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番外2雷雨夜

(受視角,接散夥飯)

“啊雨下大了。”他把額頭貼在公交車玻璃上往外看,呼出的熱氣凝成了一片小小的霧。

盡管天色已晚車上沒什麽人,過道裏還是被踩得濕漉漉的,他呼吸着車廂彌漫的悶熱潮氣,悄悄從玻璃的反光偷看身旁的人。

同桌也望着窗外,回答道:“站牌就在我家小區對面,等下可能要冒雨跑個三五分鐘。”

他轉頭與同桌對視了一會兒,又向窗外移開視線:“你知道嗎,雷雨天最好不要沖涼洗澡……天打雷劈五雷轟頂可不是好玩的。”

“不然怎麽辦?脫光了圍着火烤烤?”

“沒有壁爐就閉嘴。”

有一搭沒一搭地讨論着天氣,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現在很緊張。緩緩呼出一口氣安慰自己:“順其自然順其自然……救命上次微博上看到的那個道家許願的訣是怎麽捏的來着我為什麽沒有收藏下來……還是算了吧兄弟就兄弟只要他沒有女朋友我就能慢慢來……”

正滿腦子胡思亂想,同桌伸手捏了捏他後頸:“下一站下車。”

他被捏得一激靈,埋怨地看了同桌一眼,同桌挑眉道:“這表情不錯,小媳婦似的。”

“……”還沒想好說什麽,公交就停下來報站了。

同桌笑笑,領着他下車。他們站在站牌雨棚下看着路上大雨滂沱漆黑一片,路燈好像壞了,路上車不多,可是都開着遠光燈車速也很快,他禁不住有點發怵。

“哈,膽小鬼……我帶你走。”

怎麽帶?剛想問,就發現自己的右手被一只溫熱幹燥的手包住了,同桌探出半個身子往馬路上左右看了看,輕輕拽了拽他:“跟着我跑。”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同桌帶了下去,雨滴密集地打在臉上讓他幾乎什麽也看不見,只能抓緊同桌的手,一直往前跑,雨水砸下來的聲音、遠處沉悶的雷聲、鞋底打在地面上的節奏,和他通通的心跳就像節奏不同的鼓點同時敲打着他的神經。

跑了十來步,同桌停下來,自然地松開手,指了指某個方向:“我家在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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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沒從兩手相握的觸感裏回過神,有點發怔。

同桌的表情藏在雨幕後,讓他看不清楚,但言語裏帶着笑意:“夜盲症犯了?來把我衣服拽着。”說着伸手把他的手抓過來放在自己後腰上。

怎麽不牽手了?他心裏轉過無數個念頭,抓緊同桌濕透的衣服,眼前一片模糊,茫茫然地跟着小跑:“喂,不要往樹下跑啊,會被雷劈的!!”

同桌不吭聲,只是帶着他七拐八拐跑到樓棟下,掏出門禁卡進門。

大廳裏的燈不知怎麽也沒開,他跟着同桌摸索進電梯,明亮的燈光把他們同時照亮,雨水在他們腳下水淋淋地積了一灘,同桌回身把衣角從他手裏拽開,撩起T恤下擺擦了擦臉上的水珠,露出濕漉漉的結實腹部。

同桌和他站得很近,關切地伸手抹了一把他臉上的水:“最近沒吃維生素了?天黑就看不清東西了嗎?”

他尴尬地摸摸自己的臉,同桌的手也沾滿了雨水,抹的那一把倒不如說讓他臉上更濕了:“嗯,考試這個星期忘記吃了……”

叮咚到了樓層,同桌一邊掏出鑰匙開門,一邊問他:“冷嗎?進去就趕緊洗澡。”

“洗完澡我穿什麽?”

“哈,我家今天沒人,去外地幫我表姑送嫁去了,你就算裸着出來也沒關系。”

“……你白癡啊那還是你先洗吧。”

“快去,我幫你開熱水,你先洗上,我去找找衣服。”

他被同桌推進浴室,猶猶豫豫地站了一會兒,滿腦子都是關于同桌平時在這裏脫衣沖澡的脫了缰的想像,忍不住有點頭昏腦脹。不知道呆呆地站了多久,浴室的門突然開了。同桌裸着上半身走了進來,手裏拿着衣服和毛巾,挂到架子上。

“你怎麽還不進去就讓水這麽開着?”

