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圓滿 (4)
他的幾個至交好友,對他的評價都非常不留情面。
慧靜和尚說他:“言語輕佻粗鄙,舉止輕狂不羁,靠不住,靠不住。”
舒白相說他:“你這人,比我還嘴賤,讨打。”
後來親家時謙也說:“小老弟啊,咱能不能,文雅一點?”
去他娘的文雅!
他自在慣了,從出師下山開始,到如今宗門覆滅,道法難存,他一直都是随心所欲,随性而為。
文雅了又如何?何苦給自己增添那些枷鎖?
他唯一的好脾氣和溫柔文雅,都給了他撿到的崽——一條鯉魚精。
說來這事是他有錯在先,學藝不精,請誅邪天雷陣滅惡鬼的時候,差點将要化形的鯉魚精害死。
所以他把那鯉魚精撿回去了,讓慧靜和尚救活了他。誰知那鯉魚精沒了記憶,壓根不知道誰害了自己。薛青玉當時慫,占了他便宜,沒說出真相。
那慧靜和尚不安好心,和那鯉魚精說薛青玉是他爸,結果,那鯉魚精就纏上了他。
煩人!煩死了!
那鯉魚精化形成一個小娃娃,特別黏人!還笨!傻乎乎的!引靈禦劍都學不會!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當初傷得太重了,毀了根骨,自然複原得慢。
救人救到底,所以薛青玉還得想辦法複原這小娃娃的根骨,你說愁不愁人?
煩死了!
慧靜說寺廟裏的佛光和香火有助于小娃娃養傷,但是起效緩慢。那不如跟着他去捉鬼好了,功德加身豈不是更直接,更有助于複原!
于是薛青玉出門捉鬼也帶着這小娃娃,他的做法十分簡單粗暴,畫陣把那惡鬼邪魅困住,抓着小娃娃的手,握着他那把本命靈劍一戳,叫那惡鬼邪魅魂飛魄散。
這功德光,能分一點到小娃娃身上。
哦,那小娃娃叫李瑜。薛青玉懶得給他取名,鯉魚精,就叫李瑜!慧靜跟他念叨道,這名起得太随意了,而且像女孩名,不陽剛。
薛青玉直翻白眼,“那你起一個我看看?”
慧靜搖搖頭:“阿彌陀佛!我又不是他爹!”
薛青玉想說他也不是,那小娃娃就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好像在說:“爸爸你不要我了嗎?”
他娘的!老子還是沒娶媳婦呢!憑空冒出這麽大的崽!
薛青玉第一次當爹,業務很不熟練。有一回他帶着李瑜出門捉完鬼,轉頭晃到夜市去填飽肚子,卻忘了夜市人多,李瑜當時人形不過六、七歲大,那小短腿壓根跟不上他,轉眼就被人流沖散了。
薛青玉這頭正買了一串糖葫蘆往後遞,低頭一瞧,崽不見了!
薛青玉往回找,看見前頭聚了一小戳人,他的崽正被圍在中間,哭得稀裏嘩啦。
“爸爸……爸爸!嗚哇……爸爸……”
薛青玉就站在五米開外,抱着胳膊,舉着糖葫蘆,好整以暇地看他喊着爸爸哇哇大哭,那小可憐樣,讓薛青玉的低級趣味充分得到了滿足。
“小娃娃別哭啊!你這是跟大人走散了?”
“我、我爸爸不見了……”
薛青玉嘴角一抽,明明是你自己丢了好不好?
“別哭別哭,你爸爸長什麽樣啊?我們幫你找。”
“我爸爸……很高……很帥!嗚哇……”
啧!薛青玉心想,太乖了這崽,不能丢!
薛青玉分開人群走過去,小李瑜一見他就撲過來抱住他的腿:“爸爸!”哭得更兇了。
薛青玉不得不蹲下來,拎起自個的袖子給他擦臉,“別哭,看,糖葫蘆!”
薛青玉發誓,這絕對是他這輩子最溫柔的時候!
小李瑜終于止了哭,一手抓着糖葫蘆,一手攬着薛青玉一條腿,生怕他跑了。
周圍的人開始數落薛青玉,這麽可愛的娃怎麽不看好呢?叫人販子拐了怎麽辦?
