放棄了。
“什麽兩只船又激流勇進的?”邵希挽一邊朝裏面辦公室的方向走去,一邊皺着眉問她。鐘意跟着她來到辦公室裏,用兩支筆擺在桌子上做比喻:“吶,你要是當着顧律師的女朋友心裏還垂涎着學長,你這就叫腳踏兩只船,要是打算一心一意再續前緣,那你這就叫激流勇進嘛。”
邵希挽翻了個白眼懶得理她,只收起自己桌子上自己的兩支筆道:“千米在家?”鐘意移到一邊,用着邵希挽辦公室裏的咖啡機磨着咖啡豆道:“嗯……我走的時候,聽她好像說要去看看房子什麽的,還讓我給她介紹了附近的中介。”
“租房?”邵希挽一下停住了手裏的動作,似乎沒反應過來千米這個舉動的意圖,“這意思是要在這兒長住啊?”她原本以為千米只是一時興起地來看看她,順便在這兒玩兩天,沒想到她居然是打算在這定居?!邵希挽趕緊拿起手機來給陳千遠打電話,卻只聽見機械的女聲在手機聽筒中傳來“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邵希挽想着大概陳千遠是在手術,只得先作罷,等着以後再和千米詳談。
“老大,你叫我。”鐘意推開林慕澄辦公室的門,等着他的命令吩咐下來。“快到元旦了,這份年假通知和獎金名單你過去印一下,然後給各個部門發郵件通知到位。”一到跨年前後總結年終的時候,林慕澄就忙得昏天黑地的,有些事情甚至都需要鐘意替他提前想着。“好的,我這就去辦。”鐘意從桌子上拿好文件,正打算退出去關上門,卻又被林慕澄叫住了腳步。“這盒巧克力你拿去吧,客戶送的,我不愛吃甜的。”
鐘意呆了片刻,心裏默念着林慕澄這借口找得極其拙劣,你吃不吃甜的,別人不清楚我還不知道?咖啡從來都是焦糖拿鐵,這會兒倒是說覺得巧克力太甜了。鐘意總覺得這巧克力暗藏玄機,猶豫着不敢應答。
“你怎麽回事?最近怎麽總是心不在焉的?”大概是感覺到了長久的沉默和靜寂,林慕澄從忙碌中擡起頭來看着呆愣在一旁的鐘意,略微提高了音量。“啊沒,沒什麽,謝謝老大。”鐘意讪笑了兩下,便從桌子上拿走了那盒巧克力,眼色中帶了幾分不解和閃躲。
她也記不清大概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林慕澄開始對她格外關心照顧,總是以一些工作上的借口給她一些額外的好。不知道是不是她有時候過于敏感謹慎,她總是覺得這些好都是在希挽來了之後才開始的,她有點怕是自己自作多情會錯了意。
鐘意在洗手間裏用涼水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仔細凝望着鏡子裏的自己。也是,人家一個高高在上的總負責人,說穿了她不過是一個小助理,哪有那麽多小說裏的偶像劇情節啊。一定是因為邵希挽和顧熔白的事情,讓她這個萬年單身黨開始羨慕了才會瞎想,還是踏踏實實工作吧,早點升職加薪才是正經事。鐘意又給自己打了一波氣,又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
在年終獎的名單上看見自己名字的時候,邵希挽誠然是有些詫異的。原本已經做好了準備這次獎金落空,因為按照公司原則來說,有主動申請的工作調動時,是不應該有年終獎勵資格的,而林慕澄破例給了她年終獎,還的确是她沒想到的事情。不過多了一筆獎金總歸不是壞事,加上快跨年了,或許可以挑挑給大家的禮物。邵希挽這樣想着,順手打開網頁看了看自己的購物車,然後唇畔有一點原本的笑意卻凝固在了嘴角。
那些手工定制的西裝領帶、手表和袖扣,還有鋼筆等等,都是按照陸遲以的喜好和尺碼加入的購物車,或許只是在浏覽的時候下意識覺得很适合他,又或者那個時候她心裏總存着一份會和他在一起的幻想。她定定地看着那些東西,下定決心般地按了下方的“清空購物車”,把所有代表她心意的全部删除。她坐在辦公桌前對着那抹空白頁,定定看了許久,一雙秋水剪瞳裏看不出情緒的複雜變化,只是似乎有一股堅定愈發懇切和真實。
