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權宜 到時候浪子回頭你別又嫌棄

樓下的人逗了半天兔子,過了瘾,反應過來發現樓上的謝珵矣一點動靜沒有,于是開始催喊。

“我說——”

他一回頭,正好謝珵矣拿着東西下樓。

“你拿份文件是得一路三跪九叩還是怎麽着?這麽能……”他說到一半,忽然一頓,盯着謝珵矣打量了半天,問:“你嘴巴怎麽了?”

謝珵矣沒理,只說:“魏老頭夥同君漢證券進行的違規操作,建老鼠倉牟取利益等一系列違法犯罪手段的證據全在這,你找證監會出面……”

“你樓上有人。”他接過那份卷宗,掂量了一下,說:“我還奇了怪,你上樓拿個東西怎麽跟進了黑洞似的,一去杳無音信。”

謝珵矣手揣在兜裏,說:“沒什麽事就走吧。”

“馬上就走,不敢耽誤你好事,不過你這……”他揶揄道:“有點激烈啊。”

喻詩問在樓上聽見這話,腦袋抵着牆,兀自沉思。

早知道是這樣,還不如讓人誤會。

總好過越界。

她準備下樓時,謝珵矣也準備上去,兩人在樓梯相遇。

喻詩問平時挺拎得清的一個人,她時常拿“人生一世,何妨一試”這樣的說辭來玩笑,但世事人情,牽絆甚多,顧慮甚多,世事可以兒戲,但不能糊塗。

盡管她近日來确實揣着明白裝糊塗,因為她對他有私心。

喻詩問不敢看他,說:“我該回去了。”

謝珵矣倚着扶手,“你現在這一走,我就當你默許了我對你的一切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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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你想逼我辭職。”

他笑了笑,“威脅人不是這樣的,我給你分析分析。你對我不即不離,瞻前顧後,無非是顧及你我之間的上下屬關系,所以你一旦辭職,解除了這一層關系,豈不是正好方便我?”

喻詩問說:“解除了上下屬關系,我正好可以不用理你。”

“你現在也可以不用理我,”他摸出煙盒取出一支煙,身上卻沒打火機,于是作罷,“你不理我,我還能拿老板的身份壓着你,對你為所欲為?”

“你現在也沒有多收斂。”她應景一般,想起方才的吻。

“這就不收斂了?”他手指修長,撚碎了煙卷,絲絲縷縷的煙草由他指縫掉落,落入他另一只掌心裏,他說:“哪天我把你的骨頭啃了,豈不是胡作非為?”

那些字與字之間的不正經,他總是輕描淡寫。

喻詩問覺得跟他交流多了,自己的臉皮都厚了。

“我建議謝總去外面胡作非為,省心又省事,找我這個老實人幹什麽?”

謝珵矣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這是什麽癖好?你喜歡在外面惹一身葷腥的男人?也不是不可以,到時候浪子回頭你別又嫌棄。”

“世界這麽大,到時候總會有人不嫌棄您的。”她說着要從他身旁經過。

謝珵矣理所當然地攔住了她,笑着說:“我剛才是不是不小心給你的嘴巴開了光,這麽能頂嘴?”

不說還好,一說她就感覺唇瓣和舌尖隐隐地疼,提醒她就在不久,他與她在一個幽暗隐秘的空間裏,做了如何親昵的糾纏。

她試着去推他的手,說:“我要回去了。”

謝珵矣對她向來是張弛有度,甚至有時候會縱容多些,他松了手以後,虛摟着她的腰說:“那只兔子你要是喜歡就帶回家養,不過每個周末你要帶它來我這裏一趟。”

她說:“你根本就不喜歡兔子。”

不過是找個借口,讓她每個星期過來見他。

“我喜歡什麽你心裏清楚。”她骨肉輕勻,腰肢細軟,他一手攬住堪堪有餘,她站在他的上一階,他的薄唇正好能吻住她。

“兔子我給你送過來了,你自己養吧。”她推開,饒過他下了樓。

謝珵矣轉了身慢慢跟過去,“我時常不在家,你确定要把它放在我這裏。”

喻詩問聽他這麽說,只稍一猶豫,過去拎上兔籠子,臨走前回頭對他道:“兔子我現在帶走了,不會給你送過來的。”

他聞言,只是笑笑。

到了門口,謝珵矣早交代了司機送她。

喻詩問卻不領他的情,說:“不麻煩您了,我自己叫車。”

到了家,沙發上的梁園春見她又把兔子帶回了家,稍一思忖,不由打趣道:“看來這只兔子,是離不開咱們家了。”

喻詩問随口就搪塞:“老板誇我把兔子養得很好,賞我了。”

“還有這事?”喻若若疑聲道。

“想不到吧?”喻詩問敷衍地笑笑。

12月末,分布已經開始熱熱鬧鬧地籌備年會,而總部那邊似乎出了什麽問題,謝珵矣這段時間經常不在這裏,而是待在了總部。

據他說,年末了,到了清理門戶的時候了。

清理的是一位姓魏的老股東。

據說這個老魏夥同宇安證券,煽動集團裏部分股東,在董事會上逼宮了,他企圖控制董事會并提議改組,目的是削弱謝珵矣在董事會的話語權。

老魏坐在會議室一角,侃侃而談:“現在的年輕人,敢拼敢闖,鉚足了勁頭是不分長幼不講規矩的,要不怎麽說後生可畏呢?這一點我們這些老一輩不得不服,但這做人呢,謙虛很重要,謙虛是美德,厚德才能載物。”

