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容虞坐在床上, 掃了眼窗外,問:“你們以前是伺候沈映的嗎?”
青衣丫鬟聽到這皺了皺眉,神色有些猶豫, 先回答道:“回夫人, 殿下以前屋裏是不留丫鬟的,奴婢二人以前是王妃娘娘院子裏的。”
她頓了一下, 又道:“夫人,你這樣直呼殿下的名諱讓殿下聽見了,約莫是會不開心的吧,您要不……”
容虞打斷,問:“為什麽,這些東西很重要嗎?”
那丫鬟不知容虞和沈映的關系, 以為容虞只是沈映随便納的一個妾, 見到容虞的第一眼就被驚豔了下, 從前只在傳言中聽過九姑娘, 聽說她美則美矣卻豔俗不堪, 今天一見才知傳言有多不可信。
這個姑娘長的屬實可與殿下相配,先前還覺得殿下選擇她甚是奇怪,如今見了倒也沒那麽奇怪了。
但好看是好看, 就是言情舉止又頗為怪異, 好歹也是殿下納的第一個妾,不說對殿下有多敬重了,直呼名諱實在越界。
丫鬟道:“夫人, 恕奴婢多言,但禮不可廢。”
容虞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知道了,你們倆叫什麽名字。”
“奴婢溪南。”
“奴婢溪北。”
她哦了一聲, 然後看着寂靜的房間,又輕聲的呢喃了句:“納妾就是這樣的嗎?”
不知是對自己說的還是在對溪南和溪北說。
她這樣悄無聲息的進來了,沒有聽到鞭炮聲,也沒有人祝福,從頭到尾見過的只有四個人,她好像只是從一個住處換到了另一個住處,甚至連沈映都沒有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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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南容虞說的這句話,心裏不禁對這新來的夫人産生了些同情,今日這樣的儀式屬實是沒有把這個新來的夫人放在眼裏,奕王府的喜事,哪怕是納個妾,也不該是這樣的。
這對一個姑娘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羞辱了。
她安慰道:“……夫人,您是王府裏來的第一個夫人,是殿下的第一個女人,雖然如今或許不盡人意,但是倘若您能把握住殿下的心,日後定然不會繼續像今日這樣的!”
這位夫人似乎并不在意這個,只是問:“是他自己要娶我的嗎?”
娶為妻納為妾,容虞這話說的明顯不對,溪南和溪北神色都有些微妙,但是都沒有說什麽。
“回夫人,奴婢們也不清楚,但是您都進來了,想必定然是殿下同意的。”
“只是奴婢聽說…王妃娘娘前些日子總說殿下年歲到了,院裏無人不合規矩,然後殿下才着手辦這件事。”
殿下向來是個光風霁月清心寡欲的人,誰能想到他随便一選就選到了容虞這樣妖豔的女人身上呢。
起初她們還以為殿下許是對這位九姑娘有幾分情意,雖然說起來有些牽強,但畢竟容虞是第一個,以沈映的女人這個身份進奕王府的人。
可是如今看來,事實似乎并非如此。
如果真有情意,又怎會如此寒酸。
“哦。”
“那他什麽時候回來?”
溪北道:“殿下向來公務繁忙,許是還要再晚點,夫人若是累了不如先休息一會,奴婢和溪南聽着動靜,等殿下回來了奴婢叫醒夫人。”
容虞搖了搖頭,道:“不了。”
“左右也是無事,你們同我說說話吧。”
溪南和溪北自然不會拒絕,容虞坐在床上,手掌撫着柔軟的錦被,道:“我先前一直沒能有機會接觸到外面,你們能告訴我郡王府現在怎麽樣了嗎?”
溪北和溪南對視了眼,容虞是郡王府的九姑娘這件事根本瞞不過去,想必現在也是在擔心自己的家人,只是可惜如今已經沒有郡王府了。
也就是說,夫人現在只是一個依附于沈映孤女罷了。
溪南道:“夫人,您…也不要太過難過了。”
容虞知道她們在想什麽,便回道:“我同郡王府關系不好,你但說無妨。”
溪南有些詫異,緊接着便道:“……奴婢知道的也不多,都是聽人說的,如今這上京城已經沒有郡王府了,據說是祿郡王害了太多人命,又貪了官家的銀子,所以被關了起來。”
“後來又在獄中懷疚自殺了。”
“那其他人呢?”
“已經被流放了,都走了快一個月了。”
溪南并沒有多想什麽,她自覺沈映神通廣大,若是看上了容虞的美貌把她從流放的隊伍裏解救出來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美人落難,本就是俎上魚肉,多的是人虎視眈眈,被權貴救下來養在後院裏也不無可能,只是那權貴變成了沈映,就變得有些許稀奇了。
“……那蘇致是怎麽死的?”
