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是不想,是我不敢
“路娜,幫我看下一會兒的行程安排,和DL的徐總約的是幾點?”邵希挽正對着電腦浏覽着眼前的資料,聽見幾聲熟悉的高跟鞋頻率,又瞥見一抹湖藍色,便自然而然地想着是秘書來給她送文件,順口問了一句計劃安排。
“下午兩點。”鐘意的聲音驀然從她面前響起,讓她不由擡眸看了看她,冰冷漠然的寒光頃刻換上了和煦的笑意,帶了幾分調侃打趣道:“呦,哪兒勞駕鐘總親自跑一趟,我還以為是路娜。”鐘意自從升了行政總監之後,便沒有做秘書時那般跑來跑去的忙碌,常常在辦公室一坐就是一整天。
“行了吧,你可別取笑我了,要不是工作年限和資歷的問題,我還真寧可沒升這個職,每天吃吃喝喝遞遞文件的,多自在。”鐘意合緊了邵希挽辦公室的門,略帶幾分慵懶随性地坐靠在她辦公桌對面的沙發椅上,頗有心得地抱怨着。
“少身在福中不知福了,”邵希挽的目光依舊落在電腦屏幕上,一邊敲着鍵盤一邊回應她的話,“說出去好歹是老板娘了,做個秘書像話嗎?诶,我知道你要反駁我什麽,高級行政秘書也是秘書,而且我并不是看不起這個職位,主要是你老公介紹你的時候,如果說你是他的秘書,聽起來…是不是有一種正宮變二房的感覺?”
鐘意想了想,把剛想要反駁邵希挽的話咽了下去,頗為贊同地點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邵希挽示意般地彎了彎嘴角,神色淡然道:“找我有事?”鐘意不經意地轉着邵希挽桌子上的筆,看似随性的語氣裏卻添了幾分篤定:“你要買房。”邵希挽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擡起頭來略有些疑惑地看向她,淡淡地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鐘意稍稍合了眼睛,半躺在椅子上小憩:“咱們公司和DL地産又沒有合作,拿了三年都沒拿下來的公司,我可不信你是去談業務的。再說了,你這周和DL都約了好幾次了,每次都是下午,一次就幾個小時,徐總又是專管銷售業務的,我做了這麽多年行政了,這我還猜不出來嗎?”
邵希挽稍愣了兩秒,繼而複又将目光移到電腦的資料上,淺淺地抿了一抹笑,輕聲囑咐她道:“你知道就行了,別跟他們提。”鐘意緩緩地睜開眼睛,探究般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眉眼間浮上了幾分擔憂,遲疑着和她說道:“你不對勁。”
邵希挽挑挑眉,面色依舊沉着淡然:“我有什麽可不對勁的。”“我和你一起住了那麽多年,你哪有問題我一眼就能看出來,要不然你覺得我今天為什麽來你辦公室?希挽,你是不是出什麽事了,還是有什麽瞞着我們的?”鐘意的身體微向前傾了傾,眼睛裏帶了幾分急切和憂心。
“你是不是想多了?我真的沒事兒。”邵希挽笑笑,起身走到一旁接了杯溫水,垂着眸子抿了一口。“你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是吧,非要我一一給你說出來,”鐘意被她這般嘴硬氣得半死,站起來開始對着她從上到下一陣數落,“從前哪怕你就是頭發沒洗你都不會把頭發紮起來,說這樣顯臉大,可最近你一直都是這樣的;還有,你的妝,眉尾眼線開始上挑,唇色正紅濃烈;衣服也是,束腰幹練的冷色調……你要想聽我能給你列舉出一堆來,我告訴你你哪裏不對勁,刻意。你在刻意塑造一個不想讓人靠近的、高冷淩厲的你,我能看得出來你每個笑容裏幾分真幾分假……”
“诶,行了行了…”邵希挽略帶疲憊地扶了扶額頭,內心真有一種看見福爾摩斯破案的感覺,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又是心理學小廚娘千米“培訓”出來的,只得哭笑不得地道,“你一天天也不跟千米學點好的,淨學這些沒用的。”
邵希挽想了想,把一個月前葉梓頤回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鐘意,包括陸遲以和她說的每一句話,但她卻藏了自己的想法沒有說,或許是下意識想聽聽她的客觀看法,又或許,是她想寬慰自己,只是那天晚上意識不清醒,自作多情罷了。鐘意聽完默然了幾秒,繼而擡眼看看她:“他喜歡上你了。”邵希挽微微蹙眉,鐘意并不是一個在感情方面很敏感的人,所以她如此篤定的語氣,确實讓邵希挽心懷幾分不解。
“其實……你們那天從澳洲走了之後,我就已經知道他喜歡上你了,沒告訴你,是我不想看你再重複走之前的路,也想讓你們自己順其自然。”鐘意垂下了頭,眸子裏帶了幾分黯然和擔憂。“你知道?”邵希挽不解,“你怎麽知道的?”
