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節

,将外穿的襖裙挂在離她們最近的窗子前擋着,這才暖和些。

她見那茶壺是粗陶所制,提柄是匠人拿截細竹不知如何彎成的,連着它們的銅絲早已斑駁,那銅綠看着竟有些好看。

這折騰了一天,雲绮睡下了。她隐隐聽到江月影與黛黛說着什麽,但也沒太在意。

“黛黛知道我是什麽意思,”江月影對黛黛道,“你覺得,還能回去嗎?”

黛黛搖搖頭,嘴上卻對她說:“這誰知道呢,明日便有轉機。不過依我來看,绮娘只用數年。月影可能與她同是數年後歸家,也可能是百年之後。到時全看你怎麽選。”

第二日一早,雲绮是被竹筒飯的香氣饞醒的。

畫師(他還推薦寫手)

雲绮聞到香氣時,還有些迷糊,以為自己已經回去了。連心裏想的,都是現代在閩南餐館吃的那幾道菜。

她再一睜眼,便是竹樓那挂着香包的梁柱。香包是青緞繡野菊的,也能充做錢袋使,這繡着的瘦高菊花才勉強舒展開了。

竹筒飯裏的稻米帶着竹香,雲绮與江月影恰好沒胃口,還真覺得這清淡的朝食剛剛好。黛黛就不一樣了,她還去河中抓了只鲢魚,自己放在火上烤來吃。

鲢魚上只和着油脂抹了層鹽巴,在火上一烤,魚的鮮香氣就随着油花炸出來了。換在平時,雲绮會嘴饞……可現在她實在是不舒服,只能吃些清淡的食物,聞着這股魚味甚至還有些想吐。

江月影今日總愛找黛黛說話。雲绮也知道她在想些什麽,只是自己無法為未知之事做出承諾。她索性打開窗子,想獨自賞玩窗下那盞葦篾燈籠。

沒想這時有一老丈與陶婆婆同行,竟那麽一瘸一拐地走來了。

陶婆婆将老丈送到林中後,對那人頗有些歉意地道:“對不住了,本該與畫師将事辦完。可我家還有個小丫頭呢,小靈那孩子不知從哪拿的治病錢,還死活不與我說。老婆子我若不看着,她給要債的抓了抵債又如何是好。”

老丈先是想問什麽,但轉而又想明白了。

他面有郁色地道:“你當年也頗有薄名,偏生寫的書出了事。只是書鋪悄悄印着賣了不少,竟沒給夠你銀兩麽?”

陶婆婆嘆道:“打發村口叫花子似的,也就給了我那麽點錢,再節儉也剩不得半厘銀子到今日。一路上與兩位自梳女作伴,也算有個依靠。只是路上苦,她們兩個還沒我命長哩。身邊就這麽個小丫頭,我不顧着她顧着誰呢。”

老丈目送她走遠,想上竹樓卻跌了個跟頭,疼得直吸冷氣。

雲绮見他半天都沒能站起來,索性與去采野菊的江月影一道,在下樓梯時将這事對她說了。沒想到了竹樓腳下,老丈早已站起來了。

老丈撐着拐杖,就那麽顫巍巍地道:“兩位姑娘住在深山啊,可是山上獵戶的家眷。”

等她們走近,老丈才看出她們衣料不差,有些臊得慌地道:“瞧瞧我這眼睛,得虧當年還是畫畫的沒少護着,不然怕是已成了睜眼瞎。”

雲绮與江月影走近後,老丈看着後者愣了一下,又狀若無事地道:“早在多年前,秦夫人便托我給有緣人帶句話。月暈之門對面的人,帶舊物便可回去。可若是舊物已毀,僞造一份類似的,便是身上帶着旁的物件也決不可能過去。”

她們不知來者身份,也不敢随意回答。

雲绮想了想,只是問他:“聽着像志怪故事似的。若那人無意帶了仿造的舊物,可還能再回去?”

老丈笑道:“老丈我哪知那麽些事。除了替秦夫人傳話,我還約了長公主手下的茶樓管事,也不知她在不在。”

黛黛在竹樓上喊道:“畫師上來就是了!那兩位姑娘都是自己人,沒什麽可避諱的。”

老人家腿腳不便,雲绮與江月影請他先上樓,也省得再跌倒後無人相扶。

黛黛頗有興致地道:“之前畫師說要引薦一位,原來說的是陶婆婆。她連字都不認得,怎麽能會寫話本呢。”

老丈,許是秦雨柔的舊識,還是位畫師。至于另一個,雲绮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了。陶婆婆寫話本……?