謝珵矣遣散衆人,站在主位上,笑說:“魏叔,我行事向來百無禁忌,如果哪裏得罪了您,還請您看在我年輕氣盛的份上,多多體諒。您看看這東西,像不像您為非作歹之後,沒收拾幹淨的手尾。”

老魏:“……”

老魏發難并不是突然,由于上一輩的利益糾葛,他一直致力于将謝珵矣拉下馬,而導火線就是謝珵矣把他那位姓葉的廢物女婿踢出了分部。

分部那邊的運營已經上了軌道,而他至今都沒打算騰出總經理的位置,顯然是要斷人財路。

奈何謝珵矣兩手準備,棋高一着。

這段時間他頻繁出差,為的就是這一出。

這消息晚了一天才傳到分部。

分部距離總部山長水遠,總部只要屹立不倒,那邊再如何變動也不會影響分部的日常,那邊天大的事情,也不過是大家的飯後談資。

比如,老總外持風度,內秉風雷,親自料理元老股東。

于是,謝珵矣在衆人心裏原本已經濃墨重彩的輝煌史,又添了相當漂亮的一筆。

孟一藍聽聞以後,啧啧聲嘆:“大家都是年輕人,為何老總如此一枝獨秀?”

說起來,孟一藍只比謝珵矣小了兩歲。

難怪如此感慨。

喻詩問說:“弱者才會群居,猛獸總是獨行的。”

她忽然想起他那座偌大的別墅,似乎只有他一個人居住,倒也應景。如此說來,其實有只兔子陪着他,或許好一些。

兔子安靜,乖巧,除了找主人要吃的,基本不粘人,在他跟前怎麽晃也不會打擾到他。

試想一座空蕩的城堡裏,一只可愛的小白兔,陪着一只孤獨的猛獸。

這是多麽……

“這是多麽恐怖的畫面?這是多麽喪心病狂的事情?”孟一藍說:“猛獸是肉食動物,它要是餓了,把小白兔拆卸入腹怎麽辦?”

“這是童話故事。”喻詩問說。

“童話故事裏還有狼外婆呢?他不照樣吃小紅帽麽?”

“就……你說得對。”

往年公司的尾牙,總部和分部不在一個地方辦,而今年和往年不一樣了,現在的分部有謝珵矣坐鎮,所以謝珵矣把兩個地方的年會安排在了一處。

分部這邊正熱熱鬧鬧為即将到來的年會做準備,忽然接到通知,說年會的事不需要這邊忙活,等時間到了直接過去。

大家反倒樂得省功夫。

周末,喻詩問陪孟一藍買衣服,說是到時要豔殺總部。

“雖然咱們經常沒日沒夜地忙,時不時還得往外跑,風吹日曬風吹雨打,不像他們廣告精英,但是,”孟一藍比劃着一條裙子,“都是地球人,誰也沒比誰多一只眼。”

喻詩問坐在椅子上,說:“都是地球人,都是兩只眼睛,可是眼界不一樣寬,所以各有各的際遇。于是自我安慰,我在自己的小天地裏,自有一番造化。”

“怎麽回事你?”孟一藍推開換衣間的門,又轉過來說:“不許潑我冷水!”

“我說自己。”

“……”

兩人拎着袋子出來,又在商場裏逛了半天才出來。

這會兒已近日暮,兩人在商場門口讨論吃什麽,孟一藍忽然抓住喻詩問的手腕,說:“你看前面,那是不是謝總。”

喻詩問有點近視,度數小,平時不戴眼鏡不影響日常生活,但望遠有點困難,尤其是在熙熙攘攘的街景裏,放眼望去全是馬賽克。

所以她找了半天也沒發現目标。

孟一藍幹脆往前一指,“那兒呢!旁邊還有個女人……長得挺漂亮的,棕色卷發,穿米白色職業套裝,他們好像往北門去了。”

喻詩問瞧清以後,說:“好像是珠翠從法國聘請過來的美女設計師。”

“你見過?”

“網上有資料。”

其實是上次“珠翠”的私人珠寶展裏,她不遠不近的瞧過一眼。

因為長得太過出衆,所以她印象深刻。

“這大周末的,兩人出來約會?”孟一藍眉頭一斂,說:“走!”

“……去哪?”喻詩問一臉驚吓。

“跟上去一探虛實。”

“不要了吧,被發現很尴尬的。”

孟一藍說:“這麽大的商場,咱們還拎着東西,被發現了再怎麽想都會是碰巧,誰會無聊到去相信咱們在跟蹤?”

喻詩問說:“你能做出這麽無聊的事,怎麽沒人信?”

“信什麽?”

身後一道熟悉的嗓音,把兩人吓得不輕。

孟一藍轉過去,很是浮誇地表示了她的驚訝:“謝總?怎麽這麽巧?你也來逛街啊?”眼睛卻八卦地朝他身後望去。

人呢?

謝珵矣問道:“吃飯了沒有?”

這樣直接的問話未免顯得親熱了些,也不知道問誰。

喻詩問不敢吱聲。

孟一藍也愣了須臾。

謝珵矣徑自說:“走吧,想吃什麽?”

喻詩問:不知道,別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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