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容純迷迷糊糊在中島臺吃完廚師準備好的早餐,清醒了之後才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

她喝掉最後一口牛奶,跑回卧室,拿出手機,直接撥了林嘉樹的手機號——

“你昨天怎麽沒叫醒我啊?”

容純讓林嘉樹留下睡,就是想睡醒之後能看他一眼。結果她第二天醒來根本不知道他是不是待到天亮。

手機那邊,容純聽到工作區員工們交談的聲音和鍵盤聲,林嘉樹說:“我叫了,你沒醒。”

“你怎麽叫的?”

該不會就輕輕叫了她一聲就走了吧?

林嘉樹停頓片刻:“我在工位上。”

“嗯?”所以呢?

“不方便細說。”

“……”

容純突然想到夢裏的那個吻——呃,原來不是做夢?

“這麽說吧,”林嘉樹說,“臨走前你還踹了我一腳。”

“不好意思啊……”

容純有點臉紅,忘了她有很嚴重的起床氣,小時候連老爸的頭發都敢扯,後來這個任務交給了她哥。

她又問:“你今天什麽時候回來呀?”

林嘉樹想了想,說:“不确定。可能會很晚,你先睡,不用等我。”

容純沒情緒地“哦”了一聲,又不知道說什麽了。

面對面還好,電話裏,容純總是不知道他有沒有認真在聽。

通話間對話停頓了幾秒,林嘉樹倒也沒催,期間,他還回了一個同事中午去哪吃飯的問題。

容純讪讪地摸摸頭發——怎麽追他的時候沒這麽在意他回應,現在在一起反而施展不開似的?

她說:“對了,你能搬過來住嗎?這裏太大,只住我一個人,我懷疑鬧鬼……”

林嘉樹頓了頓,問:“鬼是男的女的?”

容純:“呃……女……的?”

好像女鬼比較吓人?

林嘉樹平淡地說:“不是男的就行。”

容純差點被嗆到:“咳……我還沒說完,女的有,男的也有。”

林嘉樹:“那他倆是不是一對兒?”

眼看話題被他帶跑,容純拍了拍枕頭:“這是他們的隐私,我怎麽知道。”

怕他說讓她換個房子住,容純又開始瞎扯:“而且他們好像會附身,換地方也沒用。我找人算了算,只能找個男的陪我一起睡,過了七七四十九天他們就投胎了。你說這個男的我找誰呢?”

林嘉樹那邊沉靜幾秒,似乎在思考,也像是在工作:“行。”

容純從床上坐起來,開心道:“今天就來?”

“嗯。”

挂了電話,容純在床上打了個滾,做了個勝利的手勢。

林嘉樹不太抗拒和她有肢體接觸,只要不是在公共場合,親吻這些事他都不排斥,在這一點上,盡到了男朋友的職責。

但,兩人現在的狀況,還是有點奇怪。容純覺得這是相處時間太少的原因——雖然在一起很長時間了,其實他們見面的時長加起來可能不到一周,且都是在晚上。

林嘉樹不出差的時候,他會每天回九栖園看她,但有時候容純實在扛不住,睡着了,只能次日給他打個電話。

不過她不急。

人都住進自己家了,急什麽?

***

今天下午,容純所在的音樂學專業進行論文答辯。

容純從小就對學習興趣不大,偏科嚴重,成績一直處于班級中游,在年級排名中更是找不到名字,遇見林嘉樹後,她也沒打算洗心革面。

她靠聲樂一路順利升學,專業方面不是問題,應付考試綽綽有餘。但她查了下A大各專業錄取分數,音樂學專業文化課分數線竟然也不低。這才讓老爸找家庭教師惡補一下。

後來錄取結果下來,容紹輝見女兒竟然靠自己考上A大了,根本不用老父親捐幾個樓啥的,差點老淚縱橫,就差拉個條幅放在自家公司炫耀一番。

全家唯一一個有理智的人——容純她哥,不屑地潑冷水:“不過是高了二本線幾十分罷了,別說出去丢人。”

容純拿着錄取通知書在他身邊轉圈圈,“容彥,你的名字叫嫉妒。”

後來容純的一門公共課挂科,又被容彥羞辱了一陣的事,她就不怎麽想回憶了。

容純承認,在學霸雲集的A大,她成績不好。但在音樂專業課上,她也不是來劃水玩的。畢業答辯對她來說小菜一碟。

她和白露坐在一間教室裏,等着前面的同學答辯完,還有一段時間。容純閑着無聊,讓管家給林嘉樹準備點他需要用的東西。

白露是服裝設計專業,上午就完成答辯,現在是陪容純來的,聽到容純的電話,問道:“你們這麽快就同居了?”

容純:“快麽?”

