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十六條,不準使用法力變幻金錢并使之流通人間

法挽回的結局,牧清也不用回去了,直接陪他們去死算了。

越靠近大殿,血腥味越發凝重。當牧清潛入大殿時,眼前的場景還是讓他震驚了一瞬間。所有的清雲宗弟子都在大殿的中央,一排一排地跪在降魔柱前。

他們的眼睛是血紅色的。

整個清雲宗都入了魔道。這簡直比屠了清雲宗還要令人難堪。昔日的正道大宗,仙界碑柱,如今竟是淪落至此。

牧清意識到,他的預感沒有錯,沉冽可能不再是他想象中的沉冽了。那個他一手帶大的孩子,不會幹出這種事。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沉冽了,至少他是真的這麽覺得的。

冷靜下來後,牧清屏住聲息仔細打量了下面的那一群“魔物”。他們看起來沒有屬于自己的意識,似乎被困在了心境之中,一味的放肆着欲念入魔。降魔柱上已經出現了裂紋,已經逐漸壓制不住增長的魔氣了。

仔細觀察了一圈,沒有雲衡,遲清,銘瑄銘珏他們的身影,似乎內門弟子都不在這。這在牧清看來不算什麽好消息。

雖說有了遲清渡給他的半身修為,可到底是無以為繼。牧清說句實話,他可能沒有以實力的五分之一了。可是,總不能就這麽看着自己的同門萬劫不複。這群人,幾乎是整個清雲宗的有生力量,如果就這麽毀了,清雲宗就真的毀了。

牧清開了靈識,周圍并沒有其他的靈力波動。也就是說,沉冽至少離這有些距離。牧清還是想救一把這群人的。

輕盈地從房沿一躍而下,牧清穩穩落在降魔柱上,青色的靈力逐漸從他身上一道道散開,盤旋着進入降魔柱。降魔柱發出柔和的金色光芒,照耀着那群入魔的弟子。

和一般因為執念過深堕入魔道的人不同,他們是失去心智而入得魔,如果引導得當,應當是能去除魔性的。畢竟,人心的欲念是可以壓制祛除的。

身上的痛楚越來越明顯,牧清臉色逐漸有些發白。依他如今的修為和身體,驅動這種術法的确是很吃力。

忽然,空曠的大殿裏響起了腳步聲,一聲一聲,從容不迫地回蕩在冰冷的石壁間。牧清瞬間冷汗就下來了。他慢慢看向來人,一顆心在看見那人的眼神後降至冰點。

赤色的紅眸一片冰冷,仿佛凍結了時間。

沉冽就這麽看着牧清,不帶一絲溫度。那一頭流光的銀發傾瀉而下,寒意森森。牧清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詞是,戾氣。

明明是那樣冷漠的眼神,卻帶着極重的戾氣,仿佛可以刺穿深淵。他,絕對不是沉冽,至少不是牧清認識的那個沉冽。

體內的氣息越來越混亂了,牧清暗自強撐,一雙眼同樣冰冷地看着沉冽。若是,從前,沉冽一定是一臉慌張地沖上前認錯,可是,這一回,沉冽的眼神沒有一絲波動。

牧清看着沉冽緩緩擡起手,眼中越發凜冽了。他如今正是施法的關鍵時刻,根本不能停下來。他沒了仙骨,一旦被反噬,四溢的靈力會直接震碎他經脈和五髒。

那幾乎就是慢動作,沉冽緩緩擡起瑩白如玉的手,十指修長。紅色的魔氣席卷而去,牧清的瞳孔一瞬間猛縮,幾乎就是同時,他的周身一陣劇痛。

骨頭仿佛被一塊塊拆開,五髒六腑簡直是移了位一樣。牧清體內的靈氣瞬間錯亂了他的一部分經脈,至于剩下的那大部分,直接被魔氣沖碎。他難掩心中震驚,他沒想到,沉冽居然對他一點都沒有手下留情。

