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話音被生生打斷,原……
話音被生生打斷, 原本還安安靜靜站在她面前的容虞神色忽然變的冷厲癫狂,她上前猛然抓住了容畫的頭發,力道極大, 容畫甚至覺得這樣的力道是要把她的頭皮生生扯掉一般。
她被迫仰起頭, 容虞的動作很猛,容畫只覺得自己的脖子都要仰斷了, 五官因為頭皮繃緊而變的扭曲,一口氣還沒呼上來,容虞忽然按着她的頭往牆上砸去,這一下毫不留情,容畫當即就一陣暈眩,腦子裏嗡嗡作響。
小薔張大嘴巴吓得站在旁邊止住了動作, 她想上前但腳步像粘在地上了一樣, 絲毫動彈不得。
那樣可怖的神色給小薔的沖擊太大, 她怔怔的站着, 不敢說話。
容畫的聲音弱了些, 她沙啞着嗓音,道:“……不要。”
容虞緊緊的抿着嘴唇,手裏的動作不停, 抓緊她的頭發再次把她的頭往牆上撞, 這一下的力道更甚剛才。
牆上出現了血跡。
她沉默着,眼神确是癫狂的,誰讓這個女人說沒人喜歡她的, 本來她打算不提以往了,為什麽還不肯放過她。
砰!又是一下,牆上的血被撞的斑駁,血腥味很快彌漫。
郡王府裏讨厭她的人都被殺死了, 死了,不存在了!那所有的一切都該被湮滅,死人是不會在繼續傷害她的!
她按着容畫的頭,一下又一下的往牆上撞,嘴唇緊抿,眼裏是如血般的森然,容畫求饒的聲音小的幾乎聽不清楚。
“不要……饒了我,求求你……”
求求你,饒了我?
這句話容虞說話多少次啊,她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哭着哀求,求求你,救我娘親,求求你,饒了我,不要打我也不要罵我,我知錯了。
有人放過她嗎?!
容虞像聽不見一般,手下的容畫漸漸的不再掙紮,容虞拎着她的頭發像是在拎着屍體一樣,那顆頭不停的被一下又一下撞擊,現在已經血肉模糊,看不出本來的面貌了。
小薔聲音被哽住了,渾身發冷,她不敢去觸碰容虞,但她還是顫顫巍巍的上前拉住了容虞的袖子:“夫人……夫人,她…她好像已經不行了,您停手吧。”
小薔本來以為容虞不會聽她的話,但是容虞果真停下了動作,抓着容畫的頭發,呼吸有些粗重。
小薔吓得癱坐在地上,她看着容畫的那張臉,簡直已經不似人樣了,血肉模糊,額頭爛的甚至可見白骨,而容虞卻好像絲毫不覺得害怕。
她靜靜看着這張可怖的臉,伸手把融進血肉的發絲挑到了一邊去,然後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她似乎是冷靜了下來,眼中的厲色褪去,又恢複了往常那樣的神态。
聲音輕輕的:“為什麽大家都不喜歡我呢,我也不明白。”
“但是別再罵我了,讓我聽見,我會殺了你的,你呀你,本來就是一條漏網之魚。”
“我同你之間,有什麽深仇大恨?你以前欺負我,我原諒你了,但誰讓你又罵我呢。”
容虞手一松,容畫便軟軟的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臉砰的一聲蓋在地上,小薔顫抖着伸手把容畫翻了過來,然後去去試了試她的鼻息,已經沒氣了。
她聽到了方才她們倆的對話,大致能猜出來這個女人的身份可能是容虞同父異母的親姊妹。
而現在,她就這樣死了,被容虞用這樣粗暴又慘烈的方式。
她猛的收回手,無聲的叫了出來。
容虞的臉濺上了容畫的血,她随手拿袖子擦了擦,然後轉頭看向小薔,道:“走吧。”
小薔眼底藏着驚恐,她不敢看容虞,方才的一切仿佛是幻覺一樣,可又真切的沖擊了她對容虞的認知,可她又不敢不回話,也不敢繼續坐在這裏,害怕自己一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低下躺着的那個血肉模糊的人就是自己。
顫抖着爬起來回了話後,便努力像往常一樣扯出了一抹笑容來,道:“……是。”
容虞走在前面,身側安靜無比,平常總喜歡叽叽喳喳的小薔不再說話,容虞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姿态悠閑的上了馬車,用帕子擦幹淨手之後,又拿起了馬車內矮桌上的一塊桂花糕,然後吃了下去。
小薔親眼瞧着她吃下去,那雙手還有幹了的血痕沒擦幹淨,紅唇像血一樣。
她忽然一個反胃,當着容虞的面幹嘔了起來,這十足十的稱的上是冒犯了,容虞靠在身後的軟墊上,看着她,不語。
小薔臉色一片煞白,連忙跪下來,一邊磕頭一邊急切的求饒:“夫人,夫人奴婢知錯!”
“夫人饒命,夫人饒命!”
