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容月順着容虞的指的……
容月順着容虞的指的方向看過去, 那是一個極其普通的白瓷花瓶,瓶口處已經有了裂紋,看起來廉價又破舊。
容月皺着眉, 不明所以:“什麽?”
容虞重複了一遍:“我要你把它打碎。”
這個九姑娘一直很奇怪, 行為處事都不是正常人能夠理解,就像現在, 為什麽平白無故的要讓她去打碎那個花瓶?
她扯了扯嘴角,問:“為什麽?”
容虞道:“不打嗎?”
一旁大夫人身旁的丫鬟暗暗給容月使了個眼神,容月抿了抿唇,最終還是走了過去,把花瓶拿在手裏,問容虞:“這個?”
容虞道:“是。”
容月将花瓶舉高, 然後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花瓶碎開, 瓷片在容虞面前四濺。
容月看着自己腳邊的碎片, 然後對容虞道:“行了吧。”
容虞道:“不是要道歉嗎, 你跪在上面我就原諒你。”
這句話一說出來房間裏立馬就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覺得容虞的話匪夷所思,只有容虞自己神色淡淡, 絲毫不覺得自己提出了一個怎樣令人不可置信的要求。
半晌後, 容月輕聲笑了一聲,她指着自己:“你說什麽,我?跪下?”
容虞道:“是, 你,跪下。”
容月又笑了一聲,神色變的淩厲:“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你憑什麽讓我跪下?”
容虞道:“那你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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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虞不再看她,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 然後神色自若的喝下。
容月被容虞氣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她看着容虞的樣子,道:“給你點臉面你還真把自己當個人了?你是什麽東西?你敢叫我跪下?!”
容虞不語,自顧自的繼續抿着茶杯裏的茶。
容月冷笑了一聲,然後就要拂袖離開,走到門口了,又被大夫人身旁的丫鬟拉住了。
那丫鬟是大夫人身旁的老人了,她低聲道:“五姑娘,可千萬別沖動啊,您忘了大夫人臨走時說過什麽?”
容月道:“你也聽到她方才說什麽,她讓我跪在那!”
丫鬟抿了抿唇,轉而又和容虞道:“九姑娘,都是一家人,你又何必這樣苛責?”
容虞說:“那你們走吧。”
容月胸口起伏着,道:“容虞,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那丫鬟道:“那姑娘,我們這次來主要還是因為大少爺他……”
容虞打斷,道:“我知道。”
容虞的話說的很直接,道:“我會幫你們提一下的,但是我就這一個要求。”
丫鬟權衡了片刻,随即勸道:“……五姑娘,您要不還是……”
容月反應很大,道:“不可能,我怎麽可能向她下跪?!”
“……那這事奴婢就只能轉告夫人了。”
容月攥緊了手,臉上一陣輕一陣白,她沒想到這個容虞居然還真把這當個機會了,可是她又不能否認,這事真到了大夫人那也不會有什麽轉機,容長兼是她心頭肉,和他的安全比起來,他容月下個跪算什麽。
她調整了一下呼吸,看着容虞道:“我跪下,你就能答應?”
容虞道:“是。”
容月緊咬着下唇,然後心一橫撲通一聲在容虞面前跪了下來,她仰頭看着此時悠閑的坐在她面前的容虞,恨恨的道:“行了嗎?”
容虞指了指那些碎片,道:“我方才說的是讓你跪在這裏。”
容月臉色大變,道:“你說什麽?!你別得寸進尺!”
一旁的丫鬟在旁邊提醒:“姑娘,左右都這樣了,您就跪吧。”
容虞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語調,盡量平和的問容虞:“能不能換個要求?”
容虞一直坐在椅子上,像沒聽到一樣,靜靜的不說話。
而這樣淡漠的态度,便更顯得容月有多卑賤。
可她發現自己居然毫無辦法。
她再鬧如果容虞不改變注意,她最後都要跪。
她呼出一口氣,然後站起身來,緩緩的跪在了那些碎片上。
容虞淡漠的掃了過去,看見那些白色的瓷片一點一點的刺進她的血肉,看見殷紅的血跡一點一點的透過她的衣服滲出來,她目光上移,容月那蒼白的臉還有痛苦的神色極大的取悅了她。
容虞緩緩的揚起了唇角,忽然問道:“痛不痛呀。”
容月聲音有些低啞,道:“少在這裏假惺惺!”
容虞繼續道:“那你要記得去跟她告狀啊。”
容虞說的話牛頭不對馬嘴,容月也沒心思去思考,她額角泛着冷汗,道:“夠了嗎!”
容虞繼續道:“讓她派人過來逼她道歉啊。”
她看着那些滲出來的血液,笑得眼睛都要眯起來。
直到容月被那丫鬟扶着離開,容虞還一個人坐在椅子上,自己一個人看着那些沾血的碎片。
是誰說小孩子就一定是無辜的呢?
