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在幹什麽?”……
沈映要試探容虞是否關心他, 是否在意他,有一百一千種方式。
或許以前他還會試着去期待一下容虞或許可以給他特殊的反應,但從此之後, 他大抵再不會去試圖進行這種毫無意義的行為了。
因為他突然明白, 他根本不能對容虞抱有期待。
馬車悠悠的走着,謹歡在外面猶疑半天, 最終問道:“殿下,還回王府嗎?”
沈映一手支着太陽穴,問容虞:“想去哪?”
容虞想了想,說:“想跟你待在一起,去哪裏都可以。”
沈映便沉聲吩咐:“找間客棧吧。”
這兒離南苑太遠了,若是真要過去的話說不定得天快亮了才能到那兒。
謹歡有意要提醒沈映明天早晨已經同尚書大人約好有事商議, 尚書大人不比其他人, 實在是不好推拒。
但思忖片刻還是沒問出來, 畢竟殿下一向是極有分寸的。
容虞第一次那麽長時間不同沈映在一起, 這次沈映一原諒她, 她就一直靠在沈映身上,一邊聞着他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冷香一邊道:“你這次生氣生的有點久,一定不能有下一次了。”
看看, 又是這種無理的要求, 可是沈映又不能說出拒絕的話。
不是因為他不忍,而是說了也無用。
她不會說什麽一大堆東西去辯駁他,只會一直看着他, 并不反對他說的東西,但依舊堅持她的觀點。
一個心智不全的小孩,走在大街上要求家長給她買糖,家長不同意, 說糖吃多了不好,說家裏沒有閑錢給她買糖,說大人掙錢不容易等等諸如此類,那都是一些無從辯駁的地方,可是小孩不會因為大人說的對就不買糖了,她只會繼續說“我要吃糖。”
容虞就像這個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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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沈映沒有回答。
容虞也沒有一直問他,就滿足的靠在沈映的肩膀上,然後在晃晃悠悠的馬車中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沈映低頭可以看見她絕美的臉龐還有鴉翼般的睫毛,一張未施粉黛的臉卻依舊美的驚心動魄,這樣依賴的看着她,臉上甚至帶了幾分恬靜。
她一直沉着又冷靜,不管遇到什麽都不會流露出害怕或是驚慌的情緒,可現在靠在他身上,雙手像個小孩一樣抱着他的胳膊,真是一點都不像平常的她。
沈映側眸看她,眼底情緒不明。
沒過一會兒,馬車的速度慢了下來,一個輕微的颠簸,馬車停下。
“殿下,已經到了。”
容虞本就沒有睡着,聞言從沈映的肩膀上擡起頭來,拿起了方才那塊黑色的面紗圍在自己的臉上,然後随同沈映一起走了下去。
客棧并不是上京城內有名的大客棧,因為那些客棧大多識得沈映的樣子,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還是選擇了離刑部比較近的小客棧。
容虞不像上次被沈映抱進客棧那樣意識昏迷,神志不清楚,她不太想讓人知道她和沈映有什麽接觸,所以避免萬一還是沒同沈映走在一起,無聲的走在了謹歡旁邊。
謹歡擔心殿下會介意,神色有些為難,輕聲開口道:“九姑娘,您要不還是……”
沈映走在前面,一身黑衣襯的他氣質凜冽,眉眼間越發有上位者的氣勢。他回頭掃了一眼容虞,然後沉聲道:“無事”
謹歡放下心來,但還是默默的和容虞拉開了點距離。
他們一行人來的低調,又是三更半夜,但那小二也能一眼看出不是普通人,心裏猜測着約莫又是哪個大官,态度也格外的熱情。
在客棧伺候的人走之前,容虞先随同謹歡一起進了謹歡的房間,在那些端茶送水的人走了之後,才自己把沈映的門打開走了進去。
進去的時候沈映的外衫已經脫下了,內衫也有些松散,見容虞進來,他只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後轉身進了湢室。
容虞也不覺被冷落,自己取下了圍在臉上的面紗放在桌上,然後坐在桌子前,聽着湢室裏傳來的水聲。
她想了想又站起身來朝湢室裏走過去,繞過屏風,看見在半身赤luo的沈映。
他皮膚很白,墨色的長發披散在身後沾上了水漬,身體線條勻稱,肌肉并沒有很誇張,只薄薄的一層鋪在身上,腰身精瘦,但白日裏穿上衣服時又顯得有些清瘦,總之不管怎樣都格外的好看。
從容虞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側臉窗外蒼白的月光照在他的清冷的側臉上,白皙又清透,好看到近乎精致的臉龐露出幾分薄涼來,長發都垂在身後,露出光潔的額頭,脖頸修長,鎖骨凸起的弧度恰到好處,那偏偏的窩陷裏仿佛醞釀着醉人的性感。
他平日裏就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如今脫了衣服還是還是那清冷的樣子。
容虞站在原地,緊緊的盯着他,毫不掩飾自己的目光。
沈映似有所感,側頭望去。
兩人對視,沈映擡了擡手,對她道:“過來。”
容虞走過去,沈映便站起身來,還沒等容虞看見什麽,他便随手拿起一旁放置着的長衫披在身上,然後系上了衣帶。他看着一旁的容虞,道:
“幫我擦頭發。”
容虞接受沈映手裏的巾帕,仰頭看着他。
“不會?”
