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道:“姑娘收下便是,于情于理都合的。那位娘子是附近住着的吏員家眷,人不壞,就是愛打聽罷了。至于旁的衣裳,長公主府上會另送,數目上一時半會怕是對不上,還請姑娘多擔待些。”
雲绮只得接過她遞來的包裹,向這位劉五辛道了謝:“多謝劉嬸了。”
劉五辛給她回了個禮,笑眯眯地走了。
雲绮一關上院門,便迫不及待地打開布袋。那裏面有兩雙登雲履、兩雙皂靴。為了湊個吉利數,還放了一雙緞面繡鞋、一雙麻鞋進去。
中間那雙登雲履顏色鮮亮,是紫棠色繡着雲紋的。雲绮心裏好奇,便伸手捏了捏鞋子,沒想卻被什麽東西擱着了手。
雲绮将那只登雲履拿近一看,竟在鞋裏發現了一抹銀色。她将那物件取出,發現那是只分量不輕的銀簪。
銀簪簪頭是雲紋,雖不是什麽纖巧的細簪,卻另有一種古樸可愛。更何況這簪子做工精致,雲绮哪有不喜歡的。
她看得手都累了,才想起簪棍上似乎是刻着什麽字。
雲绮不禁輕聲念道:“桃李用事辰,鮮明奪雲绮。”
這時李夏羅也醒了,出耳房便聽到這麽一句話,随口回道:“這句是誇女子貌美的,又帶着你的姓名,拿來給私物做标識再好不過了。”
雲绮想起之前衛瑜說過的“另送一個更恰當的物件”,一時不知是自己亂想,還是對方仍有那個心思。
李夏羅剛醒,走近了才見着雲绮這一身,嘆道:“雖說淡妝濃抹總相宜……绮娘再美,穿一整套的好衣裳,少說也得點胭脂才對。”
李夏羅這麽說着,便打算帶她去徐小鸾家借胭脂用。
雲绮有些猶豫地道:“大早上的還是算了,我回頭去買一盒。小鸾說不定在吃朝食,我哪裏知道她或不會嫌煩。”
李夏羅“哎呦”了一聲,開始笑話她:“绮娘一看就沒挨過餓。也對,能供女兒讀書的人家,想來也不缺肉吃。小鸾住附近雖不算太久,我也去過她家幾次。那姑娘吃得和兔子似的,聞着肉香便走不動道,不時還會買些下水解饞。我們買些肉包子去與她同吃,那丫頭高興都來不及呢。”
雲绮被說得動了心,但還是問了句:“那我們帶些米糧?按阿夏的說法,小鸾每日的米怕是都有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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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夏羅只得對她道:“你若帶些自然也是好的。只是人肚子裏有了油水,便不會往肚子裏死命地墊東西。這回多帶了,此時太過周全,指不定哪次少帶些反倒顯得禮輕了。便是初識時關系再好……”
雲绮聽出了李夏羅的未盡之意“人不都是這麽疏遠的”,便打算聽了她的話。
她們買好肉包,便去敲了徐小鸾家的門。
徐小鸾認出她們的聲音,濕着發便開了門,又躲到一邊叫她二人“将門關上”。
只見院中的桌上擺着銅盆,水中撒滿木槿花瓣,散着的清香水汽直往上飄。
李夏羅忍不住對她道:“這天也不算暖和,你受了風可改怎麽好。附近的老崔受了風,現在還半邊臉都嘴斜眼歪地癱着呢。”
徐小鸾白了她一眼:“李娘子也忒沒眼色。我這都洗了一半了,你來擋擋風不比在那說這些強。”
李夏羅嘀咕着“以後誰敢娶你”,乖乖跑去擋風了。
吳玉珍揉着眼睛出了門。她雖看不見,卻覺着這樣能更精神些。
“小鸾姐姐醒了?既然家裏來了客人,許是太陽早就出來了吧。”吳玉珍說完,摸了摸懷裏的小狗。
小狗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在小不點懷裏拱了兩下,這看家護院的小狗竟是打算睡回籠覺。
吳玉珍倒是沒生小狗的氣,反道沖着雲绮的方向問道:“木槿花水,小鸾姐姐可是在洗頭?近日沒前些天熱,她都不愛用皂莢了。”
徐小鸾在那頭彎腰洗頭,拿葫蘆瓢往發絲上澆木槿花水,弄得院子裏都是香的。她們在低聲說着些什麽,雲绮是聽不大清楚。
吳玉珍聽得真切,只是對她解釋道:“她們在說胭脂的事,在說給你取哪種呢。小鸾姐姐會做胭脂膏,想給你做一盒。可阿夏姐姐說先借一片胭脂紙回去用便好,說你初來乍到,一切從簡的時候怕是回不了禮。”
雲绮有些好奇地問這小不點:“胭脂膏怎麽做?想也知道不容易,我借幾片胭脂紙都夠多了。”
吳玉珍仰頭道:“小鸾姐姐不愛用旁人做的粉之類,說是怕外邊亂加東西傷肌膚。她拿花與茉莉花籽做胭脂水粉,小鸾姐姐說那是雅事,從不覺得瑣碎疲累。若是做得多了,有的是街坊鄰居想買呢。”
雲绮有些無奈地道:“能賣出價的東西,我不是更不能白拿了?雖帶了早點,也不能在小鸾姑娘家搜刮好東西,那是土匪行徑。”
她們正這麽說着,便有人在宅子外瘋了一般地敲門,邊敲門邊道:“小鸾姑娘,東西出事了!哎呦,急死我了,你出門來看看!”