容虞話才剛說完,溪北便變了臉色,諱莫如深道:“夫人,小聲一些。”
她放低了聲音,道:“蘇姑娘的死讓王妃娘娘很難過,可不能随便議論!”
“夫人您剛過來,讓人聽見實在不妥當。”
她想了想又接着道:“奴婢聽說蘇姑娘似乎是抑郁成疾,久病不愈才走的,具體是如何,奴婢也不清楚。”
“那她是什麽時候死的?”
“似乎是上個月的十一號。”
容虞是七號那天被沈映帶走的,這也就是說在她住在清園的第四天,蘇致就死了。
容虞有些不太相信蘇致是病死的,也不覺得蘇致那樣的人會自殺,她心裏有了猜測,可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
夜色漸深,就在溪南和溪北以為沈映今晚定然不會回來了的時候,木門吱呀一聲從外面打開了。
沈映一身官服,身上有點酒氣,手臂上挂了個毛氅,從外面走了進來。
容虞擡眼看他,目光一直跟随着他。
溪南和溪北面上浮現喜意,連忙給沈映行了個禮。
沈映掃了眼她們倆,道:“先下去吧。”
“是。”
兩人退下,房裏便只剩容虞和沈映兩人。
沈映把手裏的衣裳随手搭在椅背上,道:“有點事耽誤了。”
容虞問:“什麽事?”
沈映動作頓了下,似是沒料到容虞會問這些,之後又道:“沒什麽。”
“我不能知道嗎?”
沈映站在她面前,垂眸道:“沒什麽不能知道的,很晚了,睡吧。”
容虞從床上站起來,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道:“殿下。”
沈映皺眉:“?”
“我以後不能在外人面前叫你沈映嗎?”
容虞這樣問,她不說沈映也多少能猜出來是有人同她說了這個,他道:“你想怎麽叫怎麽叫,無需在意別人怎麽看。”
“她們說禮不可廢。”
沈映勾起唇角笑了一下,道:“禮?你什麽時候守過禮嗎,現在倒是在意起這些了。”
外面忽然有人敲了敲門,小厮的聲音響起:“殿下,王妃娘娘要您過去。”
沈映臉色冷了些,道:“夜深了,讓母親她好好休息吧。”
小厮道:“娘娘說,您要是不過去她就過來了。”
沈映唇角繃着,喉結上下滾動了下,沉默片刻後道:“知道了,退下吧。”
“是。”
沈映垂首看着容虞,道:“……你先過去一趟,一會就回來。”
容虞道:“她叫你過去,是因為不想讓你跟我在一起嗎?”
沈映揉了揉她的頭發,道:“怎麽總是關心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我跟不跟你在一起,是我的事情。”
容虞哦了一聲,道:“那我相信你。”
“不相信我,你還相信誰?”
“我先過去了,一會就回來。”
沈映出去之後,房裏又恢複了寂靜,容虞靜靜的在床上等着。
沈映總是喜歡這樣。
他會自己一個人面對所有事情,如果可以,他不會想讓她接觸一絲一毫,就像容虞本來以為她來到奕王府,奕王妃是第一個不同意的人,就算她過來了也會百般刁難,但事實是根本沒有人過來找她。
沒有人迎接她,但是也沒人阻攔她。
當時沈映那樣堂而皇之把她救出來,那件事絕不可能那樣輕易的平息,擅闖诏獄按律法可是稱的上謀逆的大罪,是要誅九族的,就算沈映是奕王府的世子,也絕不可能什麽事都沒有。
況且陸覃安此人向來脾氣怪異,就算沈映是他親外甥,他不會輕易放過沈映,況且她不知道蘇致在國公府的具體地位,倘若蘇致又是因她而死,沈映又堅持要救她,那時他的壓力可想而知。
除此之外,沈映以往在朝堂向來都是謙謙君子的形象,經此一事,必然引起一些暗處人的注意,那對于沈映而言,原本在暗處該徐徐圖之的東西就會變得危險起來。
容虞從來不問,是因為她知道,不管具體是什麽,沈映一定為了做了很多,為了她承受了許多本該不屬于他的壓力。
她并不因沈映冷落她而覺得難過,因為她知道沈映對她的愛情,知道一切必定事出有因,她不去哭鬧或斥責,是她對那份愛情的信任與尊重。
沈映沒有騙她,沒過一會,他就回來了,面色如常,似乎只是去問了個安一樣。
容虞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多少也能猜出來一些,左右就是不想讓沈映接近她罷了。
容虞知道就算她問了沈映也不會告訴她,索性就沒有多問什麽,只道:
“回來了,我們就一起睡覺吧。”
沈映聽見這話,脫下外衫,沉默了下,然後看着容虞忽然道:“你得學會相信我,我救了你,就有能力去保護你。”
沈映不想讓她多想,這是對她的解釋也是保證。
容虞哦了一聲,然後抱住了沈映的腰,蹭了蹭他的腰帶,道:“我知道了,我們上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