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圓滿 (1)

因為《帝業》的熱度正高,有一個叫《超級奶爸》的綜藝,邀請李瑜和飾演幼年齊晖的唐以承共同演出。

《超級奶爸》每期節目都請一個未婚的男明星來照顧萌寶,體驗奶爸的生活。8歲的唐以承不是李瑜這次需要照顧的萌寶,而是他的小幫手。

溝通過後,節目組帶着唐以承和四歲半的萌寶Cindy到了A國,讓一日奶爸李瑜和一日哥哥唐以承,帶着Cindy去當地的兒童主題公園錄了一期節目。

事實證明,唐以承這個小幫手不合格,和Cindy妹妹争風吃醋,搶李瑜的注意力,搞得李瑜焦頭爛額。

唐以承拿的是節目組的劇本,盡責盡力的扮演一個吃醋的大寶寶,而李瑜也嘗試做一個調和兄妹關系的好爸爸,有意增加唐以承和Cindy互動。

唐以承嘴上別別扭扭,總要唱反調,但行為卻乖得很,李瑜說的和Cindy要的,都乖乖做到。Cindy也從一開始的只黏着李瑜,變成纏着唐以承:“哥哥牽手手!”

錄完這期節目,李瑜回頭跟時寒聲感嘆小孩子真可愛。時寒聲問他要不要收養一個,李瑜又猶豫了。

“他會比我們先離開……還是不要了。”

他們是妖,如果收養一個人類小孩,眼睜睜看着他長大,老去,怎麽能受得了呢?

時寒聲:“那就收養一個小妖怪。”

李瑜眼前一亮,又暗了下去,現在盛世太平,妖怪們能力也不弱,生了小妖怪都能自己照顧好,落單的小妖怪極少;而靈氣稀薄,天生地養自然成精的小妖怪就更少見了。

收養一個小妖怪幾乎是不可能的。

時寒聲見不得他失落,便說會讓楚天打聽,如果有就收養一個。

反倒李瑜笑着搖了搖頭:“不用,我又不是真的很喜歡小孩子,只是突然心血來潮而已,萬一養兩天又不想養了可怎麽辦?”

說着鑽到時寒聲懷裏,撒嬌道:“再說,有了其他小寶寶,分走你的注意力怎麽辦?”

時寒聲笑着親他眼睛:“那就不養了,只寵你一個。”

————

韓峰導演的這部新片叫《特別行動組0組》,李瑜飾演的主角叫季朗,特別行動組A組的一名成員,擅長痕跡追蹤、反偵察以及狙擊。

但季朗性格孤傲,說話特別容易得罪人,遭到組員排擠,并在一次任務中因為格鬥技術稍弱、無人援手差點喪命,任務失敗後,負責指揮的組長責怪季朗拖後腿,讓季朗背了黑鍋。

季朗傷愈後被調到0組做組長,明升暗降。因為整個特別行動部門都知道,0組聚集了一群廢物。

但如果真的是廢物,也不會留在特別行動部門了。0組的組員都有特殊專長,但在任務中不是發揮失誤,就是其他方面拖後腿,綜合實力一直不達标。

說白了就是偏科。與那些綜合實力強大、單槍匹馬就能完成任務的特別行動員根本不能比。

擅長探囊取物但時常失手的俏佳人米莉,擅長網絡通訊技術但卻十分孤僻膽小、體能極差的天才少女陶桃,擅長格鬥卻莽撞無腦的大塊頭熊輝,槍法極準卻在某次任務後出現輕微暈血毛病的唐宴。

