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甚矣 好久不見,謝先生

十月中旬, 喻詩問的外公梁老爺子大壽。

梁家準備大辦宴席,宴請各方親朋好友,打算熱熱鬧鬧地聚一堂。梁園春正在拟宴請名單, 這段家是未來親家, 必須發帖子, 來不來是一回事了。

想到這裏, 梁園春看向了一旁的喻詩問, 這幾天她這個女兒優哉游哉的, 也不知道和那位謝先生怎麽樣了, 于是順便問了一嘴。

喻詩問還是那句話, “沒有怎麽樣。”

梁園春通過她的表情和語氣判斷出來,這句話的意思是“沒有動靜”。

謝家那邊是不能邀請的,他們才辦過喪事, 自己家的年節都不适合過,更何況是赴別人家的壽宴?這些大門大戶, 更講究這些傳統規矩。

不過想來也是一陣唏噓,她唏噓造化弄人, 人生如戲。

謝珵矣處理完段家那些恩恩怨怨之後,整日應酬不完, 他步步為營購入龍吉股份, 一舉成為地産界龍頭最大股東的迅猛做派,一時引起了圈內的轟動,加之順手了結段家, 真可謂勢如猛虎。

先前趙老爺子還覺得,自己女兒拿不下謝珵矣,也不過是嘆惋一陣罷了,現在則是嘆惋了好長一陣。

但謝珵矣這人不能惹, 惹了以後待他反撲之時,你連跟骨頭都不剩。

趙老爺子年事已高,經不住這麽折騰。

龍吉股權結構的漏洞還在,股權分散問題,各大股東持股比例問題,市值和公司現金流的數字對不上等等,如此此類的現象。

只要這個漏洞還在,野蠻人就虎視眈眈,随時入侵。

謝珵矣和各大股東有開不完的會,讨論不完的各項議案,趙老爺子對此事也頗為上心,泡會議室趕得上泡茶的殷勤勁。

梁老爺子大壽這日,壽宴擺在了一處十分體面的酒家。喻詩問先去了外公家裏,一會兒陪老爺子老太太一同過來。

這會兒喻若若開着車,梁園春在副駕上問:“你怎麽不跟你姐一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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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若若一臉悻悻,“算了吧,外公外婆看見我姐更開心,我去了就是個累贅。”

梁園春看她一眼,說:“你怪得了誰?你也不看看問問平時是怎麽對你外公外婆的,平時夠忙的了,時不時還抽空去陪陪老人家,電話也沒少打,你這個時候在做什麽?”

喻若若最怕聽她媽數落,趕緊就妥協,“好好好我錯了,我只是把愛放在了心裏而已……”

“老人家的心不似年輕人那麽活泛,哪有功夫揣摩你怎麽想?只知道你怎麽做,你小的時候,老爺子老太太可沒少疼你,長大了反倒是你姐在孝敬兩位。”

“我知道了,我改天就給外公打一份金條。”

梁園春實在懶得理她。

後座的喻教授聽了笑着說:“你還是算了吧,打金條不如送一塊玉,你外公就好這些裝模作樣的東西。”

梁園春聞言回頭瞪着他,“你可別說我爸,你自己不是一樣?”

喻教授最怕老婆板起臉,就不該呈口舌之快,他笑笑地替自己辯白,“我這當初也是為了迎合老丈人的喜好,誰曾想迎着迎着,就……”

也弄得一身酸腐氣息。

說起來他這身舞文弄墨的功夫,還是他老丈人給逼出來的,連帶着他的問問也培養出了一身讀書人的習慣,這梁家真是善于荼毒。

好在他的小女兒秉從了天性,活潑可愛,招人喜歡。

幾個人到了之後,喻詩問陪着老爺子老太太說笑,這梁老爺子一看見自己女婿,神情便收了收,總是要在他面前拿威嚴震懾一下。

喻教授看老丈人端的一副板正的神像臉,心裏暗笑,幸好現場沒有香,否則他險些就要點香拜一拜了。

一大一小兩個老頭暗中較着勁,場面實在好笑。

喻若若上前喊了聲外公外婆。

梁老太太趕緊把人摟過來,嗔怪道:“這麽久也不來家裏看看。”

喻若若兩句話搪塞過去,一家人坐着說了一陣子話,賓客越來越多,又忙着招呼款待,二老的身體不便,兩個外孫女忙得團團轉,直至壽宴開席。

梁家有個小兒子,也頗有優秀出息,比喻詩問不過年長幾歲,是梁老爺子老來得子,今日來得稍遲,一現身也是引人注目。

喻詩問坐在梁老太太身旁,時不時給她夾菜。

壽宴過半時,梁老太太想起一事,拿了個紅包出來交給她,說:“問問,你幫外婆把這個拿給你舅舅,他整天不着家,一會兒離開這裏又不知道上哪找去。”

喻詩問接過東西,在宴廳裏遍尋不着,打了個電話過去,那邊說在樓下噴池旁。

喻詩問找了過去,看見他在噴池四周閑晃,西裝革履,看似文質彬彬,她很少喊梁時秋作舅舅,畢竟年紀相差無幾,從小一起長大,小時候只當是哥哥。

她把紅包遞過去,說:“一個人跑這裏來幹什麽?”

