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時羲在次年冬日回到S城。那天下大雪，君虞考完最後一門，背了書包走到校門口，見有一人着黑色大衣站在傳達室的屋檐下，走近一看就認出是他。

君虞小學時他也常來接她。周五交通晚高峰，擔心她路上不安全，就下了課背着書包到君虞學校門口等，兩個人再一起坐車回家。當時她已有四五年級，覺得已經十多歲了還老讓人家接，不好意思，但這不好意思裏終究有幾分歡喜，被等待、被牽挂的歡喜。

“無處可去，只好叨擾。”他滿懷歉意地解釋，“老師說你今天考完期末考，左右我也沒什麽正事。”

君虞點頭。他接過她的書包，三兩句詢問她的學習狀況，她一一作答。也說到他的電影。他笑起來，“無非如此……看起來很壯闊的場景，拍的時候十分有趣……”他用手比劃着向她描述拍攝場景。

“有女朋友嗎？”君虞問。

“沒有。”他笑着回答，似乎有些訝異。在他眼中她一直都是個小孩子的，現在也會問他的私人感情問題了。

實在是氣質出衆，縱使着了再普通不過的衣裳，也不可能平庸。數日後返校拿成績和寒假作業，有同學竊竊問：“君虞，那天來接你的是誰？長得像時羲！”“哪個時羲？”“演《傾城》的那個時羲！”

她不上網，誤以為那電影只是昙花，瞬間開放後也就淡出衆人視野，不知他在網上有多火熱，更不知原來身邊就有他的粉絲，并且數量不少。他并未禁止她透露任何關于他的消息，但她最終只是笑着說：“是我媽媽以前的一個學生。”

數年後君虞在網上看娛樂新聞，看那些經紀人滿面緊張，拼命以“無中生有”、“謠傳而已”之類蒼白言辭百般搪塞記者，總覺得眼熟又耳熟，想了好久，終于想起這套路是她高一便熟知會用的……那樣護着，好似他已是大明星，萬人矚目舉世皆知，一丁點緋聞都是不得了。

時羲的假期極短，過了年就走，夜裏的航班飛B市，君虞和父母一起送他去機場。母親叮囑他照顧好自己，言語間隐約透露對他放棄學業的不滿和惋惜，但也無可奈何，覺得他乖巧，仍如往日一般疼愛他，仿佛他還是自己的學生。父親送他一本書，說是飛機上可以看，輪到君虞，君虞讨要了一個簽名。

“如果有一天你時羲哥哥成了國際大明星，這簽名倒也值錢。”母親調侃。

君虞赧然，問：“勞動節有假期，你還會回來嗎？”

他摸摸她的頭，“會。”似是許諾，令她想起那年夏天，他說明天見，轉身卻離開S城。

時間匆忙而過，五月花開，他果然未再回來。接廣告，做代言，日程安排得滿滿當當。君虞在電視上看綜藝節目，看見他眼睛下面淡淡青影。主持人問：“新年有什麽願望嗎？”他微笑着說：“希望能給大家留下一個嶄新的印象吧。”

很快這個願望便得以實現。新片開機，警匪片，警由影帝級的男演員飾演，時羲是匪。不同于《傾城》的小成本小制作，這次的《寸金》是大片，他要借此轉型，擺脫那濁世翩翩佳公子的形象。

即便是想回來也無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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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虞第一次想去遠方。找他。

數月後的暑假，君虞和同學計劃去B市玩。臨行前給他打電話，他說：“你們來吧。我去機場接你們。”

“工作不要緊嗎？”

“不要緊。”他的聲音依舊帶着笑意。君虞聽出少許疲憊。

同行的女生是好友何清圓，興致勃勃地攀上她肩頭：“君虞，我們去頤和園玩好不好？《傾城》裏面，時羲就是在那裏出場的！”她也是時羲的粉絲。

君虞憂慮地想，要不要把這個額外的行程安排告訴她，也是個問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