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老家
與他說的那麽多次，唯一有用的線索就是他姓周，年紀和自己那不在的老爹差不多，所以林權就叫他周叔，邊說着還邊遞上了才分了幾支的一包煙。
周叔本名周元，家不在本地，想着大過年的上班還能分點紅包和福利，又想着春運期間搶張票也不容易，所以過年都不曾回家。
他對于林權其實沒啥好感，之所以這麽幫他是因為受了榮哥的交代而已，誰不知道榮哥在頂替了浩哥的位子以後一直順風順水的，在這場子裏榮哥說一誰敢說二啊。自己只是個小小的保安，出來混口飯吃不容易，他可不想因為這麽一點的小事而丢了飯碗。
這麽幾個月下來，看着這小子倒還算懂事，除了搭個架子蓋個篷布也沒什麽其他的要求了，也沒仗着有榮哥撐腰對自己吆喝來吆喝去的。幾個月下來，原先心底的憤憤不平也消失的差不多了。
周元總以為林權就是個出來打工的小子，那天無意聽榮哥和趙曉說話，沒想到他還是一中的學生呢，一中可是s市的重點高中。知道這個消息後，周元瞬間對林權的印象從地下到了天上。
聽見林權叫着自己李叔，自己也沒再端着，想着這會還早，沒什麽客人，便在林權這裏坐了下來。“小夥子，看你也不大，天那麽冷，還天天出來。”
“趁着寒假課業沒那麽緊張，才能多賺點錢。”林權笑了笑，把放好的桌子都挨個兒擦了一遍：“等到開學就得以學習為重了。”
“聽說你在一中上學？”周元狠狠地抽了口煙，看向林權：“學習這麽好，你爸媽也舍得你出來。”
“周叔說笑了，你說我要是有爸媽，還能天天這麽出來擺攤？”林權沖着周元笑道，也不打算對自己家的事情藏着掖着了，事實就是這樣，沒什麽好躲躲藏藏的。
這下倒是輪到周元沉默了，抽完了煙，把煙頭踩在腳下，起身就回去了，“晚上收攤的時候招呼我一聲我就過來。”
過年越來越近了，林權晚上出攤，白天早起買完了菜做會作業看會書，比上學那會輕松了不少。窗外時不時地會傳來煙花爆竹的聲音，林權也不在意，聽多了以後顯得自己更加寂寞孤獨了。
宋小竹有幾次下來叫林權一起上去吃飯，林權去了一兩次，後來便推脫有事沒去了。宋小竹是個善解人意的，大概也知道林權不自在，也沒勉強。
下了幾天的雨停了，林權一早就蹬了自行車買了菜，準備好晚上要的東西就擦了擦手出門了。好久沒回家了，也不知道家裏怎麽樣了，順道去看看葉卓然，幾天不見，也怪想他的。其實林權此行一去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去探探拆遷的風聲，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有動靜。
下了公交，距離自己家走路得走個大半個小時，林權也不急，反正還早，就當是暖身了。回家的景致其實沒什麽變化，只是好幾個月沒回來，自己住了十多年的小鎮現在再看竟覺得有些陌生了。
路過江心月超市的時候自己還停留着看了看，沒想到江心月的超市現在的規模居然已經這麽大了。長長的一條街，超市看着大約有七八個店面加起來，沒進去所以不知道裏面有多大，不過看着也不會小。
外牆有粉刷，裏頭的燈也是新的，看着特別亮堂。林權不知道江心月的超市居然在這幾個月裏有這麽好的收入，除去一切開銷，還能把原本的超市徹底改頭換面，倒是對江心月刮目相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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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門口蹲着一群小孩，湊在一起挽着玻璃彈珠，林一楊也在其中。穿着厚厚的棉襖，行動都不利索了，吹着大鼻涕泡随意的擡手就抹。
可能是玩的累了，幾個孩子打算休息會兒再來，林一楊起身想走回超市，卻恰好看見了林權站在那裏，愣了幾秒之後便回頭喊道：“媽，你快來看啊，哥哥回來了。”
林權站在那裏，沒想到會被林一楊發現，想着跑也來不及了，就趕緊竄進了旁邊的弄堂裏。不一會就聽見了江心月尖銳的嗓門：“人呢？你瞎嚷嚷啥，那小兔崽子正在市裏上學哪有功夫回來……你看你，這衣服早上才給你換上就給我弄成這幅德行……”