所以0組一直作為替補,在其他小組有需要的時候抽調過去幫忙。

季朗到了0組才發現,這一群“廢物”不僅實力不穩定,裝逼帥不過一秒還十分沒有上進心,完全沒有想過彌補劣勢,克服障礙。季朗與組員之間的摩擦由此産生。

上面發布了一個任務,讓0組去A國,與卧底在非法組織裏的同事接頭,拿到非法組織買賣人口的證據。

這本來是一個非常簡單的任務,0組完全可以勝任,怎料接頭時卻被非法組織守株待兔,雖然拿到了物證,卻被非法組織盯上,開啓了地獄大逃亡模式。

在途中又因為豬隊友失誤,弄丢了物證,陷入絕境。組員萬分喪氣,決定放棄任務,回去受罰,降級到普通部門也好。

季朗卻覺得這是恥辱,一定要把證物找回來。組員一拍腦袋決定和季朗同進退,開始了一段坑死隊友不償命的爆笑之旅。

李瑜這部戲拍得很順,韓峰也誇他演技愈發游刃有餘。

李瑜心裏清楚,這次拍得順利,有多方面的原因。

因為第二次合作,他已經十分熟悉韓峰的風格,了解韓峰想要的效果,能恰如其分的演繹。

因為飾演女一號陶桃的是小師妹譚雪,飾演米莉的是林真真,對手戲的演員都是他熟悉的人,經過開拍前的集訓,已然默契十足。

因為意識到自己的自滿與膨脹,李瑜對季朗這個角色下了更多的功夫,不僅經常和韓峰讨論細節,還會和韓峰一起看回放,分析自己的不足,甚至會主動要求再來一次。

李瑜能清楚體會到自己的進步,也越來越深刻的意識自己的不足,明白自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時寒聲沒在李瑜身邊待幾天,七夕膩歪了一晚,就又到了一年的七月半,時寒聲回國忙活了半個月,參加大妖會晤,應對鬼節,直到8月下旬才得了閑,而此時《特別行動組0組》的劇組已經轉移去了E國取景。

E國是一個熱帶海島國家,這裏的劇情是0組發現是卧底叛變,向非法組織供出了他們會前來接應的消息,導致他們遇險,便追到E國,把隐匿行蹤遁逃的卧底給綁了。

這段戲有一個大場面的水上追逐戲,拍起來并不容易,時寒聲變成烏鴉來找李瑜的時候,他正變成了原形在浴缸裏修煉。

李瑜知道他随時可能會來,總會給窗戶留個口子,方便他進來,也省得萬一自己在片場房裏沒人,時寒聲還要在外面風吹日曬的等着。

時寒聲進了房間,見浴室裏有靈力波動,知道李瑜在修煉,便沒有打擾他,在外面刷起了微博。

李瑜之前拍的系列公益廣告上線了。李瑜參演了助孤助學和保護珍稀動物兩個系列,還給助學公益基金捐了一筆錢,幾乎把一半積蓄都捐了出去。

李瑜說錢財于他,夠用就行,但對于有些人來說,卻能改變一生。沒把全部積蓄捐出去,是怕到時候有人覺得他太大方,又要挖他家世背景。

“下次再捐一半好了,反正我能掙,而且,還有你養我啊!”

李瑜之前拍的ZI“初戀”系列香水廣告也随着産品上市一起發布了。

“初戀”系列主打女士香水,也包含幾個男士款,是調性清新淡雅的木質香水,定位是輕奢品,目标消費群體是20-30歲的年輕男女。

李瑜拍攝的廣告片是一個三分鐘的校園初戀故事,采用“女友視角”的拍攝手法,網友和ZI還給他封了一個“國民初戀”的稱號。

李瑜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時寒聲在手機上看他那個“女友視角”的廣告視頻。

李瑜蹲下湊到他面前,手肘撐在時寒聲膝蓋上,捧着臉做花瓣狀,眨着眼睛道:“看我呀!每天都是女友視角。”

時寒聲擡起他的下巴,笑道:“我看看……我這明明是男友視角。”

“行行行,你說的都對。” 李瑜站起來,坐到時寒聲腿上。

時寒聲問他:“怎麽突然勤奮起來修煉?”

李瑜嘟了嘟嘴:“我曬黑了這兩天,太陽太毒了。”

時寒聲摸了摸他的臉:“那你這樣突然白回來,讓人看出來怎麽辦?”

李瑜:“…………”

“那我變回來?”

時寒聲笑出來,“變吧,讓我瞧瞧曬得多黑。”

