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從山腰找到山腳,鐘慶然沒找着半點可疑的地方。也是,就算真有什麽,幾個月下來,也早被叢生的雜草覆蓋。更何況原主最多被兄弟姐妹嫉妒,以他這幾個月觀察來看,見死不救還有可能,恨到想動手置他于死地還不至于。

休息夠,有勁了,鐘慶然便開始在山間四處尋找他需要的東西。

這次就他一個人,果樹太大,無法移栽,剪幾根枝條還是可以的。他不記得是初中還是小學來着,曾照着生物課本內容扡插過月季和栀子花,成活率還挺高。可惜,現在是夏天,扡插枝條難度比春天要高,他也不在乎,能活多少是多少,不夠再種便是。

有幸活下來的小型果苗,鐘慶然準備種到蝦塘塘基上,一畝種上七八棵應該沒有影響,至于坡地需要的苗子,改天找他爹幫忙便是。

山裏野果都不大,比起現代動辄重達半斤是沒法比,甜味也不足,勝在全天然無污染,是村裏孩子零嘴的最大來源。

還好,現在大多數果樹都挂了果,不然就算果樹放在鐘慶然面前,他也不一定就認識,并且這個可能性非常高。莊稼還好,多數都還見過,果樹就不是一般人能認得,即使在農村長大,也未必知道。

随手掰了一些果子結的不錯的桃、梨、山楂、沙果和板栗嫩枝,每種好幾根,捆一起竟也不少,看來只能扛着走了。

擡頭看了看天,見時辰還早,鐘慶然打算再轉悠一會,嫩枝太重,便先放在樹蔭下。

“嗯,這是?”鐘慶然還以為眼花了,揉了揉眼睛,眼前的景象并沒變,上前撥開雜草仔細辨認,确定這就是三七。他心中很是疑惑,三七怎麽會生長在氣候寒冷的北方?一想到小龍蝦的例子,他便釋然了,接受事實便是,不用計較太多。

為了避免出現小龍蝦這樣的錯誤,鐘慶然決定用鋤頭扒開根莖驗證一下,确認這就是三七無誤。看來他的認知大抵沒錯,只是出現了些微偏差,沒有大礙。

發現三七,鐘慶然也不管別的,一心撲在上面。他爺爺傳下來的止血散方子可是家傳秘方,不是他記憶中那些,是個中醫就能開的通用醫方可比拟的。鐘慶然雖然在中醫上是個半吊子水平,其他通用醫方他沒有實驗的機會,也不敢興趣,唯獨家傳止血方子是打小就被他爺爺壓着學,他是想忘都忘不了。

原本鐘慶然沒想過要打這張方子的主意,畢竟三七這味主藥生長在西南方,藥鋪就算有貨,那價格也應該不是他家能承受的。誰想現在機會就在眼前,不把握住實在愧對已駕鶴西去的爺爺。

鐘慶然小心地挖出幾株三七放到背簍裏,剩下的做上記號,等下回再過來移栽。

面前就一小叢,往附近找了找,又找到一叢,再找便沒了。鐘慶然不死心,可惜事實就是如此,兩山間的小山谷只有這兩叢三七,至于其他地方還有沒有,鐘慶然表示他對此地不熟,不知道。由此,他更加珍惜,原本還想着下回全給挖了,現在嗎,在情況不明之下,只能留下一些小苗,要是移栽不成功,至少這裏還有個後備。

得到意料之外的收獲,鐘慶然再沒心思幹別的,擡頭瞧着天色已經不早,再不回去,恐怕爺奶他們就要擔心,便背起背簍,肩上扛着一撂嫩枝眉開眼笑大步往家走。

現在鐘慶然身處的山頭仍屬于麓山外圍,不過會到這裏來的村民不算多。之前他忙着趕路,沒往雜草叢生的小路兩邊深入,湊巧正好沒碰到人。返回時,鐘慶然倒是遠遠見到幾個,都是來采菌菇野果的婦人和半大孩子,正背着背簍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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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慶然想着出來一趟不帶點果子回去不大好,便順路摘了些半青半紅的桃子。看着腰間藤兜裝了淺淺一層,鐘慶然異常滿足,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能負重這麽多走山路就夠讓他知足了。

鐘慶然興致高昂,一路上步履輕快,回程有諸般負重,返程所花時間竟然沒比入山多上幾分,連他自己都覺得驚訝。這是不是人們常說的人逢喜事精神爽?

