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節

她這一路也不容易,走了才知自己有身孕,在獄中擔驚受怕地生了孩子。娘親難産,一醒來便知道孩子被賣掉抵了藥費,身子就更差了。”

雲绮話都不敢說,只等着她說下面的事。

“好在娘家裏那些年發了小財,湊錢贖了她出來。只是娘忘不掉孩子,總想去找,便被兄嫂嫁到了蘆溪村。”

至于她們說到的蘆溪村,此時正有不少貴人拜訪。

衛瑜不喜交際,便想去徐賬房家中喝茶閑聊一番。

他一進院子,便見到個生個雀斑的丫頭,忍不住問道:“姑娘可是哪家派來做事的,徐伯可還好”

雀兒忍不住笑了:“婢子可不是別家做事的,就是這家的。公子看着不像我們這些人,正該是清閑尚景的貴人,怎的跑這農家小院來了?若是借住……徐先生,就是徐伯。他傷還沒好利索,這滿屋的湯藥、膏藥味還真不是借住的好地方。”

衛瑜搖了搖頭,道:“我還以為是找錯了門。你這丫頭也不必瞞着我,衛某就是在長公主府見過你家晉大小姐,因着與宗室沾親帶故才來捎帶些東西。你我都不是多嘴的人,哪用怕那些。”

雀兒讪讪一笑:“原來是衛先生,裏面請裏面請。”

室內煙霧彌漫,原來是徐伯嫌屋內藥味重,便叫雀兒燃了梅花香丸去除異味。

蘆溪村別說懂詩書,識字的人都不多。衛瑜來這裏有些日子了,自然與徐伯相熟,竟是下起了棋。

衛瑜落子時,有些突兀地對徐伯道:“阿寧認祖歸宗後,晉夫人知道她擔心徐伯便派雀兒來照料。只是有一件事,衛某一直想知道。這父女之緣,是如何開始的。”

徐伯似是想起了什麽,卻只是說了句:“河邊撿到的呗,這算哪門子稀奇事呢。”

他雖知說了一句,卻回想起了那個下着雨的秋夜。那時還年輕着呢。

同行之人打着噴嚏道:“大晚上巡山,這活我可做不來。以後徐叔一個人幹這活,不想成家也有人做口熱乎飯麽?本村的刺頭早就收拾過了,外人哪有那麽多事來偷奸耍滑的。總不能有人說是好心,翻山越嶺地來別家地盤探查吧。想那麽多作甚,早回家鑽被窩才是正經事哩。”

年輕時的徐伯笑道:“你這小子還操心我?多照顧照顧自己吧。快些回去,家裏人等急了可怎麽好。”

Advertisement

同行者也沒客氣,就那麽歸家了。

他本想再過幾刻便回去,卻看着遠處有火光閃爍。

“還下着半大不小的雨,什麽閑人有那功夫來林子裏亂逛……”

“徐叔”接着雨水澆滅油燈,找了顆樹在後面藏好,想看看這群人葫蘆裏賣着什麽藥。

收養之事

不遠處火光爍爍,那行人的閑談聲透過雨聲,有些模糊地傳了過來。

“大小姐說姑爺的孩子被人牙子賣了?她也忒好心,還派我們來找。若是告訴姑爺,指不定還能和好呢。”

“你懂什麽,我與你講……”

“難怪大小姐寧可幫個外室,都不肯幫姑爺。他這事辦得着實不厚道,也不想想大小姐哪是和個小家女計較的。”

“這也怪不得她。良妾好歹沒賣身契,家中若是有出息的,擡做側室都好說。姑爺那外室都是從人牙子手裏買的,誰知道下馬威吃了多少個。正室打殺賤妾、外室的事還真不少,姑爺的外室怕也不奇怪。”

“姑爺豈不是英雄救美了?難怪那外室連夫人安排的美差都不要,直接回老家了。回家又能如何,能賣一次便能賣第二次。這事我得和我妹子說上一說,就她這麽一個妹子,總得教得她別犯傻才好。”

“我看你這說的才是蠢話。大小姐人雖好,卻不是什麽軟柿子。那外室若是敢說‘我就要留在少爺身邊,求您成全’,就是有再多的錢也沒命花!”