李瑜鼓着眼睛生氣,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

8月27號是時寒聲的生日,李瑜翻了翻行程,那天恰好有半天休息,問時寒聲想要什麽生日禮物,時寒聲臉上帶着意味深長的笑容,遞給李瑜兩個盒子。

第二天,李瑜稱病請了一天假,沒能正常複工。

9月中旬,《破浪》斬獲7億票房,完美收官,李瑜和袁白有了票房實績,也讓時寒聲和賀蕭賺了不少。

楚良川告訴李瑜和袁白,之前他拿《破浪》參選了10月份的金菊獎,李瑜和袁白獲得了最佳男主角的提名。

但同期競争的還有拿下20億票房的《決戰》的男主角沈博,李瑜和袁白都不抱希望。事實也是如此,10月中旬的金菊獎,影帝還是沈博。

10月25號,李瑜迎來了21歲生日。此時《特別行動組0組》已經結束了國外的取景回到了國內。

李瑜舉辦了一個小型粉絲見面會,也在這一天,他的微博粉絲漲到了6千萬。

11月上旬《特別行動組0組》殺青,一年拍了兩部電影的李瑜迎來了他的年假,除了上上節目、拍拍廣告,就是和時寒聲在家卿卿我我。

倒是花逸青問他,要不要和葉思蔓一起籌備新電影。葉思蔓打算明年拍一個電影,關注HIV攜帶者。

這個題材還比較敏感,估計到時候演員不好找,所以先來問李瑜。而李瑜不介意這些,他相信蔓蔓姐,只要片子好,完全沒問題。

黎洲的演唱會12月初在S市舉行,李瑜作為特邀嘉賓,和黎洲合唱了兩首歌。見識了彩排和演唱當天的現場,汪曉光覺得,還真可以讓李瑜發兩首單曲試試。

年底的電視劇盛典,李瑜憑借謝之瑛這個角色,獲得了最佳男配,還在人氣演員的網絡票選中超過好幾部劇的男女主演,獲得了第二名。第一名是電視劇一姐餘美妍。

李瑜和時寒聲在大年初一這天舉辦了婚禮,時寒聲的族親、平山縣那些看着李瑜長大的妖怪鄰居悉數到場,再加上李萌、黎洲和楚天。唯一的人類朋友,就是黎洲的家屬夏涼思。

《特別行動組0組》在大年初三上映,這部爆米花動作喜劇片卻在最後賺了一把觀衆的眼淚,韓峰耍了一個小心機,差點就讓季朗一命嗚呼。但作為一部賀歲電影,必須得阖家歡樂,最後0組還是一家人整整齊齊,超額完成任務。

又一年情人節,江山帝景的公寓裏,李瑜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時寒聲在他身後圈着他,和他說情人節快樂。

李瑜轉過頭看他,明亮的眸子裏盛滿愛意,眼梢彎出幸福的弧度,唇角也露出笑意。

時寒聲低下頭,親了親他的眼睛,吻上他的唇。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到這裏就結束啦~~~

之前說完結是認真的,因為大綱到這裏就結束了,不打算繼續啰嗦了。

這章算一點交代和收尾吧,之後還有一點點內容,放在番外吧~

預計會有以下幾個番外:

1、烏鴉精和小鯉魚吵架了

2、黎洲和夏涼思(可能會有1萬字左右)

3、薛爹的脫單之路

我就标完結啦~番外可能隔日更,但不會拖太久,最多一周時間就全部更完!

這本完全是裸更,因為我寫完大綱,正文開了個頭就忍不住發了出來,寫到一半還想改大綱【捂臉】寫得不好,還可能有bug(回頭小修)。

被編輯拒簽的時候想過棄坑,但是竟然漲了幾個收藏,還有人給我評論了!【震驚】【超開心】

所以堅持寫了下來,給讀者、也給自己一個交代。

最後這一個月裸奔日更真的是精疲力盡,搞不起了,以後一定要存稿!

最後,感謝所有看文的小可愛,感謝投雷和送營養液的小可愛,感謝評論和催更的小可愛,你們真的給了我很大的動力!【鞠躬】

下本我打算寫古耽,重生文

目的性很強的偏執攻X武力值爆表的內斂受

攻是皇子,受是小将軍

主攻,攻重生,好好疼他前世辜負的受

前世微微虐,重生依舊高糖保證。

這次我要好好存稿,春節後再開

感興趣的小可愛繼續來找我玩啊~~

筆芯

☆、番外 黎洲X夏涼思

阿梨小時候不知道自己是妖精。

它最早的記憶是自己躺在路邊的樹下,奄奄一息,一行車馬路過歇腳,有個人把它抱了起來。

“是只小奶貓。”

這聲音好聽極了,阿梨當時覺得。可它當時沒有意識到,自己為何有靈智,聽得懂人話。它眼睛都還沒完全睜開,只嗚咽着動了動,蹭了蹭那人溫暖幹燥的手掌。

旁邊又有一個聲音說:“瞧着像剛出生的,怎麽只有一只?”

