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
湖水清漾,夕陽寧靜。
白小王爺笑意岑岑的同我解釋了半晌,最後用他們白家的子孫後代起誓他絕對不是盟主派來的殺手,我雖然将信将疑,但人家畢竟連自家的香火都壓上了,我再表現的不相信,便就太不通情理了。
小湖邊的一幹人,早在小王爺起誓的時候,就已經目瞪口呆,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尤其是城守老頭兒,在聽完小王爺的起誓之後,大呼“罪過”,若是沒有那頂烏紗和花白的頭發,再多喊一句“阿彌陀佛”,還當真與那寺廟中的長老有□□分相似了。
想來城守也是個正義敢谏的好下屬,他對白小王爺說:“王爺,您這樣說,陛下知道嗎?您這樣說,對得起含辛茹苦将您養大的貴妃嗎?您這樣說,置天下萬民于何地啊!王爺!您就因為一個,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女子......”
“她是明安謝盟主家的二小姐。”白小王爺有些不耐煩的打斷城守的啰嗦。
我心中卻立刻警鈴大作。他竟然這般将我暴露在這一幹人面前,他不會不知道武林盟是下了盟主追殺令來殺我的,這樣一招借刀殺人法,當真是使得高明啊。
“你......你真的是......天哪,您竟然又回來了!”
我看着的明明是白秋倉,可城守卻突然沖到我面前,說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就像我這一路上遇上的所有來追殺我的人一樣,不是同我套近乎,就是說是我哥的朋友,這個江湖當真是混不下去了。
我一邊往後退着,手指已經夠到了藏在袖間的銀針,“哼,你們這些走狗,回去告訴他,就算把全天下的殺手都派過來,我也照樣能在再江湖上活蹦亂跳,讓他永遠不得安寧!”
說着,我指間如風便已經将銀針甩出。
“小心!”白小王爺的驚呼聲響起。
而我已經轉身開始往外跑,只聽的背後‘碰’一聲,似乎有什麽東西倒在了地上,我來不及回頭看,只不停的找着潛進來時的路線。只是,這個城守府,貌似是太大了一些哈,怎麽轉來轉去就是轉不出去呢。
身後并沒有什麽來追趕的家丁侍衛,我走走停停,躲躲藏藏,直到肚子又餓得咕咕叫了,還是沒有找到出去的路。更可怕的是,我好像已經迷失了方向,完全分不清哪邊是東哪邊哪邊是北了。又轉了兩圈,我決定放棄逃跑了,總歸我也沒什麽氣力跑了。
想了想,随意找了處風景不錯的地方坐等城守府的人發現我,然把我綁去白秋倉面前,然後我就可以回家見盟主了。看在我這麽有名氣兒還英年早逝的份兒上,後人應該會給我立塊碑寫個墓志銘什麽的吧,想想也算待遇不錯了,就是可惜了,我還沒見到我多年沒見的哥哥。我也有些後悔出來時,沒有同師父和師弟打招呼。這下好了,就要天人永隔了。
天色将暗,幾顆星子匿在深廣的天際裏,若隐若現。我擡眼望着天,心情除了惆悵,還是惆悵。獨自坐了一陣子,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兒,中了我的銀針,那城守大概就已經性命不保了,城守府的人這會兒應該都急着請大夫辦後事吧,哪裏還有人會出來‘發現’我呢?我這是餓糊塗了啊。
嘆了一嘆,我站起身來,順着曲折的小路往前走着,心中想着能到哪兒就到哪兒罷,就算是被抓了,按照江湖規矩,至少死前,我還是可以吃飽的,總比做餓死鬼好的多啊。
Advertisement
“二小姐!”
