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

然後,波瀾又起。

當年那群“幫助”了受的醫學組織,又找到了受。

他們直接綁架了從單位下班準備去學校接孩子的受。

等不到受來接人的老師,打了十來個電話,還是沒能聯系上受,看着越來越焦躁的孩子,最後他們聯系了攻的秘書——之前為了調查這個孩子的時候,秘書來過這裏,并留過電話。

然而秘書雖然接到了電話,卻沒有及時通知攻,因為攻正在加班開會。

等不來人接的老師又把電話打到了小纨绔那裏——小纨绔雖然纨绔,心倒是不算太壞,在了解了自閉症是怎樣一種病症之後,本着內疚的心,偶爾還是會過來當當志願者,和小自閉說說話,陪他畫畫圖,玩會玩具,或是上會課。一開始還是比較不耐煩的,陪半天回去能生好幾天的氣,卻也不知道為什麽下次還是會去繼續受氣。但是随着不斷的接觸,小纨绔越來越心平氣和了,也算是找到了和小自閉相處的方法,變得比較耐心了。于是當小纨绔接到學校老師的電話的時候,馬上就趕過去了,安撫小自閉的情緒,送小自閉回家,吃飯,洗澡,然後讓人去找受,發現受确實是從單位正常下班離開了的時候,他隐約有了種不好的預感,于是又把電話打給了攻。

攻這時剛從會議室出來,秘書剛向他報告完電話的事,他剛想教訓秘書說以後這種電話不要再接了,他就接到了小纨绔的電話。

攻放狠話說自己已經和他沒關系,不想再管他的事,卻聽到小纨绔求幫忙,幫忙找找受。

攻問他你什麽時候變成這麽愛管閑事的人來了。小纨绔說,他不想再看到小自閉因為不安而自殘的行為了。

攻回想起幾個月前那幕場景,嘆息了一聲,答應了。

然後找人,查監控,看到受果然是被人綁架了。大概是對方覺得受的人際關系太簡單,只有一個患有自閉症的兒子,根本不會有人在意他的失蹤,所以綁架的行為做得并沒有太小心翼翼。于是根據監控裏的訊息,攻算是比較輕而易舉地找到了受——受被注射了鎮定劑,關在某個酒店的房間裏,由幾個保镖看守着。手臂上除了注釋鎮定劑的針孔外,還有一處抽血的痕跡,抽血手法看起來十分粗暴,又或許是當事人反抗的厲害,總之一片淤紫。

受很快就被救了出來。而救人的過程中,攻還發現,或者說從對方的受中搶得了一些“有用”的資料。

看過之後,攻的世界觀大概被刷新了一下——這個組織竟然在研究男人生子?而受好像就是實驗體之一,甚至是十分重要的實驗體,因為受是他們迄今發現的唯一自然受孕的實驗體。

那……那個孩子,難道是受生的?那算算時間,那個孩子難道是我的?……受肚子上那道疤其實是生孩子留下的?……

攻不敢再往下想,只是讓人去取了小自閉的幾根頭發,和自己的送去做親子鑒定。

而後守在受的病床邊的攻,心疼地看着受手上的針孔淤紫,想了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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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受就醒來了,喊着孩子的名字猛然坐起,卻因為尚未完全消散的藥物頭暈不止。

攻抱住了受,拍背安撫說沒事了,都沒事了,孩子也很好,已經睡下了,說着還讓人通了視頻給他看孩子現狀。

放松下來的受無力地靠在攻的懷裏,大概是有些後怕,也不管抱着自己的攻理應是已經與自己沒關系了,只是抓住攻的衣服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幾天後,鑒定結果出來了,那孩子,确實是他的骨血。

攻這個時候突然猶豫了起來——該不該與受攤牌,說自己已經知道了一切,知道了那個孩子與自己的關系呢?

受在醫院呆了一天就回家了,雖然孩子那邊有小纨绔照料着,他還是不放心(或者說更加不放心),何況他也不能随便請假曠工。

他與攻的關系,變得有些微妙了,讓他感覺有那麽些不适應。從前,他也是享受過攻的溫柔對待的,只是當時的那種溫柔,是自然流露,而不是如今這般小心翼翼,仿佛帶着目的讨好。不僅如此,對待小自閉的态度,攻也有了明顯的轉變——從前基本都是或無視或敷衍的模樣,如今卻關心了起來,那慈父模樣,看得小纨绔都有些起雞皮疙瘩:叔,你是不是想孩子想瘋了?不如去代孕一個吧,反正你這輩子也不打算娶老婆。這個真不适合給你當兒子。

