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章桁輕輕仰起頭, 調侃地笑道:“若不是要出家為道, 你看這本書做什麽?”

“不過是閑暇無事拿來看着打發時間罷了。”賈赦道:“但是,學生卻是因此發現了個東西。”

“什麽東西?”章桁手指翻着書頁,眼睛卻是看着賈赦。

“震天雷的方子。”賈赦将書頁一撥, 撥到了那一頁, “大人請看。”

震天雷?

章桁眉頭一蹙,神色沒了之前談笑時候的淡然自若,他皺着眉頭低下頭去看那一頁, 方子的确是方子, 但不知是真是假。

“你這書從何得來?”章桁問道。

前朝的震天雷赫赫有名, 當初要不是前朝的末代皇帝胡作非為, 鬧得百姓對他恨之入骨, 以震天雷的威力,想要改朝換代, 可沒那麽容易。

但是前朝滅亡後, 震天雷的方子卻也丢失了, 沒有人知道它的所在。

□□太宗時期還特意在百姓中搜尋了一遍,但也沒有找到。

“是從我的堂兄弟那裏借來的, 他這些年就喜好煉丹和收集一些孤本珍本, 前幾日我在家百無聊賴,便上門去借了一本, 沒想到卻看到裏頭有震天雷的方子,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便索性拿來問大人。”賈赦道, 他看了眼章桁鄭重的臉色一眼,“學生想,甭管是真是假,我們好歹試一試。成了,自然是好事,不成,也沒什麽損失。”

章桁盯着那方子,默然無語。

賈赦知道他在猶豫,也不打擾,安靜地坐着喝着茶,等待章桁做出決定來。

良久後。

章桁點頭道:“行,就按你說的做。”

他立即喚來了管家,吩咐他命人去把郊外的宅子打理一下,又念了好些方子上的東西,命他也一并采買了後送到宅子去。

那管家默默聽着,随後應了聲是,領命而去。

“是真是假,一試便知了,”章桁垂下眼睑道,“今日橫豎無事,幹脆就去試一下。”

“學生都聽大人的。”賈赦道。

那方子壓根就不是什麽震天雷的方子,而是□□的方子。

配比都是經過千般琢磨萬般思量的,就算是門外漢要做,只要乖乖地照着方子去做,出不了大問題。

章桁起身,衣袍撩動,“走吧。”

章桁手下的人效率高得超乎賈赦的想象。

他們才坐馬車趕到郊外的宅邸。

管家就上前來回報道一應物件都已經準備齊全。

“這是投石機?”賈赦繞着投石機轉了一圈,滿心好奇地打量了一番。

“回賈公子,這正是投石機。”管家道。

賈赦心裏頭對章桁的本事更加刮目相看了。

能在這麽短時間內搞到一臺投石機來,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

就算是宋袁青,恐怕也無法做到。

心念在心中轉了幾個圈,賈赦道:“有投石機那就更好辦了,大人,學生路上的時候看到了個小山坡,不如把這東西搬到那山坡上,而且那附近也荒無人煙,要真是那玩意有用,也不至于毀了大人的宅邸。”

章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後轉過身對等候命令的管家道:“照他說的去做。”

賈赦被章桁這一眼看得有些後背發麻。

心裏嘀咕,這章桁莫不是瞧出什麽來了?

山坡上清風徐吹,簌簌清風中帶着花的芬芳和泥土的氣息。

衣袍翻飛,長身而立,如仙人臨高望遠,賈赦看着章桁的背影,心裏突然想起了個問題來,章大人現如今到底多大了?

瞧着樣貌像是二十多歲,但仔細一算,也少不得是三十出頭了。

可若是三十出頭,為何至今沒有娶妻呢?

賈赦心裏頭正胡思亂想着。

突然有人推着車子,把一個個黑乎乎圓溜溜的東西送了過來。

“就是這模樣?”章桁皺着眉頭打量着這所謂的“震天雷”,他對震天雷了解的也不多,頂多就是知道威力巨大罷了,至于是圓的扁的長的寬的,一概不知。

“應該是吧。”賈赦心裏有點兒心虛。

“那就先試一個吧。”章桁對着家仆們點了下頭,往後退了退。

那幾個家仆手腳都利索得很,一個負責把這“震天雷”搬到了投石機上面,一個點火,一個手腳麻利,立即将“震天雷”投了出去。

轟——

只見濃煙滾滾,火光沖天而起。

一剎那,煙霧缭繞,什麽都看不起。

賈赦和章桁都低下頭,用袖子擋着眼睛。

片刻後,估摸着沒那麽刺眼了,才擡起頭來。

章桁看着不遠處被炸開的土地,神色愣了愣,他的眼神中閃過幾分喜色。

“是真的。”他喃喃自語地說道。

賈赦心裏頭松了口氣。

有這“震天雷”,想來就算有朝一日大安和蠻子交戰,勝算也大了許多。

“恩侯,你立下大功了!”章桁轉過身來,難掩激動地對賈赦說道。

賈赦搖頭,淡笑道:“這不是我的功勞,是我那堂兄弟的功勞。”

章桁看着他,心中一動。

這方子到底如何來的暫且不論。

這滔天大的功勞,任何人看着,都會心生貪婪占有之欲。

他竟然無動于衷?