“是是是!以後不會了!” 薛青玉拔腿想走,卻忘了腿上還挂着一個,他一動就被勒緊了,低頭一瞧,小李瑜抱着他的腿,嘴裏含了半個糖葫蘆,腮幫子鼓鼓的,鼻子紅彤彤,眼睛水汪汪,呆呆地看着他。
罷了罷了!就當養了個小祖宗!
薛青玉彎腰把小祖宗抱起來,小祖宗一手舉着糖葫蘆,一手圈住他的脖子,咧嘴笑得又傻又甜,“爸爸第一次抱我走路呢!”
薛青玉嘴角一抽,還真是!
罷了罷了,以後帶出去都抱着吧!
後來慧靜和尚圓寂了,薛青玉帶着李瑜離開光華寺,到處游蕩,不,游歷,四處捉鬼。
李瑜長大了,也長本事了,能幫上他的忙了,父子搭檔,來錢特快!李瑜也因此攢了一身功德,身體慢慢複原,活蹦亂跳的!
薛青玉不想李瑜也跟他一樣,一輩子到處奔波,就問他,有沒有什麽想做的事。
可他的崽太傻了,腦子都不想事兒,最後稀裏糊塗被那群女妖精忽悠去當什麽明星。
行呗!崽要做什麽,都要支持他!
沒想到李瑜還挺有天分,演藝之路紅紅火火,不愧是他薛青玉的崽!
一轉眼,崽竟然被豬拱了!薛青玉很是惆悵,跟兒婿時寒聲打了一架。時寒聲是李瑜小時候的玩伴,知道他害李瑜差點喪命那事兒,但他們十分默契地不對李瑜提起,不想讓他知道。
後來他崽躍了龍門,脫胎換骨,記憶也回來了。薛青玉沒臉見他,偷偷跑了。
可他崽真的是貼心的小被子啊!半點不提想起過去的事,不怪他,還叮囑他要好好的,趕緊給他找個後媽。
等他崽和時寒聲去妖怪管理局扯了證,寫了婚書,薛青玉想着,或許真該找個伴了。
他崽不讓他回老家,纏着他在S市住下了,又怕他無聊,讓親家時謙多帶他出去玩,帶他見朋友。
親家夫人蠻熱情,給他介紹了幾個女妖精,都挺好的,就是不來電。
薛青玉撿到李瑜的時候才30歲,那時候一心向道,還是童子身,後來嘛……也是有過一些露水姻緣的,但也僅止于此。
薛青玉如今90多歲了,因為修為高,看着才三十出頭、四十不到的模樣,風流倜傥,一表人才,有房有車有存款。光看硬件,女妖精還挺喜歡他的。
可惜薛青玉沒感覺,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樣的。而且,跟人家姑娘坐在一起聊天吃飯,薛青玉才意識到,自己的确有些低級趣味,不夠文雅,一個不小心就惹人家生氣了。可讓他憋着吧,他又不舒爽。
他把這個意思告訴親家,讓他們別替自己忙活了,時謙皺眉道:“照你這麽說,咱們一開始就把方向搞錯了啊!”
“你适合找個男人,成熟的,大氣的,能包容你的!”
薛青玉嘴角一抽,想拔劍是怎麽回事?
砍了親家那不能,崽會難做。要不砍了自己吧,聽親家這麽形容他,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娘們兮兮的!
不是歧視女性啊,就……他自己,不是挺陽剛、挺有男子氣概的麽?怎麽在親家眼裏是……是個受呢?
懷疑人生了都!
薛青玉把找對象這件事抛到了腦後,有活就接活幹,沒活就和親家喝喝茶下下棋,偶爾跟他崽約個飯,小日子過得美滋滋。
對象是什麽東西?比自己撸更爽麽?
等薛青玉有了對象,他才知道此時的自己有多無知!有對象那起止是爽?簡直爽爆了!