十歲的容月會颠倒是非向大夫人告狀說她的母親欺負她,然後讓人過來逼她的母親給她道歉。容畫九歲的時候就會偷偷的想要劃傷她的臉,而容虞十三歲那年,就已經親手殺了一個成年男人。
容虞答應了大夫人幫容長兼和顧岑提一下這件事。
她站在窗前,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窗臺,大夫人之所以确定容虞不會騙她,是因為容長兼到底受沒受傷,等到容長兼回來就自然會清楚。
可是容長兼,他真的還能出來嗎?
………
這些日子府裏分明和往常不太一樣了。
容長兼在外的形象其實很謙遜,他雖不及沈映那樣驚豔無雙,但在這上京城裏名聲其實相對還不錯,有學識也有能力,在三代都未曾出過什麽人才的郡王府其實已經很突出了,容圍也一直以來很是看重他。
如今他入獄,當真是讓郡王府陷入了另一種境地。
容虞約莫有幾日未見顧岑了,大夫人讓她幫忙說幾句話,她總歸是要去做個樣子的。
不過她沒想過要去找顧岑。
對容虞而言,容長兼是必死的人,一個必死的人受沒受傷好像并不重要吧。
傍晚時,容虞坐在窗前,對着有些模糊銅鏡,看着鏡中的自己。
她輕輕的給自己掃了點眉黛,學着其他姑娘那樣上了些香粉,又塗了一個顏色豔麗的口脂,讓她原本就濃豔的五官顯得越發的光彩照人了起來。
她換了一件深藍色的衣裙,然後從正門走出了郡王府。
已經有将近七天沒有見沈映了,要去找他。
她拐過幾個轉角,站在原地思考到底是刑部還是去奕王府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了車輪滾動的聲音。
馬車悠悠的停在了她的面前,沈映挑開帷裳,對容虞道:“上來。”
容虞依言上了馬車,坐在沈映身旁,這條路并非是沈映回府的必經之路,能在這裏遇到他屬實是意料之外。
容虞問:“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沈映道:“我總不能就這樣看你去找別的男人。”
容虞皺了皺眉,神色有些不悅:“你怎麽知道我會今天出去?”
沈映答:“猜的。”
緊接着他補充道:“我來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的碰到了。”
容虞對沈映的這副說辭将信将疑,看着他道:“我從來沒有騙過你,你也不要騙我。”
沈映笑了笑,輕聲道:“不騙你。”
容虞這才滿意,靠在沈映的肩頭道:“在這裏遇見你真好。”
“我本來就是要去找你的,沒有想要去找別的男人。”
沈映手指從容虞的發絲間輕輕穿過,然後低聲道:“既然你喜歡我,也想要跟我在一起,不如跟我成親吧。”
沈映說的随意,容虞卻沒有向之前那樣幹脆利落的回答沈映“不要。”而是沉默了片刻,說:“我不能嫁給你。”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沈映問:“能說說為什麽嗎?”
容虞搖了搖頭,挑開了帷裳看着外面,不語。
這個問題在此之前他們兩個人說過無數次,而每一次都是以沉默結尾,這一次也毫不例外。
馬車駛過長街,容虞的沉默帶來的總是讓沈映習以為常的冷漠。
在路過诏獄的時候,容虞一直在看着那扇大門。
分明已經走了過去,但沈映還是叫停了馬車,容虞疑惑的看着他。
沈映問:“要進去看看嗎?”
容虞說:“不了。”
“我不會陪你你一起進去,你自己去,我在外面等着你。”
“你不怕我遇見顧岑嗎?”
沈映問她:“那你喜歡他嗎?”
容虞搖了搖頭,道:“我說過我只喜歡你一個人。”
沈映笑了笑,然後道:“進去看看吧,顧岑今天一下午都在诏獄裏。”
“容長兼受了刑,是顧岑親自監察的,如果你想就去看看他。”
沈映多少知道一些容虞和容府衆人的矛盾,容虞面上不顯,但其實他知道,倘若容虞看到那些人痛苦會覺得快樂。
其實當初他可以把容長兼這次的事接到刑部手裏,但是就在他提交文書的那一瞬間,他還是收了手。
如果他通過這種方式插手,容虞會不開心的吧。
他知道怎樣可以替容虞報複那些曾經傷害過她的人,甚至可以輕易做到容虞謀劃已九的事,也知道該怎麽推波助瀾才能讓事态發展到最有利于容虞的地方去。
可是他又覺得自己不能那麽做。
他總歸是該尊重容虞的決定的。
強勢的介入這件事,然後自以為是幫她解決,又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多麽讓人感恩戴德的事,這些都是沈映最不願意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