“陳千遠親口确認過了,”鐘意試探着擡眸看了看她的臉,見她的瞳孔裏鋪上一層迷離的陰翳,還怔怔地愣在那兒,言語間多了幾分勸誡,“希挽,我們這些人裏,和你關系最好的是千米,認識最久的是陳千遠,但最了解你的人卻是我。我見過你當年為了忘記顧熔白的頹然崩潰,也見過你這些年對陸遲以的執着仰慕,還有再一次因顧熔白而來的痛苦失望。我知道你有多顧念舊情,所以我怕你受傷,我怕你再回頭重新愛上師哥以後,如果一旦被辜負,再經歷一遍那些痛徹…我怕你受不住了。”
邵希挽雖然心底有了猜測,可被鐘意證實時,目光裏還是帶了幾分難以置信,她略作掩飾地看了看腕表,淡淡笑笑道:“時間快到了,我得先去赴約了。”鐘意想過她知道後或許會開心,或許會遺憾,卻未曾料到她卻是這般淡然的逃避。鐘意眼底多了幾分猶豫,叫住邵希挽欲離開的背影:“你不想和他在一起嗎?”
邵希挽幹練挺拔的背影微微一滞,故作冷靜鎮定的眸色裏多了幾分掙紮,沉默了幾秒後低聲回她:“我不是不想,是不敢。鐘意,你知道嗎?從前顧熔白問我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地就可以告訴他我不愛陸遲以了,心裏坦坦蕩蕩的,沒有半分的模棱兩可。可現在,這快一年來的朝夕相處,你如果再問我,我說我只拿他當朋友親人,這個答案我自己聽着都會覺得有點心虛猶豫。我已經拿他當成我的親人了,這是我覺得比愛情還要讓我珍視的感情,我怕有一天,在一起又分開,會讓我連那點家人的感情也一并失去了。”
鐘意心下微微酸澀了幾分,什麽話也沒說,看着邵希挽依舊潇灑而果決的離開,心裏茫然升出幾分遲疑。她們幾個雖然感情路上都不算是太順風順水,可畢竟都已經有了各自穩定的依靠,看着邵希挽還總是一個人繼續堅持着,她心裏着實不舒服。鐘意站在那兒,盯着邵希挽漸行漸遠的背影思索了半刻,還是拿出手機給千米發了一個消息。
“要我說,這種事就得快刀斬亂麻,”千米靠在鐘意家的沙發軟塌上,一邊剝着橘子一邊發表着自己的意見,“你看看他倆磨磨唧唧的,如果真的互相喜歡,等好上了沒準你兒子都上小學了。”
鐘意微微皺眉,緩慢地咀嚼着嘴裏的薯片,頗為遲疑地道:“但你真的就不擔心她還會像上次一樣嗎?你說說顧熔白,明明都已經放下了,最後一回頭又愛得死去活來的。師兄這兒也是,這麽多年來師兄對她一點兒意思都沒有過,那她還堅持喜歡了這麽久,這好不容易有個顧熔白分了她的心,自己也認清了當年只不過是執着地喜歡了一個自己想象的陸遲以,結果誰想到師兄這兒開始來真的了?”
千米無奈地搖搖頭,心下倒并不像鐘意這麽糾結:“我跟你說,希挽是個什麽性子呢?她就是那種友情愛情分得很清楚的人,如果陸遲以沒有流露出過一點兒喜歡她的意思,她半分都不會往歪了想,也根本不會再對他動心。”
呆在一旁沉默了許久的陳千遠,聽見千米這話的時候,忽然冒出了聲音:“我覺得千米說得對,既然雙方都動了心,還不如就你情我願地把他們湊在一起試試。不要去想那些什麽陸遲以會不會變成下一個老顧,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老顧他倆本身不合适在一起了,他們兩個人之間除了相愛全是阻礙,那大家又不是小孩子了,不可能說結婚在一起只是需要愛情,不需要其他的東西,後面那件事情的發生在我看來就是催化劑罷了,即便沒有那件事,他們走不到結婚,結了也得離。”
“我說你們大晚上的,在我家裏讨論邵希挽的感情生活,是不是有點兒太閑着沒事兒幹了啊?”林慕澄頗為困倦地睜着惺忪的睡眼從卧室出來,頭發還帶着顯而易見的淩亂。他略帶文雅地打了個哈欠,坐在鐘意旁邊皺着眉抱怨道:“二位,我們是新婚啊,新婚你懂嗎!”