這就得誇誇他對象了。
事情是這麽回事,薛青玉接捉鬼的生意,全國各地跑,有一個地方絕對不去,西北。
鎮守西北的大妖是一只千年狼妖,薛青玉跟他有過節,老死不相往來那種。
這事兒得從薛青玉二十出頭的時候說起。那時候他剛出師下山,本是過人,年輕氣盛,混得風生水起,浪蕩得很。
這個浪蕩,說的是性格,不是指男女關系,他那時候,還不開竅呢。
那時候,那狼妖可是他的知己!薛青玉跑到人家地盤上捉鬼,不期而遇,打了一架,結果打成了知己。
狼妖留他在西北做客,帶他去見過大漠孤煙、雪山草原,同他一起在昆侖山頂挨過凍,在沙漠裏頭餓過肚……他們把西北的鬼怪邪魅掃蕩一空,肆意潇灑,好不快活。
可薛青玉是個浪蕩人啊,待了兩年,他說要走。那狼妖沒留他,只是冷着臉,說既然走了,就別回來。
薛青玉那時候脾氣擰,說,不回就不回呗,誰稀罕你這大西北,偏遠苦寒,哪有江南風景好?
狼妖讓他滾。
薛青玉當真就滾了。
當時薛青玉只當自己與那狼妖脾氣不和,但天下這麽大,何愁無知己?後來,年歲久了,薛青玉才意識到是自己年輕氣盛,不知知己難得,也不知重感情。
但如今再想起來,薛青玉好像有點明白了,那狼妖當初可能對他有意,可惜,一腔深情喂了狗。
一條叫薛青玉的、沒心沒肺的狗。
可這麽一來,薛青玉更不敢踏足西北了。當初傷了人家的心,如今何苦還去給人添堵?再說,薛青玉自認對他無意,幹什麽去人家面前晃悠?
何況,都過去七十年了,說不定人家已經有對象了呢……
但是吧,有時候人越不希望發生什麽,越會來什麽。
特殊安全部門和妖怪管理局一起挂了一個懸賞,抓一只吸食活人精氣的活死人。
薛青玉藝高人膽大,收拾家夥什想去碰碰運氣,錢對他來說沒啥意義了,但除惡這事他責無旁貸,若是叫他碰見了,那肯定要管的。
他順着死者的地理位置找過去,沒想到還真叫他碰到了。那活死人瞧着與常人無異,但薛青玉的陰陽眼卻能看到他身上沒有活人的那種生氣,而是一身陰氣和煞氣。
沒有生氣的肉身,想不腐化都難,更別說維持與常人無異的容貌,這邪物必然是隔兩日就要吸食一個活人的精氣才行。
造了這麽多殺孽,身上的煞氣自然也重,即使看着與常人無異,一般人見了他也會下意識害怕。
薛青玉是在北方的一個小城市找到他的,恰好是晚上,在一個公園的假山後頭,那活死人估計是躲在這,狩獵夜跑的人。
薛青玉找過去的時候,那活死人正把一個男人壓在牆上,準備吸食對方的精氣,但那個男人竟然不是個弱雞,抓着活死人的胳膊一扭,拗過來,反制住他,卡住他的脖子鎖在懷裏。
薛青玉趕緊上前幫忙,祭出他的九道符,封住那活死人的頭、肩、手、膝、腳,然後召出自己的本命劍,将那活死人的心髒挑了出來。
活死人其實已經死了,卻是叫人用邪術護住了心脈,讓他死而不能。這種東西,多存在與古墓裏頭,是墓主人的陪葬品,也是對付盜墓賊的大殺器。
薛青玉方才乍一見這個活死人,覺得他身上的煞氣已經很嚴重了,以為要費些功夫,沒想到這麽輕松就解決了。
那活死人的身體滑在地上,快速腐爛,薛青玉擡頭一看,剛才那男人也癱在地上,被那處假山的陰影籠住,看不清面容,只聽見喘氣聲,又不像是吓到了,倒是像累着了。
薛青玉再轉頭一看,喲!附近有打鬥的痕跡,想來,這男人也不是普通人類,想必已經與那活死人纏鬥了許久,只是恰好讓他趕上了。
見是同道中人,薛青玉走過去,想問問那人,有沒有受傷,需不需要幫助。
可一走近,薛青玉定睛一看,好嘛!老熟人!冤家!