他重重摔在地上,劇痛讓他幾乎沒了思考的能力,牧清蜷曲着身體,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銀發的少年緩緩走上前,周圍是一圈行屍走肉般的魔物,他踏過一地的濃稠鮮血,來到牧清面前站定。彼時他身後大開的宮殿門裏湧進大團日光,襯得他膚色剔透如玉。

牧清想開口說話,卻是被血活生生得嗆住了。他猛烈地咳嗽起來,牽動了傷勢卻是更劇烈的疼痛。沉冽就這麽看着狼狽不堪的牧清,眼中半分波瀾未起。

似乎是意識到他若是再不救牧清,牧清可能真的會死在這兒,沉冽終于緩緩擡手,給牧清注入了一絲靈力護住心脈,僅此而已。

“我記得你。”沉冽忽然沉聲開口,身後陽光正盛,周圍魔物失去牽制發狂的聲音喧鬧而瘋狂,少年清冷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你是我師父。”

少年接着說下去:“我該殺了你的。”

牧清已經完全不想去了解沉冽的狀況了,他只覺得自己快瀕臨死亡了。每一寸關節都在劇烈顫抖,牧清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了。

疼,疼起來真的會要命。

牧清眼前一黑,終于昏了過去。銀發的少年皺了皺眉,他低下身,看着男人毫無生氣的臉以及那鮮豔的血。下意識的,他伸出手碰了下男人的背。他沒有意識到,那個動作,像極了安慰和守護。

很快,他收回了手,似乎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麽。自己原本想要幹什麽呢?他不記得了,他不記得名字,不記得身份,不記得所有人,卻第一眼就認出了他是師父。

他本來應該殺了他的。因為這種感覺并不好,心底滲出絲絲見血的絕望,瘋狂而壓抑。他不再有這種感覺,卻還記得那種感覺的滋味。他想,他應該殺了他的。

可是,不知怎麽的,卻下不了重手。少年蹙起了好看的眉,靜靜看着面前奄奄一息的男人,陷入了沉思。

第 24 章

你有沒有遇上這麽個人,明明若有若無,卻偏偏在你的眼前忽而閃現。等你郁悶地把自己腦子挖開瞧瞧,卻發現盤根錯節全是那人的悲歡喜樂。

你可以不記得所有,可過往曾經依舊細水長流。

沉冽站在不歸崖上俯視騰騰雲海。稀薄星光被夜風吹散開來,落在他清澈的眼睛裏。他記得他從這裏重新歸來的場景,那一夜,他渾身浴血,殺氣騰騰。

所有人都湧上前來圍堵他,兵戈之聲清越無比,數把長劍直指他的面門。他看着他們拔劍,起勢,一躍而上。

數十把劍瞬間碎裂成銀光點點,他立在原地,紅色衣袂獵獵作響。山月無言,長風歡騰,他慢慢擡手……

“你在想什麽?”一道聲音忽然響起來。依舊是虛影的梼杌幻化成沉冽的模樣,出現在沉冽身邊。

沉冽沒有回應,一雙眼注視着夜海星河。

“哈,你怎麽了?”

“我怎麽會被關在崖底?”沉冽緩緩開口,語氣沒有太大的起伏。

“你本就是妖魔,被關起來有什麽奇怪的。”

沉冽沉默了一會,開口說:“我記得他,他是我師父。妖魔不會有師父。”明明是随意的語氣說出的話,卻讓人不由自主産生寒意。

梼杌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間,很快恢複原狀,“你不信我?”他頓了一頓,“你若是當真不信我,倒不如去問問你那師父,你這一身傷是怎麽來的?”