沈映坐在椅子上,長發垂散下來,他随手拿起了手邊的書卷翻開,容虞站在他身後,看了看自己手裏的巾帕,然後走上前去。
容虞從沒給別人擦過頭發,動作稍微有些生澀,她也不太敢太過用力,害怕弄斷沈映的頭發。
擦了半晌,容虞忽然問:“為什麽喊我過來給你擦頭發,而不是吻我?”
沈映被問的一愣,道:“什麽?”
容虞面無表情的一邊擦頭發一邊道:“一般情況下,如果男人在洗澡叫他的女人過去,不是會把她拉進浴桶裏,然後吻她嗎?”
沉着如沈映,也因為容虞說的話有片刻的愣神,他沒想到容虞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片刻後,沈映失笑:“從哪聽過來的?”
容虞不說話,垂下了目光繼續擦頭發。
這副模樣,仿佛在控訴沈映一般。
沈映放下了手裏的書卷,握住了容虞拿着巾帕的手,看向她,輕輕問:“怎麽,生氣了嗎?”
容虞回答:“沒有。”
她是不可能生沈映的氣的,除非沈映又過來插手郡王府的事情。
沈映低頭吻了吻她的唇角,問道:“現在有開心一點嗎?”
容虞伸出舌尖來舔了舔方才被沈映吻過的地方,又道:“沒有。”
沈映又吻了吻,重新問:“現在呢?”
容虞像發現了什麽一樣,眨了眨眼睛,繼續說:“沒有。”
沈映彎了彎唇角,不再看她,同她拉開了些距離,然後再次拿起了書卷自顧自的看着。
容虞見沈映突然就不搭理自己,皺了皺眉,伸出指頭戳了戳沈映的肩膀,認真的重複了一遍:“我沒有比剛才要感到開心。”
沈映:“嗯。”
容虞:“?”
沈映不動,容虞就自己湊過去把沈映手裏的書拿走,然後仰頭主動送上了自己的唇。
她也學着沈映一樣,輕輕的吻了吻沈映的唇角,直白道:“我喜歡和你接吻。”
“和你接吻我會覺得很開心。”
沈映靠在椅背上,神色有些為難道:“但是我不想總是吻你怎麽辦?”
容虞問:“為什麽?”
沈映道:“沒有為什麽。”在容虞臉色沉下來之前,沈映及時補充道:“不過如果你想吻我,也不是沒有辦法。”
容虞立馬問:“什麽?”
沈映笑了笑,他笑起來總是很溫柔,就像春天的風一般:“這樣,你每吻我一次,就要答應我一件事情,放心,那件事不會影響到你的原則。”
說罷,他又補充道:“而且如果是我主動吻你的話,不算在內的。”
分明是為自己說的話,可他這樣說出來卻好像是容虞占了便宜一樣。
“怎麽樣?”
容虞猶疑了下,片刻後,問:“你會讓我做什麽?”
沈映神色懶散,支着腦袋想了想,道:“比如給我念書,給我折支花,或者…幫我擦頭發?”
容虞看了看自己手裏沾了水漬的巾帕,又擡頭看了眼面前的沈映,像是在權衡什麽一樣,最終又舔了舔方才被沈映吻過的唇,然後答應他:“好。”
沈映很滿意,安撫似的撫了撫容虞的頭發。
容虞很乖,一點都沒有反抗他的意思,沈映眸光漸暗,帶着誘哄似的開口:“你現在可以吻我。”
容虞唇角一彎,又仰頭湊近了沈映,沈映眼裏盛滿了星星點點的笑意,順勢攬住了容虞的腰,在她覆上來之後就反客為主,起身将容虞按坐在了椅子上。
一吻畢,容虞很認真的問沈映:“方才算你吻我還是我吻你?”
沈映道:“當然算你吻我,你忘了是誰先過來的嗎?”
容虞抿了抿唇,覺得有道理,便道:“……那好吧。”
“那你要我做什麽?”