“你、你怎麽在這啊?”薛青玉問他,“沒事吧?”要是換別人,薛青玉恐怕開口就是“死了沒?還行不行?”
但他發現自己對着這人嘴賤不起來,有種欠着他的感覺,下意識就“溫柔文雅”起來。
“死不了。”盛嵘掀了掀眼皮,又垂下頭。
薛青玉嘴角一抽,這才想起來,這家夥脾氣又臭又擰,比起他來,有過之無不及,若非這樣,當年他們也不會兩句話就頂起來,不歡而散。
薛青玉卻不像當年那樣嘴臭了,“沒事就行。”
盛嵘這才擡頭看他,有些訝異。薛青玉有點不自在,又忍不住惡劣起來,以此來掩飾此刻的失措,問他:“你是缺錢還是閑得慌,跑這來湊什麽熱鬧?”
盛嵘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嘲諷,他看了看地上那堆白骨,道:“這家夥,是從我的地盤跑出來的。”
薛青玉懂了,既然是從盛嵘管理的地盤跑出來的,他自然有義務來處理。
薛青玉又打量了他一眼:“不是,以你的本事,至于和他繞這麽大圈子,你不會是在遛狗吧?”
他們從前在西北除惡的時候,偶爾會惡趣味的,把鬼怪往無人的沙漠裏面趕,卻又不一次性結果了他,而是一邊追,一邊放,他們戲稱自己在遛狗。
盛嵘瞪他:“他殺了多少人你不知道?”
薛青玉一噎,也是,盛嵘不是這樣的人,知道那鬼物對人類有威脅,一定會第一時間除了他,不會放任他到處殺生。
“那、那你是怎的,搞得這麽狼狽?”
“關你屁事!”
薛青玉:“…………”
你他娘的!薛青玉這回可算是知道嘴賤到底有多氣人了!
“行!您老自便,恕不奉陪!”薛青玉收拾起自己的家夥什,轉頭就走。
薛青玉走遠了,不知道身後那個人一直看着他,直到他的身影在拐角處消失,盛嵘才撐着身子站起來,腳步有些搖晃,瞥了一眼地上那堆白骨,将它毀成粉劑。
繞了這麽大一圈,是因為他長得有點像你啊!
這活死人最早是在西北殺了幾個人,被盛嵘察覺,堵到了他。誰知見到他的第一眼,盛嵘差點以為是那個沒心沒肺的家夥回來了,一時大意,被那鬼物先發制人,咬了他一口,吸走了他一點妖血,導致這活死人實力大漲,盛嵘沒能控制住他。
這活死人逃了,沿路又殺了幾個人,盛嵘恨自己鬼迷心竅,若是早點除了他,後面那幾個人就不會枉死了。所以一路追過來,勢要除了他,沒想到薛青玉會來。
若他不來,盛嵘恐怕當真要費一番功夫,不會像如今這般,除了妖力透支,并無大礙。
盛嵘腳步踉跄,沿着公園的小路往外走,誰知轉角處,薛青玉一手插兜,一手拎包等着他。
薛青玉說:“我想起來了,那鬼東西長得像我!”剛才他只覺得那活死人長得怪好看,還眼熟,轉頭才想起來,那張臉竟然和二十出頭的自己有七八分相似!
盛嵘垂着眼,也不搭理他,轉了個彎,繞開薛青玉繼續往前走。
“喂!”薛青玉攔住他,笑得極其惡劣:“我問你啊,你當初是不是喜歡我?”
盛嵘額頭一跳,垂眼看向比自己矮半頭的薛青玉,嗤笑道:“你想多了,我又不瞎!”
薛青玉眉頭一皺:“是嗎?我還以為你喜歡我呢!不是就算了!”說着他先轉過身走了。
走了兩步,又回過頭,說:“其實……當年我想問你,跟不跟我走的。”
盛嵘終于擡起眼看向他,下意識握緊了拳。
“可惜當初沒問出口。”薛青玉道:“今天我再問你一次啊,你跟我走嗎?”
盛嵘沒動,也沒答話。
薛青玉拉下臉,嘲諷道:“你還真不瞎!”