摸着它身體的大手一頓,又聽那後出聲的人道:“這有血!那母貓怕是不好了。”

母貓一窩往往不止生一個,如今怕是其餘的小的和那母貓都遭了不測,這荒郊野嶺的,撞上野狗也不一定。

先前那好聽的聲音嘆道:“虎口脫身卻家破人亡,不知算不算好命……”

“少爺……”

“別這樣喊了。”那好聽的聲音道,“去找點水來。”

“咱們要養着它麽?剛出生就離了母貓的貓崽可不好養。”

“養着吧,興許就活了呢。”那好聽的聲音說。

阿梨被撿走了。

三年後,阿梨已經是一只毛亮體健的小肥貓了,它也意識到了自己和普通貓的不同。比如它能聽懂人話,也能聽懂貓語,可那些貓聽不懂人話,人也聽不懂貓語。

又比如它時常能感覺到奇怪的氣流波動,把這些氣吸進自己的身體裏,就會覺得很飽。可惜這樣的機會并不多。

阿梨那個時候不知道,自己是繼承了父母的妖力、一出生就開了靈智的妖精。它那時,心智也就同人類十歲大的孩子差不多,更何況,還擺脫不了本能。

“阿梨!”躺在房頂曬太陽的阿梨聽見有人喊它,沿着廊柱跳到了院子裏。秦淮笑着把它抱起來,“又跑到房頂上去了,瞧瞧這爪子,髒死了。”

阿梨用爪子輕輕搔了搔秦淮的手掌,可惜它不會說人話,不然一定要告訴秦淮,它絕對是最愛幹淨的貓!

阿梨現在知道了,撿到它的這人叫秦淮,他有個随從叫阿貴,他們跟着一個戲班子,遷到梨城立足,一開始是給大戶人家上門唱戲,後來建了自己的戲園子。梨城雖不如京城繁華,也不如江南富裕,卻也自給自足,平安祥和。小老百姓都愛聽戲,各個都誇秦淮“風姿綽約,餘音繞梁,乃梨城一絕”。

阿梨這個名字是秦淮取的,戲班子抵達梨城這天,滿城的梨花都開了,秦淮心血來潮,讓“貓崽”正式更名“阿梨”。

阿貴打來了溫水,秦淮給阿梨洗澡。阿貴道:“阿梨真是只稀罕貓,竟然一點不怕水。當初也是,咱們一路趕路,只有溫水喂它,也把它喂活了。”

秦淮仔細給阿梨搓幹淨爪子,“這小家夥命硬。”

阿梨用爪子拍拍水面,濺了秦淮一臉水。阿貴笑起來:“哈哈哈,阿梨莫不是成了精,聽得懂人話吧?”

秦淮把阿梨撈出來,用幹淨的布包着擦,“成精了倒好,讓我省點心。”

阿梨把秦淮的食指含進嘴裏,用牙輕輕磨了磨,秦淮也不躲,任它咬着。

阿貴又湊過來,伸手逗阿梨,“主子,您說阿梨真的是貍貓嗎?我瞧着就是普通的黃斑貓,雜交的。”阿梨是一只棕黃條紋的貍貓,眼睛是綠色的,跟翡翠似的。

阿梨聽了阿貴的話,當即拍了他一爪子,在他手上留下一道紅痕,收了勁沒撓破,也讓阿貴嘶嘶怪叫。

秦淮噗嗤一聲笑了,把阿梨拎到眼前道:“你莫不是真的成了精?”轉頭又對阿貴道:“瞧見了?下次還這麽說,咱們阿梨要生氣的。”

“喵!”阿梨附和着叫了一嗓子,被秦淮抱到院子裏曬毛。

阿梨能感覺到自己不是普通的貓崽,或許是真的成了精,可是怎麽它不像戲文裏的妖精那樣,會化人形,會說人話呢?

阿梨想不明白。

晚上秦淮抱着阿梨一起睡,一開始這貓崽就很黏秦淮,秦淮一放下它,就“喵嗚喵嗚”直叫喚。秦淮幹脆就把它揣懷裏。

剛到梨城那會兒,秦淮在前頭唱戲,阿貴得用秦淮的衣服包着它,它才能老實一會兒。長大了些才沒那麽黏人了。

秦淮躺在床上,把阿梨放在胸前,那手指逗着阿梨玩,阿梨拿兩個爪子扒住他的食指,放到嘴裏又啃又咬,秦淮偏不讓,每次它要咬又收回來,氣得阿梨爪子一用力,在他手背撓出一道痕跡。

“嘶——脾氣真大!”秦淮用手指戳了戳阿梨,阿梨被戳得往後倒,又爬起來,去舔秦淮手上那條紅痕。

“心疼我?”