攻心說,他就是我兒子。但是想到受,還是沒逞一時嘴快。

關系就這樣不尴不尬着,受也沒那麽“傲嬌”那麽“忘恩負義”那麽“作天作地”地對攻說,你不是無法忍受我出軌和女人生了個孩子走了麽,怎麽又回來了。他心想,可能也只是一時憐惜與心軟,覺得我可憐,過不久後那種感覺淡去,就會生厭了吧。

于是他決定把這段關系交給時間處理,讓時間去沖淡,去弱化。時間卻先一步給了他“驚喜”。

受又懷孕了。推測時間,起碼三個半月了。摸着柔軟且稍稍有點隆起的腹部,受覺得有些荒謬可笑。

這還是攻先有所覺的。在知道受的體質特殊的時候,攻就回想了一下幾個月前當炮|友期間經歷,除了想起受固執地一定要他戴套之外——比如前幾次那種半強迫狀态,發展到最後受放棄掙紮帶着哭腔求他先戴上套于是更加激發了他的“獸|欲”——他還想起,某幾次做得太激烈,做到最後,好像套子破了。當時他覺得也不是什麽事,也沒有告訴受,現在知道了受是什麽體質,頓時緊張了起來。雖然也覺得就那麽屈指可數的幾次,還是那麽少的一點量,應該不至于那麽準——但萬一要是真有了呢。所以每每受身體上表現出一點異樣不适來,他都有種草木皆兵的感覺,然而看受表現得并不大在意的模樣,他也只能幹着急,只能把人再看緊點。

然後就接到了受在單位撞到腰部腹痛下身出血送了醫院的消息。

醫院是他一早就安排好的,醫生也是他信得過的。所以當他火急火燎地趕到醫院的時候,受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只是精神看着并不大好。

攻看他受撫腹部的模樣,猜到受大概已經知道他再次和自己有了一個孩子。可能是一直都有這種預感,攻知道自己又有一個孩子的時候,倒沒太多的欣喜亢奮,所以此時看受一副神游天外時而苦笑時而皺眉的模樣,反而萌生了一個想法:不如拿掉好了。

攻走進病房的時候,受只看了他一眼,然後道,你都知道了。

攻在病床邊坐下,盯着受放在床邊的手看了幾眼,道,嗯,把你從那夥人那救出來時,那些資料也落到了我手上,幾天後親子鑒定的結果也出來了,所以我都知道了。

受也沒問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像個怪物,畢竟攻在那之後對他好的态度還是可見一斑的,要是真覺得他是個怪物,大概早就開始疏遠嫌棄了。

空氣就這樣安靜下來,誰都沒再開口說話,受盯着天花板發呆,攻就那麽看着陪着受。

也不知過了多久,受說,我累了。

攻很聽話地起身出門,只是在關門前,猶豫着看了受的腹部一眼,說道:如果不想要,就打掉吧。說完便關上門走了,也便沒看到受臉上震驚的神色。

受之前除了發呆,就是在感慨自己竟然兜兜轉轉又懷上了同一個男人的孩子這一件事,特別是在發生了那麽多事情之後,仿佛是什麽戲劇腳本似的,離譜荒唐。所以也就暫時沒考慮過孩子的去留問題。所以,他也就沒想到會是攻先提出不要孩子。那一陣驚訝過去之後,想了想也理解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是個自閉症患兒,估計是害怕這個也是吧。

受在醫院躺了兩天,孩子則是交給了小纨绔幫忙。受本來是打算晚上就回去的,但是小纨绔第一時間知道了他住院的事馬上打電話給他好好養身體,孩子這邊不用擔心。雖然小纨绔看着不靠譜,還拐走過孩子一次,但這段時間接觸下來,不得不說還是值得信任的,反正是比攻要強。

肚子裏這個孩子去留的問題,受想了大半個晚上。想了想自己現在的狀态條件,沒精力帶也負擔不起,決定還是拿掉它。

然後當天晚上就做夢了,一會是夢見一個渾身是血的嬰兒被器械絞碎,一會是夢見一個大概兩三歲的幼兒哭着喊着爸爸別不要我然後被人拖走……各種光怪陸離,明知是夢靥,卻怎麽也醒不過來。直到被一陣電話鈴聲拉回現實。

受穩了穩心神,接起那個锲而不舍地響着的電話,聽到的是一個又陌生又熟悉的聲音:還記得我嗎?

