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閉嘴

“越哥,給你水。”王曉峰把扭開的礦泉水遞給岑越。

岑越一直站在強光之下,幾千瓦的大燈投放出來的高溫讓現場絲毫不覺得冷,反而有些熱。

王曉峰把水放下之後,就沒有走,而是跟在旁邊和岑越一起看耿豪的表演。

“這一次演得還行了?”王曉峰看了一會兒,突然開口道。

岑越小口喝着水,他的目光放在片場,聞言也點點頭,“确實有點入戲了。”

跟耿豪對戲了一段時間,岑越對耿豪的表演水平也有了判斷。剛剛的NG,耿豪可能是受自己的情緒影響比較大。

文導也看出苗頭,所以索性就單拍了他的戲份,讓耿豪不用直面他的眼神,将爆發點做了個分解。

而且,文浩然也有點小心思,恐怕是故意安排這麽一處。

耿豪是個當紅藝人,有自己的自尊自信。文浩然這個安排,說嚴重一點,就是岑越搶戲了。

多一個鏡頭,就能讓觀衆多看岑越一秒。

同樣的道理,岑越的鏡頭多了,給耿豪的就少了。

耿豪稍微有點心氣,肯定接受不了。

而這心境就很符合現下的蕭已然,殺父之仇是積年的恨意,但是父親卻不是個正面角色,讓蕭已然報仇的理念有些站不住腳。

朋友的背叛,血親的仇恨,一直以來堅持的道義,将他的心猶如放在火上炙烤一般難捱。

耿豪表演好了,岑越也松了口氣,這預示着他們能早點收工回去休息。

不過,耿豪原本就看自己不順眼,岑越想,今天這出之後,又不知道怎麽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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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文浩然喊cut,說今天到此為止的時候,片場所有人頓時哄鬧起來。

岑越站起身,跟身邊其他的同組演員道別,然後才去化妝間卸妝。

一路疲憊地回到酒店,他沒讓王曉峰跟着上樓,直接吩咐他回自己房間洗漱休息。

他拍戲累,王曉峰一整天老來跑去,也沒有輕松的時候。

在開房間門的時候,岑越下意識地側臉看了看隔壁的房間大門。

這些天,除了拍戲,岑越還沒有在私下看到過時鄞。每次出門回來,時鄞的房門都是緊閉着,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

就算是拍戲的時候,時鄞也是敬業的狀态,頂多跟導演說笑一下,對其他人都愛答不理的。

時鄞不主動找其他人,其他人也不敢貿然去打擾他,岑越當然更不會去湊過去。

而正式開拍的時候,他們兩人的戲份,幾乎不會遇到NG。拍攝進度很快,拍完就收工。

相比其他人,岑越和時鄞的接觸時間更短。

當然,作為同樣被時鄞愛答不理的人士之一,岑越的冷遇受到了不少人的關注。有些八卦愛好者,好奇地過來問他,時影帝為什麽不找你說話啦?

岑越淡定回道:“有嗎?”再贈送一枚迷茫的表情。

過來八卦的面露尴尬,打個哈哈,再三确定岑越說的是實話之後,才失望而歸。

這話,讓岑越身邊冷落了下來,王曉峰背後嘀咕了幾句,岑越不理他,他也就淡了找靠山的心思。

岑越刷完房卡,打開大門就要進門。突然隔壁的方面被人推開。

岑越扭過頭去,楊睿從裏面走出來,伴随而來的,還有他的聲音:

“祖宗,文導那裏我都說好了,就一個采訪,我們出去回來,攏共一個上午,不耽誤任何事,你配合一下會死嗎?”

岑越眨眨眼,這是時鄞的私事他不好多聽,正要轉身進門。

楊睿卻瞄到岑越的背影,脫口道:“岑越?”

岑越只好停下腳步,轉身朝楊睿客氣道:“楊經紀,你還沒去休息?”

楊睿一臉的一言難盡,沒多談自己,反而好奇岑越:“你才下戲?”

他看了看手表:“都這個點了,今天出了狀況?”

岑越道:“是拍得慢了一點,還好,本來就是大戲。”

所以,還是有人拖累了進度,楊睿不多問,反正待會兒想知道,就能知道。

他說:“時鄞也回來沒多久,我給他帶了夜宵。忙了大半宿,你也餓了吧?我去給你拿一點?”

說着,楊睿就要重新進房間。

岑越哪兒敢去打擾時鄞,趕忙擺手。

“不了不了,不打擾時老師休息。”

楊睿想說這有什麽,然而話還沒來得及回答,開着房門內,突然傳來時鄞的不耐煩聲音:

“你走不走?——把門關上,我要睡了。”

楊睿頓時沒精力關注岑越,他一邊伸手關門一邊朝門內絮叨:

“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明早八點起床,記着啊!”

裏面傳來時鄞含糊的聲音,楊睿心塞,也不再騷擾他,把門關山。

岑越看楊睿對時鄞這副模樣,心想,時鄞這個爛脾氣,果然缺不了身邊人的嬌慣,經紀人都呼來喝去。

時間不早,岑越跟楊睿說:“楊經紀,那沒事,我就回房間了。”

楊睿卻喊住他,走他到面前道:“別走別走,岑越,上次我說的事你還記得嗎?”

