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甚矣 說他讨厭

喻若若又打電話來催, 說老太太找她半天了,喻詩問環顧了一下四周,剛才亂闖亂撞, 大概是闖入了酒店裏的某一處園區。

謝珵矣對這裏也不熟, 不過來時的路倒是記得, 左拐又繞帶着她走出去了。

他一路沉默, 一味牽着她走。

喻詩問擡着頭注視着他, 發現他的表情并不似方才那麽放松, 大概心事鎖眉太久, 漫不經心的時候就習慣凝成這樣一副冷肅的神色。

不僅如此, 腳步也下意識地加快,大概忘了身旁還有個人。

喻詩問穿着高跟鞋,緊而碎的聲響都沒有讓他反應過來, 直到她崴了一腳,這才讓他回了神。

“你走太快了。”她低着頭理了理裙擺。

謝珵矣端詳着她垂斂的眉眼, 緊繃的神經不由松落些許,唇邊也噙起了點笑, “我抱你。”

“不要了,這麽多人……”這裏正對着酒店大堂, 大門內外時不時有人進出, 大庭廣衆之下這一抱很矚目的,多不好意思。

他往前湊了小半步,垂眼調笑一般地說:“那, 找個沒人的地方抱你。”

喻詩問勉強正經起來,說他讨厭!

這廂才恢複一點平和的愉悅,沒想到一轉頭就撞上了雷區。

段景川和父母從一樓大堂裏出來,已經快到面前, 段家夫婦遠遠瞧見這情景,雙雙一愣,他們認得謝珵矣,謝珵矣卻未必認得他們,可是一看見段景川也就明白了老兩位的身份。

段父對自己大哥和謝家的冤仇只有百感交集,理是理,情是情,他對自己大哥的遭遇更是痛心,加之前陣子段景川被謝珵矣困了兩天的事歷歷在目,如今一看見這個人,段父心裏多少不是滋味,甚至避之如蛇蠍。

再看見喻詩問和這人卿卿我我,感到很是驚詫。

但喻詩問又不是段家的女兒,他們也說不得什麽,只是臉色不大好看,段父氣節剛硬,當場就黑着個臉,仿佛被未來親家打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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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詩問卻不能視而不見,畢竟對方是長輩,她挽住謝珵矣的手臂問候人家:“叔叔阿姨要回去了?”

段母即便有心要打圓場卻也無從下手,只能勉強笑着回應:“是啊,你段叔叔不勝酒力,多喝了兩杯就頭疼了,再說時間也不早了,明天還有事呢。”

此情此景,對兩方都是折磨。

段景川趕緊打岔,對喻詩問說:“若若在找你呢,快上去吧。”

喻詩問急忙地應:“好。”

如此,兩邊的人看似相安無事,擦肩而過。

只是走遠了以後,段父終于忍不住發作,沉聲說道:“問問怎麽和謝珵矣在一起?景川,這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看你好像一點不驚訝!”

段景川深深吐出一口氣,說:“爸,您別管人家跟誰在一起了。”

“不相幹的人我當然不管,”段父今晚确實多喝了兩杯,情緒有些控制不住,“可你要娶的是喻家的女兒,咱們跟喻家結親,喻家一頭連着咱們段家,另一頭連着謝家,你說他們這是什麽意思?”

“爸,我娶的是若若,不是喻家。”

“是,你娶的是若若不是喻家,可以後你和謝珵矣就是連襟!”

段景川說:“不過是名義上的關系,在意那麽多幹什麽?以後不見面就是了。”

段父深吸一口氣,“景川,兩家以往的恩怨可以過去,但在咱們這兩輩人裏,不能和謝家扯上任何關系!否則你讓你爸和你大伯情何以堪?屆時你又如何自處?”

“算起來,”段景川仍是口吻平靜:“前前後後這些事,謝家那邊的傷害更大,謝珵矣都不計較,咱們有什麽好介意的?”

“他不計較是他的事!他怎麽樣我們就要怎麽樣?”

默在一旁半天的段母實在看不下去,趕緊打岔道:“行了行了,大庭廣衆別說這些了,有什麽回去了再讨論,吹着冷風有瘾啊?”