罵完,薛青玉轉身就走,內心一陣草泥馬奔騰而過,簡直要氣炸了。
身後卻傳來腳步聲,不緊不慢地跟上來,薛青玉腳步一頓,回過頭惡聲惡氣道:“你幹嘛?”
盛嵘面無表情:“你不是說跟你走麽?”
薛青玉:“…………”
“你他娘的!不許跟!”薛青玉跳開一步,指着盛嵘:“你給我站那!不許跟!”
說完轉頭就走得更快,盛嵘擡腳繼續不緊不慢地跟上去,“你慢點,我跟不上。”
薛青玉偏要加快腳步,快得跑起來,可跑了一段,又停下來,等着後面的傷患慢慢跟上來。
盛嵘抓住了薛青玉的手,薛青玉想掙脫,被盛嵘死死抓住。
盛嵘:“我走不動。”
薛青玉:“你他娘把手松開再說一遍!有力氣抓着我沒力氣走路?”
“沒,再過一會兒,連你也抓不住了。”
薛青玉:“…………”
“臉呢?被狗吃了?”薛青玉問他。
“以前要臉,沒你,現在不要了。”
薛青玉:“…………”
薛青玉把盛嵘帶回去了,以為自己撿了一條忠犬,沾沾自喜。
等盛嵘恢複了,把薛青玉壓在床上操老實了,薛青玉才意識到,自己帶回來的是一匹狼!是一個千年老畜生!
盛嵘在西北最宜居的一個城市建了花園別墅,把薛青玉金屋藏嬌了。
薛青玉漸漸發現,除了床上要命了點,他如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出門打架帶幫手,這有對象的日子,爽爆了!
☆、番外 烏鴉精X小鯉魚
李瑜以為他和時寒聲永遠不會吵架。
因為時寒聲太寵他了,而他自認不是很任性、很無理取鬧的性格,實在想不到自己和時寒聲會在什麽情況下吵架。
會這麽以為,是因為李瑜不知道,戀人之間的争吵,時常來的莫名其妙。尤其是,當你覺得他應該無限包容你,他卻覺得你應該講道理的時候。
李瑜和時寒聲第一次可以記錄在案的吵架,發生在黎洲公開出櫃的那個夏天。
黎洲在演唱會公開出櫃,鬧得沸沸揚揚,事業确實受到了影響。但黎洲也是有準備的,事先把差不多到期的合約都處理了,剩下的,大大方方給了違約金,好似真的要退圈一樣,和夏涼思去旅行了。
而李瑜知道,黎洲事先也曾告知經紀公司,經紀公司沒攔住,但也沒打算雪藏黎洲,相反,還在給他籌備下一張專輯。
而李瑜因為當初直播那句“就算我和粥粥都是gay”,也受到了一點影響,被猜測是不是同性戀。李瑜只能避不回應。
李瑜倒也想豁出去出櫃,但汪曉光攔住了他:“你就別湊熱鬧了!新戲怎麽辦?可不是開玩笑的!”
李瑜接了新戲,演尤光明,還是蔡永志執導,改編的是尤光明記錄自己與妻子裴秀文的愛情生活的日記——《我與秀文》。
汪曉光道:“別說你現在不能出櫃,只要演了尤光明,哪怕你以後出櫃,都會被罵得體無完膚!”
他演了尤光明和他妻子裴秀文的愛情故事,以後再出櫃,這部片子的意義就被他毀了!
李瑜想了想,自己聯系了蔡永志,請他吃飯,告訴他自己的性向,拒了這部電影。他以後肯定會出櫃的,只能說……他與尤光明先生注定無緣吧……
汪曉光.氣得血壓都升高了,可他能有什麽辦法?
李瑜鐵了心将來要出櫃,那如今,演虛構的愛情故事還好,只要演技好,別人無話可說。
但你演真實人物,演人家和妻子的愛情故事,自己卻是個gay,這片子不是膈應人家家屬和觀衆麽?
這也是為什麽圈裏的人即使是同志,也要隐瞞自己的性向。
因為目前這個社會,性向這個标簽被看得太重了,曝光之後,戲路就窄了,不管演什麽,演技再好,觀衆也容易出戲。
因為拒了這部電影,李瑜檔期空了,汪曉光只得繼續給他找片約,而且還得注意,不能再找這類型的片子,真的是愁白了頭!