“梼杌。”沉冽低沉的聲音穿透濃重的夜幕,“別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自始至終,沉冽都沒有看梼杌一眼。

梼杌忽然輕輕笑了一聲,“我能想什麽?我不過是山間一野鬼孤魂,連一具軀體都沒有,不過依附你圖個茍安。況且,你若是不信我,你又能信誰?你師父?實話告訴你,他的确是你師父,不過他怎麽對你這妖魔倒不用我來多解釋,你自己清楚你原來的處境。”

夜風中梼杌的眼中聚集着光華,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人心了。“沉冽,我們是妖魔,我們才是同道中人,我帶你出來,不過是因為沒有人比我更懂得被封印的滋味了。”

沉冽終于眼中有了絲波動,他微微昂首,“我會幫你找到合适的軀體的。”話音未落,他已經轉身離開。

身後的梼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越發沉默的黑色中,慢慢地勾起了唇。

這世上,有誰的軀體能比得上不死之身?不死啊,想到這裏梼杌眼中光華更甚,這交易當真不錯。對于一只必須不停更換軀體的魔物,誰能抵住這樣的誘惑?梼杌想,原來自己也不過一俗物。

他通曉人心,卻也免不了染上欲念。人生在世,誰能免俗?他幽幽嘆了口氣,“牧清上仙,對不住了。”

一間昏暗的屋子,裏面空空蕩蕩,只有四壁上各有一盞燈火。一個身影蜷縮在角落,在燭火中依稀明滅。

牧清慢慢睜開了眼睛,第一感覺就是疼。渾身都疼,從裏到外都疼。若不是拼命咬着手,他一定會咬下自己的舌頭。

見鬼了,牧清現在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且大部分清醒的時候全在感受美妙的疼痛,腦子幾乎沒有運轉的機會。他在大部分時候,都是艹艹艹的語言系統亂碼。

石壁忽然動了,接着慢慢升騰而起,逆光站着一人。

那人不緊不慢地踱過來,看着一臉蒼白死死咬着手的牧清。在他看清牧清手臂上的血肉模糊後,他微微皺了皺眉。

不是好歹是個上仙嗎,怎麽會一點都不懂壓制傷勢?這種壓制疼痛的辦法,倒像是一般的凡人用的。

慢慢伸出手,沉冽的指尖逐漸逼近牧清,牧清下意識就哆嗦了一下側臉避開。沉冽的眼神頓時沉了下來,冰涼的指尖直抵牧清脖頸動脈。魔氣絲絲鑽入牧清體內,牧清第一反應是完了,自己不會變異吧。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應當是佩服一下牧清的幽默感的。

出乎意料的,體內的氣息逐漸被引導着回歸平靜。牧清覺得疼痛緩了不少。當下他才仔細地看了眼沉冽,除了表情僵硬語氣冰冷外,倒是和以前沒什麽變化。

當然,那是外表。黑化的沉冽決不可和沉冽相提并論,科學教導我們,具體情況具體分析。這已經是一個披着沉冽皮的妖物了。牧清眼神暗了暗,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卻有種強烈的直覺,過去那個沉冽,可能回不來了。

他終究是沒有救下那個良善的少年。

“你是我師父。”

“算是吧。”牧清現如今不疼了,倒是恢複了一丢硬氣。

“是你下令施的刑。”

少年,請說話的時候把标點符號加上,否則我無法從你平靜到詭異的聲音裏判斷出你到底是在問我還是質問我。當然,無論哪種情況,牧清的态度很明确,“是我下的令。”

“你把我封印在不歸崖底。”

牧清沒有任何猶豫地點了點頭,既然已經是這樣的情況,他何苦拉上雲衡他們下水。不就是疼嗎,他牧清堂堂七尺男兒,咬咬牙就昏過去了。

沉冽沉默了。他平靜地看着牧清,看得牧清心裏直發毛。“你後悔嗎?”沉冽把手輕輕放在牧清的臉上,冰涼的觸感宛如游蛇。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問這一句,畢竟他已經知道了事情原委不是嗎?