“林總,有點私事,下午想請半天假。”邵希挽側着身敲了敲林慕澄辦公室的玻璃門,和他打了聲招呼。林慕澄點點頭,他們這個職業本來就不需要每天待在辦公室裏對着電腦,更不用說是邵希挽這種手裏有案子有公司的高級顧問。她一路下了地下車庫開了車,直接駛向市區最繁華的商業圈,行為果斷利落,倒是更有了一副女強人的樣子。
“你好,我想…把頭發剪短到這個長度。”邵希挽坐在發廊的鏡子前,用手比到自己肩頸的位置,和身後的發型設計師交代着。她這頭長發留的時候,當初或許也是因為心裏想着這樣大抵顯得溫順些,是陸遲以喜歡的類型,今天剪了,不僅是給自己一個新的開始,也是把那些過往她一個人的執念情意,悉數了斷。
從今往後,陸遲以于她來說,只是一個幫助過她的朋友,他們之間只能是兩條簡簡單單的平行線。她心裏的人,只能是顧熔白。
同樣是年尾,律師事務所也是忙得焦頭爛額,一直忙到加了兩個小時班的顧熔白,或許是沒習慣自己已經有了女朋友,直到開始收拾下班的東西時,才想起來自己加班的事,是不是應該和邵希挽知會一聲?他的動作微有幾分停滞,看着自己手機一如既往地沒有來自她的消息和電話,心裏有幾分酸澀地遲疑着。大概是他們曾經在一起的時候年紀尚輕,又可能是多年未見,這麽快就确定的關系打破了原本他們各自規律的生活,他竟一時不知道該做些什麽是好。九年未曾聯系過,他除了心心念念着她之外,卻發現并沒有之前那麽了解她了,又或許說,他之前了解的她,早就不是現在的她了。
因為愛,因為在乎,所以小心翼翼,不知所措。顧熔白這一刻才發覺,即便她已經又一次成為他的女朋友,可他依舊害怕失去她,依舊不确定她心裏是不是有他,甚至,依舊不知道自己如何做才能讓她再愛上自己。顧熔白黯然地垂眸嘆了嘆氣,收拾好東西從辦公室走出去,手裏緊緊握着自己的手機,眼神裏游離着遲疑和猶豫。直到他走到公司大堂時,無意間瞥見休息區裏一抹熟悉的火紅。他的瞳孔裏驟然閃爍了幾點希冀的星光,腳步裏多了幾分不自覺的急促,朝休息區的沙發走過去。
“顧律,這位女士等了你很久了,”西禾律所的前臺實習生放低了聲音對顧熔白說,“她說不想打擾你工作,在這裏等你下班。”說完之後,他們也拿着自己收拾好的東西下班離開,只剩下顧熔白一個人深深地望着沙發上那抹淺睡着休憩的紅色,輕步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
許是邵希挽本來睡得就淺,朦朦胧胧睜開眼,沖着顧熔白展開一個真摯的笑:“下班了。”顧熔白扶着她坐起來,把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她身上,溫聲問道:“剛醒別凍着了,等我很久了?怎麽不打個電話給我?”邵希挽簡單理了理剛剪好的短發,整個人看起來多了幾分年少的青澀和活潑清爽,也更有了适合職場的幹練氣息,她揚着頭朝他微微一笑:“也還好,也不是很久,就是工作得有些乏了,沒留意就睡着了。”顧熔白修長的手指撫上邵希挽還殘留幾分睡意溫度的臉頰,也留意到她新剪了短發。
一直以來顧熔白都更喜歡短頭發的女生,也正因如此,初高中時期的邵希挽和阮卓旎一直都沒有留過長頭發。他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道:“怎麽今天想起來剪了頭發?”邵希挽擡起手,淡淡一笑道:“至少看起來,和從前一樣。”
顧熔白靜靜地看着那雙似乎和記憶裏熟悉明媚的眼睛重合的眸子,好像一瞬間又回到十幾年前的九月份,在故城的初秋光景裏,學校操場的草坪上,他因為遲到而默默地坐在了班級的最後面。
前面一個短發齊耳的女孩轉過頭來,素顏清麗的臉上撷着明媚的笑意,揣着年少的好奇和友善,用清脆的聲音在他對面輕聲問着:“你好,我叫邵希挽,以後我們就是一個班的同學了,一起學習,互幫互助啊。”
他有些愣了幾分,似乎有點被她燦爛的笑晃了神,然後良久,他嘴角浮上一抹幹淨的溫和笑意,回應她道:“你好,我叫顧熔白,很高興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