李瑜年初因為《特別行動組0組》獲得了金梅獎最佳男主角的提名,雖然沒拿獎,但身價也越來越高了。
而蔡永志導演也是看到李瑜在《特別行動組0組》裏面的表現,才邀請他參加《我與秀文》中尤光明一角的試鏡,并最終選擇了他。
幸而,蔡導那邊合同的流程走得慢,還沒正式簽約。要不然,解約還得走流程,汪曉光得更愁。
而李瑜和時寒聲的第一次吵架,就發生在李瑜閑在家裏這段時間。
時寒聲送給李瑜那座私人島嶼培育出了适合李瑜體質的芒果,不會導致過敏。可把李瑜高興壞了,在家整日抱着芒果不撒手,就差把芒果當飯吃。
時寒聲怎麽勸阻都無效,只能直接吩咐島上的果園不許再送芒果過來了。
李瑜不高興了,抱怨他:“哪有你這樣的?島都送我了,還插手管我的人?”
時寒聲拍了拍他的頭:“你都是我的人,我不能管?”
嘤……申訴失敗!
李瑜癟癟嘴,“能。”
糟糕的是,芒果吃多了上火,再加上這段時間沒少吃肉和辣椒,李瑜便秘了。
這事兒實在是太難!以!啓!齒!了!
李瑜沒告訴時寒聲,自己買了藥來吃。晚上的時候,自然也拒絕了時寒聲的求歡。
時寒聲有點意外,但也只當他是因為不能吃芒果而賭氣,便沒有強求,反而抱着他哄他,說可以隔兩天吃一次。
李瑜卻埋着腦袋搖頭,悶聲道:“不吃了不吃了。”
讓時寒聲好生無奈。
但一起生活的人,李瑜身體不舒服,時寒聲怎麽會發現不了?不僅發現他這幾天都不願意做,還發現這幾天他上廁所的時間變長了。
時寒聲一開始以為,是不是之前太不節制,傷了那處。本來,那處就不是……那種用途的……
但時寒聲很快就知道了真相,他發現了李瑜在吃的藥。這小混蛋!讓他少吃芒果不聽,受罪了吧?
等李瑜發現午餐、晚餐的肉和辣椒都變成粥和蔬菜的時候,知道自己露餡了,但是真的很羞恥啊這種事情!
被時寒聲這麽擺出來,笑話他早就應該聽他的話注意飲食,讓李瑜又羞又怒,推開了面前的粥,氣鼓鼓道:“不就是少做幾次麽?你忍不得?”
話一出口,時寒聲原本帶笑的表情就僵住了,而李瑜也後悔了,卻突然倔起來,站起身跑進了房間。
時寒聲沒喊他,也沒進去哄他,李瑜更生氣了,還有點委屈。
李瑜坐在床上揪着枕頭生了一會兒悶氣,沒吃晚飯的肚子餓得咕咕叫,又忍了一會兒,還是悄悄打開門出去了,卻發現,一眼看過去,客廳和餐廳都沒人,又去書房和健身房看了看,同樣沒有人!
時寒聲不在家!
李瑜頓時眼睛就紅了,跑回房間甩上門,埋進被子裏,發誓再也不要理他了!
混蛋!大豬蹄子!
時寒聲留在餐廳的那盞小燈和桌上的紙條,徹底被忽略了。
李瑜一晚上沒睡,而時寒聲也一晚上沒回來。
第二天一早,李瑜接到汪曉光的電話,頂着一雙駭人的熊貓眼,飛去帝都參加試鏡。
臨近中午,時寒聲回來,發現家裏沒人,餐桌上留的紙條沒有移動的痕跡,電砂鍋裏保溫的粥也沒人動過,而卧室裏,李瑜常用的那個小行李箱不見了!
時寒聲霎時間把理智全喂了狗,以為李瑜沒看見他留的紙條,又生氣他一晚上沒回來,離家出走了!
時寒聲趕緊給李瑜打電話,好巧不巧,李瑜在飛機上,關機。
時寒聲給爸媽打了電話,又給薛青玉打了電話,問李瑜有沒有去他們那。這下好了,全家都知道他們鬧別扭了,還知道他把李瑜氣得離家出走了。
時謙、吳瑤和薛青玉都趕了過來,問時寒聲為的什麽事吵架,時寒聲又不能說!