哼着走腔的小調,鐘慶然也不管旁人的想法,一個人自得其樂,還特意從自家坡地繞路,正巧看到簡明宇在地頭忙碌的身影,便上去打了個招呼。

“明宇,這地是你家的?”得到肯定後,鐘慶然指了指旁邊那塊空地,開玩笑地說道,“好巧,那塊是我的地。我想用來種些果樹,到時候果子熟了你順道幫忙看一下,我用果子做報酬。”

誰想簡明宇就這麽爽快地應下,倒讓鐘慶然一時有些尴尬。他也就是随口說說,這果樹都還沒有影子,哪來的果子?更重要的是,種果樹其實只是個幌子,他的本意是想在田裏種藥草。算了,不想那麽多,到時候好好對待果樹便是。

臨走之前,鐘慶然塞了兩個桃子給簡明宇:“這桃子還得放兩天才能吃,你要不嫌棄就收下。”

說完鐘慶然也不等簡明宇回應,三兩步就走沒影,連讓簡明宇道謝的機會都不留。

到家時,童氏已經在門口張望,看三孫子肩扛背背的,連忙上前接過。瞧清楚物品後,童氏臉色就有些不好:“慶然,你不是說去看看坡地,怎麽跑山上去了?奶不是跟你說過別去麓山,要去也得讓你阿爺和你爹帶你去嗎?這次就算了,下次可別再忘了。一想起你腦袋血淋淋的樣子,奶晚上睡覺都睡不好。”

鐘慶然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地說道:“好,阿奶,以後都聽你的。這兩天爹不是忙嗎?爺爺昨天又受了氣,不宜爬高,我就沒叫上他們,下次一定讓他們帶我進山。”

再三保證之後,鐘慶然才得到解放,遠離童氏的唠叨。

“慶然,你挖這些野草,掰這些果樹枝條做什麽?”童氏有些不解。

“阿奶,這草是我随手挖的,看着跟娘她們打的豬草不太一樣,我就想着會不會是藥草,村裏郎中院子裏不是曬了好多這樣的草?”鐘慶然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疑似瞎搞,“我那地都種果樹,空隙很大,不妨種些藥草,反正也沒什麽損失。至于這些果樹枝條,當然是用來種的。”

童氏聞言,一臉無奈,笑着點了點三孫子額頭:“你呀,連菜都不會種,竟然打起藥草的主意,這事哪有那麽簡單?還有,那枝條能種活?別異想天開了。”

“阿奶,管他呢,藥草總能種活一些,大不了就當白忙活一場。孫兒別的本事沒有,挖個坑埋個土還難不倒我。”鐘慶然拍着胸保證,然後一臉神秘地覆在童氏耳邊小聲嘀咕,“阿奶,我看到有樹歪倒,有些枝條壓在地上,過不了多久就長成一棵小樹,沒準我随便種種也能種活呢?”

“行,你愛玩就玩,我不管了。”童氏半信半疑,倒也沒有疑他。

鐘慶然把帶土的藥草和嫩枝找個陰涼地方放置,準備等日落時分再挪到坡地栽上。他種田的本事沒有,種草藥至少沒那麽虛,起碼腦子裏有各種步驟和注意事項,至于成果如何,呵呵,這個還有待考證。

臨近黃昏,鐘老爺子拎着一袋嫩枝,鐘慶然背着背簍,提着一個空桶,爺孫倆各扛着一把鋤頭向鐘慶然的坡地走去。

路上不時有好奇的人上前跟鐘老爺子打招呼,鐘老爺子一律回說是自己孫子種着玩,村人聽了當面不好說什麽,背地裏還不知道怎麽說道鐘慶然。寵孫子的河灣村不止鐘老爺子一家,可寵成這樣,孫子說什麽他們不僅不說教,還上趕着幫忙的可僅此一家。

這些爺孫倆自是不知。他們正埋頭幹活,哪有空理別的。

嫩枝已經斜切分剪好,還簡單的泡過土制消毒液,能做的都做了,能不能種活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扡插需要的地方很小,鐘老爺子是種地好手,三下五除二便開出了一小塊苗圃。鐘慶然也不能幹站着,拎着空桶去溝渠提了一桶水。

苗圃整好後,鐘慶然便拿出枝條一根一根插進松土中。鐘老爺子看如此簡單,也加入扡插的行列。

三七種起來更是簡單,總共就六七株,很快便栽種完畢。

鐘老爺子看着剛澆過水,水淋淋,枝葉舒展的所謂藥草,再次确認道:“慶然,這真是藥草?”

鐘慶然心裏翻了個白眼,很想肯定地說是,奈何迫于現實,只能改口:“應該是吧?不是就當我在種花,我記得秋天它會結一大束紅果子,瞧着挺好看。”

見三孫子耍賴,鐘老爺子眉眼裏全是笑意,瞧着再逗下去三孫子就要發怒,忙一本正經地說道:“走,回家。”

夕陽西下,路上映出兩人長長的影子,祥和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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