她都追了林嘉樹三年,都能再攻讀一個學位了。

白露:“按你的理論,你們現在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容純托着下巴:“說到孩子……”

白露比了個暫停的手勢:“打住,你還真想到結婚啦……還是說,林嘉樹向你求婚了?”

容純正在想她和林嘉樹應該要幾個孩子的問題:“沒有,我就想一想……”

白露搖頭:“你才多大,現在結婚太早了。而且他還得過你哥和你爸那關。”

容純:“我哥可以忽略,至于我爸,我要什麽他不答應啊。”

白露:“行了,別嘚瑟,趕緊準備你的答辯吧。”

容純看到上一個同學已經回來了,拿好自己的論文,去另一間教室。

老師們都認識容純,也沒問什麽奇葩問題,就算通過了。

答辯順利結束。白露還要去公司,最後實習幾天,容純正好送她。

和容純不一樣,白露是個學霸,一路拿獎學金殺進高等學府。她對自己的人生規劃很清晰,打算實習期結束後出國繼續學設計。

至于她們為什麽成了朋友,不過是分班的時候坐了同桌。倆人一拍即合,不知不覺就一起混過了學生時代。

容純本來就對出國興趣寥寥,出去玩她很願意,但要是定居或者留學,她一萬個拒絕。所以白露出國前,是她們近期內最後在一起玩樂的時間了。

臨下車前,容純叫住她:“我哥的生日聚會你能來嗎?”

沒想到,白露斷然拒絕:“不去了。”

容純:“又不用你送容彥禮物,他什麽都不缺,過生日就是借口玩的。”

白露想了想,又不太确定:“你和林嘉樹一起去是吧?我就不去了。”

容純吸了吸鼻子:“哇,酸味這麽濃。你放心,雖然林嘉樹是我的寵妃,但你永遠是朕的皇後。”

白露關上車門前,無語地扔下三個字:“真稀罕。”

***

林嘉樹下班時間沒有個準頭,投行公司的員工都這樣,忙的時候,淩晨兩三點下班是常态,他在鑫原這樣的大公司工作,員工權益還能有點保障。

每次看過了晚飯時間,林嘉樹還沒吃上飯,容純就想把原雙雙的公司告上勞動局。

——憑什麽這麽壓榨員工啊。

看了看時間,離林嘉樹下班還有□□個小時,容純不願意做沒事閑着幹等男朋友回家的人,她給自己的公司負責人打了個電話,要去轉一圈。

容純即将畢業時,容紹輝送她了幾個公司當畢業禮物。

容氏做科技起家,後轉型做房地産,到現在的文體娛全面開花。

你可能沒聽過這家企業的名號,但生活中絕對會用到至少一樣容氏集團的東西。而在芸陵市,容家就像地頭蛇一般的存在。

到了容純這一代,已經積累了不知道多少財富。

容純對商業上的事不感興趣,天生沒有經商細胞,她大哥容彥也和她半斤八兩,但至少能獨立于集團,在外面和朋友一起開了個電子競技俱樂部。圈子裏也算小火。容純熱衷于損他,但也不得不承認哥哥确實有兩把刷子。

公司有職業經理人負責打理,容純也就閑着無聊逛一圈,每月入賬一筆數目不少的工資。

下了車,姜知愈前來接應容純。

姜知愈是星圖娛樂公司的總經理,年紀不大,能力很強,和容純關系很好,是個典型女強人。一點沒把她當大股東。

姜知愈一見到容純,上來就談公事:“小純,我之前跟你說的事考慮得怎麽樣了?”

容純做了個投降的動作:“知愈姐,放過我,我不想進娛樂圈。”

容純天生嗓音條件好,各種樂器不說精通,也略知一二,她以前嫌累,高中時找個以學業為重的理由暫時擱置。只有聲樂一直在堅持。

再說,娛樂圈有什麽好玩的?圈外看笑話,圈內撕資源。

容純在小的時候鬧着讓老爸帶去劇組玩,覺得裏面又髒又亂,見到愛豆被導演罵得狗血淋頭,濾鏡一摘,瞬間就脫粉了,連簽名都沒要。

至于現在這個娛樂公司,是容紹輝當時以為女兒要稱霸娛樂圈,未雨綢缪給她成立的。音樂制作、經紀代理、影視編劇、綜藝編導全都有,只是現在只剩下前兩個業務。結果等她長大了,根本不記得這公司存在過,老爸扔給她玩玩。

好在這家公司雖然總是在倒閉和被收購之間來回擺動,但也算盈利。姜知愈入職後,更是發展平穩,每年能給她賺個零花錢。

姜知愈笑了:“唱個歌就是進娛樂圈?那你也太小看這個行業了。”

姜知愈長相和打扮都很豔麗,自己都能出道了,卻喜歡做幕後工作。

“反正你閑着也是閑着,這也是你自己的公司,賺了錢你也開心。”