他反應過來,面紅耳赤地掃了一眼同桌光裸的上身,幾塊腹肌在眼前一晃而過,辯解道:“啊我剛剛在上廁所。”

“那我還真是進來得不巧。”

“……謝謝,你快滾出去吧。”

同桌笑了笑,帶上門出去了。

他按下門鎖,脫了衣服站到噴頭下,開始往頭上塗抹洗發露,發現這牌子和味道居然是和他慣用的是一樣的。

浴室的門鎖響了幾聲,好像有人試着從外面開門,他仔細聽了聽,只聽到水聲和雨聲交織在一起,又覺得聽錯了。想着同桌還半濕不幹地等着洗澡,匆忙搓洗了兩下,沖幹淨了身上的泡泡就擦幹身子就穿上衣服出去了。

同桌依然只穿着一條運動短褲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節目裏的嘉賓大聲笑着,聽見他出來轉頭打量了一下:“沒想到我的衣服你穿着真大。”

他也有些無語,寬松的白色舊T恤領口歪斜,下擺松松垮垮地垂下來,罩住他整個屁股,一直垂到大腿上幾乎遮住了短褲:“你是故意看我笑話吧,這麽大的衣服你自己都穿不了。”

同桌笑着說:“我都當睡衣穿的,也沒有像你穿得這麽長。不過說真的內褲給你拿的是我平時穿的,有沒有覺得大?”

他覺得一把火從腳底竄上來直接燃到臉上,臉燙得發痛,張口結舌差點都說不出話了:“你、你給我的是你穿過的舊的?!我以為是新的!!”

“哈哈哈哈我有這麽說過嗎?我說的是拿的我平時穿的號。”

他氣急敗壞暈頭轉向,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只好急赤白臉地大罵道:“暴露狂!死變态!!快滾去洗澡!!!”

同桌站起來,漸漸逼近他,兩人的距離堪堪一拳,同桌對他低頭說話的時候他甚至能聞到對方嘴裏淡淡的酒精味:“說我變态?小心今天晚上我讓你死在我床上……”

他驚訝地睜大了眼,湧上一陣羞意:這人肯定喝多了!!

他把同桌推開,同桌沒使力氣,被他輕輕松松往浴室方向推了個踉跄,笑得渾身發抖:“你太傻了。所以內褲到底穿起來大不大?”

他幹脆不回答,直接往沙發上一坐。

同桌站在浴室門口看他,背光勾勒出年輕的身體寬闊的輪廓:“往那邊左邊的門是我房間,床頭櫃的抽屜裏放着吹風機,你自己把頭發吹幹。我要出來的時候看見你頭發還是濕的,就把我衣服收回去讓你裸睡。”

沒等他反應過來,同桌已經關上門了。他只好站起來走到同桌房裏,找到吹風機開始吹頭發。

在機械的嗡嗡聲中,他試圖理清腦子裏一團亂的思緒,今天晚上實在是太超過他的認知範圍了,仿佛他的奢望終于傳達到了那人的心底,并對他做出他從不敢想的回應。

但是,根據他平時的觀察,同桌确實是直的,偶爾也會欣賞地指着某個路過的女生給他看,況且三年了,他一直以兄弟的身份掩護着上上下下吃了同桌不少豆腐,對方根本沒刻意拉開距離,渾不在意到似乎從沒想過兩個男生之間的肢體接觸能有什麽性意味。

沉思着,熱烘烘的暖風将他吹得一身汗,舊舊的T恤被磨的有些薄,緊緊貼在他背上。他關上吹風機,反手扯了扯衣服下擺,試圖扇進一些涼風。而今天實在太熱了,同桌卧室的床放在窗戶下,為了防止雨水飄進來,窗簾緊緊拉着,還壓了一塊鎮紙在窗臺上。他爬上床去,把鎮紙挪開一點,悄悄拉開一條縫,感受着窗外雖然不夠涼但還算差強人意的風。

等到同桌洗完澡擦着頭發出來,看到的正是他跪在床上背對門口,将衣服撩起來上下扇動。

他感到床墊微微一沉,回頭看見同桌也坐了上來,膝行到他背後,前胸幾乎快貼上他的後背,胳膊從他臉頰邊擦過,關上了窗戶:“熱嗎?我馬上開空調。”

嘴上這麽說着,可是同桌卻一動不動,在他身後散發着熱量和暧昧的沉默。他有點慌張,一下子不敢回頭,拿胳膊肘頂了頂後面:“快滾去吹頭發。”

同桌伸手在他頭上呼嚕了一把,下床打開空調,拿起了吹風機。

從浴室出來以後同桌倒沒衣衫不整,卻穿了一件非常緊繃的灰色背心,手臂上肌肉緊實,胸前兩點突出來,水珠順着沒擦幹的發尾滴下來,把胸口的布料沁出一片深灰色的V字。

他轉過臉不看同桌,把窗簾拉開,看着雨幕後遠處模糊的燈光。

“喂。”