剛往前走了十來步,就聽得背後有人疑似在叫我,轉過身,一個侍衛打扮的人,手裏拎着一只散發着香味兒的紙包,那香味兒,似乎還是我喜歡的燒雞的味道。我看了那人一眼,覺得眼熟,又想了想,原來是剛才在小湖邊時,跟在白秋倉身後的那個侍衛。
“你叫我?”我指了指自己,眼睛卻不自覺的飄向了他手中的紙包。
他點了點頭,伸手将手中的紙包遞給我,身子卻是一動不動,“二,二小姐,王爺要屬下把這個給您。”
我想了想,伸手接了過來。雖然現在還不能确定他究竟是不是盟主派來殺我的人,但想在食物中下毒害我,那也得先去打聽打聽謝家二小姐的看家本事是什麽。
吃完燒雞,我發現,我似乎想的有點多了。這燒雞不僅沒有一星半點兒的毒,而且還烤的酥嫩可口孜然多辣粉兒少,真真的和了我的口味了。
扶着吃的凸凸的肚子,我又想起先前在小湖邊白秋倉費盡口舌的解釋來。他是怎麽說的來着, “小謝,我真的不是什麽殺手,我,咳咳,說實話吧,我是你的忠實粉絲,你不知道吧,因為你二小姐的名號在江湖上實在是太響亮了,所以有大批的追随者呢,本王我就是其中一個。嘿嘿,你不信?那你說我一個王爺,衣食不缺的,金銀不少的,幹嘛要閑着沒事兒去做什麽殺手啊?”
後來就是他指着天以他們白氏子嗣的起誓了,想來也是夠真誠了。也許真的是我這段日子太過警覺了些,說不準那些同我套近乎的‘殺手’也同白秋倉一樣,并不是什麽想要害我的人,而只是我的粉絲罷了。天惹,喪病的盟主追殺令,已經快把我整成被害妄想症了。這些日子我的表現一定會大量掉粉的吧,當真讓人淚流滿面。
侍衛大哥将我帶到白秋倉面前時,已經不是在城守府了,而是在孤白城的驿館內。
已經是月升東山,驿館前廳歌舞升平,似乎是在慶祝什麽事情。我在這裏卻沒有看到白秋倉,侍衛大哥也是一言不發,只帶着我往裏面走,穿過人群時,大廳中突然就安靜下來,我吓了一跳,腳下跟着頓了一步,暗自罵了一句,快步往前走了兩步,緊緊跟上侍衛大哥的腳步。
白秋倉住的地方,是整個驿館中最好的院子,院外三層侍衛把守,據保守估計周邊的房頂上應該還潛着人數差不多的暗衛,院子裏燈火通明,偏南處有棵桃樹,花早就凋落了,果子結了不少,顆顆大而飽滿,我眼前一亮,伸手拉了一下前面的侍衛大哥,“那個,請問,這個可以摘嗎?”
侍衛大哥愣了一下,點點頭,“恩,二小姐想摘就随意摘好了。”
我笑了笑,跑到樹下,挽起袖子,正準備摘,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了起來,“我說,你就不能先見了本王,再來摘嗎?難道我還比不上幾個桃子?”
我擡頭,南面的屋頂上蹲着一個人,手裏拎着一壺酒,正笑眯眯的看着我以及我要摘的桃子。我的手已經伸了出去,聽他這麽一說,是收回來也不是,繼續摘也不是,只能将忠誠老實的侍衛大哥給出賣了,順手一指,我說,“是侍衛大哥讓我摘的啊。”
只覺面前一陣微風拂過,再擡眼時,屋頂上的人已經站在了我的眼前,那壇酒倒是還在屋頂上擱着。
“你倒是......”白秋倉看着我搖了搖頭,突然将手往我跟前一攤,“拿來。”
“什麽?”我有些莫名其妙。
白秋倉瞪着我,從牙縫兒裏擠出幾個字來,“解藥。”
解藥......啊,我想起來了,難道那城守老頭還沒蹬腿兒?啧啧,中了我的毒,還能撐到現在,當真是好體魄啊。
“額......”我抓了下頭發,小心的笑了一下,“作為我的粉絲,你難道沒有聽說過,‘二小姐下毒不解毒’這句話嗎?”
白秋倉愣住了,我擡手在他眼前揮了揮,他沒有任何動作,突然他一巴掌拍在自己頭上,一副要哭的樣子,“我怎麽給忘了你不會解毒這件事情呢。完了完了,我們得立刻啓程回帝京,現在也只有他能救我了。”
“救你?”我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卻已經被他拉着走到了院子門口。在他吩咐侍衛集合回京的時候,我想起來了,在小湖邊,我扔出銀針轉身跑的那一霎那,似乎就是白秋倉将城守推到另一邊去了。這麽說來,中了毒體魄好的是他,而不是城守了。我怎麽感覺我好像是闖禍了呢。
被丢上馬車,我靠在車壁上咳了兩聲,這個白小王爺啊,就算是身中劇毒,也要懂得憐香...咳咳...惜玉嘛。這樣一下子把偶像扔上來,真的好嗎?