“喵嗚~”阿梨水潤的眸子看着他,秦淮竟然從它眼裏看到了委屈和歉意。

秦淮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撓了撓阿梨的下巴:“真能聽懂我說話?”

“喵嗚~”阿梨還看着他。

秦淮瞳孔一震,攤開手給阿梨:“聽得懂我說話,就舔舔我的手。”

阿梨在他手心舔了一口,乖巧的看着他,秦淮頓時從床上坐了起來,一手托着阿梨,另一手伸出食指,“那再咬我一口。”

“喵嗚~”阿梨拍開他的手指,擡頭看他,秦淮把手指又伸過去,“輕點咬,就咬一口。”

阿梨扒住他的手指,輕輕咬了一口。

秦淮心頭劇震,把阿梨抱進懷裏,久久說不出話來。或許,他撿的貓真的成精了。

秦淮把阿梨拎起來,認真地看着它:“不能讓別人知道你聽得懂人話。”

阿梨歪頭看他,秦淮道:“在外人面前,要和其它貓一樣,明白嗎?”

阿梨還是歪着頭看他,秦淮都要懷疑剛剛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了,又補了一句:“別人知道了,會把你抓走。”

阿梨立刻“喵嗚”了一聲,揮着爪子掙紮。

秦淮:“聽懂了就叫一聲。”

“喵嗚~”

秦淮把阿梨抱在懷裏,“記住了,不能讓別人知道。”

從那以後,秦淮更加操心阿梨了,一會兒不在身邊都要找,上臺也恨不得帶在身邊。阿貴腹诽,他家主子簡直成了貓奴才。

時間長了,梨城的人都知道,秦淮養了一只貍貓,每回秦淮唱戲,那貓都蹲在房梁上聽,貓尾巴還一晃一晃的。

平靜的日子沒過多久,土匪進了梨城,縣令舉家逃了,家家戶戶閉門自保,戲園子也關了。

梨城的富戶掏空了家産,才買回了一家老小的性命。土匪占了梨城,不走了。可小老百姓的日子還要過下去,沒過多久,街上的店鋪營生又開業了。

那土匪頭子姓洪霸山,喜歡尋花問柳,葷素不忌,在勾欄間裏頭聽說了秦淮的大名,“風姿綽約,餘音繞梁,乃梨城一絕”,派人拿着刀劍敲開戲班子的門,讓秦淮上門去唱戲。

戲唱得再好,也是戲子,和勾欄間裏的人無甚差別。

戲班子衆人想活命,卻也沒臉開口讓秦淮去,倒是秦淮聽說了那土匪頭子的姓名,站出來說要去,阿貴跪下來,抱着秦淮的腿又哭又喊。

阿梨不明白許多事,卻本能知道危險,它咬着秦淮的褲腿,又撓又咬,拿刀的土匪手下想踹這只不知死活的貓,被秦淮攔了。

秦淮把阿梨抱起來,在它耳邊輕聲說:“別怕,也別跟來,我會回來,一定會。”

秦淮把阿梨放進阿貴懷裏,跟着那群土匪走了。

阿貴抱着阿梨回了房,把姓洪的祖宗十八代都罵遍,一邊罵一邊哭,哭少爺命苦,哭世道艱難,罵老天無眼。

阿梨不明白,它很多事都不明白,如今卻開始恨,恨自己聽得懂人話,卻又什麽都不明白。

隔天秦淮被洪霸山的手下用馬車送了回來,他面色很白,卻帶着笑。那手下對班主說他們洪爺覺得秦公子戲唱得好,會時常來請。秦淮笑着答應,不顧街口看熱鬧的人群,舉止悠然地進了門。

門一關上,秦淮就摔在地上暈了過去。

秦淮病了三天,高燒不退,藥也喝不下去。阿梨在床榻上守着他,和阿貴一起哭,貓眼淚把一臉貓毛都浸濕了。

阿貴見了也顧不上新奇,哽咽道:“你這貓倒是有良心,主子沒白疼你。”

第三天夜裏,郎中說怕是熬不過去了。

阿貴把阿梨放到秦淮枕頭邊,哭着道:“你叫叫他,把他喊回來。”

阿梨當真在秦淮耳邊一聲聲“喵嗚”,一聲比一聲凄厲。班主逮着阿貴罵,“嚎喪還早着呢!他能活!能活!”