他隐隐約約意識到,他是希望牧清說一句後悔。可是然後呢,他也不知道。也許,只要聽見一句後悔,他就不怨了。

可惜牧清硬氣起來連腸子都是直的,他幾乎是立刻冷笑着回了句:“我後悔,怎麽當初沒殺了你。”

就這麽一句話,牧清沒想到自己後來竟付出了血的代價。大丈夫寧死不屈,是需要底氣的,能屈能伸才是小人物的真本事。可惜牧清當時腦子抽了。

沉冽的眼中一瞬間騰起戾氣,他的手逐漸扣上了牧清纖細的脖子,緩緩施力。

“你有本事就給我來個痛快。”牧清聲音雖虛,卻強撐着氣勢,大不了就是一死,他今天豁出去了。人腦子熱起來當真是可怕。

就在牧清還想說幾句氣勢磅礴的話時,忽然覺得唇被堵住了。他眼前一蒙,黑白一片。什麽情況?

第 25 章

沉冽緊緊捏着牧清的肩,欺身而上。胸腔裏仿佛有一星火焰,刺啦一聲燒了起來,燒的他肺腑都生顫。他想殺人,更想把懷中的人剝皮拆骨生吞入腹。

牧清愣了那一瞬間後猛地想把身上的人推開。手中的力道大的驚人。沉冽目光遽然一沉,修長冰冷的手不知何時覆上了牧清的手腕,輕輕地碾碎。

咯咯的聲音在昏暗的石室裏十分清晰得響起。牧清悶哼一聲,冷汗瞬間流了下來。沉冽依舊緊緊貼着他的唇,涼薄而瘋狂。他下意識地就咬上了沉冽的唇,而後狠狠用力。

唇齒間血腥味湧現,沉冽的眼裏騰起□□,似乎是本能,他把舌頭探了進去,就這麽帶着絕對的壓迫席卷而去。

盡管生澀,盡管不夠溫柔,盡管帶着一股子難掩的戾氣,可那的确是一個吻。懵懵懂懂,不輸情深。

牧清覺得他簡直無法呼吸,唇齒間全是那人血的氣息。這詭異的行為帶給他的震驚簡直壓過了他的疼痛感。他在和一個男人,他一手帶大的徒弟,幹些什麽?

感覺到懷中人不管不顧的掙紮,沉冽眼中暴虐之色愈盛,沒有人知道他需要多強的自制力,才能壓抑住想把懷中人弄死的沖動。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和反應都很怪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覆上那人的唇。

那一瞬間,失控的是本能。

許久之後,終于,沉冽松開了牧清。一雙赤眸銳利視線直逼牧清的眼底,似乎要把他的一切都銘刻入眼。

“滾……”臉色一片蒼白,牧清哆嗦着吐出這句話。

沉冽怒到極致反而笑了出來,唇角染血妖冶無比,“我這回是真的信了,你我之間,師徒情深。”

這一句話,說的牧清十分難堪,如果不是受制于人,牧清一定直接把面前的人一劍捅死。“滾,給我滾。”牧清牽動了胸口的傷勢吼道。

“既然你是我師父,應當教過我不少東西吧。”沉冽的語氣忽然有些詭異的溫柔,“那師父,你能不能告訴我,我這是怎麽了?”沉冽逐漸逼近牧清,傾身而上,“我心裏難受的厲害。”

牧清只聞耳邊沉冽的心跳聲悶響如擂鼓。而後,他聽見少年平靜的聲音,“我不記得很多事了。我一直在疑惑,依着我的手段,不至于淪落到被剝離仙骨,永世封印的地步,如今,我倒是明白了一些。”

一只修長冰冷的手勾起牧清的下巴,沉冽看着那張蒼白到透明的臉,一字一句輕聲問道,“師父,我是不是曾有意于你?”