也不知道為什麽,我這一咳起來,竟然就止不住了。白秋倉見我咳得有些不對勁兒,就上前扶着我幫我順着氣,問道:“小謝你怎麽了,生病了?”
“沒...咳咳...沒有,”我一邊捂着嘴咳着,一邊直起身子,“我,咳咳,我也不知道怎麽...咳咳咳...許是岔了氣了,咳咳,沒事。”
他皺了皺眉,盯着我看了一陣子,嘆道:“正好,這次回帝京,一起找他看看罷。對了,小謝,你還有別的什麽地方要去嗎?”
氣已經順暢了許多,我深吸了一口氣,搖搖頭,“沒有了,我原本就是要去帝京找我哥的。”頓了一下,我看向白秋倉,“你說的他,是誰啊?”
皺着的眉頭一下子就舒展開來,白秋倉笑了笑,道:“臨南候府,蕭歸寂。”
我只覺得‘臨南候府’這四個字有些熟悉,細細一想,我祖爺爺曾經說過,他有個好兄弟好像就是臨南候府的侯爺。至于‘蕭歸寂’這個名字......思索了半天,我也沒想起在哪裏聽過。不過既然跟我祖爺爺稱兄道弟的人,大概都是那種白發老神仙吧。
大約是看我半天沒什麽反應,白秋倉又咳了一聲,解釋道,“他這個名字你可能沒聽過,不過他另外一個名字,你一定聽說過。”
“什麽名字?”我問。
白秋倉笑了笑,“百裏閣主,蕭瑟。”
蕭瑟,艾瑪,簡直就是如雷貫耳啊。這位可不是什麽老神仙,簡直就是從閻王殿裏出來的大魔頭啊。
03 去帝京咯去帝京
說起百裏閣,只要是走江湖的,那一定都是耳熟能詳的。
人說“明安百裏閣,半邊武林盟”,這話自然不是說說而已。而作為這半邊武林盟的老大,百裏閣主蕭瑟自然也是江湖武林中出鏡率極高的當紅人物。
先前我還在錦岐山上從師學藝的時候,就聽我那常年未入武林、江湖卻一直流傳着她的傳說的師父提起過,當今江湖新秀百裏閣主蕭瑟的大名。師父說過蕭瑟之後,沒過多久,我哥哥上山來看我,口中一刻不停說着的,竟然也是這位閣主。
能讓師父和哥哥同時引起注意的一個人,自然也會引起我的好奇,我便随口問了一句。
我記得哥哥當時是這麽說的:“百裏閣最近火的很,東南西北海內海外生意做的真心不錯,許多初入江湖的小毛頭和丐幫混不下去的都搶着進去,據說是夥食好。至于他們閣主蕭瑟嘛,聽說家世深厚,是個富二代,功夫倒是沒怎麽領教過,不過像他們這樣的富家子弟,又是一副清心寡欲文靜瘦弱的模樣,應該是不怎麽樣。”
說到這裏,哥哥很是擔憂的看了我一眼,我正疑惑,又聽他繼續說道:“小歌啊,你可千萬別去招惹他,聽說得罪過他的人,都不在人世了。”說着往我耳邊湊了一下,低聲說道,“來,哥哥跟你說啊,他背後的靠山連爹爹都要敬讓幾分,你往後出去的玩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別惹事啊,你也知道原本爹爹就想着要殺你,若是再惹了事兒,哥哥我可真的護不住你了。”
我說:“哥,你別吓我,我膽子小。”
哥哥吃驚的看着我,“你不會已經惹完事兒了罷。”
我不大好意思的點了下頭,“前天偷偷下山,不小心在貢海燒了兩間房子,聽說其中一間就是百裏閣的分堂......”擡眼看着哥哥,“哥,你說我是不是該準備後事了?”
哥哥痛心疾首的拍了拍我的肩,“準備吧,人家要是找上門來,不要說你是我妹妹。告辭。保重。”
說完這話,他就真的起身走了。哥哥從來就沒有這樣把我丢下過,我覺得事情大約是真的很嚴重,于是便去找了師父,師父說:“你哥說的不錯,傻徒弟啊,去準備後事吧,咱們山上的杉樹木質還不錯,做一口棺木應該還是上品。”
連師父都這麽說了,後悔也沒什麽用了,可我還不想死,于是跑到山上,一面傷心欲絕,一面砍樹,畢竟死都要死了,總得死的隆重華麗一些。
在山上連着砍了好幾天的樹,卻沒有一個疑似百裏閣的人上山來找我。我又跑去問師父,師父說:“哦,你燒房子時,有人看見你嗎?”