容純靠在姜知愈的老板椅上,轉着玩:“知愈姐姐,這你就不知道了。錢多到一定程度,就只是數字而已。再多也沒什麽成就感。”

“……你這話怎麽這麽欠揍呢。”

姜知愈用手上的幾張印有樂譜的A4紙拍了拍她的腦門:“那你就當幫我了,我下個月的KPI還沒着落。”

“你都是霸道總裁了,要什麽業績……”

但面對姜知愈的眼睛,就算是容純也很難拒絕。她經常想,幸好姜知愈是個女的,要是個男的,得禍害多少無知少女啊。

容純糾結着,妥協道:“就錄一首,不露臉。不能讓別人知道我是誰。也不能讓人知道我是明景的女兒。”

容純的母親是著名歌劇演員,唱歌尤其好聽,隐婚後暫停歌劇事業,轉而發了幾張專輯,自己作曲作詞演唱,很快就紅遍大江南北,可惜,在容純上小學時就病逝了。

容純不想發歌,一是不想把媽媽重新帶到大衆視野,二是在媽媽這座高峰在前,她作為女兒,太差會給她丢臉。

——媽媽去世這麽多年了,還是讓她安心投胎吧。一嗓子把她棺材板唱飛了不好。

姜知愈好商量:“都聽你的。”

“……”容純別扭幾下,“好吧,但是賣得不好別怪我。”

姜知愈笑道:“好。”

容純也是學院派了,在制作人的指引下,錄了小半天的歌,到晚上才回家。

容純以為自己到家的時間夠晚了,結果一進家門,沒有另一個人的身影。

拿出手機。

容純:【還沒下班?】

她洗過澡,再看手機,依然沒有收到林嘉樹的回信。

直到她快睡着了,手機震動一聲:

林嘉樹:【去接個朋友。你先睡,別等我。】

容純克制了再克制,把手機扔到床底下,才沒有問林嘉樹——他那個朋友是男是女。

***

林嘉樹回來時已經接近零點了。

容純睡得不沉,比起早起,她更擅長熬夜。聽到樓下的聲音,她一顆心才安定下來。

林嘉樹沒要她家鑰匙,但知道門禁密碼。容純當初特意把密碼設置成自己生日。

這樣他既能進得來自己家,還能記住她生日。

一箭雙雕。

這事要是讓她哥知道了,又要教訓她把腦子用錯地方。

但她沒有起床,而是醞釀着情緒,閉眼裝睡。

把被子踹掉半邊,下一秒覺得空調吹得有點冷,又把被子往肩膀上提了提。

就在她覺得腳也有點冷的時候,正要往被子裏面縮,卧室的門被輕輕推開。

一束微弱的地燈光灑了進來。

容純能感覺到林嘉樹在門口的目光,卧室地板上鋪滿了地毯,容純豎着耳朵才聽見他微弱的腳步聲。

過了片刻,她感覺腳尖被人用手指點了一下,傳來一絲暖意,然後被子被人蓋好。

容純嘴角微微上翹,又勉強忍住。

然後,她哼唧一聲,像是被吵到了,整個翻了個身,真絲吊帶睡裙後背露出一片裸露的肌膚。

容純翻身後就有點後悔了,因為後背冷飕飕的。

這個時候,林嘉樹突然出聲:“還裝睡?不冷麽。”

他找到空調遙控器,稍微調高幾度。

被揭穿,容純也沒立刻結束表演,緩了幾秒才慢慢睜開眼睛,看到林嘉樹,揉了揉眼皮,意外的樣子:“啊,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林嘉樹解開襯衣上面的兩顆扣子,若有若無地“嗯”了一聲,好像比任何時候都疲憊的樣子。

容純:“你朋友……接到了?”

林嘉樹:“嗯,送到酒店了。”

其他的不再多講。

林嘉樹的朋友容純基本上都認識,男女都有。他人雖然冷淡,但也不自閉,本身又是大神級人物,一來二往,也不算孤僻。

但性格使然,他也沒有太多深交的人,能讓他淩晨接機的一定關系不錯。

容純正想着,見林嘉樹要走,趕緊叫住他:“你去哪?”

“洗澡。”

“哦。”

松開手,容純又說:“這周五晚上你有時間嗎,我哥過生日,有個聚會……”

他微微偏頭,似乎在回想工作日程:“沒意外的話,可以。”

容純已經做好被他拒絕的心理準備,大方表示理解:“哎,你不去也行,反正我哥的那些朋友你不一定……”

話尾停頓,眨巴眼睛:“你說什麽?”

林嘉樹彈了下她額頭,往浴室走,說:“我和你一起去。”

容純眼睛彎成月牙,之前的那點不安也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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