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探聽
陸餘一天天等着，一天天看着，就在等陸正帆畢業典禮的那一天。他想他可能就是活在那個老頭子的指令中了，每一次都在等他的下一個“請求”，即使自己不管是表面上還是心裏面都會有抗拒，但他不得不承認，他就是這樣繼續活着的。他希望有人要求他，希望有人能需要他，希望自己能夠做到一些什麽。這讓他不由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還在孤兒院的時候，那時候沒人告訴他他該做些什麽，他等着，一直等着，等着有人來，現在想想，那個時候他大概只是希望有人告訴他他也可以為別人活着，為別人做到一些什麽事情。
就算到現在這個地步，到現在掰着手指頭數時間的地步，他擺脫不了這樣的渴望，即使痛苦、怨恨。
他知道這樣的想法有些病态，傷人傷己，有時也會對自己說這樣就夠了，可面對那老頭子，面對這個陸家，面對那個牽起自己的手的哥哥，那種讓自己痛恨的渴望又不甘寂寞地跑出來。
可姜乾還在，當明白姜乾看自己時眼裏的痛苦時，陸餘想他的痛苦不比自己少，而且他是為了自己這樣痛苦，陸餘有種詭異的滿足感，那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是個自私至極的人。他在完成陸榮恒給他的任務時一方面填充着自己的渴望，一方面在姜乾的眼裏找到了珍惜，總有那麽一瞬間他是幸福的。
盡管他也會痛，也會難過。
陸正帆畢業的前一天晚上，陸餘跑到了姜乾住處。
陸餘是直接撲進姜乾懷裏的。
姜乾雖然常常在公司，但陸榮恒和陸餘的事情以及他們的計劃都是知道的，他也是參與人之一。知道陸餘要正大光明地進公司這件事他是既高興又擔心。高興的是他終于不用偷偷摸摸，早去晚歸了，擔心的是陸榮恒會讓陸餘做更多的事情，做更多的讓他為難讓他受傷的事情，他的擔心不是沒有理由的，因為陸正帆在公司。
姜乾接住陸餘，轉身就把渾身發燙的人放進了被子裏，胸口憋着一股氣去找藥找冰貼。
這個樣子還敢這麽晚一個人來這裏！他是真的不要命了嗎！
喂完藥貼完降溫冰貼，姜乾躺在陸餘身邊，緊緊握住他的手腕，對着一個迷迷糊糊的混蛋，一股怒氣發不出去。
許是被握得太疼，陸餘有些清醒了。
他面無表情扭頭，死板吐出一個字，“疼……”。臉上因為發熱而生出的紅暈綴在表情空白的臉上，兩鬓的短發沾了汗水貼在耳邊，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雖然有掐死他一了百了的沖動，但姜乾還是松開了手，“很疼？”姜乾壓低聲音問他。
“你說呢？我渾身酸疼快暈過去了還被你捏醒了……”陸餘沒有力氣，說話軟綿綿的，但這句話無異于火上澆油。
渾身酸疼還自己跑出來！姜乾頓時想把他卷巴卷巴關進醫院，不讓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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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更疼。”姜乾說着，把他的頭他靠一點放在自己手臂上，讓他更舒服一點。
陸餘知道他的意思，也不覺得尴尬，“那你就疼着吧……”
這麽一鬧，陸餘的睡意也去了幾分，整個人沒什麽力氣渾身有些疼，不想動又窩在他身邊不想睡，整個人懶懶的，就順着自己的腦子說：“姜乾，前幾天我又睡暈過去了。”輕描淡寫偏偏又像是在訴苦，“我還吐了呢……”就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
