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賈赦心想, 原來剛才瞧見了他竟也不是自己看錯了。
他走到門口,拉開門,笑道:“章大人,這麽巧?”
在衙門口見過,在這裏碰見,還能不巧?
“嗯。”章桁輕輕地點了下頭,他看了眼屋子裏的陳榮貴, 又把視線落在賈赦身上, “我找你有些事,你有空嗎?”
賈赦想了想, 道:“不知大人的事需要多久時間?”
陳榮貴看出了章桁的顯貴, 連忙道:“賈兄有事就先去吧,不必顧及我。”
“那…好, 等會兒要是我還沒回來,你就先回去跟你爹說說今天的情況吧。”賈赦道。
賈赦轉過身,看向章桁,“章大人,請吧。”
賈赦沒想到, 章桁的雅間就在他們隔壁, 難怪章桁知道他在哪裏了, 這可真是巧得沒法說了。
“坐吧,不必拘束。”章桁擺了擺手, 喚來了小二去其沏一壺好茶來。
待茶上來後, 章桁倒了兩杯茶, 茶是好茶,清湯碧綠,尚未入口便能聞得到幽幽香味,似梨花初綻,暗香襲來,賈赦驚訝的卻不是這茶,而是章桁親近的态度。
他心裏暗暗困惑,章桁身為朝廷三品官,又是當朝太子的舅舅,他何以待他如此親和?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賈赦心裏不着痕跡地戒備了起來。
章桁仿佛毫無察覺他客氣而生疏的态度,拉家常一般和賈赦聊着學問上的事。
章桁的學識出乎賈赦的意料,無論天文地理,又或者風土人情,他都是拈之即來,雲淡風輕,言談幽默且恰到好處,如三月春風,和煦而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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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不知不覺,賈赦竟沒有注意到時間的流逝。
甚至直到屋裏點起了燭火,他才恍然發覺他們已經聊了這麽多的話了。
“看來時候也不早了,恩侯早些回去吧,免得令尊令堂擔憂。”章桁嘴角微彎,氣質如華,矯若明月、
賈赦點頭道:“今日和大人交談一番,受益匪淺,來日必然親自上貴府上叨擾一番,屆時章大人可別嫌我太煩人。”
章桁微笑,眉眼自帶三分春色,眼角輕輕上揚,風流盡在眼底,“恩侯這話我可不愛聽,你我既然談得來,又怎麽會是叨擾呢?”
“是。”賈赦從善如流地改口,“大人說得對。”
二人對視了一眼。
章桁:小狐貍!
賈赦:老狐貍!
待賈赦走後,章桁獨自一人在屋裏自斟自飲,他喝着茶,忽地笑了。
有意思。
賈赦回到家裏,如往日般練了一篇八股文,又沐浴了一番後,手持着卷書坐在椅子上讀書,卻怎麽讀也讀不進去,他心裏不禁要揣測——章桁這般親近他所圖謀的到底是什麽?
他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這些日賈代善的行色匆匆,已經說明了朝堂之上現如今是風起雲湧,他們家是太子黨,這點兒是注定改不了的,現如今太子一派隐隐有勢弱的勁頭,章桁的一舉一動,都不得不讓賈赦多想。
尤其是在今天的一番談論過後,他比起之前更加地了解章桁此人的能力與才華,就更加得多加揣測他舉止背後的用意了。
他想了許久,到底知道的事情太少,就算有心想揣摩,也是隔着雲山霧海,琢磨不透。
倒不如去試探一下。
賈赦想,這倒是個好主意,正好上回承了他的恩情,合理也該上門親自去道謝。
不過,要送禮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賈赦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得閑的時候就打聽章桁的興趣愛好,既然送禮,本就該投其所好,讓人高興才是。
就在他忙着這件事的時候,他和陳家合夥的宣紙生意已經開始步上正軌了。
賈赦幫陳榮貴挑的地段着實是個好地段。
附近就有臨近一家私塾,離着國子監也不算遠。
今日剛開張。
大紅鞭炮噼裏啪啦響個不停。
陳榮貴拉着賈赦匆匆忙忙吃完午膳就跑到這邊來。
今日是開業的頭一天,陳榮貴在學堂裏早就坐不住了,要不是他爹不準他請假,陳榮貴早就跑來幫忙了。
他們尚未走進那文淵閣,就看到從裏頭到門口擠擠挨挨的都是那些學子。
陳榮貴心道不好,連忙擠進人群,往裏走去。
賈赦連忙趕上。
這開業頭一天,可別出什麽事。
他們才進裏頭,就被其他人怒目而視,有人不滿地說道:“都是來買宣紙的,怎麽可以不守規矩?就算要買,也得往後排去。”
買宣紙的?