鐘意反過身拿胳膊怼了他一下:“你閉嘴,是我叫他倆來商量的。”林慕澄忙不疊地點頭向鐘意妥協,意識也逐漸從睡意裏清醒過來:“好好好,商量商量,你說了算。”
“不過,別人我不知道,和陸總打交道這麽多年,我一直都清楚他是一個成熟且專情的人,他和他前女友在一起這麽久,聽說從大學喜歡到現在,身邊連一個關系稍好些的女人都沒有,就算那時候邵希挽剛調過來,也沒見到他們私下走得多近。可這次……”林慕澄的話略微頓了頓,眸色裏多了幾分深意,“所有他最難最痛苦的時刻都是希挽陪着他度過的,這種意義下,如果動了心就一定是認真的、認定了,成熟男人的愛情觀就是這樣的,我比你們了解。”
陳千遠聽完這話,心底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幾分不服氣,這整個屋子裏,明明他才是和陸遲以關系最好的,怎麽弄得林慕澄像他知己一樣?他略挑挑眉反駁道:“林總,遲以只大我們兩歲,和你可隔着兩個代溝呢。”林慕澄笑笑:“這和年齡差無關,他都已經三十了,要思考的東西自然和二十幾歲的時候不同,更何況他向來做事情就比同齡人成熟很多,陳醫生,你們關系這麽好,不會連這個也看不出來吧?”陳千遠略有尴尬地眨眨眼,掩飾着轉移話題道:“那不就行了,直接撮合呗,最近有什麽好的機會能把他們聚一塊兒嗎?”
鐘意默默思忖着,恍然想起來過幾天的一個晚宴,回過頭看了下林慕澄道:“哦對了,過兩天永斯在希爾頓有組織舉報一場企業交流的舞會晚宴,本省的各大企業負責人大多都會來,我記得邀請函上有陸遲以的名字。這倒是個不錯的機會,正好這一個月他們還可以再增進增進感情,我們也能看看情況。”
“企業交流,”陳千遠從千米手裏悄聲拿走剝好的橘子,裝作若無其事地看着她道,“那我們倆應該不讓進吧?”千米白了他一眼,繼續拿起一個橘子剝着,提高了音量反駁道:“憑什麽不讓進?我的甜品店不是企業嗎?你的話嘛……舞會男伴,不可以嗎?”
鐘意忍俊不禁,咧着嘴笑了起來:“不用擔心,反正邀請函的名單是我定的,加兩個名字就好了,總能找到由頭讓你們進來的。可是…我們要怎麽撮合他們呢?”千米頗為随性地擺擺手:“那都好說,準備好酒和房間就ok了,酒店這麽天時地利人和的場所,要學會利用起來。”林慕澄看着這三個人臉上皆是一副微妙的欣喜,無奈地嘆了嘆氣:“現在我的公司員工都可以這麽明目張膽地當着我的面走後門,去算計我的另外一個員工,真是堕落。”
另一邊,邵希挽和陸遲以依舊看似如常地反複着每日的相處,但陸遲以稍稍有些察覺到,她似乎和從前有些不同,卻又說不上來是那些不同。他沒有鐘意那般了解邵希挽那些過于細致的細節,只是偶爾覺得她有時變得不如從前那麽自然,偶爾覺得她有些避着他。
“換車了?”陸遲以站在衣帽間裏,背對着和邵希挽一起熨燙整理着自己的那些西裝襯衫和袖扣領帶等等。邵希挽聽出他雖然是在問她,卻持着更多肯定的語氣,微微有些驚訝:“你怎麽知道的?”她今天這輛Panamera與過去那輛的顏色外形一模一樣,就連內裏配置她都沒有怎麽改動。
“車牌號不一樣啊,”陸遲以覺得她這話問得有些好笑,略帶幾分風趣地輕松着答她,“再說這漆也新了一個度啊,口紅色號我可能分不出來,但是車漆的新舊我還是能認出來的,怎麽,永斯看你工作能力太強,沒辦法再升職便給你換了新車嗎?”“怎麽可能?”邵希挽搖着頭笑笑,“我新買的。”
陸遲以挂着衣服的手指微微一頓,繼而稍稍撐上衣櫃回過頭去看她,言語間多了幾分不解:“你怎麽…忽然想買車了?”