“恩侯。”章桁輕笑着看着賈赦,“本官越來越好奇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了。”

如果說之前的權謀之術,賈赦讓他徹底改觀,心生了幾分好感,那麽今日的“坦誠”,則叫章桁認定他是個可交好的人。

財帛動人心。

功名利祿更是能讓一個人徹底沒了良心。

能在這功名利祿面前保留本心,世間能有幾個。

要是賈赦知道章桁心中此時是如何想得他,一定會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章大人,腦補太多了……

将方子交給了章桁後,賈赦心裏就放心了。

他回府後,就去寧國府跑了一趟。

賈敬得知那孤本中竟然有震天雷的方子後,也是驚訝得合不攏嘴。

“赦兄弟說得可是真的?可別唬我?”賈敬滿眼不信地看着賈赦說道。

“這事還能有假的不成?”賈赦笑着反問道。

賈敬拍了下腦袋,他也是一時被這消息給弄糊塗了。

“那,那方子……”他眼睛中流露出好奇的神色來,有些手癢癢。

“敬兄弟,我得提醒你一句,那方子可不是什麽丹方,更不是尋常人能知道的東西,不知道比知道的好。”賈赦見他一副興趣滿滿的樣子,連忙提醒道。

賈敬頓時偃旗息鼓了,他也知道這震天雷的厲害,只是心裏未免有些可惜不能親自一試。

賈赦心裏好笑,這賈敬還真是着了迷了,他心裏笑歸笑,正事到底沒忘記,“敬兄弟,這件事你可別往外說,至于功勞,你放心,少不了你的。”

賈敬心懷感激地連連道是。

他對賈赦如今是打從心底的欣賞,現如今能不居功的能有多少人?

而這一廂。

章桁吩咐了家仆們繼續制作“震天雷”後,就利落地回府換了官服親自進宮裏去。

也不知道章桁和建明帝到底說了什麽。

只見這日。

蠻子使臣們不日就要離開,故而建明帝大手一揮,設宴歡送。

歌舞款款,軟玉飄香,身材曼妙的宮伶在宴席中袅娜得舞動着身姿。

铮铮琴聲不斷,絲絲笛聲入耳。

幾上擺着美味佳肴、山珍海味。

然而卻沒多少人動筷子去享用這些美食。

三王子喝着酒,臉色陰沉難看,一雙眼睛仿佛利刃一般刮過正低垂着頭淺酌着酒的章桁。

“陛下!”三王子忽然把酒杯一丢,起身高呼,“這舞沒意思,不如換些有意思的來看!”

建明帝呵呵一笑,“三王子有何提議?”

三王子嚣張放肆地說道:“陛下,我們族人最擅長的便是戰馬舞,人馬合一,齊齊舞動,那才是真有意思!”

衆人心中微微生出不悅。

這三王子真是放肆無禮,分明是要趁機耀武揚威,彰顯武力罷了!

蠻子就是蠻子!

“是嗎?”建明帝似乎并不惱怒,他笑呵呵地說道:“那不妨舞上一曲,朕也見識見識。”

“是!”三王子沖着建明帝拱了拱手,微微彎了彎腰。

他起身後,拇指和食指伸出口中,吹了個呼哨。

登時便有十來個人騎着高頭大馬魚貫而入。

那十來個人手中雖無武器,但渾身殺氣,叫人見之腳軟,轉眼間宴席上那旖旎的氣息便被沖得無處可尋。

有的膽子較小的官員當時就吓得面無血色了。

三王子得意洋洋地環顧了一圈,在看到章桁面色如常後,臉黑了黑,心裏哼了一聲,“陛下,諸位大人,請瞧吧。”

他拍了拍掌。

随後坐下。

咚——

一聲鼓聲震徹雲霄。

宴上十數人齊齊喝了一聲,駿馬高高昂首,馬聲嘶嘶,馬上的衆人卻都巍然不動。

咚——

又是一聲鼓聲。

只見衆人的陣型瞬間變化。

劃分為兩組,互相進攻。

動作飛速、陣型卻翁然不亂。

交錯、厮殺、脫離,這些人的身手無不讓人拍案叫絕。

更可怕的是,他們的配合默契得如同親兄弟一般,不需要交換眼神,不需要比任何手勢,就自發地熟練地調整好陣型。

咚咚咚咚——

鼓聲越來越快,交戰雙方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他們坐下的馬似乎就是他們身上的一部分一樣,沒有片刻的遲疑,沒有絲毫的停頓。

戰鬥越來越激烈。

汗水濺了一地,雙方手上雖然都沒有武器,但是厮殺時的勇猛卻叫人看得忍不住提心吊膽。

座上大臣們看着看着,臉色都變了。

這三王子真是太嚣張了!

一舞完畢。

宴席上鴉雀無聲。

三王子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容,環視着衆人,他笑着站起身來,躬身道:“陛下,不知陛下覺得這舞如何?”

放肆!

實在太放肆了!

衆人氣得牙癢癢,這樣的舉止和直接踩他們大安的顏面有何區別?

建明帝笑笑,不回答,反而是看向章桁,問道:“章大人覺得如何?”

三王子的眼神如刀一般看向章桁。

章桁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拂袖,淡淡道:“回陛下,微臣覺得不如何。”

“不如何?”三王子挑起眉頭,冷笑着譏嘲道:“章大人難道是覺得方才那些女子跳得舞才如何嘛?”

章桁絲毫不畏懼他的嘲諷,他直直地回視過去,“三王子,你們有戰馬舞,我們大安也有些好東西,讓三王子臨走前開開眼。”

所有人怔愣了下。

這是什麽情況?

宋袁青拿眼角的餘光打量了下建明帝,見他面色如常,心裏頓時了然,這事陛下是早已知曉的。

“請陛下和諸位大人移步。”章桁轉過身,對建明帝拱手道,“好叫三王子也見識見識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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