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開解

略冷的聲音從樓上傳來，蘇凜這才知道姜乾也在。

陸餘沒什麽驚訝的表情，“是姜助理啊，這是和爺爺談完了？”并沒有接他的話。

姜乾也沒再說什麽，點了點頭，也看向了蘇凜，“謝謝你送正帆回來，最近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吧。”語氣又是像之前見到的溫和了，似乎剛剛說話沒多少溫度的人不是眼前這個人。

蘇凜也知道有些話不該多問，既然話也說完了，陸家主也知道了，那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蘇凜站起身來告辭，陸餘只是坐在沙發上靜靜看着他離開。蘇凜離開前不動聲色瞥了他一眼，陸餘臉上的表情他看不懂，卻讓他莫名心驚，而站在陸餘身邊的姜乾，臉上的冰冷是真實的。

蘇凜離開了，房內兩人的後續即使他想知道也沒有機會了。

回到了自己的住處，蘇凜就往床上撲倒不動了。最近他也真的是很累，不止身體累，腦子累，心也累。

“爺爺也老了，我不能讓他再那麽勞累。”

“爺爺一直在為我、為陸家擔心。”

“我必須做些什麽。”

陸正帆的醉話還沒有走出蘇凜的腦子，只是輕聲的呢喃，卻讓他覺得呼吸困難。壓抑的陸正帆，難測的陸榮恒，詭異的陸餘，還有一個姜乾，整個陸家都不像他了解的，甚至不像是陸正帆偶爾向他說起的。

手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把蘇凜從焦躁迷茫的胡思亂想中拉了出來。

“喂，哪……”話沒說完。

“小凜啊，是媽媽啊！”清亮的聲音不像是個四十幾的婦女。

“媽？”蘇凜聽到這聲音整個人便完全脫離了那混亂的思緒，換上了一副無奈的臉，“媽，又有什麽事嗎？”沒錯，就是又！

“什麽叫又啊？小凜是嫌媽媽煩了嗎？媽媽只是想你了啊！”委屈的聲音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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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今天一大早你才打過電話。”蘇凜再次提醒，接着深吸一口氣，“媽，我現在工作很順利，同事也對我很好，”“那你……”“現在還沒有女朋友，最近工作忙，暫時也不想找了，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這樣啊~”語氣真是很明顯的失望，“沒什麽，就是想告訴你，記得媽媽說過的，做你自己想做的，媽媽會支持你的。”

蘇凜冷靜的等待母親大人接下來的話。“要是碰到喜歡的人，不要客氣！不論年齡、家庭……”“咳咳……”

“爸生病了？”

“沒什麽，他就是瓜子嗑太多。”蘇母任性了。

蘇凜的父母感情是真的很好，經常吵吵鬧鬧的，母親好強，有時會任性，其實就是個小孩兒，而蘇父溫溫和和是個典型的讀書人形象，處處讓着妻子，照顧着妻子，是個好丈夫好父親，兩人這麽多年感情依舊。蘇凜喜歡聽母親和父親說話，更喜歡像這樣聽父母小吵小鬧，聽母親對自己唠叨，對父親傲嬌，喜歡聽到父親對母親妥協順毛，對自己叮囑開導。蘇凜覺得幸福不過如此。

然後，又不禁想到了陸家。蘇凜知道陸家有很多麻煩，就像之前他辦陸正帆的原因一樣，他想讓陸正帆好過一點，他不知道該怎樣在他的家庭問題上做什麽，但現在他能做的就是以朋友的身份讓他心裏有一塊可以放松的地方，然後，讓那一塊地方大一點，再大一點。啧，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個聖母！

和父母有一場放松開心的對話，蘇凜睡得很好。

哪怕前一天喝得再暈，第二天，大家都要照常上班，包括陸正帆。

蘇凜象往常一樣照舊進辦公室，将整理好的市場情況、産品調查及拟定的銷售策略等交給陸正帆。看到辦公桌前眼神閃躲的人，蘇凜确定了這人還記得自己喝醉時的事，那便好辦多了。

“辛苦你了。”陸正帆終于理順了情緒，“昨天，咳，昨天謝謝你。我可能說了些奇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沒什麽，朋友順個手而已。”蘇凜說道，“但昨天的事我不想當作沒有發生過，我想和你談一談，或者說，我需要和你談一談。”蘇凜不由陸正帆拒絕。

陸正帆也知道蘇凜不是容易說動的人，何況這是他認定的朋友。

天臺，沒什麽人會來。

兩人坐在空蕩蕩的地上，背靠在牆上。蘇凜突然笑出來“總看到電視裏有人站在在天臺上聊天，為什麽就不像我們這樣坐着呢？看着就累。”

陸正帆轉頭看蘇凜，有些驚訝。蘇凜向來在他面前是包容溫雅的，有些像姜乾，會這樣調侃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心裏一時說不出是有點高興還是失望。

“今天我想要和你徹底說開。”蘇凜徑自說道，“在這之前是你找到我，言明想要和我相交。現在，我想說的是，我擔心你，我不只是想要幫你，我想要在你難過的時候讓你放松，想要知道你難過的原因。我想和你成為這樣的朋友，用女孩子的話來說就是‘無話不談的閨蜜’。”

這是蘇凜今天之前想了很久的，陸正帆太讓他擔心，陸餘太讓他擔心，既然他已經在陸正帆身邊，他就不能讓他陷進去。既然下了決定，蘇凜就打算做得徹底。他要陸正帆把作為一個好友的全部底線交出來，所以，他自己也要交出來。