容虞睨着她,輕飄飄道:“起來吧,回去再吐。”
小薔抖得同篩糠一般,清秀的臉上盡是駭色,她恍然覺得,是她之前過于天真了,她伺候的人,根本不是一個受傷的仙子,而是一個嗜血的惡魔。
回到奕王府的時候,已經是日暮時分了,院門在開着,容虞一進去就看到了一早就在裏面等着她的沈映。
容虞的腳步頓了頓,然後走上前去,站在了他面前。
“去哪了?”沈映問。
“你不是知道嗎。”總之不管容虞做什麽,都會第一時間被通報給沈映,這一點容虞從一開始就知道。
“我想聽你自己說出來。”
“去了郡王府,遇見了張岑斐,打了一個人。”她頓了一頓,繼續道:“不過她似乎死了,那我就是殺了一個人。”
沈映很久都沒說話,那雙顏色淺淡的茶色瞳孔望着她,目光複雜。
容虞知道沈映在想什麽,她同沈映相處這麽多年,總是比其他人了解沈映的。
她又殺人,他那樣努力的救她,把她從那麽一個血腥的地方拉出來,可是他一轉頭,她又重新跳了進去。
有多少愛是經得住這樣磋磨的,他們之間一起經歷的事不多,從始至終似乎都在圍繞着心理上那些過不去的坎來回打轉,總是因為一個問題而來來回回的欣喜,失望,努力的掙紮,為此輾轉一年又一年,每當他以為終于要成功了的時候,她又自己回到原地。
所有的一切都看起來像一個笑話一般。
他低下頭,眉頭皺了又松,道:“你殺多少人都可以,他們死不足惜,但是我想你明白,我們是一起的,我不要求你去努力什麽,但是至少我拉着你的時候,你不要放開我的手好嗎?”
“你的病,你的病需要好好養,我知道你不開心,但是你繼續這樣,你殺的根本不是別人,是你自己。”
他拉着容虞走到木盆前,把她的手按在清水裏,一點一點的幫她搓掉幹掉的血,手背,指縫,手腕,仔仔細細的清洗,力道有些大,她的手也被弄得通紅。
他有些生氣了:“但凡你克制一些,也不至于如此,我總想讓你成為一個‘正常’的人,可一個‘正常’的人,是可以用這樣殘忍的手法随便殺死一個人的嗎?”
“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得擺脫那些東西你才能真正的活下來?!”
容虞把手收回來,看着他:“我讓你管我了嗎?”
“是你一直要求我做那個,做這個,我也很煩你。”
“我一直如此,你累了就走吧,沒人要求你在我這裏花心思。”
她面無表情的說這些着,一字一句卻如同冰棱一般刺如他的五髒六腑,
額角的青筋無聲的跳動着,沈映直直的注視着她,捏着她的手腕,幾乎是咬牙切齒道:“你在說什麽……”
容虞把自己的手腕從沈映的手裏抽出來,重複道:“我說,我很煩你,我不想呆在你身邊了。”
沈映被容虞氣的笑了出來,他似乎從未在容虞面前這樣生氣過,可他這樣憤怒,面前的這個女人卻反應淡淡,好似什麽都不在意。
“你果真是個沒有心的人,是啊,一開始就是我自作多情,但是你為什麽要來招惹我?”
“是你讓我愛上你,是你勾.引我”他忽的靠近容虞,捏着她的下巴道:“你自己心裏最是清楚,我們有幾次相遇是偶然,又有幾次是你處心積慮?”
容虞坦蕩的同他對視:“你知道,但我不還是成功了嗎,你說,這怪誰?”
沈映松了手,情緒在瀕臨爆發時又重新歸于沉寂,他退後了一步,沉默了片刻才道:“算了。”
門在開着,太陽已經落山了,房間裏暗了下來,他轉了身,像是有些累了,半張臉隐在陰影裏,道:“你想怎麽就怎麽吧,我不攔你了。”
沈映走了。
容虞坐在了椅子上,然後看着光線暗淡的窗外,手上的水已經幹了,上面的血被洗幹淨了,可是她的衣裳還沒換,身上還是有血。
她看着自己手,忽然有些無措了,她剛剛說了什麽啊。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她像是一只窮途末路的困獸,不想去死卻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她胳膊放在案桌上,雙手插進自己的發間,眼睛發紅,張大嘴巴,又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為什麽,為什麽殺了容畫?
不,不是她的病發作,她只是…只是想自己報仇而已,小時候容畫誣陷她把湯灑在她身上,容長兼就逼她把地上的湯水舔幹淨,還有好多好多諸如此類的東西,她不該恨嗎?她殺她難道不應該嗎?
可是那為什麽要和沈映說那種話?
為什麽?
她覺得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她沒有騙沈映,她真的覺得很煩,這樣日子過的太久了,她只要一看見沈映,就會覺得心裏的恐慌又加重了幾分。
就算她好了又能怎麽樣呢?
看看這個世界,沒有沈映她就什麽也不是,現在她的生活裏全都是沈映,沒有目的,沒有方向,甚至她覺得自己沒有獨立的意義,像為沈映而生,又像為沈映而死。
她的生活裏已經只有沈映了,這樣的她已經不是她了。
“沈映沈映沈映沈映………”
不知道過了多久,容虞放下手,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她靜靜的坐着像個雕塑。
容虞站起了身子,徑直的走向房門,然後嘩的打開,正欲跨出門時,動作又生生的頓住。
沈映站在門外,垂眸望着她。
容虞抿了抿唇,問:“你沒有走嗎。”
沈映答:“走了。”
“然後又回來了。”
“為什麽回來?”
“我怕你真的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說我不攔你,是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