“這哪有什麽為什麽,”邵希挽依舊背對他站在那兒,熨燙着西服的衣領袖口,神色語氣都頗為自然,“掙的錢多了自然就買了,也是因為當時要從北京調過來,就把之前買的車賣了,一直開的就都是永斯給配的車。可能最近年紀大了忽然有了什麽感悟吧,覺得別人的東西用得再順手也不是自己的,就還是買了一輛。”說完,便打算轉過頭去,把熨好的最後一件西裝外套遞給陸遲以,卻發現他看向自己的眼神裏,多了幾分她看不懂的深意。
陸遲以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只是聽見她後面說的這些話時,心下莫名地揪了一下,還綴留了幾分隐隐的不安。他接過她手裏的西裝挂好,背對着她掩飾掉自己的不對勁,随意說了一句:“幫我挑一條深色調的領帶吧,明天有份合約要談。”
邵希挽聞言拉開裝領帶的屜匣,用手指一一滑過地掃着每條領帶的顏色樣式,然後把視線停在了一條熟悉的暗灰色紋理真絲領帶上,略有些出了出神。
陸遲以合上他這邊的櫃門,緩步湊過來她這邊,見她的手指停在那條領帶上,眼神裏浮現了少許迷茫,笑笑道:“這條倒是很襯我明天要穿的西裝……就是看着有點眼生,可能是很久以前買的了,有些忘了,平時也沒怎麽系過。”
邵希挽霎時回了神,垂着眸順勢把那條領帶拿出來遞給他,若無其事地繼續掃看着其他的領帶,淡淡笑了笑道:“是很久以前了,我送的。”陸遲以拿着那條領帶猛然一怔:“你送的?”他仔細在腦海裏搜索着記憶,卻發現毫無結果。
陸遲以的心底不由湧上了幾分歉疚,他印象裏确實有幾次邵希挽送過他東西的片段,但卻因為彼時并未怎麽留意,便也從未放在心上。他恍然覺得,此刻略顯狹窄的衣帽間裏充斥的這份寂靜,讓他愈發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看向她平靜微笑着的側臉,低着聲音道:“什麽時候送的啊?”
邵希挽其實猜到他早就已經忘記了這條領帶的事情,畢竟已經過了這麽多年,當時又是逢着他畢業典禮時送過去的,那麽多畢業祝福裏,她送的領帶只是百分之一罷了,自然不會記住。如果不是當時為了買這條領帶花了她一個月的生活費,或許她對着這一抽屜形形色色的領帶領結,也并不會記得這一條是來自何處。她合上抽屜,換了一副不太在意的輕松樣子,揚起臉去看向他道:“我也不太記……”
似是沒料到陸遲以離她這樣近,她絲毫沒顧及地轉過頭和他說話時,匆匆對上了那雙深邃若海的眸子,才發覺這張臉不過才距她不到一掌的距離。
她看着那一雙清澈漆黑的眸子裏,似被蒙上了一層水霧,令他的眼神看起來優雅且朦胧,讓她不自覺地沉浸在這種柔情假象裏。兩個人似乎都有些怔愣在了此處,陸遲以亦有些被如此近的距離吓得呆住,繼而便仿佛被那雙秋瞳裏微漾着的寂靜月光吸了魂魄。
他不得不承認邵希挽的五官是他從未見過的精致,瓷白無瑕的肌膚,淺櫻微啓的薄唇,以及餘光裏漆黑發絲下若隐若現的鎖骨,都讓他心頭湧上一股濃烈滾燙的熾熱,被隐隐禁锢克制着。直到邵希挽似乎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愈發靠近時,她才驟然從這場近在咫尺的對視中抽身出來,微彎着腰開始劇烈地咳嗽着。
陸遲以也回了神,略退了幾步關切道:“怎,怎麽了?”邵希挽故作淡定地擺擺手,仿佛剛剛的尴尬幾秒不複存在一般:“喔,大…大概是這幾天下雨,晚上天氣有點漸涼,我再加一條毯子吧,家裏的毯子放在哪啊?”