林權也沒多做逗留，現在可沒功夫跟江心月那女人浪費時間。去完家裏還得去找葉卓然，下午還得搭最後一班公車回市裏，要是跟她耗上那麽半天，再多的時間都不夠。
走進村的時候林權已經滿頭大汗了，把自己的外套敞開了才稍稍好些。可能是天氣的原因，原本坐在小賣部門口那些聊着天的人在冬天也不見了人影，村裏沒什麽大的響動。
林權先去了李嬸的家裏，家裏就李嬸一人，正切菜準備午飯，見着林權來了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打了聲招呼，也謝絕了李嬸挽留吃飯的好意，徑自回家去了。
回家之前就已經想好了家裏是怎麽樣的，但是推開門的時候還是覺得心涼了一截，走路回來的餘熱已經不複存在。
推開兩扇木門，撥開明顯的蜘蛛網，家裏安靜地似乎連呼吸都顯得有些吵鬧。鄰居家正歡聲笑語地吃飯，顯得林權更是心酸可憐。
家裏其實來與不來都一個樣，沒什麽值錢的東西，所以壓根不用擔心。
大致掃了掃地，好歹是快過年，自己打掃打掃也算是一種心裏安慰。待了一會，沒什麽動靜自己也不知道要幹嘛，倒是心裏越來越涼了。
林權嘆了口氣，背起來時就背着的書包，鎖門走了。
一路走過，村裏很多的人家也貼了春聯，這破舊的小村子裏，仿佛那一點紅色才能證明快要過年了。一些外出打工的青年壯力也都趕回家過年，村子裏的人比平時多了很多，家家戶戶都能聽見笑聲和說話聲，還有些孩童的打鬧聲。
正是午飯的時間，路上沒什麽人，林權一時也覺得肚子有些餓了，就去了李老板的店裏吃面。這樣的日子店裏沒什麽人，只是寥寥坐了幾個，李老板正坐在櫃臺那裏看着什麽，見着林權進門，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哎喲，林權，咱們可是好久沒見了。”
李老板很快就做好了一碗面端了上來，林權吃面，李老板閑着也是無聊就坐在林權對面和他聊了起來。
李老板不是本地的，本來也是準備今天做完就結束今年的生意了，回家的車票早就已經買好，只等做完今天的生意，收拾東西回老家。
兩個人各自說些最近的生活，林權也沒說自己在城裏做麻辣燙，直說自己在空餘的時間還是找了個飯館打工掙些零花錢。
很快過年了，林權也沒什麽事，既不串門也不購買年貨，很是空閑。把時間都花在了溜達上，韓姨見着林權也不回家過年，忙請了林權上家裏來吃飯。過年了，韓姨的老公也出海歸來，一家人團圓的樣子讓林權有些羨慕。
葉卓然見着林權沒有回家，就找到了他在市裏住着的地方，磨了一中午才讓他答應去自己家裏一起吃飯，出了門發現葉一凡早就等在了門口。
過年的氣氛很濃烈，林權想着日子人情味還是舊時濃烈些，和未來的日子簡直不能比。
路上林權和葉一凡都挺沉默的，相對來說，葉卓然就比較高興，叽叽呱呱地說個不停。葉一凡看了看後視鏡上的林權，使勁咳嗽了兩聲：“行了卓然，就你一人在說話，煩不煩呢。”
“我和林權說着話呢，一點都沒礙着你。”葉卓然不以為意，樂的連正眼都沒瞧葉一凡，繼續回頭和後座上的人說着話。
“你給我好好坐着。”葉一凡眼睛看着前方，伸出手把葉卓然摁在了副駕駛座上，“吵的我頭疼。”
葉卓然見着自家哥哥面無表情的樣子，悻悻地不說話，端正了姿勢坐在位子上。
葉一凡見着小鬼頭被自己一句話就給降服了感覺很滿意，還不忘補充道：“都是同一年齡的人，怎麽林權就比你懂事多了。
林權在後頭讪笑了一下，葉卓然也沒生氣，只是笑嘻嘻地撇頭看着他哥：“哥你要是真覺得林權好，那我走了以後你就替我好好照顧他，你看我在國外，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喲，不錯啊。”葉一凡道：“沒想到我弟弟還知道關心人了。”見着葉卓然癟了癟嘴不說話，繼續說道：“怎麽長那麽大就沒見着你關心關心你老哥我啊。”
林權做着，偶爾看看窗外的風景偶爾看看前面的這對兄弟，這城市的爆竹聲絡繹不絕地響起，新的一年将迎來新的景象。
“林權，明年開學你們就得分文理班了吧？”葉一凡道。
林權正想着別的事，一時竟有些反應不過來，擡頭看着後視鏡，剛好映出葉一凡的臉，不知道咋的就騰地紅了臉，忙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