變态。禽獸。牧清氣的哆嗦,卻掙不開沉冽的手。

其實不用問這一句,沉冽心裏幾乎是一片清明。看了牧清的反應,他心底升起一絲悲哀,這人竟從來不知他的心思。“師父,我心裏難受。”

難受趕緊找獸醫,不送。牧清心中扇了自己一巴掌,媽的,養個變态出來。

“放開。”牧清冰冷地開口,努力壓制着起伏的心緒,“你真惡心。”他其實知道這個時候不該刺激精神狀态不正常的沉冽,可他忍不住,他真的覺得惡心。過往一幕幕的溫情畫面全都帶沾染了龌龊的欲念,他心理生理都接受無能。

這一回,沉冽靜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我應該殺了你的。”

他沒有再看一眼牧清,起身離開。黑色衣擺掃過青灰地磚,一匹銀發曳地而過。石壁一起一合,終于沉寂了聲音和光。

牧清這才猛地頭抵牆吐了出來,多日不曾進食,胃裏倒出來的全是酸水,吐到最後,喉嚨裏湧上來的全是粘稠的血。他覺得自己可能快死了,可他怎麽都想不明白,沉冽是怎麽了?

也許,是真的走火入魔了吧。

手骨幾乎是被捏碎了,牧清完全沒有力氣摘下手環。牧清想了一會,蜷曲着蠕動着上半身,最後頭湊近手,用牙費力咬出了金屬的手環,還好,手環沒事,應該還能用。

依着他如今的身體狀況,其實離開也危險。畢竟如今就是随便一個凡人都能玩死牧清。可是想到沉冽一男的,居然帶着那種心思,他還是想跑。接受無能就是接受無能。

更何況呆這兒就是個大寫的死字。因為沉冽不僅有變态黑化屬性,他還不給自己投食!

牧清需要吃的,很迫切的需要。

他媽的他已經是個普通人了啊,而且還是個重傷即将不治的普通人,活活餓死這種死法簡直是人間慘劇。

手環綻放出璀璨奪目的光華,牧清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下意識的,腦海中就閃過後山石洞的場景。

那裏原是歷代掌門閉關的地方,用來藏身倒是合适,可惜沒有吃食。

牧清還在糾結,手環光芒大盛,直接把他卷進了漩渦之中。

當牧清摔在石洞裏的時候,他覺得自己離死亡又近了一步。如今冷靜下來,他其實怕死怕的要命,所以當幾個重疊模糊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回光返照一般拽住來人的衣擺,“救我……”接着他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當牧清再次睜眼的時候,他只能說,造物弄人啊。

他一直想找雲衡遲清等人,找的遍體鱗傷老淚縱橫,最後卻是誤打誤撞遇上了。

遲清原本在認真的給他喂果漿,忽然看見牧清慢慢睜開的眼恢複了焦距,他松了氣輕笑起來,“可算是醒了。”牧清回過頭沖雲衡喊了一聲,“師父,師兄醒了。”

雲衡眼皮都沒掀一下,壓根沒理會。倒是一旁的銘瑄走了過來。“師叔,你醒了?感覺如何?”

這感覺真是一言難盡啊,牧清心中頓時十分複雜,但總歸是欣喜勝過辛酸。“我還好,你們怎麽在這?”說着他動了下身體,猛地一陣強烈的痛楚,他下意識嘶了一聲。

一只手立刻把他身子扶好,遲清低聲呵斥着:“先別動,骨頭才剛接好,錯位了要重新接一遍的。你以為自己還和從前一樣啊。”

牧清立刻吓得不敢動了,他其實最怕疼了好不好。再接一遍骨絕對不是什麽美麗的經歷。這樣想着他下意識看了眼遲清,由于長時間飽受摧殘,一下子收到親人的照顧憐惜,牧清差點感動地哭出來。

果然師弟是好人啊。牧清這樣想着忍不住把唯一能活動的頭蹭了蹭遲清的手。遲清眉毛一挑,“別動。”語氣雖然冰冰的,但動作十分輕柔。

親人啊。

第 26 章

“你們怎麽會在這啊?大家都沒事吧?”牧清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暫時沒事,我們只是被困在這兒了。”遲清看着被裹的和包子一樣的牧清,嘆了口氣,“我倒是沒料到,他居然對你下這麽重的手。”