梁時秋嘴裏咬着一支煙,接過東西就拆,把裏面一疊紅鈔取出來,又遞了過去,侃侃地說道:“來,拿着錢買糖去吧,別擾我清淨。”

喻詩問把兩樣東西都拿了過來,整整齊齊地放回去,再塞回他手裏,說:“你有時間,不如給外公外婆買糖吃。”

他漫不經心地笑,“老人家哪嚼得動?”

“舅舅……”

“可別這麽喊我,怪吓人的。”

喻詩問靜了片刻,正準備要回宴廳了,這時一輛車路過噴池旁,在不遠的酒店門口慢慢停下,從車裏下來的人讓她收住了腳步。

那人轉身入了大堂。

梁時秋也望着那處,若有所思道:“是不是謝家那位?”說着擡步就要過去。

喻詩問說趕緊問:“你幹什麽去?”

“小孩子別多嘴,先回去,舅舅有事。”梁時秋懶得敷衍時,無所不用其極,揀着方便的搪塞,比如搬出平時不願意承認的長輩身份,他大步朝大堂方向走。

“我才懶得多嘴。”喻詩問小聲地說。

喻詩問一想到壽宴上實在是吵鬧得不行,就有些懶懶,不怪梁時秋願意跑到這裏一個人待着,那種場合他得應付多少親戚好友。

還有……

她思緒飄忽,原地呆立了好一陣,直到喻若若電話過來催她趕緊上去,她這才溫溫吞吞地往回走,轉身就看見一個俊拔的身影朝她走來。

她想鎮定,然而沒出息地露了怯。

以往在他的步步逼近之下,她一緊張就慌不擇路,總是撞入死胡同,這回她選對了方向,趕巧一輛車過來,截住了她的去路。

她換了個方向,快步地走。

謝珵矣腿長,在她身後不緊不慢地跟着,一邊說:“都看見我了,還跑什麽?”

喻詩問不理不睬,闖入一段幽長的回廊。

今天她穿了禮裙,纖巧的裙擺在細白的小腿之間游曳,一頭齊整長發落在了背上,她身段輕盈,如盛開的一襲雲裳。

他溫聲說道:“見了面也不跟我打聲招呼?”

她頭也不回,依言道:“好久不見,謝先生。”

謝珵矣不由莞爾,“問問,轉過來讓我看看你。”

她一聽,卻加急了步子,有些賭氣地說:“你不想看見我。”

話落之後,半天沒有聽見身後的動靜,喻詩問慌張地回過頭,看見他已經站住了腳,朝她微微地張了雙臂,她猶豫了一瞬,還是跑了過去。

謝珵矣抱住了她,說:“不是不想看見你,是不能看見你。”

她明白的,一來是他的性格使然,二來,隔在謝家和段家之間,她的身份尴尬,他需要冷靜,需要權衡。

而且那種情形之下,他要考慮的人事以及狀況太多,工作和家事已經足以讓他分身乏術,所以無法再分出多餘的精力,去應付一個讓他取舍的不定的人。

“還在生氣?”謝珵矣問。

喻詩問只是搖頭。

“那怎麽一看見我就跑?”

她半阖着眼睫想了一想,目光落定他的領帶,認真地說:“我只是感到遺憾,在你最艱難的一段時間裏,沒有立場陪着你。”

謝珵矣擡起她的臉,“還說沒有生氣。”

她急切否認:“真的不是……”

他垂眸注視了她半晌,低聲地說:“往後我的人生裏還有許多重要的節點,你都可以陪着我,甚至還需要你的參與。”

這話意味深長且足夠明确,她卻問:“哪些重要節點?”

他笑,“不如你猜一猜。”

喻詩問忍不住笑開,過了片刻她想起了之前的一件事,問道:“那天我逼你放了段景川,你是不是很生我的氣?”

謝珵矣卻安靜地看着她,心裏在斟酌。

喻詩問說:“對不起,我當時确實是太着急了,可他是若若的未婚夫,我不能坐視不管,還有,我更怕你一時沖動,做錯了事。”

謝珵矣說:“我還沒有失去理智,無非就是發洩一下,不會威脅他的性命。”

“謝謝你當時考慮了我的感受。”

謝珵矣摸着她的下巴,想了一想,道:“有句話是這麽說的,在所有利益最大化面前,你更勝一籌。”

她問:“那這句話原先是誰說的。”

他笑着低語:“也是我說的,給你。”

謝珵矣抱着她溫存了一陣子,忽然湊到她鼻息下方聞了聞,不知道是不是哄她開心,輕聲問了句:“怎麽這麽香?”

喻詩問記得自己沒有噴香水,想了想才說:“可能是口紅。”

謝珵矣低下頭來親她,果然嘗的滿嘴芳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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