沈映站起身子,他的衣裳本來穿的松散。這樣一來領口又更加的松弛了,露出了大片的胸膛,他伸手随意攬了攬,骨節分明的手指捏在潔白的長衫上格外的相得益彰。
“明天再告訴你,現在已經很晚了,去沐浴吧。”
容虞站起身來,唇色豔紅,她伸手碰了碰,然後和沈映道:“好像腫了。”
沈映過去看了一眼,道:“一會上些藥。”
容虞點頭,然後脫下的自己外衫和鞋襪,就這樣赤着腳走進了湢室。
她從不會在沈映面前遮掩什麽,這樣随性的樣子也不少見,但每一次見,沈映都移不開眼。
片刻後,沈映收回目光。
他坐在案前,暖黃色的燭火映襯着他精致溫和的側臉,手裏泛黃的書卷被靜靜翻過一頁,發出輕微的響聲。
湢室裏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打開的木窗外有月光傾洩進來,偶爾還會有從外面吹進來的涼爽的夜風,沈映擔心夜風吹進來容虞會冷便起身關上了窗戶,然後又坐回案邊。
這樣靜谧的夜,好像格外的溫馨。
但不多時,外面便傳來一陣輕淺的腳步聲,然後停在了房間門口。
那人好似有些猶疑,站在門口站了片刻才擡手敲了敲門。
“篤篤篤”三聲,沈映放下手裏的書,側頭朝容虞的方向看了一眼,最終還是沒有出聲詢問外面來人是誰,而是站起身來,親自去開了門。
門一被打開,一股淡淡的幽香混雜着濕氣就傳了過來,沈映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看向了敲門的這個人。
是個女人,衣衫穿的倒也還算整齊,只是領口有些松散,應當是剛剛洗過澡,頭發還有些濕潤,衣裳是紗質的,在這樣的夜裏頗具暗示意味。
長的也算出衆,眼睛裏像氤氲着一層霧氣,身材嬌小,手裏端着一個托盤,裏面是一個白玉酒壺還有兩個酒盅。
此時,正臉色通紅的看向他。
沈映在出來之前傳了件外衫,除卻垂下的頭發,此刻的模樣就算是去會客也可以,他又是平日裏那幅溫潤如玉的樣子。
“姑娘有事?”
寄雪臉色更紅了,沒想到這位公子聲音也這麽好聽。
寄雪是這家客棧裏掌櫃的女兒,客棧老板是她的叔叔,她自小就生活在這裏,如今已經年過十九,一直沒有找到合适的人。
倒并非是沒人求娶她,畢竟她姿色放在這裏,也算是這方圓幾裏出了名的美人,只是她畢竟是商戶之女,來求娶的都不是什麽好公子,簡而言之,她就是或許眼高手低。
但是今天,已經快要睡着了的她,聽說客棧裏來了個清風明月一般的公子,而且看氣勢,定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
當時過來傳話的小丫頭反應尤其誇張,她當時還不信來着,如今一看,果真是驚為天人。
她甚至覺得,如果是這樣,哪需他是官家子弟啊,就算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書生,她也願意嫁給他!
“公子,是小女叨擾了,這是家父令小女送過來的上好的梨花釀,還請公子好生品嘗……”
她的眼睛裏像含着情意還有媚意,似乎要沈映品嘗的,并非是這壺裏的美酒,而是端酒的人一般。
沈映淡淡道:“在下已經要睡下了,姑娘還是端回去,早些休息吧。”
他微微颔首,緊接着就要把門關住。
寄雪一看沈映竟然絲毫不受她的影響,有些着急,竟伸手直接按住了門框阻止沈映的動作。
“公子且慢!”
沈映眸光冷了下來,但寄雪一點沒有察覺,只知道這個公子一看就脾氣很好,繼續道:“公子你嘗嘗吧,小女…小女可以親自為您斟酒的。”
沈映彎了彎唇,忽而道:“姑娘三更半夜過來道要為我斟酒,這是要做什麽?”
寄雪一時語塞:“我……”
沈映聽見房裏水聲停了下來,便不欲與這人過多糾纏,直接道:“抱歉姑娘,在下已有家室,姑娘請自重。”
寄雪一聽沈映這樣說,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看着沈映的目光有些失望有有些哀怨,但沈映不曾注意這些,朝後退了半步,再欲關門。
但寄雪一看沈映的動作立馬就慌了神,她從未見過這般優秀的公子,想來……即便是已有家室也是無妨,這人一看就非富即貴,她就算是當個側室也沒什麽,況且男人向來喜新厭舊,到時候……
她一慌神就試圖去拉沈映的胳膊,沈映側身一躲,她手裏的托盤一下子沒拿穩,朝她自己的方向一下子傾覆了來。
酒壺不大,瓶口又是比較淺的樣式,這樣一翻,裏面的酒就一下子倒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寄雪輕呼一聲,胸前濕了大片,少女皮膚白嫩,曲線玲珑,這麽一來,原本就輕薄的衣裳更是貼在了身上,尤其的惹人遐思。
酒香蔓延,寄雪非但沒有試圖遮掩自己,反倒又湊近了些,揚起天鵝般的脖頸,眼眶慢慢的紅了,楚楚可憐的看着沈映:
“公子光風霁月,自然是看不上小女蒲柳之姿,只是小女對公子一見傾心,公子怎可如此冷漠……”
女人語調嬌柔,說話間一顆豆大淚珠掉下來,順着嬌嫩的臉龐劃下,砸在了自己的手上。
美人哭的梨花帶雨,沈映絲毫不為所動,他被說的厭煩,正欲直接把趕人走時,身後驀然傳來一道聲音,是容虞的。
“你在那幹什麽?”
沈映側身看向了容虞,這樣一來站在門口的寄雪便看到了房內站着的容虞。
而容虞,也看到那個眼淚還沒收回去的,胸前濕了一片的嬌柔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