他去查了小區的監控,看到李瑜自己拎着行李箱出了門,打出租車走了。
時寒聲急得不行,不停地給李瑜打電話,給他發微信。
李瑜一下飛機把手機開機,被不斷跳出來的未接電話和微信消息吓到了,大概瞥了一眼,全是時寒聲的,夾着幾條爸爸媽媽的。
還沒來得及點開細看,時寒聲的電話又打了進來,李瑜癟癟嘴,任它響了一會兒才接起來。
“喂……”李瑜不情不願地應。
“寶寶!你去哪了?”時寒聲激動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李瑜突然想起來,自己來帝都試鏡,沒告訴他。
李瑜有點心虛,嘟囔道:“剛到帝都,來試鏡。”
時寒聲在時謙、吳瑤和薛青玉的熱烈注視下松了一口氣,“你吓死我了!”
“呸!烏鴉嘴!”李瑜啐他。
時寒聲卻笑了起來:“我去接你好不好?定了哪家酒店?”
李瑜想說不用他來,他們不是還在冷戰麽?話到嘴邊,卻把汪曉光告訴他的酒店名字告訴了時寒聲。
李瑜戴着帽子口罩,拉着行李箱和汪曉光一起出機場,往的士排隊的地方走,又問電話那頭:“你不生我的氣了嗎?”
“沒生你的氣。”時寒聲道。
“那你昨晚不回家?”
“有個鬼物作怪,傷了人,我給你留了紙條在餐桌上,我以為你會出來找東西吃,粥也還在砂鍋裏保溫。”
李瑜愣了愣,說:“……我沒看到紙條……對不起……”
時寒聲這邊已經拿上錢包證件車鑰匙,對時謙幾人揮揮手出了門,“沒關系,我沒生氣。”
“昨天晚上…也……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說。”
時寒聲笑了笑:“我知道。”雖然那話有些傷人,但時寒聲知道他是無心的。
只不過昨晚他确實有點傷心了,所以出門只留了紙條,沒和李瑜面對面說。現在想來,自己怎麽這麽小心眼?!
李瑜靜了一瞬,軟軟地說:“我以後不吃芒果了……”
“沒必要,我們偶爾吃一點,沒關系的。”
李瑜笑起來:“那就吃一點點。”
“嗯。”時寒聲對着李瑜叮囑:“我現在開車去機場,應該晚上就到,你什麽時候試鏡?”
“明天上午。”
“那你先回酒店好好休息,昨晚是不是沒睡好?”
“嗯,生氣,氣你竟然不來哄我。”李瑜抱怨着。
“對不起,沒有下次了,你回去先睡一覺,睡醒我就到了。”時寒聲哄着他。
李瑜想說,你烏鴉嘴說的沒有下次,怎麽能信?又聽時寒聲說:“那我先挂了?”
“不要……想聽你說話。”李瑜道。
時寒聲笑起來,帶好藍牙耳機才發動車子,問他:“你是不是在去酒店的路上?”
“嗯,要上出租車了。”李瑜這邊也排上了出租車,汪曉光給李瑜使眼色,示意他趕緊挂電話別膩歪,當心被出租車司機認出來。
時寒聲問李瑜:“那你和我打電話,不會被人聽出來?”
“所以聽你說呀!” 李瑜理直氣壯地撒嬌,把行李放後備箱,坐進車後座。
時寒聲輕笑一聲:“那你想聽什麽?我愛你?那……我愛你,超愛你,特別愛你——”
嘟嘟嘟……
電話被挂斷了,時寒聲仿佛能想象到李瑜臉紅的樣子,加大油門趕往機場,恨不得立刻見到他。
李瑜一把挂了電話,感覺臉上的熱度都能把口罩點燃了,想摘下來透透氣,卻又怕被汪曉光和司機看出自己紅得過分的臉,只能把頭低下去,縮起來,假裝在打瞌睡,實際上,嘴角都咧到天上去了!
我也愛你呀!超級無敵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