往事
李夏羅有些無奈地道:“她不便見人,頭發還沒幹呢。你若是有什麽事,在門外說便好,等她擦幹頭發立馬出來,再細細地說也不遲。”
門外是對老夫婦 ,聽了這話雖有些無奈,卻也不打算為難人。
那老翁去接着賣炭,倒是那位婆婆在門外與她們說了來龍去脈。
“我常采山花賣給小鸾,就住在蘆溪村。她小時喝過我幾口熱湯,自己雖不愁衣食,卻記挂着我們老兩口。采野花容易得很,這孩子卻找這由頭每月給我們十好幾文錢。我們老兩口都記在心裏,只是如今……唉。那片不知怎的來了不少官兵駐守,我這一過去,就得被扶着回家——倒像是被兒孫苛待了似的。”婆婆絮絮叨叨地說完,便打算走了。
徐小鸾認出熟人,也不管頭發都沒幹,随手拿出發巾紮在頭上便沖了出去。
沒多久,徐小鸾便拿着什麽東西又回到院子,還反手插上了門栓。
李夏羅抻着脖子望着她拿着的東西,問道:“可是那位老人家還送了山貨?”
徐小鸾掂了掂手中的東西:“她侄孫女要及笄,缺些妝面。家裏的小輩拿炭火的煙熏蜂窩,爬樹上還真采了一個回來。他們自家留下一半,又給了我一半——蜂巢裏面還沾着些蜂蜜呢。想來是看上我的胭脂,想要份鮮亮的。婆婆人也厚道,給的足夠做兩三盒的。”
她去炊房取了小勺,想與衆人分食。
雲绮想都沒想就搖頭道:“我是來借你胭脂的,心裏過意不去還帶了肉包。阿夏近日身子不好,小鸾你與玉珍又在長身體,蜂蜜就着肉包吃正好。”
徐小鸾只當她在口是心非,拿起勺子遞給雲绮道:“我們幾個常在山林間,總比绮娘這見蟲子都跑的蜜蜂——呃,蜂蜜吃得多。這有什麽可謙讓的。”
雲绮還是不敢領情,說了實話:“我今日指不定還有事,被蜂蜜齁嗓子還得喝水,到時一亂怕是更手忙腳亂。”
徐小鸾這才放下勺子,帶着她們去客房吃飯。
阿夏與玉珍吃得頭都不擡時,徐小鸾找了個由頭拉着雲绮去了客房,像是有什麽話說。
她斟酌着道:“之前我便覺得绮娘有見地,聽人說你與令妹在為長公主府做事,便想求二位幫個忙。”
徐小鸾見雲绮不說話,連忙又解釋道:“我小鸾也不是愛打聽的人,只是多年前有一樁舊事,绮娘可願聽聽?”
雲绮點了點頭。
徐小鸾松了口氣,倒豆子一般地道:“我娘是嫁到蘆溪村的,早年村子裏的大多是徐家的同宗。她生得美,之前嫁了大戶子弟做側室,家裏本來高興得很。哪想那大戶子家中早有婚約。新娘出身名門望族,即便是旁□□大戶子入贅都是高攀。如此這般,娘親便成了外室。”
雲绮心生同情,中規中矩地安慰道:“也算造化弄人了。”
徐小鸾氣哼哼地道:“若是這樣也便算了。娘親被花前月下時的話哄得傻了,突然來這麽一出還想去那家府上讨個說法,卻被攔在門外。那對新人恰好回府,新郎官看着我娘的眼睛說不認得她。那大家閨秀人倒是不差,找來了娘的賣身契,想給她安排個不清貴卻也體面的活計。”
雲绮覺着有些怪:“聽你說的意思,那位閨秀出身名門,那大家子是高攀了。為何她像是不在意新郎外面有人似的,畢竟差得如此多的一門親,她若對那大家子無意……這門親怕是都結不成。”
徐小鸾撓了撓頭,道:“這我可不清楚,許是回去生氣了?那時我娘想争口氣,帶着那夫人給的錢回了娘家。她運氣不好,還被人當逃奴關了幾天,盤纏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