姜乾的手環着他的腰，不禁用了幾分力氣，“你沒說。”你沒告訴我，你沒有告訴楊醫生，讓我現在知道又怎樣。
陸餘沒理他，腦子像是糊住了聽不進他說話，“我吐的還是血……”說到這裏，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委屈，腦袋往姜乾懷裏拱了拱，“我應該是會輸給那個老頭子了……”
姜乾按住他的頭，啞着聲音低吼：“閉嘴！”他紅了眼眶，他知道陸餘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他着急，他想辦法，他無能為力，他像一只困獸，只能像現在這樣死死抱着這人确定他還沒事，然後告訴自己還有機會還有希望還有時間！
陸餘終是沒有撐住，還是睡過去了。
姜乾知道，明天以後有些事情又會不一樣，所以他們從來不說什麽，從來不做什麽承諾。他想，陸餘是不想讓他空等，不想讓他失望難過，所以他也不說，他不想讓他有負擔，他已經背得太多。
姜乾想守着陸餘，求一個結果，就這麽簡單，就這麽困難。
兩人相擁着，像是原該如此。
早晨，是陸餘先醒過來的，他的臉色還是蒼白，精神倒是好了一些。
陸餘要回去，姜乾攔不住，只能在投喂了早餐後，把手腳發軟的人塞進車裏，送回陸家。
下車前，陸餘問他有沒有想過離開陸氏自己做事，毫不意外，姜乾拒絕，陸餘沒說什麽，只是告訴他以後有想法可以找劉二合作。姜乾深深看他一眼，沒說話。
看着姜乾離開，陸餘吐出一口氣，喃喃自語：“因為我在嗎？”要是以後不在了呢？
陸餘在張叔和陸家主眼皮底下回了房間，繼續補眠。
等他再一次醒來時，陸正帆還沒回來，陸榮恒回了書房，管家張叔則是沒什麽反應。陸餘在大廳等着，今天意味着陸正帆要正式開始學着接手一些工作了，今天也是他和陸老頭商量好了要試探他的時候，至于試探什麽，陸餘覺得這個命題讓他想着就有些開心，因為他想他知道那個結果，那個很有可能的結果讓他有些開心。
結果，如他所料。也是因為這樣一個結果，還是要由陸榮恒出面把自己塞進公司了。
離開學校後，陸正帆會更加忙這是正常的，陸餘也沒想他能立刻就跑到他身邊去，啧！真像個保姆！
在陸餘要到公司之前這段日子，就像是婚前單身夜一樣，他在追求自由！
“你說像不像？”陸餘問姜乾。陸餘不管陸正帆那裏，陸榮恒有些遠，所以那些事情就交給姜乾來觀察了。
姜乾拍拍他的腦袋，沒回答，繼續看手裏的文件。
陸餘歪歪頭，有些疑惑，“不像嗎？我還想既然不能以後結婚幹脆像這樣體會一下單身夜什麽的呢？”
以後……
姜乾停下動作，剛想要說些什麽讓他不要胡思亂想，就聽到陸餘說：“終于停下來了啊,你都看一早上了，不累啊？”完全把自己以往發瘋似地工作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
姜乾也不會反駁他，畢竟陸餘是在關心他。“正帆最近好像比較關注一個新人，叫蘇凜。”幹脆轉移話題。
“蘇凜？”好像在哪裏聽過。
在原地轉悠一圈後，陸餘立即就想回去和陸榮恒聊聊天。姜乾看他剛剛還在自己身邊念念叨叨，現在就要回去，感覺不免有些不舒服。
“你還真是喜歡陸正帆啊……”姜乾看似感慨道。
陸餘連個眼神也沒給他，“那是！我哥比你帥！”
“……”比他帥嗎？
“一個新人？”陸榮恒對自己的孫子的情況還是很上心的，“他是什麽情況？”
陸餘無語聳聳肩，白了一眼，“我又不是萬能的，我能想到的也只有他是哥哥的同學這樣的事情，能找到的也就是他這個人還算不錯這樣的信息，你真當我是調查局的？”老頭子老了就是麻煩又麻煩，還麻煩，還唠叨！
陸榮恒沉吟一會兒，“你還是去公司看看吧。”