那被說了的人心中不悅,與他争執了起來。

這麽一折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徐叔兒時饑寒交迫,雙腿本就有些暗傷。這秋日的雨水,怕是一時半會停不下。

他有些無奈,只得在樹下就地坐下,也好歇歇腿腳。

徐叔正拿手暖膝蓋時,離這棵樹不遠的地方,竟有人抱着啼哭的嬰孩走過——想來這便是那人牙子。

那大戶人家的家丁不止兩人,領隊的聽了便拔刀沖來。

人牙子急了,往嬰孩嘴裏喂了些東西,那孩子嗆咳了幾聲便沒聲了。

人牙子、拐子是最沒心的人。假意求助,轉手賣了恩人都是常事,怕不是想把這丁大點的孩子藥死。現在不催吐,不死人怕是也要癡傻一生,平白造了天大的孽。

徐叔這麽想着,也顧不得旁的,沖出去便搶奪那嬰孩。

人牙子被吓了一跳。可他黑燈瞎火地看不清人,只當徐叔是與家丁一夥的,推開這人便跑了。

人牙子鬧出的動靜大,家丁去追趕時竟沒注意徐叔。

雨夜山路滑,燈被他自己熄了,再抱着個出生沒幾天的嬰孩……徐叔也不敢下山,抱着孩子在山上睜眼坐到天亮。

第二日,他頂着一對黑眼圈抱孩子下了山。

山間雖有霧氣,卻已有樵夫進山。

樵夫見了徐叔,打招呼道:“哎呦,徐叔!你怎的像在山上呆了一夜似的?今日可出大事了,那小葉哥昨日偷懶,回家的路上還遇着人說你允他早回去呢。哪想小葉哥路上遇着歹人,腦袋都給人削掉一半。他家裏哭得和什麽似的,也是可憐。”

徐叔心裏咯噔一下,拽着那人問:“什麽歹人,可抓到了?”

樵夫扯回袖子,有些無奈地回道:“要是沒抓着歹人,小葉哥家裏怕是早去找你讨說法了。是個人牙子,不知是哪戶豪強的家丁找失物追得急。徐叔,這事可真奇了。買賣活人、合該地府下油鍋的人牙子,他竟是冤枉的。人牙子躲得急,一刀劈了小葉哥的頭,現在無罪也是有罪了。”

徐叔忍不住問他:“那大戶人家派人追他,總不能是認錯人了吧?”

樵夫聳肩活動了下筋骨,道:“怕是真認錯了。問那些家丁丢了些什麽,他們也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人牙子身上也沒什麽髒物。那人牙子許是懼怕大家威勢,也不說什麽,低頭便認罪了。”

他見徐叔想說些什麽,想歪了便勸阻道:“咳,我知道徐叔您是公道人、愛辦公道事,只是不講理的人多了去了。別說那大戶人家的家丁,便是人牙子那頭……我們平頭百姓也開罪不起啊。人牙子認識的拐子、三教九流之人不少,樓子裏的哥兒姐兒看哪家不順眼,隔天那戶的父兄便欠了賭錢,龜公立馬上門買人都不算稀罕事。那人牙子家裏又不幹什麽幹淨營生,結了仇來拐人可怎麽好。”

徐叔被這麽一吓,竟是忘了說懷裏孩子的來處。

懷中的嬰孩啼哭了起來。

樵夫這才發現徐叔竟抱着孩子,丁大點的小人兒,嘴唇都凍得發紫。

他撒腿便跑下了山,徐叔還沒來得及怕,便見這人喊了附近的婦人來照顧嬰孩。

婦人拿出幹淨的舊巾子,給嬰孩擦幹身上的水,又拿粗棉布頭将她裹好:“是個小丫頭,沒長開都能看出以後是個端正秀氣的。這小身子板倒是壯實,想來又是哪家養不起女兒便扔了的。”

徐叔看着那張小臉,不禁隐晦地提到這孩子的身世:“這女娃細皮嫩肉的,怕是大戶人家弄丢了。昨日不還有人牙子路過,被大戶給追着打了?”

他說得認真,卻聽到那樵夫與婦人都笑出了聲。

婦人拿帕子擦了擦淚道:“哎呦,徐叔你可真會想。人牙子能拐着大戶人家還沒斷奶、門都不出的小千金?讀過書的就是同我們不一樣,話本也看得多。”

樵夫不僅沒覺出不對勁,還有閑心調侃:“這一說話本,我倒想以前徐叔說的那富戶棄女,行善的夫婦自河邊将那女嬰收養了。這幾日陰雨連綿,徐叔一撿到這小福星,天一亮雨不就停了?”

婦人也起了興致:“我還與我家那個說這雨再下去啊,江河不寧後怕是要決堤。若是徐伯養了這小丫頭——徐江寧這名兒多好聽吶。”

……

徐伯不再想這些,專心與衛瑜下棋。二人都不急,一盞茶一落子地聽着窗外鳥鳴。

而雲绮聽徐小鸾說完,也想證實下自己的猜測:“二老去得早,換誰都想離開那傷心地。小鸾在蘆溪村可有舍不得的玩伴?”

徐小鸾想了想,道:“若說關系好,也說不上多好。我倒是喜歡她,只是聽徐伯的意思,阿寧像是出嫁了。她小時便與我親近,我也不知自己哪裏讨人喜歡了。”

偏在這時,有人敲響了徐家的門。

橫行霸道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