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 何

何秋白沒有看他。

只不過是早做籌謀罷了。與其讓許謹修被別人诟病然後不得不讓他搬離,何秋白寧願現在就保持着距離。

許府整個上下都是歡欣鼓舞的氣氛。是的,他們的少爺終于出孝了,而且也不是默默無名之輩,他将要在仕途之上一展風華。

許謹修如果不是在昌南,而是在上京,那是必須要召開一場宴會才能表示那種意氣風發。但是這不是上京。所以,他只是讓清風準備一場豐盛的宴席。終于不是三年的草食了,雞鴨魚肉俱在。

夜裏,許謹修穿着一身紅衣,明明是這麽熱烈的顏色,但是他完全駕馭住了,只讓人覺得這個青年意氣風發。

何秋白換上了一身青衣。其實許謹修也是青衣比較多,青青子衿,這是求學的儒生常穿的顏色。但是今天畢竟不同,身為家主的許謹修必須展示他的态度。

對于許謹修,他所做的最為正式的事情就是向這邊的德高望重的達者下了寫上了帖子,讓小厮拿去送去。

是的,他已經可以自己寫上帖子了,具備了交際的能力。他已經加冠了,而且也出孝了,也應該像是別的士子一樣,開始自己的道路。

晚宴上,沒有人說話。其實本來真的能夠坐在桌上的只有許謹修一個人,不過他拉上了何秋白也沒有人說什麽。

畢竟,這位畢竟不一樣。

何秋白看着這滿桌的雞鴨魚肉,并沒有胃口多開。他現在是十六七的少年了,按理說應該是怎麽吃都不飽的時候,但是他自己卻并沒有吃很多。許謹修一直因為他和自己茹素而擔心他的營養問題,曾經想過把何秋白送出來不再要他陪着自己這麽辛苦地守孝,但是最後還是舍不得。

許謹修看他興致缺缺,忍不住給他加一塊豬肉,道:“秋白,你瘦,多吃一點。”當初那個胖嘟嘟的娃娃就是很可愛啊!

何秋白朝着他笑了笑,但是順從地撿起了那塊豬肉,吃入口中,滋味居然還不錯,肥而不瘦,嫩而不膩。

許謹修發現凡是他夾到碗裏的,何秋白才會吃。否則,看都不看一眼。他暗自想着:真是難養啊!卻不斷往何秋白碗裏加肉,面上均是無奈甚至可算是寵溺的笑容。直到何秋白攔下他,說:“我可真的吃不下了,你別給我了,自己慢慢吃吧。”

許謹修也只好看着人撂下筷子,看着他吃。有誰能在別人的目光之下接着安之若素地用餐。

用過餐後,何秋白幾次開口,但是最後還是沒有說話。許謹修不知道何秋白是想要向他辭行,只是覺得這是他舍不得離開他獨自去慎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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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後克制地抱了抱何秋白。什麽也沒有說。

何秋白一路走回慎雅院,手腳都是冰涼的。秋天的風露已經有了寒意,他一路走回來,衣擺都是濕的。

這都不是何秋白所關心的重點。

他躺下的時候,擡起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喃喃着說:“又過了一天……”

他就這樣,又混過了一天。

第二天,何秋白猶豫再三,還是在用朝食之後對許謹修說他要離開。

是的,他是要離開了。

許謹修聞言,擡起頭來,居然是笑了。他說:“秋白,你是在說笑嗎?”

在許謹修看來,何秋白這個辭行莫名其妙。

何秋白搖搖頭,他正視許謹修,說:“謹修哥哥,我是認真的。”

許謹修微微皺眉,有些惱怒地說:“你怎麽能離開?秋白,你可知道外面的世道多麽險惡?你什麽都不會!”在許謹修看來,何秋白就是那個在許府被他嬌慣養大的少年,外面的事情,何秋白是一件都不懂的。

何秋白抿唇,他慢慢地說:“我是真的要離開了。”

許謹修既已成年,出孝,并且已經加冠,就算是何秋白都知道,他也該離開了。

許謹修勸說了何秋白好幾次,但是何秋白就是看着他,不笑也不哭,就是堅定地搖頭。許謹修惱怒之下,甩袖而去。但是他終究不是那個輕狂少年了,沒有出口傷人。

何秋白說了幾次,許謹修都沒有松口。

許謹修就是不松口,那麽,何秋白也沒有辦法離開。這讓他不知道是應該歡喜還是悲傷。他又可以留在許府了,但是……

若是有人來訪,他又該如何自處?

答案很快出來了……

那就是無視。

許謹修沒有和別人提起何秋白,而別人有怎麽會知道何秋白呢?只要何秋白不站出來。

何秋白那一天照常去許謹修的院子用餐,但是被門房攔下了。原因很簡單,許謹修和客人正在相談甚歡。

何秋白清楚地從門房的眼裏看到了不屑。他動了動嘴唇,最後還是離開了。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不知道該和許謹修說什麽。

本來,就算是同床共枕,心也覺得很遠,現在,連見都見不到,還能再說什麽呢?

何秋白回到慎雅院,坐在房間裏。這個是他所熟悉的地方。

他拿着那句詩,在燈下細細地觀賞着。

忽見陌上繁花開,一眼入心成碧血。

許謹修……你瞧見的繁花是不是已經落盡了?

為什麽……你遲遲沒有下文呢?

何秋白潔白的手一一摸過那墨色……

算了吧……

他聽到心底的嘆息。

這樣也很好。他看不見他了。

直到……許謹修再一次離開,離開這裏,他再離開吧。

遠遠地離開。

何秋白當夜是這樣下了決心。他原本想的是,許謹修離京趕考,然後他就離開這裏。

但是人算是不如天算的。他屢次拖延,也沒有能夠在許謹修離開之後離開。就好像他們總是分別總也是不能好聚好散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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