陶婆婆對她說過不知多少話,恨不得把“老身不識字”拿墨汁給寫到臉上。

畫師聽這話許多次,可卻是頭一回将那來龍去脈将與他人聽。原來陶婆婆未出閨時家境好,雖不是文人家的閨秀,卻也識得不少字。她寫的東西鮮有華麗辭藻,卻也引人入勝。

當年天下不太平,陶婆婆的才名也就沒攢住。等到她摽梅之年,才據其多年見聞,寫出本口碑極佳的書來。她連自己識字都瞞得滴水不漏,卻另有一段舊事。

畫師嘆道:“許是沒享福的命,陶氏這潤筆費還沒拿着,書便出了事。她早年的手帕交所托非人,夫君将她拉去賣錢,反倒被一刀砍了沒救回來。陶氏的手帕交也是可憐,落得個千刀萬剮的下場。她幫不上手帕交,便只得在多年後書寫了這麽件事,暗指舊識逃出生天入了桃花源——這本沒什麽,可那戶還有不少人知道這莊舊事。”

“那戶人家也知道自家兒子辦的下作事,”畫師悶悶地喝了口水潤喉,“他們不敢明說,暗裏卻因這處不悅,另扯個話頭造出毛病來。一時間鬧得沸沸揚揚,坊間都傳陶氏包庇過人犯,助她逃跑。陶氏無法,索性搭上兩位小娘子遠走高飛了。看她如今這光景,怕是銀錢也沒拿到。為了逝去之人臨終前的一句話,竟就這麽搭上了大半輩子。哪個人不想活呢。”

有一句話,雲绮覺得自己還是問出口為好。

“陶婆婆,她後悔麽?”她輕聲問道。

雲绮問這話的時候,早已下定決心請陶婆婆寫風物志了。

秋意·上

“她怎會不知後果呢。雖是心存僥幸,事發之時卻也不會懊悔,不然怎的不曾辯解就遠走他鄉呢。”畫師搖搖頭,喝起了悶茶。

黛黛問道:“畫師也知陶氏往事,怎的就敢給我們引薦過來呢。”

畫師眯眼喝着茶水暖身,舒服地喟嘆道:“唉,茶湯暖人啊。至于我敢引薦,也是因着陶氏已近暮年,再不提起筆來這輩子都沒機會了。她與我說起養女便只提起愚鈍之處,想也知道是怕養女步其後塵。”

他又對雲绮、江月影道:“我之前說的那月暈之門,你們也不必心急。昨日二位姑娘趕巧了,下一次要六年之後,再一耽擱便是十二年。總不能日日夜夜在這荒郊野嶺守着。”

語畢,畫師起身去了竹樓下頭的那間屋子。他竟毫不見外地收拾着房間,打算就這麽住下了。比起傳話,更像是受人所托守在此處。

天已大亮,黛黛直接回了茶樓。雲绮與江月影沒死心,打算等入夜再看看能不能回去,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天。到夜深時,山中鳥獸的叫聲猶如魔音灌耳。她們見今日像是沒月暈,還要下雨……就趁早回了竹樓。

她們在樓上圍着小火爐烘烤衣裳,在樓下住的畫師不知怎的就慌張了起來。

雲绮本以為是進了豺狗之類的,哪想沒多久又聽着了鳥翅煽動的聲音。

“二位姑娘別下來,”畫師在樓下喊道,“樓下進來只野鷹——算了,就留着它到天亮再放了。有鷹這猛禽在,旁的野獸也不會随意進來。”

雲绮也不知他是在自我安慰,還是真心實意地那麽想,都不知該說些什麽。樓下還在撲騰着,她們這樓上也沒能消停。

一只鳥撞破紗窗飛了進來。它的帶血翅膀上還有藥味,正是她們救下的那只鳳頭。

鳳頭鳥像是躲過一劫,蹦跶到爐火旁閉眼烤火。

雲绮看它這一副模樣,忍不住對江月影道:“能再遇見也是緣分。這麽多年了,散養只鳥也沒什麽不好。”

江月影無精打采地趴到小鳥旁邊,打算将被褥扯過去席地而睡:“再可愛也不是同一只。我哪敢養小動物,它們自己能活得更好。其實我還想過養小狗。”

“為什麽又不養了?”雲绮給她往上扯了下被子,“在現代的那一年,你已經負擔得起食物、寵物生病的費用了。”

江月影在被子下說道:“因為很愧疚。我沒養過狗,但是之前在路上看過一只。它長得皺巴巴的,只有巴掌大。別的幼犬都被買走了,只剩下它在籠子裏流眼淚。那時我自己都負擔不起交際的錢,更別說養寵物了。想着別人養會更好,直接逃跑一樣走開了。那個寵物販子再也沒來過,只是聽說他們不幹這行了。當時沒敢問,之後再問也沒人知道了。”說完,她就睡着了。

雲绮決定做些什麽。她捧起那只鳳頭,把它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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