賈赦驚訝不已,和陳榮貴對視了一眼。
“這麽說,你們這些人圍在這裏,是為了來買宣紙?”賈赦溫聲問道。
“可不是,兄臺難道不是來買宣紙的嗎?”那人見賈赦和陳榮貴不像是要插隊的模樣,便放軟了語氣說道。
賈赦搖頭,指了指陳榮貴道:“這家生意是我這位朋友家裏的,我們方才是以為出了什麽事,才一時情急,想要擠進去看個分曉。”
“原來如此。”那人恍然大悟,而後露出個不好意思的笑容,“真是對不住,方才誤會了你們,不過,既然這生意是這位兄臺家的,可否幫個忙?勻我多買幾刀紙。”
陳榮貴愣了,有些不明白。
那人誤以為他不願意,連忙道:“我絕對不會多買,頂多就是買個幾十刀紙而已,你們店的宣紙實在是太好了,偏偏還限每人只能買二十刀,要想多買都不肯,唉,我倒是寧願你們別打折,這樣我倒是能多買些。”
聽到這裏,賈赦和陳榮貴還能有哪裏不明白,店裏今天開業,第一天為了打出名氣便打折來招攬客人,誰知道那些買到宣紙的人拿到東西後愛不釋手之餘便回去大肆宣傳,一下子周圍的私塾和國子監的人都聽說有一家新開的店裏面賣的宣紙是一等一的好,價格還比文墨閣的便宜,這不,才下學,就有一堆人跑來買了。
有的人一買就是幾百刀,畢竟這等品質的紙以打折後的價錢買下來實在太劃算了,掌櫃的第一天是為了打響名聲,趕緊就把事情叫人去告訴了陳旭升,陳旭升立馬就叫他們出了個限購。
每人只準買二十刀,多了也不賣。
誰知道,越是這樣,別人就越覺得買這家的宣紙劃算,一傳十十傳百呼朋引伴,相約來買。
賈赦和陳榮貴對視了一眼,看來他們這生意是不用愁了。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那些讀書人用慣了這些好紙以後,要再去用那些粗糙的紙,落差可想而知。
想來今日就足夠他們家的宣紙的名聲傳遍了京城了。
不過,這還只是一個開始罷了。
要知道,賈赦交給陳旭升的小冊子還沒露面。
要是被那些讀書人知道買宣紙可以被贈送那樣的小冊子,他們這家店的門檻怕是要被踏平了。
事情也果然如賈赦所料。
不出幾日,京城裏的讀書人都知道在國子監附近開了一家文淵閣,專賣宣紙,裏頭的宣紙品質極佳,每日賣的量都是固定的,一紙難求。
那些讀書人是最好附庸風雅的,見了其他人買,也都紛紛跟風去買,結果一用,一個個都贊不絕口,跟其他的紙比起來,完全是天壤之別。
現在京城裏的讀書人最流行的,便是用文淵閣的宣紙寫詩作畫,甚至還有人專門為這宣紙寫了不少詩。
有些人看得眼熱,算了算文淵閣這些日子賺的錢,好家夥,這一天少說就能賺個近千兩銀子,這還是在文淵閣有意不多賣的情況下,要是放開了賣,那一天賺的錢都夠一家子錦衣玉食地過一輩子了。
陳旭升這些日子見着老友同行,每個開口都是跟他道喜,有人想要合作,分一杯羹,卻都被他給拒絕了。
陳旭升才不傻,這宣紙的方子握在手裏,他們陳家子孫後代只要不碰上什麽天災人禍,怎麽也能世世代代當個富翁。陳旭升看着這每日的進賬,樂得晚上睡覺都是張着嘴笑,見到賈赦比見到自己兒子還親。
這一波宣紙的熱度漸漸地下去了。
文淵閣的收入也漸漸穩定了下來,扣除掉本錢,每日足足能賺1500多兩銀子。
賈赦想了想,也是時候該把小冊子推出來了。
文淵閣便挑了個黃道吉日,在外頭推出了個牌子,說随即贈送神秘禮品。
那些讀書人哪裏經過賈赦在現代經過的門門道道,一個個好奇不已,有需要的沒需要的都買了幾刀紙就為看看那神秘禮品到底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