上次?岑越回憶他和楊睿的見面,慢了半秒鐘才道:“記得,不過,不好意思,楊經紀,我和時老師幾次見面,都是拍戲現場。”

“時老師敬業,我盡量配合他就行了,不知道我做得對不對?”

楊睿用手指按着額角,這叫他怎麽說呢。

“對,我去看了,”難說也要說,要臉的話也不會做經紀人了,楊睿道:“不過,那是工作上,私下裏,你也可以向時鄞示一點好,是不是?”

楊睿是暗示過岑越這麽做的,不過一看到時鄞那副“快點過來求我”的欠樣,岑越忽然就張不開嘴了。

可是楊睿也不是好糊弄的,真拒絕了他,搞不好,楊睿還誤會他真想抱時鄞的大腿,那就很難收場了。

岑越沉默下來,他微微低了頭,看向自己的腳尖,用遲疑的聲音道:

“楊經紀,不是我不願意,而是時老師……”

他擡起頭看看楊睿,臉上配合着為難的表情,說:“我看我們現在挺好,您不用——”

他的話沒落音,身後閉合的房門突然打開,岑越和楊睿一起看過去。

時鄞站在門外,他穿着一件單薄的白襯衫和黑色西褲。大概是準備休息了,藍灰色的圓點領帶有氣無力地耷拉在領口,袖口也被解開,捋到了小臂上。

岑越看到他的打扮,心說不是要睡了嗎?怎麽澡都沒洗?

時鄞的表情十分不耐煩,瘦削的下颌線條緊繃着,看也不看岑越,目光只盯着楊睿,冷聲道:

“在外面嘀咕什麽呢?還不走?”

楊睿沒想到自己在門外和岑越說兩句也能吵到他,說好的五星級酒店呢?這隔音效果也太像話了吧!

“是、是是,對不起,我吵到你休息了,我這就走,馬上走!”楊睿拿他沒辦法,不過,今天時鄞确實工作超過了十二個小時,有理由擺大少爺的譜。

他和時鄞說完,又轉頭和岑越道別:“岑越,別忘了我說的,早點休息!”

岑越一邊點頭一邊揮手送他離開。

等楊睿離開,岑越才去看還沒有回房間的時鄞。

時鄞沒看他,只盯着楊睿離開的方向,似乎是意識到岑越在看他,他這才慢慢扭開頭,和岑越的目光對上。

兩人很久沒像這樣彼此對視,雖然隔了一個面牆的距離,但是卻能将對方臉上的細微情緒看得一清二楚。

時鄞還是那副讨人嫌的表情,岑越抿着嘴,僵持了好一會兒,岑越先受不了,他移開目光。

“時老師,如果沒事的話,我先回房間了。”岑越垂着眼睛,對時鄞欠了欠身。

轉身的剎那,岑越突然聽到時鄞低沉着嗓子道:“虛僞。”

岑越一愣,整個人停在原地。他回過身,倏地擡頭看向時鄞。

時鄞也不躲閃,目光直直地看着岑越,證實了岑越的猜想。

他就是說自己的。

岑越擰起眉毛,他控制着自己的聲音,按捺道:“時老師,你剛剛說什麽?”

時鄞還是笑,欠欠道:“我說錯了?”

岑越臉上露出可見的不悅。

時鄞好整以暇,繼續用挑撥人神經的氣人聲調說:“楊睿跟你說了什麽?你要是不想答應,就直接拒絕。現在是下班時間,不需要你繼續‘演戲’。”

岑越一怔,時鄞原來認為他這樣是虛僞?

只是場面話罷了,演演戲又怎麽了?

他難道生活裏就是一直不帶面具嗎?

不過,一想到時鄞的性格,岑越忽然又沒脾氣,都三十歲的人了,還是大少爺脾性,可能真的很少有不稱心過。

即使進了娛樂圈,三十歲就走完了別人需要一輩子奮鬥的路程。

也許,老天爺就是比較寵愛他。

“拒絕?”岑越也不拐彎抹角了,他算看清了,拐彎抹角在時鄞眼裏就等同于虛僞。

他徑自道:“時鄞老師知道,您的經紀人要我做什麽?”

“做什麽?”時鄞看着他的臉,皺着眉頭問。

“楊經紀覺得我和你之間有矛盾,所以,讓我先向你低頭。”他微微笑着道,繼續道:

“但我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麽矛盾,也不需要低頭。我這麽說,他好像不相信,所以我只能退讓一步——”

“你覺得我們之間沒矛盾?!”時鄞突然打斷他的話,不可置信地高聲道。

這是重點嗎?岑越火上澆油地點頭,毫無自覺說:“我們上次已經把話說明白了,我……”

“閉嘴。”時鄞被他氣得眼前一黑,他大步走過去,說:“——你跟我來!”

說着,不由分說,一把拽住岑越的手腕,将他拽進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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