于是，當晚，陸榮恒就向陸正帆通知了陸餘要去公司的消息。
“喂，我明天就可以去看你了，你要不要來接我啊？”這是姜乾收到的信息。想到早上說到的人，知道他要幹什麽，姜乾乖乖地把蘇凜在公司的資料都搜集起來了，這讓手下的人以為自己對蘇凜很看好來着。不過，姜乾細細看資料，要是真的沒什麽問題的話，這樣的訊息也不算錯誤。
這個問題，在他第二天接到陸餘時看見他臉上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
“還不錯？”
“嗯，還可以再練一練。”
“你現在這口氣真像是個老人。”
“你比我大！”
“你哥也比你大。”
“……”這人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能噎人了？
陸餘就被陸榮恒直接扔到了姜乾那裏，職位不顯，在陸正帆這裏是說給個小職位姜乾可以帶着他。
陸餘趴在小桌子上，哼哼唧唧，“抓緊點時間啊，訓練就要拿起鞭子狠狠地抽啊！這樣慢慢的什麽時候那個蘇凜和陸正帆才會變得強硬起來啊？”
“現在的情況還穩定，突然把蘇凜和正帆拉到明面上那些人不會甘心的。”姜乾耐心解釋。
“哼，那些老不死的，敢做手腳的直接拍死算了！”陸餘皺着眉看他，“你怎麽還沒好，不是要去哥哥那裏嗎？”
姜乾滿臉無奈，“你最近是不是太興奮了點？”不就是多了一個蘇凜嗎？
陸餘一臉“你不懂我的心”，“好不容易有個不是蠢貨的人冒出來了，老頭子還把他交給我看着！”
“總裁說的好像是我們兩個一起看着。”
“……”拎起文件夾直接拍在姜乾臉上，敢頂嘴了！
姜乾沒敢再說話了，給他準備好洗好的西紅柿，新榨的檸檬汁就準備出去了。為了盯着陸餘吃藥吃東西，姜乾算是在自己辦公室的小房間擴了一個小廚房。
陸餘眼睜睜看着姜乾一張高傲俊臉在一開門的瞬間就變成了一張溫和可親的好好先生臉，頓時有些不舒服，“你什麽時候在我面前能笑得這麽燦爛啊？”陸餘有些不滿，在姜乾擡腳出門時問出了聲。在別人面前一副好看的面具，在自己面前任性，就算自己知道這是親近的表現，但，就不能好好笑一笑嗎！真懷念小時候那個有些傻乎乎特別好欺負的人！
“等你把那杯檸檬汁喝完。”一杯檸檬汁都從來不喝完的人，還有資格提條件？做夢！
從來都嫌棄檸檬汁酸把檸檬汁倒掉的陸餘：“……”
“怎麽了，這樣一張臉回來？不滿意？”陸餘手裏還掐着檸檬汁，沒錯，就是掐着。
姜乾看着他手裏的東西不說話。
陸餘與他對視，姜乾沒動。
陸餘喝了一口，整張臉都酸得皺起來了，姜乾還是沒動。
好吧。一口氣，陸餘将整杯喝光，頗有赴死意味。下一秒，“姜乾，水水水！！！”
“唉。”
“呂琴？”陸餘頗有興趣，“雖說這種事情不是沒有，但這種年紀，還有，這麽低端的手段。她現在怎麽樣？”
“應該會被處分，正帆大概不會讓他留着。”姜乾幫他剝猕猴桃。
“哦？蘇凜沒說什麽？”
猕猴桃往他不停的嘴裏一塞，“他還沒有那麽傻。”
被塞了一嘴猕猴桃的陸餘挑眉，沒有說什麽。“那你看起來好像還不是很高興。”含含糊糊的聲音。
“太慢了，這樣下去太慢了。”姜乾看陸餘，眼裏有些冷意，有些焦躁，有些絕望。
“你想飛啊！”一手呼上他的臉，“把那個呂琴帶來看看呗，反正老哥那裏他也待不下去了吧？”
焦躁的心情被陸餘打斷，又被他推了一件事，“讓她過來，你想要幹什麽？”
“你不是嫌棄他們慢嗎？漫畫裏主角的成長都是需要反派的推動的，你看反派多麽偉大！”怎麽看他都像腦子有些問題的。
姜乾有些頭疼，“所以，這個讓人感動的反派是你還是那個女人？”
“誰知道呢？”陸餘埋頭吃猕猴桃，不作回答。
幾天後，呂琴站在了姜乾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