“幹嘛?”他回頭看一眼同桌。

“過來幫我吹頭發。”

“你有病,自己吹。夠不着,手酸。”

“過來,坐桌子上就夠得着了。”同桌拍拍面前的書桌,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兩人無聲對視。

最後還是他敗下陣來,無奈下床,爬到桌子上坐着,接過同桌手裏的吹風機。

同桌低着頭,兩只手分別扶上他的膝蓋,把他兩腿向兩邊微微分開,把自己卡在他腿間。兩人面對面,他難得自上而下地看着同桌,只見對方喉結上下動了動,呼出一口氣。

聞着同桌身上的味道,手指在粗硬的發絲間穿插撥弄,他的雙腿剛好夾住同桌的腰側,他有些不安地把腿分開一點,試圖打斷肌膚間的接觸,沒想到同桌趁機又往前站了站,貼得更近了。

這姿勢讓他難以自禁地硬了。他收回放在同桌頭上的手,不自然地拽了拽衣服下擺,遮住自己胯間。他痛苦地想:快說點什麽,這氣氛太奇怪了。

他清清嗓子:“唔嗯,白富美今天叫你出去說什麽。”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啊天哪他為什麽會想出這個話題,簡直謎之尴尬!!!

“嗯?”同桌略微驚訝地擡起頭,他馬上看向別處躲閃着回避對視,“你猜她說什麽啊?”

“我猜她跟你表白啊?怎麽沒接受嗎?”他斟酌一會兒還是問了最想問的問題。

“哈,她沒和我表白。她說,她覺得我和你之間關系不正常。”

他手一抖,差點拿不住吹風機,心想白富美智商真不是蓋的,小心翼翼問道:“然後你怎麽說?”

同桌喉嚨裏發出低沉的笑聲:“我說我們只是兄弟啊,叫她別亂想,而且目前在我心裏,兄弟比女人重要多了。”

他怔住了。

“燙。”被他僵住吹在同一個地方的同桌吃痛地叫了一聲,懲罰性地稍微使力捏了捏他的臉,拿下他手裏的吹風機,從他腿間走開,拔下插頭。

他呆呆地坐在桌子上,捂住被捏了一下的臉,“兄弟”兩個字仿佛一把重錘敲在他肺腑上,巨大的痛楚幾乎讓他無法呼吸,卻不知怎麽還分出一部分心神想,這下好了,會不會一輩子都硬不起來了。

同桌轉身出去,進來的時候拎了一個枕頭和一條空調毯。見他還傻愣愣坐在桌子上,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喂你想什麽呢,你蓋空調被還是毯子?睡裏面還是外面?”

他勉強回過神,牽起嘴角笑一笑:“我在想你中二病犯了,在美女面前說什麽兄弟女人的,漫畫看多了?愛情……友情,都值得珍惜。我要空調被。睡外面。”

同桌一邊鋪床一邊不以為然道:“懶得和她廢話,我喜歡的又不是她。”

他覺得自己已經痛到麻木了,心跳越來越慢,仿佛要停下來。他故意試探着問同桌:“啊你有喜歡的人了?”

“嗯?有啊。”

“……怎麽不和我說?切,還說是兄弟。”

“你都不和我說,我憑什麽和你說?要說你先說,說不定我還能幫你追啊……你很冷?怎麽在發抖?臉色好難看。”

他茫然地看着同桌,嗡嗡的耳鳴蓋過了雨聲,機械應付着:“啊你把空調溫度調高點吧,我晚上不能睡太冷。”

“好,你睡覺前要吃點東西嗎?我給你找點維生素A來,吃了就去刷牙?”

“啊多謝。”他手腳冰涼跳下書桌,差點絆了一跤。

“你慢點!”這麽體貼,卻偏偏只是兄弟。

木然地吃過藥爬上床,同桌站在門邊關上燈,借着窗外的一點點亮光越過他爬上床,不小心在他腿上壓了一下:“哎喲抱歉哈。”

“……”

“睡着了?這麽快?”

“……”他不想動也不想說話,閉着眼睛翻身背對同桌,手抱胸壓在自己還隐隐作痛的胸口上。

背後一陣窸窸窣窣,一團東西帶着一陣風越過他落在床頭櫃上,他勉強睜眼看了下,發現是同桌的背心和睡褲。

裸睡麽?他的身體微微發熱,自嘲地想:我還以為被你打擊得性功能障礙了,看來我還算挺健康。

他能感覺到同桌在他身後調整着姿勢漸漸安靜下來,雙人床很大,大到他只要夠會假裝,就能騙過自己是一個人睡,生命中從沒有出現什麽單戀未果的同桌。

在雷雨聲的掩護下,他終于放松落下失戀來的第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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