“現在，在你面前的是蘇凜，看起來溫和好相處，但也是個記仇的人，只要他的超出底線他會記一輩子，在某些事情上不允許有‘原諒’。喜歡和朋友相處，但不熟的人并不會露出真性子，心也并不軟，不屑于說謊……”

聽着蘇凜的話，陸正帆的眼睛越來越亮，這是，真的承認并完全把自己當成朋友了，家人式的那種！

“我說了這麽多，你有沒有什麽想說的？”蘇凜說完呼出口氣。

“我想說的和上次一樣，今天能這樣和你聊天我覺得很好，”陸正帆開口，“昨天，我喝醉的話，最近的事是和家裏有些關系。”陸正帆看他一眼，“你擔心我很抱歉，也很，開心，但我還是不想說。”有些事不論是誰都不能說，有些事就算是自己也不能碰。

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直接啊……

“我明白，你若是撐不住可以告訴我。”看到陸正帆點頭，蘇凜繼續說道，“昨天我送你回去，和陸餘聊了一會兒，還碰見了姜乾姜助理。”

陸正帆看着他，“接下來，我說的話你在不認同也不要打斷。”

“昨天你的狀态實在不好，我沒見到你的爺爺，就将你最近的情況告訴了陸餘，陸餘的反應很奇怪，補充一點，上次在公司見到陸餘的時候就有些奇怪，他的表現和你在時有些不同。還有，姜助理似乎和陸餘之間有什麽矛盾。”停下來打量了陸正帆一眼，見他想要說什麽可礙于自己之前的話忍住了，不再顧忌。

“我自認為看人還是比較準的，所以我想問你，你的爺爺、管家甚至是家裏除你以外的任何人，對陸餘是怎麽樣的？陸餘他或許和你想象中的是不一樣的。”他想說的是，是不是這樣的家庭環境影響了陸餘，但為什麽針對陸餘，陸餘也是陸家的人不是嗎？陸正帆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他不想這麽直接戳破，這樣就夠了。

“小餘是陸家收養的，收養沒多久我就出國了。”他也多多少少能感覺得到家裏人對小餘的排斥，張叔對小餘太生疏，爺爺和小餘幾乎沒什麽親人之間的交流，就像當初把陸餘帶回來的理由一樣，爺爺還是把小餘當作自己的幫手養着。

可陸正帆是真心想要一個弟弟，所以他護着陸餘，想着慢慢地，總有一天大家會成為一家人。似乎沒有想過這樣會讓對他抱有太高期望的爺爺會因為自己這樣的回應而遷怒陸餘，而這樣想着的自己也很快丢下弟弟離開了。之後真是有很長時間不知道陸餘的情況，不了解家裏的變化，甚至在回來後妄想着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結果，爺爺揭開了當年的真相，袒露了自己想法，而蘇凜也把“家”的假象打破。

陸正帆覺得自己是真的懦弱。

“陸家的事情雖然我不好多說，但如果真是一家人，就把話說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可藏着掖着，不如各過各的。”蘇凜打斷陸正帆的自我情緒。“在那之前，先說出你的想法吧。”雖說陸正帆這樣悶悶的性子不算壞，但在親人、好友面前依舊這樣，遲早會有誤會和分歧。

陸正帆在認識蘇凜後也大概知道自己的性子有些麻煩，現下被突然一逼，猛地就想豁出去了。“我覺得自己糟糕透了。”陸正帆不敢看蘇凜，接着說“爸媽走的時候說不難過不害怕是假的，可我怎麽樣也要撐着，要是沒有爺爺在，我一定會瘋。”陸正帆有些混亂，“我也累，出國那幾年我不斷地想家裏的事，我不想一個人在外面，可爺爺，我不能讓他失望。”

蘇凜坐在一旁聽着，即使是現在，他的聲音也是低低的，沉郁而短粗，壓抑着，似乎聲音大了就要哭出來。“我是真的想過，想像小餘一樣，可我知道不對，這樣一來，我就不是我了，爺爺也不會是這樣了，而小餘也不能再像現在這樣自由了。”似乎有太多想說，反而有些混亂。“小餘也許真的有我不知道的事，可我相信他不會傷害任何人，不，是我希望他不會，他一定不會。他應該是比我更想要家人的，他是個柔軟的孩子，就像很早那樣。”“我會好好想想，如果他，之前做過什麽不禮貌的事，我代他道歉……”

這樣的發洩也許比那不清醒的發洩要好得多。

原本深刻的談話氛圍也變得那麽無奈了。

相對更早之前，兩人是徹底說開外加深入挖掘了，默契也提高不少，尤其是在工作方面，簡直“天生一對”。

在得到一筆合同後，兩人更加忙碌、緊張了。原因無他，就是這次的攔截。兩家公司這些年來算是良性競争，雖在同一領域，但也和氣，誰也沒少賺，稍有高下也是階段問題，卻從來沒有過這樣突然的攔下這筆原本幾乎要收進林氏的單子，而這筆生意對陸氏來說也不是必要的。所以，這在外面看來可以說是挑釁，或者說是戰帖，雖然陸正帆可能有這個意思，但也知道這次是莽撞了。

陸氏不是經不起折騰，林氏也沒有多精力來針對一個啃不下的對手，卻也不會就這樣算了，但現在的陸正帆也不會就這樣認了。

陸正帆和蘇凜就這樣扛着。直到有一天，蘇凜發現陸正帆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整個人的精神都挺起來了，似乎輕松了不少。值得一說的是，陸正帆主動來找蘇凜聊了。

“昨天，我去找爺爺聊了聊。”陸正帆說，“姜乾回來接手後續，我們部門繼續以前的規劃就好。”

“就這樣？”蘇凜似笑非笑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