其實牧清也沒有想到,他要是早知道情況會變成這樣,打死他都不會一個人來。他費勁千辛萬苦留着沉冽的性命,卻被現實狠狠甩了一巴掌。這他媽就是異世界農夫與蛇2.0版啊。

當然,哀嚎和後悔是沒有用的,現在趕緊想想該怎麽辦啊!牧清大腦飛速的運轉,然後他死機了。仙骨被廢,身受重傷的上仙對上戰鬥力爆表精神不穩定的黑化boss,他的下場要麽自殺,要麽被殺。不對,按照現在的劇情發展,他還有一種被人上的結局啊。

牧清心裏一群野馬狂奔而過。

“先別多想了,吃點東西吧。”由于牧清之前一直處在昏迷狀态,遲清也只能給他灌些果漿,如今醒了,倒是可以吃點東西了。遲清端過來一碗肉糜,“山洞裏沒有食物,好在有些飛禽和果子,你先吃點。”

牧清低頭很乖地一口一口抿着,倒是沒有嫌棄那一股子腥氣。他如今也是林黛玉的身體林黛玉的命,除了心髒足夠堅強他也沒啥想法了。

“對了,你剜出仙骨的事被老頭知道了。”遲清忽然故意裝作喂食湊到牧清耳邊低聲道,“待會裝得虛弱點。”

牧清立刻心領神會了。雲衡沒有直接一刀剁了他簡直是他命大。就在牧清暗自道慶幸的時候,忽然胸口一陣發疼,就像被人捅了一刀一般,他猛地一口血就吐在了遲清身上。

一只手立刻覆上他的手腕脈搏處,磅礴雄渾的靈力瞬間湧入了牧清的身體裏,疼痛立刻緩了不少,雲衡沒什麽表情看了眼牧清,“傷了根基,仙緣是到此為止了。”說完他轉頭看着遲清,“別在給他渡修為了,他心脈受不住。”

“師父。”牧清讪讪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雲衡的靈力逐漸滲入他的四肢百骸,修複着他的脈絡,同時把他體內紛繁的各種靈力引到體外。

“對不起。師父。”牧清感受着身體的變化,張了張口,最後還是說了這句看起來很蒼白的話。盡管他知道,這句話并沒有任何意義了。

雲衡淡淡掃了眼牧清,過了許久他收回了手。牧清只覺得身體一下子清爽了很多,胸口的滞郁之氣一掃而光。接着,雲衡的聲音響起來。“既然仙緣已盡,從今天起,就別稱我師父了。”

牧清的臉一瞬間蒼白如紙,“師父。”就連一旁的遲清都變了臉色。

“我并未逐你出師門。這路是你自己走的,你好自為之。從今日起,你與清雲宗便沒有一點關系了。”雲衡的眼中沒有一絲憤怒,而是沉寂如水。

“師父。”牧清覺得自己的舌頭都在打結。一直以來,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清雲宗就是他的家。

盡管雲衡脾氣不好,偶爾還有家暴傾向,可是這麽些年,無論發生什麽事,這個人都一直站在自己的身後。他在外面耀武揚威也好,捅下簍子也罷,雲衡就是他的靠山,他可能被雲衡抽得滿大殿跑,卻不可能在外面受一點委屈。

可是,這一回,雲衡對牧清說,“你好自為之。”

這種感覺,就像心一下子空了,接着不可自已地酸脹起來。牧清甚至沒有經過大腦的思考就一把拽住了雲衡的衣襟,死死得拽住不放手。身上的骨頭關節都疼的要命,可牧清卻沒了感覺。

“師父。”他顫抖地開口,“我知道錯了。”