對方也沒給他時間猜,就單刀直入地表明了身份——他就是當年那個“人道救助”過受的醫學組織的高層之一,算是個小boss吧,同時也是受的主治醫生。他之所以給受打這個電話,是因為知道受進醫院了。之前受還有一管血液樣品在他們手裏。雖然當時攻把留在酒店裏的資料都搜羅走了,但是那管血液卻早就被送走了,所以他們也早早地就知道了受再次懷孕了的消息。因而現在猜到受應當已經知曉自己的身體情況,于是早早地打了個電話過來問候。

這個小boss醫生虛情假意般地為當初綁架受的事道歉了一番,将鍋推給了辦事不利的手下,然後表示自己是很有誠意合作的,特別是受現在又懷孕了,願意出再出高價,請受再當一回他們的觀察樣本。

受第一反應當然是拒絕,畢竟上個孩子那種狀況,雖然他懷疑過是不是因為雙親都是男人的關系,但他覺得這個醫學組織也可能是罪魁禍首——在他懷孕期間做了那麽多奇怪的試驗。而且他昨晚已經決定拿掉這個孩子了,雖然剛剛的噩夢還讓他心有餘悸,于心不忍。

聽到受那麽說,小boss又轉了話題問道,昨晚還睡得好麽。

受問你什麽意思。

小boss便很“好心”地解答道,當年給受“救助”的時候,順便給受催眠過下過一個暗示,如果他産生了打胎的想法,那麽當時他被催眠時塞入他腦海中的各種嬰兒幼孩被殘忍對待的場景就會在他睡覺時出現,來阻止他,讓他打消這個想法。小boss問受,你真的忍心自己肚子裏的孩子被絞成一團血水麽。

受沒出聲,明顯是動搖了。

小boss又誘哄道,如果是擔心經濟問題,他們會提供足夠的報酬給受,那筆錢合理利用應當足夠孩子到大學;如果是擔心作為觀察樣本是否會被做些奇怪的試驗問題,組織會和他簽訂好合約,保證不會做奇怪的事,只需要每周去讓他們抽一小管血,檢查記錄一下身體情況。另外,等孩子生下來之後,他會幫受解除那個暗示。

小boss冠冕堂皇地說道,你好像和你前男友進行得不太順利,我想正是需要我們幫助的時候。另外你也不想将來那天要是再有了一個孩子,想拿掉的時候,天天做噩夢吧?雖然我們還是比較希望你能生下來,但是高齡孕夫的話好像有點危險,我們組織是個人道的組織……晚些時候再打電話過來,希望能得到你正确的答複。

受最後答應了。那個暗示的威力太大了,受一想到自己腹中的孩子要變成那樣一團血水,就難受得厲害——他還是心軟了。

攻接受出院回家,陪了一會後,就因為還要工作離開了——畢竟作為成功人士的攻還是非常忙的。而沒有聽到受提出要打掉孩子,他心裏還是有點小高興的。或許這個孩子能夠成為他們之間的潤滑劑,讓他們的關系能夠回到當初,然後再進一步。

受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之後就回去上班了。這方面攻倒是沒有再勉強受,讓受安分呆在家裏。一是他們現在關系尴尬着,他沒資格管,二是估計管了反而适得其反火上澆油。攻知道現在受并不信任他,只有工作才能給其帶來安全感。而他正需要做的事,是改變這種狀态,讓自己成為受的港灣。

于是只能小心翼翼地看着受。對于攻的這些小動作,受也沒提出什麽異議,反正他三點一線的生活也沒什麽好監視的,就當多個保镖保證一下生命安全吧。所以當攻發現他還和那個組織有聯系,甚至每周都去對方那檢查一次身體抽一小管血于是跑來質問時,受并不感覺意外。偷偷摸摸去還是要吵一架,光明正大去也是要吵一架,該來反正是要來的,受從沒躲過攻安排的人的監視。

攻脾氣才發了一半,受就跑去衛生間吐了。攻也趕緊收起還沒發出去的另一半脾氣,跟着受進了衛生間。然而受聞到攻身上的味道,吐得更加厲害了。受讓攻離自己遠點,他是在受不了攻身上煙酒的混合氣味——攻是剛從某應酬場合出來。

于是攻說,我洗個澡,我們再談。

受說,不用了,你直接走吧,沒什麽好談的,這件事我是不會聽你的的。

兩人不說話,對視了很久,攻因為生氣皺着眉,受因為身體不适抿着嘴,頗有點劍拔弩張的感覺,最後還是攻妥協了,說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而後沒多久,受收到了攻發來的信息:

至少每次去,得我陪着你。

我會戒煙的。

受有些搞不懂了,他們之間這種奇怪的關系。攻這種服軟的态度讓他感覺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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