我想了想,說道:“師父,其實是我和小鹿一起去放的火。”
師父嘆道:“這就對了,你在山上,小鹿在臨南,他們應該是先去尹家找她算賬了,你再等幾天罷。”
我又等了幾天,又幾天,又幾天,百裏閣的人一直沒有來找我算賬。後來師弟就上山來了,我終于不再是師父唯一的徒弟了,她老人家的碎碎念終于有人來與我一起承擔了。我心裏一高興,就把砍樹和百裏閣的事情忘了。
一直到今兒白秋倉又将蕭瑟的名字提起來,我才又記起這麽一段往事來。
頓時我就止住了咳嗽,擺了擺手,對白秋倉說道:“多謝小王爺好意,我沒事兒了。額,我剛剛記起,我還要回明安去見一位故人。咱們到了明安,就各自走吧。”
白秋倉說:“我陪你一起罷。”
我剛要拒絕,卻又聽他說道:“蕭歸寂這會兒,說不準也在明安呢。”
我心中一驚,他說的不錯,百裏閣總堂就是開在明安的,一閣之主在總堂待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啊。這可就不好了,盟主也在明安,閣主也在明安,我這一入明安,豈不是自投羅網?就在我正要同白秋倉說不回明安時,卻又想起一件打緊的事兒來——哥哥當初要我去帝京找他時,說的是要我幫他帶一壺明安傾酒家釀的桃花酒過去的。
因為今後還要指望哥哥護着我,他說的話我自然是要照辦不誤的。有兄長若此,吾已成瘋。
事已至此,對于白小王爺的提議,我只能表示贊同。同時,為了不叫他在路上就因為我的毒針去見了佛祖,我決定用其他幾種毒為他中和一下,暫時緩解一下毒性的蔓延。也算對得起他那一只孜然粉超多的燒雞。
我對白秋倉表示了這個想法,沒料想他卻拒絕了我,他說:“小謝,不是我不相信你啊,主要是我現在并沒有覺得不适,要不等過幾天我覺得不舒服了,你再來試一試?”
我想了想,也對,即便是面對自己的偶像,也沒有誰願意做試毒的靶子啊,再說人家還是身份尊貴的皇子王爺。
拉車的馬也許是個怕黑的主兒,出了孤白城,漆黑的夜,飒飒的風,幾朵透出枝桠月光便被迅速甩遠。白秋倉臉色紅潤,唇角翹起,手指微曲着在自己膝蓋上一敲一敲,眼睛微微閉着,靠近了,還能聽到他輕聲哼着的小曲兒,一派悠閑神色。
我瞅着他半晌,覺得有些不對勁兒。還沒有想出是哪一處不對勁兒,馬車外面就突然有了變動。
先前我從話本子上看到過除了才子佳人之外的故事中,有一個是與皇家貴族有些相關的,說的是,某貴族家的幾個子孫為了争奪祖上的財産爵位,爾虞我詐,不擇手段,其中不乏這個子孫派人刺殺另一個子孫這樣的事情。因為在謝家,除了我和盟主關系不善,三個小輩的關系倒是十分融洽的,不過我竊以為,這也許是謝家只有我哥這一個可以延續謝氏香火的男丁罷了。姐姐早晚是要嫁人,我若有幸在沒有被殺手暗殺之前嫁了人,那也是與謝家再無關聯了。 所以我們謝家,倒是不曾發生過類似于這話本子上的事情。
因為沒有親眼見到過,對于那話本子上的內容,我一直是不大相信的。但現今,我看着眼前十二個持刀而立的蒙面人,聽着蒙面人的領頭同白秋倉說的話,我才知道,原來話本子上的竟都是真的。後來,我又知道了,一切話本都是源于生活的實踐。
也許是我許久不曾下山了,也許是江湖與朝堂的刺殺規矩不同,這群蒙面人在打架之前,竟然先要同要刺殺的對象說上一番話,之後再行動,這一點令我有些稀奇。不過稀奇歸稀奇,白小王爺此刻還中着毒,若是這會兒同人打鬥運轉了真氣,那可真是要命啊。
但我并沒來得及去阻止他的動作,當我以為他們還要再聊一會兒天再開打時,他們就那樣毫無征兆的開打了,就像這不是一場蓄謀的刺殺,而是因為剛剛聊天聊的不順利而臨時決定的行動一樣。但一旦雙方交手了,整個夜色靜谧的景色便就被全然破壞了。馬車跑的快,除了傍晚時遞燒雞的那名侍衛,白秋倉其餘的侍衛大約還剛到孤白城門口。
刀光凜華,劍影缭亂。我被白秋倉護在身後,不知為何,覺得這場景有些似曾相識。來不及細想,突然有一柄刀越過白秋倉的肩頭向我砍過來,我皺了下眉,向後微微撤步,出指如風,裹着劇毒的銀針在大刀落下之前沒入了那人的身子,高大的身子砰然倒地,瞪大眼中有着不可置信的驚恐。
白秋倉躍到我面前,一面抵擋着蒙面人的進攻,一面問我:“小謝,你怎麽樣?”
