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入室

兩個人已經遲到，過了等電梯的高峰，一輛空的電梯停在1樓，沈杜走進去，回身面無表情地看着王市光。

王市光本來想讓沈杜先上，自己搭乘下一個，但是看沈杜伸手按在開門鍵上等着他，只得硬着頭皮走了進去，按了沈杜財務部所在樓層的下一層按鈕。電梯門關上後，卻見沈杜再次擡手，長按王市光所按的按鈕，樓層被取消了。

王市光不明所以地擡頭看向沈杜，可惜對方沒有解釋只留給他打理得一絲不茍的後腦勺。

財務部與公司行政、人力部在同一個樓層，但并不是像技術部樓層一樣開放式辦公，這裏是獨立的封閉辦公區域，而經理當然也有獨立辦公室。

“咔噠”一聲財務經理辦公室的門被關上了，阻隔了一路途經行政部、人力資源部、財務部辦公區域而跟随在沈杜和小尾巴王市光身上的探究目光。

沈杜放下公文包脫下外套一一挂好，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兩手交握放在幹淨整潔的辦公桌上，擡頭不動聲色地盯着快抖成篩子的王市光。

王市光戰戰兢兢地站在財務經理辦公室中央，心想男神是不是要在這追究自己跟蹤偷窺的罪狀，仿佛已經可以預見自己馬上就要去隔壁辦好離職手續，再直接在這裏結算工資，然後走人。

再也看不到他了麽？

一想到這，王市光絕望地擡頭想最後再好好看看男神的模樣，那英勇就義般的倔強小模樣差點把沈杜逗樂，但是随之而來像要把他扒光的赤丶裸丶裸的猥瑣小眼神卻讓還在思考拿這個猥瑣宅男該怎麽辦的沈杜頓時黑了臉。

“你應該還沒有忘記被性丶騷擾的感覺。”沈杜冷到極點的聲音打破了王市光所沉浸的遐想：剛才男神脫下外套時露出的被西裝褲完美包裹的那一段腰身和臀部，剛勁、性感。

王市光腦袋裏炸了，羞愧得想找地縫鑽。剛才那個變态在他身上的所作所為，讓他無比惡心，可是他現在卻做着同樣的事情，亵渎他心中的男神。

沈杜受夠了這個純情小gay一驚一乍變幻莫測的情緒，捏捏眉間，擡眼看手表已是9點55分，他必須去樓上參加高層例會了。

起身穿好西裝外套，打開門，将王市光請出辦公室，道：“1點準時上來工作，或者，你可以向謝經理申請換人。”

說完不管王市光有無回應，徑自關上辦公室門，大長腿邁着穩健的步伐離開了。

诶？男神還願意讓他當助理？還把去留的主動權留給他？——換人？怎麽可能！

小癡漢王市光的腦袋裏又炸起了煙花，完全沒在意財務部裏的正牌助理們正在向他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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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柿子，你知道我們等你兩年了嗎？你終于出手啦！”

“機會難得，加油哦！争取一周拿下我們大神(沈)~”

“小光啊，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什麽“出手”？什麽“拿下”？什麽“革命”？你你你們怎麽知道！？——王市光腦內又被丢進幾個炸彈，剛剛興奮得泛紅的臉刷的一下全白了，在財務部、人力資源部、行政部各位同事的鼓勵下，一路落荒而逃。

這兩年，王市光在公司只要碰見沈杜，那明晃晃的癡迷眼神就黏在男神身上沒離開過，在食堂盯着人家看口水都滴落到餐盤上的事他自己是不會承認的，除了小江哪怕他一句也不曾向其他人提過，公司裏的同事再眼瞎也看出來了。

一開始确實有人表現出反感，背後指指點點議論嘲諷——王市光的重點從來不在這，所以也沒感受過恐同的惡意。後來看王市光這人工作中是大牛，但是其他完全就是小白兔，只會盯着沈杜暗自眼紅，膽子又小的很，不善人際交往，升職加薪的事也從不主動争取，只生活在技術部一圈宅男的世界裏，毫無攻擊性不說，觀察久了還挺呆萌可愛的。

久而久之，大家對他癡迷沈杜的事也就聽之任之了，畢竟他對人家也就看看，也不曾影響其他人。但是兩年過去了，還是這個狀态，這份專一的癡情，讓大家反而覺得恨鐵不成鋼了，甚至有人私下開始給他幫忙。

比如每個月交部門報銷單的時候，財務部助理們會指名要求讓王市光送技術部的單子上來，說有其他事找他，但是這家夥連敲沈杜辦公室門的勇氣都沒，透過辦公室玻璃窗偷看上兩眼，把單子丢給助理就跑了（雖然本來就是應該交給助理的）。

比如每年年會，行政部都盡量安排技術一部和財務部合作同一個節目，大合唱——王市光硬要站在離沈杜最遠的位置上，演短劇——他對着沈杜頭都不敢擡臺詞就更說不清了，跳舞——王市光死活不願上臺因為他要在臺下錄沈杜跳舞的視頻。

比如在食堂排隊打飯或找座位坐時，大家都會自覺把他們之間的位置給讓出來或空出來，王市光不是掉頭就跑就是把臉埋到餐盤裏去。

……

這年代，純情成這樣，也是沒sei了。

這些小動作，沈杜當然也知道，所以才會覺得煩惱——這純情小宅男他玩不起。但是一想到這一個多月王市光對他的跟蹤，沈杜無奈地扯了扯嘴角，這要是讓其他同事知道，他們肯定也會大跌眼鏡。