阿梨喊啞了嗓子,頭抵着秦淮的頭,它又察覺到了一股氣息波動,秦淮身上的氣息在快速流逝,阿梨想也不想,把自己身上的氣渡了過去,源源不斷的,毫不停歇的,全渡了過去。

隔天秦淮醒了,阿貴歡天喜地去請郎中。

秦淮好了,卻發現阿梨到下午都沒醒,頓時想起昨晚夢裏,那一聲聲喊聲,起初是貓叫,後來他分明聽見了一個稚嫩聲音在喊自己的名字。

後半夜他醒過一次,看見阿梨抵着他的額,身上瑩瑩泛着光,源源不斷的熱氣傳來,他卻沒有力氣動彈,又昏睡過去。

秦淮知道是阿梨救了自己,心裏一痛,歉疚不已。守到晚上,阿梨終于醒了,迷迷蒙蒙張開眼睛就去找秦淮,卻發現自己被秦淮抱着。秦淮把它拎起來,紅着眼睛看它,唇貼着阿梨的頭頂,“我爛人一個,你何必救我呢?”

阿梨頂着秦淮的下巴搖頭,說他不是,他是好人。可阿梨不會說人話,他弱弱地嗚咽了兩聲,窩道秦淮脖子邊,舔了舔那裏的紅痕,秦淮身子一僵,阿梨卻不動了,再度睡過去。

秦淮在床上躺了十來天,這十來天,阿梨也在秦淮的床上躺着,聽秦淮給它說自己小時候。阿貴在一旁幫腔,他如今也知道阿梨不是一般貓,還知道它救了主子,對阿梨稀罕得不得了。

秦淮說他是家裏幼子,很得寵,四五歲的時候就上樹掏鳥,六七歲上房揭瓦。

阿梨不信,它見過戲班子收進來的小學徒,調皮的都是那種虎頭虎腦的,但它看秦淮的模樣,覺得秦淮小時候肯定很乖。

果然阿貴拆秦淮的臺,“上樹掏鳥的是大少爺,上房揭瓦的是二少爺,您自小是個書呆子。”

話音未落,秦淮就突然收了笑,阿貴也變了臉,嘟囔着該去煎藥了,勾着腦袋跑出去了。

秦淮的病還沒好透,洪霸山的手下又上門來請了,秦淮還是要去,阿梨知道自己攔不住他,躲進床鋪裏,背對着秦淮不理他。

秦淮嘆息道:“你當真不看我麽?”

誰知今日會不會是最後一面?

“好吧,那我回來可不能再生氣了。”秦淮推門走了出去。

阿梨對着牆撓爪子,恨自己無用,把牆撓出一個大洞。

秦淮隔天早晨回來,身上還帶着一身酒氣,眼神卻亮得很,他抓着阿貴的手,把阿貴的手都勒紅了,“阿貴,阿貴,我真高興,我當真高興。”

☆、番外 黎洲X夏涼思

秦淮隔天早晨回來,身上還帶着一身酒氣,眼神卻亮得很,他抓着阿貴的手,把阿貴的手都勒紅了,“阿貴,阿貴,我真高興,我當真高興。”

阿貴的眼淚漱漱而落:“主子,您別這樣……咱們、咱們離開這裏。”

秦淮怔怔地看着阿貴:“去哪裏呢?家早沒了,我還能去哪裏呢?”

阿貴哽咽着說不出話來,又道:“我、我替您去,您、您別去了……”

秦淮拍了拍阿貴的頭:“你哪行啊!你還要幫我照顧阿梨呢!”

阿梨還是不明白,卻又無法将疑問問出口,越是這樣越着急,便在秦淮懷裏打滾,抓着他的衣襟又嘶又咬,發洩着一腔不知從何而來的怨恨。

秦淮任它在懷裏鬧騰,卻沒曾想阿梨勁大,把他胸前到腰腹的衣襟給撕開了,那肌膚上的紅印和齒痕,讓阿貴倒吸一口涼氣。

阿梨看過去,仍不明白,只當他是受傷了,要去幫他舔傷口,秦淮一手把阿梨拎了起來,面不改色的把衣襟拉上,卻發現拉上也擋不住,便讓阿貴給他找件衣服來換。

阿梨揮着四肢抗議,秦淮湊臉上去貼着它,阿梨就不動了,怕撓傷他,只貼着秦淮的臉軟軟的“喵嗚”着。

晚上秦淮睡得正沉,卻硬生生被身上作怪的小家夥舔醒了,他把阿梨拎起來,看着自己被解開的衣襟,心想這貓成精了就是不一樣啊,都會扒人衣服了。

猛然低頭一看,卻發現胸前的紅印和齒痕都不見了!肌膚恢複了光滑,痛感也消失了。

秦淮震驚過後,抱起阿梨蹭了蹭,嘆道:“你何必待我這般好?”