“我沒事。”我說着,又摸出幾根銀針捏在指間。而那群蒙面人卻不再靠近我,我竊以為是他們知道了我的厲害,所以才不敢再與我交手。直到後來,我才知道,這群人,全都來自于明安百裏閣。
這一戰來的突然,去的也突然,想來那群蒙面人也沒有真的想要白秋倉性命的意思。但是馬車卻在剛剛的打鬥中,被生生砍斷了一個車輪,算是報廢了。好在我們三個人并沒有受傷,也算得是一件幸事。
我望着殘破的馬車感嘆:“怎麽辦,這荒郊野外的!”
白秋倉搖頭:“不知道啊,我也沒想到在這裏會遇上刺客。不過......”呵呵笑了兩聲,“挺有意思的,也不知道我那群傻哥哥是怎麽想的,派個熟人來刺殺......啧啧......”
我也跟着嘆了一嘆,“啧啧,那是要感謝你的哥哥們咯!”頓了頓,我說,“小王爺,在下要事纏身,實在耽誤不得,今日一別......”
本想着同他告別,以杜絕日後還遇上這樣的事情,不過我的話還沒說完,便就被白秋倉打斷了,他“咦”了一聲,有些興奮的望着前方:“小謝,咱們還有一匹馬!恩......你方才要說什麽?”
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正是那匹拉車的馬挺胸擡頭的立在雲去風停的月下,前蹄一擡,此刻看在我眼中,分外可愛。我決定暫時先不提要同他告別的事情了。
看着那匹可愛的小馬,我說:“承蒙王爺不棄,草民願為王爺身先士卒,前去探路尋車。”
白秋倉眨了下眼,說:“我認為我們可以同乘一匹馬。”
我也跟着眨了下眼,說:“王爺你是要抛棄在危難時刻護主有功的侍衛大哥嗎?”
白秋倉愣了一下,然而還沒待他開口,忠誠老實的侍衛大哥就連忙開口了:“王爺,屬下請命回孤白城調遣護衛前來保護王爺,二小姐與王爺可以前往下一個鎮子先行,屬下必當盡快趕回。”
白秋倉說:“你看,是他自己要走的,不是我抛棄他。”
我想了想,說:“那就把馬讓給侍衛大哥吧,這樣他才能盡快趕回來。”
侍衛大哥連忙擺手,一臉焦急,“不用”二字還沒說出口,白秋倉便點了頭,“也好,君成,你快馬加鞭,早去早回罷。” 君成便就是侍衛大哥的名字,在我看來,很是儒雅,但他偏偏是個武将。世間的事兒就是這樣的陰差陽錯。
04去帝京呀去帝京2
我與白秋倉都以為我們身處荒郊野外,但在君成大哥策馬揚鞭之後,我們不過向前走了百餘米,便就進了一個村子。雖說那個時辰,村子裏的人大多都休息了,但福禍相依,先前我們經歷的那稱得上是禍,現今我們遇上這位晚歸的老大爺,便就可以算是福氣了。
在老大爺家借住了一宿,清晨時,我推開房門,白秋倉就站在院子裏,仰着頭看着陰沉沉的天幕,臉上表情有些糾結。我咳了一聲,上前去同他打招呼。看到我,他的表情更糾結了一些,這讓我很是不解,即便我沒有如花似玉的美貌,倒也不至于叫人生出一副這樣的表情來。
我在心中醞釀了一下,斟酌着開口,“小王爺,你看這天色陰沉,而萬物悲涼,我們如果還自怨自艾,兀自悲秋,一大早的好心情豈不是被消磨幹淨了?這樣一來,一整天都會心情不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這才是我們該有人生态度啊。”
白秋倉看了我一眼,臉上表情更為糾結,他說:“小謝你想說什麽?”