雲衡終于看了眼牧清,“離開吧。”他緩緩開口說完這三個字,接着拂袖而去,沒有一絲停頓。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場面一下子靜的滲人。就連遲清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那張素來帶笑的臉難得有幾分凝重。

過了許久,一只手搭上牧清的肩,牧清僵硬地回頭看去,是一直沒有說過話的銘瑄,他目光沉沉看着牧清,“骨頭錯位了,師……還是先養好傷吧。”

牧清點了點頭,半晌沒有說話。

是夜,牧清睜着眼躺在石床上。忽然一個身影湊近了翻身上床,和牧清并排而卧,“師兄?沒睡吧?”

“嗯。”

黑暗中,遲清的目光灼灼,清亮無比。“我也沒睡啊,好巧。”

牧清沉默了一會,忽然想到了什麽,“你上回渡修為給我,自己受了很重的傷?”

“不至于,不過是一半的修為罷了,調息幾日就好了。”遲清翻了個身看着牧清,“難得師兄惦記着我。”

“別把自己不當人,很多事多為自己考慮考慮。”牧清沉沉開口,“別讓人擔心。”

遲清嘴角的笑似乎僵了一瞬間,接着很快掩飾過去,“師兄自己不也是這樣?不過,我孤身一人,是比不得師兄的。”

“下回別讓我擔心。”牧清忽然歪頭看了眼遲清,“還有別叫師兄了。”這一句說得牧清心底不由自主泛上酸澀。

“老頭的話你也別太心上,等這事過去了,老頭氣消了說不定有轉機,畢竟,師兄弟裏面,他心裏最惦記的就是你。”

“也許吧。”

一陣短暫的沉默後,遲清忽然開口,“沉冽他……失憶了。”

“猜到了。”牧清冷靜下來倒是恢複了幾分理智。“但總歸是回不去了。”一個人一旦走錯了一步,無論是出于什麽原因有什麽苦衷,他都很難回頭了。

所謂的行差踏錯,萬劫不複,不過如此。

“如果,如果有個機會擺在你面前,你會下手殺了他嗎?”遲清開口問道。

許久,牧清才說了句話,“我不知道。”

他厭惡沉冽,覺得震怒也好,覺得失望也好,覺得悔不當初也好,但不知怎麽的,卻始終沒想過殺了沉冽。

也許,不管怎麽說,沉冽都是曾經被自己寄予沉重希冀的人吧,從他自己出發,他對沉冽終究是有感情的。哪有放棄孩子的父母吶?哪怕那孩子在別人眼裏有多該死。

“沉冽倒是個幸運的人。”遲清看了眼牧清,“幸好他碰上的是你。”

你在黑我嗎?牧清嘴角抽了抽,別以為你說的如此委婉我就聽不出來。“現在還是想想該怎麽辦吧。”畢竟大家還困在這,讨論別的沒什麽意義。

“你知道沉冽想幹什麽嗎?”遲清忽然高深莫測地勾起了唇,“他在替人找宿主。”

牧清皺了皺眉,很明顯沒有聽懂遲清的話。可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一日降魔柱下失去心智的清雲宗弟子。

遲清接着說下去,“嗤,你以為他還念在同門之誼上,只是單純地把我們困在這?外面的清雲宗弟子只是在試驗罷了。等他真正地掌握這種禁術,就該是我們的死期了。”

“你是說,他在替妖物找宿主?”牧清這回倒是沒有遲鈍太久,很快就明白過來。

“不錯。修為越是高深越是适合做宿主,想到要被一只妖怪披着我的皮替我去勾引女人,我就覺得作嘔啊。”遲清認真地看了眼牧清,“要不我先毀了自己的臉,怎麽也不能便宜了那妖物。”

少年,你抓錯重點了!牧清一臉黑線,“你不如直接把自己閹了,一勞永逸。”

“我們還是來想一想怎麽逃出去吧。”遲清立刻嚴肅起來。

接下來的對話就有些甩節操了,牧清聽得額頭青筋一跳一跳的,在聽到遲清說“不如師兄去勾引沉冽然後在床上把沉冽先奸後殺”的時候,牧清終于忍不了一腳把遲清踹了下去。

殺你妹啊!趕緊給老子滾!