阿梨喵嗚一聲,舔了舔他的臉,親昵地蹭着,秦淮突然道:“你若是個神通廣大的妖精該多好……”

阿梨的動作一頓,在秦淮耳邊急切地喵嗚着,我會變厲害,會的!

秦淮卻先笑了出來,“是我魔怔了。”竟然寄希望于你這個小東西……

秦淮抱着阿梨,低聲呢喃:“阿梨,你要好好活着。”

阿梨仍沒明白,這是一句訣別。它被秦淮撈在手裏順毛順的舒服,抵抗不住天性睡了過去。

後面洪霸山又來請秦淮幾次,秦淮每次回來都很高興,是真的很高興,阿梨從沒見秦淮那般高興過,那時阿梨不知道,有一個詞叫做“勝利在望”。

有天晚上,秦淮突然給阿梨的脖子上挂了一塊玉,“這……是我們家的傳家寶……我髒了,不配它,你替我保管,好不好?”

阿梨搖搖頭,喵嗚着說他不髒,又點點頭,用爪子抓着那玉,表示自己會好好保管。

秦淮把阿梨抱起來,親了親它的頭,又親了親它的貓嘴,呢喃着:“阿梨,要活着,好好活着。”

“喵嗚~喵嗚~”你也要活着,好好活着,等我變強,就帶你離開。

洪霸山的手下又來請秦淮了。阿梨看到阿貴給了秦淮一個紙包,“主子,您再想想!”

秦淮接過紙包,牽起嘴角:“阿貴,我很高興。”

阿梨對危險有着很敏銳的感知,盯着秦淮手上的紙包喵喵直叫,秦淮收起紙包,把阿梨抱了起來,“可不是給你吃的,小饞貓,今天讓阿貴帶你上街去,買點零嘴吃。”

說着,就把阿梨丢到了阿貴懷裏,阿貴接了,卻開始抽噎,“主子……”

秦淮摸了摸他的頭,道:“阿貴,你多大了?”

“十八。”

秦淮笑了:“人家十八歲的男兒都當爹了,你還在哭鼻子!”

阿貴道:“主子都二十了,也沒當爹!”

秦淮愣了愣,道:“二十了……阿貴,咱們的家沒了,有十三年了……”

阿貴突然不說話了,狠狠擦了一把鼻涕眼淚,“主子您去吧,我帶阿梨出去轉一圈,再、再回來,接、接您回家!”

秦淮終是欣慰地笑了:“去吧,照看好阿梨。”複又撓了撓阿梨的下巴,“和阿貴出去玩,我不在,你該閑得無聊了。”

阿梨不願意,卻被阿貴抱得緊緊的,在秦淮跟土匪手下離開後,也出了門。阿梨不知道,它們一走,整個戲班子也分散着逃了。

阿梨見阿貴要帶它出城才感覺到不對勁,又叫又鬧,把阿貴的胳膊都撓花了,阿貴只不停道:“阿梨乖,別鬧,會害了主子的。”

阿梨聽了後一句就不鬧了,心卻越來越慌,跳的厲害。終于趁阿貴不注意,從他懷裏跑了。它循着秦淮的味道,那種它永遠不會忘記的味道,跑到了洪霸山的府上,從後牆翻了進去。

可它漸漸聞不見秦淮的味道了,被一股很濃的血腥味代替了,那是它在秦淮傷口上聞見過的味道!

阿梨沖着血腥味濃的地方跑過去,從半掩的窗子鑽了進去,卻看到秦淮倒在地上,胸口直愣愣的插着一把匕首,他嘴唇烏青,眼神開始渙散,卻還是一眼看到了阿梨。

“阿梨?”秦淮差點以為自己死前出現了幻覺,看清是阿梨,虛弱又急切地催它:“阿梨……快跑,離開這兒,快……”

阿梨卻踩着地上另一具血淋淋的屍體,跑進他懷裏,它想叫,卻只能嗚咽着卻蹭秦淮,它知道秦淮受傷了,卻不知道該怎麽辦。

“噓!”秦淮一只手圈着它,卻把手上的血蹭到了它毛上,“阿梨別叫,別叫,離開這,去找阿貴,別回來。”

阿梨不理他,頭頂着他的胸膛,想要把身上的氣渡給他,秦淮卻拎起阿梨一把丢開,壓低聲音訓斥道:“走!”