我啊了一聲,說:“你為什麽大清早的哭喪着個臉,難道是與天同步?”
白秋倉臉色微變,他看看我,又看看雲,又看看我,又看看雲,嘴角抽動着,卻是說不出話來。我于是替他說道:“你是想說看雲的時候我離得很近,還是想說看我的時候雲離得很遠?”
“不是。”他終于開了口,表情卻是空前的糾結複雜,讓人看着,都忍不住皺眉。事實證明他做出這樣的表情,是有原因的,且這原因與今兒的天氣是沒什麽關聯的,不過我的确是沒忍住皺了眉。 。
白秋倉說,“小謝,我要同你說一件事情。我其實......并沒有中毒。”
我呆了一下,伸手拍了他的肩一下,說:“啊,我就說嘛,你體魄怎麽可能這麽好!”他一臉吃驚的看着我,我忙呸了一聲,解釋道:“不是,我是說我的毒性子哪有這麽弱!”
白秋倉稀奇的看着我,“你沒生氣?”
我嘆了一聲,說:“總歸我也是不小心殺了你們朝堂命官,我看着那城守倒是個清正的好官啊,真是罪過罪過。”頓了一下,我看向他,“啊,你大清早的這副表情,不會是在糾結要不要将偶像抓捕歸案吧?”
白秋倉噗嗤笑了一聲,說道:“那倒不至于。那倒不至于。”
聽他這麽一說,我就放心了。吃過早飯,我跑到村口去望了一眼,回來同白秋倉說:“君成侍衛大哥還沒有趕來,我剛剛同村口二傻子借了一輛牛車,你是還要同我一起上路,還是在這裏等......”
我的話還沒有問完,白秋倉便急着說道:“當然是與你一起!”
“可是......”我有些後悔同他說我借了牛車這事兒了,我原本想着他一個王爺一定不會纡尊降貴的坐牛車,他一定會選擇待在這裏等待君成大哥來接他才對,但很明顯我估計錯了。可見,世間的事兒并不是你想怎麽樣,就是怎麽樣的,在一切你以為的背後,恰恰有你意想不到的事實。
雖然猶豫了一會兒,我還是接受了繼續與白秋倉同路北上的事實。但這樣的結果就是我不得不一邊擔心着武林盟的殺手,一邊防備着其他王爺派出的殺手,當真是體驗了一把三心二意的乏力提防。 。
老黃牛一路晃悠悠行走在鄉間的小路上,不大一會兒,就将小村子甩在了身後,我也瞅不見村口二傻子朝着她的牛車揮手的身影了。又走了一陣子,才真正到了荒郊野外。這裏除了一片一片的連山和樹林,以及時常在樹林中亂竄的野生動物,再無其他了。 。
但我的直覺告訴我,越是這樣的時候,越該保持警惕,畢竟在這裏被圍殺的話,除了蒼天大地,估計沒有誰會知道名動江湖的謝二小姐同當今太寧帝最愛的小王爺喪命于此了。這樣豈不是很悲哀。我嘆了嘆,決定專心趕車。
但,我最近似乎格外喜歡走神。不大一會兒,我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兒。
我雖然曾經因為錢袋被偷,而考慮過話本子上才子佳人那樣的相遇和生活,但那畢竟是幾個時辰之前的事情了,現今身後有個怎麽都甩不掉的尾巴一直跟着,讓我又想起另一種境遇故事來。這次倒不是從話本子上看來的,而是從我祖爺爺那裏聽來的。 。
在我很小的時候,那會兒祖爺爺還在世,他經常把我和哥哥叫到跟前給我們講他年輕時候的故事。祖爺爺說在他年輕的時候,中州還不是中州,那時候中州大陸上有四個國家,不像我們現在這樣就一個大雲國,周邊鄰邦都是異族。祖爺爺有個關系特別鐵的結義兄弟,襲的是世傳的候位,管得就是我們老家臨南城。這位侯爺的夫人是位很特別的女子,這裏的特別倒不是旁的地方不一樣,而是她來歷不明家世神秘,就連那位侯爺也不知道她從何處而來。嫁給這位侯爺時,她用的是當時國君的同門師妹的身份,雖然奇怪,卻也算得上是顯赫。
據祖爺爺說,這樣一段姻緣結局美滿的讓他老人家也常常唏噓不已。 。