這麽被遲清折騰了大半宿,牧清倒是不怎麽抑郁了,一張臉也終于有了幾分情緒,不再是不死不活的樣子。當然,這情緒是怎麽樣的一種情緒,都是細節問題了。這麽一鬧騰,遲清也有了睡意,氣着氣着就不自覺閉上了眼。

許久之後,黑暗中,遲清倚着潮濕的石壁,看着石床上昏昏沉沉睡去的牧清,一雙眼晦暗未明。

長夜漫漫,斯人不眠,雲誰何思?

說到底,都是可憐人。

作者有話要說: 不行,再不把我冷哥召喚出來,就牧清那智商能被人輪好幾遍

第 27 章

當沉冽站在空蕩蕩的石室裏時,他眼中的紅色幾乎要沁出血來。緩緩地,緩緩地,他嘴角揚起一道涼薄的弧度,那是笑。一旁站着的梼杌看得觸目驚心。

他身上的戾氣好像越來越重了。梼杌覺得有些不安,斟酌問道:“他怎麽逃出去的?”

沉冽指間燃起一絲殷紅的魔氣,那魔氣在石室裏繞了一圈後朝門口飛去,沉冽面無表情看着這一幕,“不重要。”

的确,怎麽逃出去的并不重要。畢竟,他總歸是能找到他的。找到之後呢?沉冽眼中閃過一道寒芒。

與此同時,山洞之中。

牧清無端打了個寒顫,有些莫名其妙。他從腕上摘下金屬手環,直勾勾打量了很久,現在真的只能指望這玩意了。

令牧清覺得頭疼的是,這玩意只能他一個人使用。也就是說,他并不能直接把山洞裏的人帶出去。

就在牧清糾結來糾結去腸子都快打結的時候,一絲若有若無的紅色魔氣順着岩石縫隙鑽進來,盤旋片刻後附到了牧清的身上。

深深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牧清沒有注意到任何異樣。

遠處,一直靜靜負手站在不歸崖巅的黑衣少年忽然轉頭朝一個反向看去,眼中是一片冰冷。

找到你了。

出乎意料的是,少年并沒有移動身形,只是沉沉地注視着。梼杌看到沉冽的表現就知道他一定找到了牧清,可是半天不見他有什麽動作,忍不住開口道,“既然找到了,就早點去把他帶回來吧。”

“帶回來又如何?”黑衣的少年筆直地立在山崖之上,背後是孤月遠山。“他想走,我也留不住他。既然如此,不如就不留了。”那一瞬間,他周身仿佛暈染出妖冶的黑色,襯得整個人都陰郁起來。

“你真的要……殺了他?”梼杌心中有些略微的吃驚。依他來看,盡管沉冽的記憶沒有了,但是他對牧清的感情還絲絲綿綿未斷幹淨。否則,沉冽也不會對牧清有這樣的反應。可這下子對于沉冽的行為,就連一向善于揣測人心的梼杌都有些發蒙,“你下的去手?”

“不過是個一心想着殺了我的人,有什麽下不去手?”

“他于你而言有不同意義。”梼杌肯定地開口,“就算你否認,這還是事實。”

沉冽淡淡掃了眼梼杌,“那又如何?”

梼杌忽然就啞口無言。感情這種東西,對于一個魔修來說,的确可有可無。更何況,沉冽對于牧清的一切感情,都來自不可探知的過去,它本身就是陌生的,幾乎可以歸類于錯覺。

可讓梼杌覺得真正驚異的是,一個人失去了記憶,差別居然可以這

計劃之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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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十六條,不準使用法力變幻金錢并使之流通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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