例會之後，沈杜吩咐助理将技術部去年一整年的報銷單據和費用申請調取出來，并把辦公室旁邊的小會議室收拾出來，這周他和王市光在小會議室裏辦公，助理也就知道了王市光要調來做輔助的事情。所以當沈杜和其他管理層吃過午飯回來，遠遠看到小會議室門口站着一臉興奮的王市光和一圈他手下的助理們。

“我們家大神(沈)喜歡做事有條理的助手，你整理文件一定要弄得整整齊齊，不能打亂順序不能有折角更不能私自塗改做标記，知道嗎？”

“做事的時候千萬別找他說話，工作的時候搭讪閑聊你會被out的。”

“如果有不懂的問題，一定要問的簡短清楚，算了算了，你這笨嘴小結巴，你有問題就出來問我們好了。”

“還有還有大神喜歡喝茶水間上面櫃子右邊的那包咖啡豆，左邊那種他不喜歡哦！不加奶但是要加半勺糖！”

“他的外套和公文包都要小心挂在衣架上，都很貴的！不準偷聞偷舔！”

……

王市光中午在樓下已經經過小江的開導，接受了全公司都早已知道他是gay并迷戀沈杜的事實，同時告訴他財務部的前輩們要是有幫他一定要聽話，所以他正一邊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一邊快速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記下同事們的建議。

等沈杜凝眉走近了，才有人注意到，助理們一哄而散。

王市光像小學生一樣馬上立正站好，将手裏的筆和小本子藏在身後。

沈杜沒追究他們在上班時間聚衆聊天，徑自打開臨時辦公室的門，率先走了進去脫下外套，王市光跟進，并伸手想接過外套，沈杜挑眉一頓，自己将外套挂上：“這些事不用你做。”

王市光心中暗自可惜，差一點就摸到他的外套了，好想聞聞外套上的味道，是沐浴露、洗衣液還是古龍水？

小會議室裏只有一張辦公桌，還有一套小沙發配茶幾，沈杜鬼使神差的想留王市光在這裏觀察一周，至于要觀察什麽，他也不确定。也許想看看他到底會不會忍不住對自己出手，然後好把他趕出公司。

助理已經将技術部的資料放在小茶幾上，一共12個牛皮紙質的文件檔案盒，分別裝有去年12個月的所有費用申請和報銷單據。

沈杜想了想，指着茶幾上的文件和旁邊的小沙發：“你在這把所有單據按照申請人和報銷人分開整理。”這個應該很簡單吧，雖然量多，但是兩天差不多能做完，然後簡單統計之後再讓他按月份整理回去，一周時間就這樣安排。沈杜也覺得自己很無聊，只能對不起技術部和公司，要浪費一個高級工程師一周的時間。

“好的。”單純的王市光沒去細想財務部經理讓他這樣做的用意，只知道自己要和男神在同一個辦公室裏共事一周，眼睛一亮高興地馬上答應下來，這算不算登堂入室啦！？

沈杜也坐在辦公椅上，準備做自己的事情。擡頭看王市光坐在會客用的沙發上，開始整理那些文件票據，由于茶幾比較矮，他只能一直伏低弓着腰，估計半個小時就會腰酸背痛了。

雖然王市光很慶幸能給沈杜當助理，但真正開始接手工作，就沒再假公濟私偷看男神了，一這不是他一向的工作态度，二也不想再讓男神看不起，于是很認真地開始按人名整理所有資料。

技術部一共59個人，每人A4大的文件攤在不大的茶幾上根本不夠放，王市光先按三個分部分成三組，然後每一組按人名順序排成扇形方便插入，一部的資料和未整理的部分放在茶幾上，二部三部的資料放在身邊的沙發上，很快他就被白花花的文件資料包圍了。

這純粹是體力活和重複勞作，王市光想到要是用計算機只需要寫一小段代碼就能一瞬間按照人名分類整理好，但是他沒想到，其實這些資料在公司內部系統裏其實都有電子存檔，并不需要手動整理。

王市光悶頭和文件玩得飛起，反倒是這臨時辦公室裏的另一人有些坐不住，工作頻頻走神不說，時不時擡頭看向財務部裏難得出現的另一種生物，半個小時過去，為什麽他一次也沒擡頭看我一下，整理文件不煩嗎？腰不酸嗎？背不疼嗎？腰背……細、瘦，弓起的弧度像EX養的那只懶貓……

沈杜看着小會議室一角攤得到處都是文件的狀況有些煩躁，開始懷疑讓這個家夥進來的決定是否正确，疑惑這人興致昂揚地在這做這種低等工作的心态，也猶疑給他的工作是太難還是太簡單，還有開始有那麽點質疑自己的魅力了。

財務部下屬和其他部門同事來訪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奇怪的場景，一向簡潔空曠的小會議室變得雜亂，一堆文件中一個小身形忙得顧不上擡頭看進來的人是誰，而坐在主位上的財務經理則是黑着一張臉，氣壓低迷，既沒向來訪者介紹那是誰，也沒将那人打發出去避嫌的打算，就這樣冷冷地問找他什麽事，然後三言兩語解決，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