陸遲以微眨眨眼掩飾着眼底的情緒,略躲閃着不去看她,暗暗說道:“喔,在…在我卧室壁櫥上面的頂櫃裏。”邵希挽點點頭,略顯慌亂地從衣帽間跑了出去,陸遲以長舒了一口氣,閉上眼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努力讓自己頭腦清醒些。他依舊扶着衣櫃站在那兒,一點點熄滅心底的燥熱,讓自己徹底冷靜下來。
驀地,他像是忽然想到什麽一般,轉過身從衣帽間走出去,略微提高了音量對邵希挽道:“我來拿吧。”
邵希挽已然從餐廳搬了一把椅子放置在他的地毯上,踩上椅子打開頂櫃的櫃門,微微踮着腳去夠裏面的薄毯。或許是被裏面什麽重物壓住了,她只夠到了一個角,正在這時聽見了陸遲以的聲音和愈發靠近的腳步聲,一個着急便想用力把毯子拽出來,卻沒穩住重心,腳下一滑,便拽着毯子朝後面仰着跌去:“啊!”
陸遲以剛一進來便恰巧趕上這一幕,忙奔過去一個手接住她的腰,身體被未徹底拽下來的毯子帶着慣性往下一撲,攬着邵希挽的腰穩穩當當地跌進了他柔軟的大床裏,好巧不巧的,他的薄唇就正好壓在了她的唇上。
邵希挽看着他眸子裏的薄霧瞬間疾速地向她欺過來,還在她未來得及反應出什麽時,自己下意識叫出聲的微張着的嘴上便覆上了一片溫熱的柔軟,帶着清冽的茶香,堵住了她後半截驚呼。而兩個人這般緊貼在一起的身體,随着兩個人驚詫的對視着的眼睛,氣氛微妙地維持着這樣暧昧的姿勢,一動不動地疊壓着跌在床上。
陸遲以腦子盡是一片空白,直到感受到自己身體下面壓着的柔軟軀體似乎微微一動想要起身,忙回了理智撐起自己的身子,帶了幾分喘息直直地看着她。
邵希挽回過神,手抵住他的胸膛坐起身來,不去對視那雙深瞳裏的潋滟柔情,只自顧自地卷起那張散落一地的毛毯,低着細小的聲音垂着頭道:“對不起。”然後倉促慌亂地跑出他的卧室,緊接着,陸遲以便聽見了一道巨響的關門聲。
他微斜坐在床上,盯着那個背影一瞬間消失的地方,眼角逐漸升騰了幾分溫柔的笑意,這份笑意裏還夾着幾分對自己的自嘲,明明也不是什麽青澀情動的少年了,竟然一晚上體會了兩次暧昧的沖動和冷靜。他擡起修長的手指輕觸了觸唇,然後下意識地卷起舌尖勾了一點唇畔上餘留的蜜桃香甜氣息,對着空無一人的門口,淡淡笑着默念道:“傻丫頭。”
另一邊躲進了自己卧室的邵希挽,則飛快地懊惱着撲向自己的床,用毯子蓋住自己愈發滾燙的臉,希望自己能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完了完了,丢死人了你,邵希挽,”她一個人趴在床上絕望地對着自己自言自語,聲音極小且氣急敗壞,“你個沒出息的,都快三十了,看人家的臉還能看得傻了,還是一個晚上連着兩次!最後還被人家親了一口,你丢不丢人啊你!”她砸着自己柔軟的枕頭發洩着火氣,心下卻在這份急躁裏漸漸平靜下來。
她稍稍碰了碰剛剛陸遲以嘴唇貼過的地方,腦海裏一幕幕過着那雙漆黑如墨的深邃眸子,仿佛蘊藏着一片燦爛隐秘的星河,讓她一點點失了神智。
從上學時期她就很喜歡他的眼睛,工作的時候總是偷偷盯着他的眼睛看,和他說話的時候,看着他走的時候,都喜歡直直望着那雙眼睛,仿佛只要看見那對眸子,她就能沉浸在漫無邊際的安心和溫暖裏。她猛然搖了搖頭,手試了試自己臉頰的溫度,擁着兩床毯子倒在床上躺好,卻遲遲難以入眠。
她本想着她一點點逃避開,他們之間就會漸漸變得清晰明朗些,可未曾想到卻碰上這樣直接而明顯的庸俗情節,讓她一下子有些心神不定,也有些不确定的雀躍期待與煩躁糾結。
你還是只拿他當做朋友、親人、父兄嗎?你還是對他心無旁骛嗎?你還是對他只有感恩幫助的心嗎?
你不想靠近他嗎?你不想和他在一起嗎?你不想永遠都擁有那些被照顧關心的體貼溫暖和相互信任依靠的安心嗎?
她無法再坦坦蕩蕩地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至少在觸及那抹清冽醉人的茶香氣息時,她有一刻閃了一個在腦海裏迅速飛過消失的念頭——就這樣吧,哪怕後面是天昏地暗,我也願意沉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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