現今我身後跟着的這位,不是什麽侯爺,卻是實打實的小王爺,皇親貴胄。我想着,我雖然一直在被盟主追殺,但我是他閨女這件事情總是毋庸置疑的,我哥哥又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俠,算起來也算是江湖顯貴,也算配得上這位小王爺。最重要的是,我若是真的搭上這位小王爺,有他的權勢罩着,我那盟主老爹往後再要派殺手來殺我的時候,也該考慮一下他們皇族的面子了。不得不說,我真是個機智的女俠啊。 。
于是,我比較委婉同白秋倉提了一下我的這個想法。白小王爺聽了先是愣了愣,突然就一頭從走的好好的牛車上栽了下去,我現今都沒弄明白他是怎麽栽下去的。
見他栽了下去,我連忙喝停了牛車,跳下車看着他,心裏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不解和氣憤,論家世我自信是可以配得上他的,但他卻吓得栽了下去,我竊以為他是在嫌棄我的長相。不幸的是我最近比較自戀,所以我說:“縱然你覺得我可能配不上你,但這牛車畢竟是我找來拉着我們一起去帝都的,你這樣反應,讓我一點兒都不想再跟你一起上路了。表白雖易,同行不易,且行且珍惜。小王爺,我們江湖再見吧。” 。
他剛要從地上爬起來,聽了我的話,又跌了回去,這次我聽到了筋骨咔咔咔的錯位聲。回頭一看,小王爺果然是一臉痛苦,我嘆了嘆,本着要做一個善良正直的瑪麗蘇的原則,我上前去将他從地上拉了起來,看他似乎實在痛的厲害,我又把他扶回牛車上。
白小王爺看着我的眼神帶着些光亮,似乎很是感激。我說:“你不要誤會,小王爺,我只是怕這荒郊野外的,你萬一交待在這兒,我要面對的就不止是武林盟的殺手了。等到下一個鎮子,你就等着你的侍衛們過來接你吧。”
許是因為我這話說的有些好笑,小王爺噗嗤一聲笑了,他擡起眼看着我,說道:“我想你可能是誤會我了,小謝,我剛才不是因為覺得你配不上我,我只是,覺得有些意外。”
“真的?”我破碎了一地的粉紅心漸漸愈合起來,我就說嘛,我雖然沒有我家那位‘明安第一美人’的姐姐好看,卻也不至于難看到會叫人栽下牛車的地步。既然白秋倉這麽說了,那是不是說明......。
我頓時心情大好,就像這七月樹林,樹葉未凋,群鳥歡笑。 。
白小王爺恩了一聲,卻說道:“不過,對于你的提議,恕我現在不能接受。”
“啊,我懂。”我突然想起來,他們皇家人嫁娶成親是十分麻煩,都是身不由己的,要得上頭太寧帝做出指示才行。是以,我沖他笑了笑,“我知道,你們皇子們成婚不能随随便便嘛,沒關系,我也不急,就是......恩,小王爺,你之前說你是我的忠實粉絲,這件事可是真的?”
白小王爺點點頭,“千真萬确。”
“那......”我眨了眨眼,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我們義結金蘭怎麽樣?”
白秋倉皺了皺眉,盯了我半晌,捂着嘴笑了起來。
“你們皇子也不許私自結義嗎?”我想着他可能是在嘲笑我,但是為了保命,我也顧不了那麽多了,我想了想,狠狠心,“要不,我給你做侍女?”
白秋倉捂着嘴不動了,眼睛卻瞪得老大,就像是要把眼珠瞪出來一樣。
“侍女也不許私下收嗎?”我皺了下眉,不禁感嘆他們皇子是多麽被扼殺了天性的啊,像我哥那樣活潑可愛的男孩子真是不多見了啊。啧啧。
白秋倉咳了兩聲,笑道:“這倒不是。只是,如果我收了你做侍女,我怕有人會拆了我廣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