這麽使了一下勁,秦淮胸口的血湧得更快,身上的氣息散得越來越快,阿梨跌在地上的軟墊上,翡翠綠的眼睛滲出了淚,救不了了,救不了了……

阿梨再次跑過去,秦淮已經沒有力氣去攔它了,他閉上了眼睛,喃喃着:“阿梨,別哭,我高興,我高興的……別哭,快離開……”

阿梨眼睜睜看着秦淮渾身的氣就要散盡了,突然發了狠,跳到秦淮肩上,在他後頸狠狠地、用盡全力地咬了一口,用一側尖牙咬出了一個很深血洞。阿梨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或許是恨他,或許是……動物标記自己所有物的本能。

聽見門口有人來了,阿梨聽秦淮的話,跑了。

同一天,官府剿匪的軍隊來了,卻得知梨城一個戲子把洪霸山給毒殺了,還在屍體上刺了一零三刀,那戲子也中了點毒,沒等到人去救,就用匕首自盡了。剿匪軍趁亂把洪霸山的土匪兵一窩端了,梨城恢複了太平。

阿貴跑回來,給秦淮收了屍,帶着他的骨灰和阿梨回到了家鄉平城。阿貴把秦淮的骨灰葬了,在墓前哭到幾乎昏厥,抱着阿梨說,從此只有他倆相依為命了。

阿貴拿秦淮留給他的銀子盤了一個脂粉店,做起了小生意。日子開始變好了,阿梨也能吃能睡,只是不鬧了,不愛動了,甚至都不叫了。

有一天,家裏來了兩只貓,長得和阿梨一模一樣,卻比它要大一些。它們自稱是阿梨的父母,要帶它離開。

阿梨問它們,你們為什麽,為什麽不早點來呢?

阿梨沒走,自稱它父母的兩只貓變成人形,在阿貴家隔壁住下了。

它們教阿梨很多東西,阿梨都學了,它變得越來越聰明。只是和父母一直不親。

阿梨問過父母為什麽弄丢它。原來它父親是只處處留情的公貓,最後在它母親這收了心,卻被懷恨在心的舊情人找上門,将它剛生産的母親打傷了,把它劫走了。

母親懷的是妖胎,只有阿梨一個,當時父親護着重傷的母親,分不出身去救阿梨。而那舊情人也受了傷,估計是趕着保命,亦或者是終究沒狠下心弄死阿梨,把它丢在了路邊,任它自生自滅。父親費了不少勁才治好母親的傷,這才上路尋它,終究是錯過了許多年。

阿梨和父母親不起來,只能努力不拒絕它們的好。

阿梨也問過父母秦淮的事。秦淮原該叫方璟,是平城的富戶方家的小少爺。他給阿梨那塊玉上面就刻着一個“璟”字。

十三年前,土匪洪霸山闖進平城,燒殺搶掠,屠了方家一百零三口。一個在廚房做事的老奴将方璟和自己孫子阿貴藏在水缸裏,讓他們躲過一劫。

虎口脫身卻家破人亡,七歲的方璟和五歲的阿貴走投無路,進了戲班子。方璟有根骨,還有一把脆嗓子,又讀過一點書,識文斷字,便開始跟師父學唱戲。

方璟放棄了姓名,成了戲子秦淮。

三年前,他們戲班子遷到了梨城落腳,秦淮的戲出了名,越來越紅火。

可沒想到,洪霸山又搶到了梨城,還折磨上了秦淮。他自然是認不出秦淮的,殺過那麽多人,沾過那麽多血,又怎會記得十三年前方家漏了一個七歲小兒。

所以秦淮接近了他,終于找到機會在酒裏下了毒,還捅了他一百零三個血窟窿,與他同歸于盡。

阿梨好像明白了,秦淮當時為何一遍遍說着高興,興許,他是真的高興,血海深仇得報,親族亡魂得慰,怎麽會不高興呢?

父母為了安慰阿梨,告訴它,人都會轉世,他們會有下輩子,而用妖力咬出的印記,會留在人的靈魂上面。所以他們興許可以找到秦淮的轉世。

秦淮說過,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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