方才段父酒勁上腦,發洩了一通,這下總算熄了火,也不再說什麽,只是嚴肅地掃了段景川一眼,往停車場的方向去。

……

謝珵矣這廂不言不語,剛才見過段景川一家之後,他又冷了下來。喻詩問也是一副方寸萬重的樣子,心裏紛雜,兀自思量。

到了電梯門口,她一下子回過了神,下意識擡起頭看他,對上他淡淡的目光,她來不及斟酌就說:“若若和段景川的婚期快到了,不知道剛才……”

她開口半句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收住了聲。

謝珵矣何其精明,只是半句就判斷出了她的意思,正巧他心頭蘊着火,一點就着,聞言便淡聲說道:“你如果事事都要先考慮別人,那就等你安排妥了一切,再來找我。”

喻詩問聽得渾身一震,“我不是……”一半又改口:“若若是我的妹妹,不是別人。”

他不看她,只說:“段家的人看見你跟我在一起,未必受得了。”

喻詩問被他的冷言冷語敲打得暈乎乎,随後似乎想定了什麽,嗓子澀澀地說:“所以你心裏比誰都清楚。是不是看見段家的人受打擊的樣子,你很痛快?你來找我,是為了這個?謝先生這麽做,其實也委屈了自己,得不償失。”

謝珵矣未置可否,讓人無法明辨他的心思。

她繼續說:“你不願意見到我的這段時間,我把事情考慮得很清楚,就是不知道謝先生考慮了些什麽。”

電梯門開了,她轉身進去。

謝珵矣慢了片刻,伸手卻撲了個空,看着她的背影沒入兩扇電梯門之間,他眉宇之間醞釀着萬重郁色,轉身一拳砸在了牆上。

喻詩問從電梯裏出來,迎面就要碰上梁時秋,她急忙收拾了臉上的淚跡和情緒,好在臉上帶着淡妝,應該瞧不出端倪。

梁時秋過來了說:“打你電話半天了,怎麽才來?”

“怎麽了?”

“老太太着急找你。”

喻詩問還以為外婆找自己有什麽要緊事,去到以後才知道,老人家因為半天沒有看見她,想念得緊,平時不方便随時見面也就算了,今天日子特殊,竟然片刻也不能耽誤和兩個外孫女相處。

夜晚12點鐘,壽宴才正式結束。

老人家拉着孫女的手念叨家常,什麽記得打電話,記得來看看外公外婆雲雲。

回到了家,喻詩問洗澡時頻頻魂游,回想起來總覺得今晚過得渾渾噩噩,一時歡喜一時愁,陰一下晴一下攪和得心頭大亂。

兩人之間有些話也是沖動之下才開的口,可有些事當事人不說,幾分真幾分假,誰能知曉?偏偏那人有個深沉至不可說,且難以琢磨的心思。

眼下喻詩問也顧不上段景川那頭怎麽樣了,但是看喻若若這兩日的表現無異,大概是段景川什麽也沒和她說,隐瞞了段父段母的态度。

喻詩問原本不想管,可這日喻若若和段景川過來,畢竟事關親妹妹,她還是忍不住找了個方便的空當問了一句。

段景川寬慰道:“沒事,我又不是未成年,還能什麽事都任由父母擺布。”他随之想起了那晚,又多說一句:“謝珵矣未必不計較這些,但他為了你而願意忍受這些,可見是動了真情。”

喻詩問沒應話,只是笑笑。

段景川見她是這個反應,不由得好奇:“怎麽,那天晚上也影響到你們了?”

喻詩問說:“不,有些問題總是要拎出來理論清楚了,事情才有進展的可能。”

那晚她說的一部分話,其實賭氣的成分居多。

這兩天她冷靜下來思考了許多,不管他來找她目的是為了什麽,刺激段家的說法可能性不大,甚至有些好笑。

且不論他這麽做,對她的傷害如何,實在是這種行徑太過小家子氣,并不符合他的氣性。估計當時他也是被她氣得不輕,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才好。

然而,氣到他才好。

否則往常裏一遇到什麽事,他只會哄,她則聽之任之,要麽她服個軟,他姑且受用,這樣對他們兩個百害而無一益。

自從謝老太太離世以後,謝珵矣受了太大打擊,一時之間還沒緩過勁來,所以脾氣陰晴不定,那晚他忽然見到段家的人,大概是有些刺激到他了,加之她又提了一嘴關心段景川的婚事,所以才一下子面露寒霜。

不過這樣才好。

以往因為他忙,在工作上面諸多費神,所以她總不忍心要他再費心應付旁事,所以他兩句話就能把她安撫得妥妥當當。

這次正好,趁着諸多狀況齊發,趁其不備将他一軍,讓他知道她不是那麽容易敷衍。因為如果她不認真起來,永遠走不進他的世界。

所以這一次,她打算認真得久一點。

段景川聽她語焉不詳,作為局外人是不明白這兩人的情況,也不便多嘴追問,但看她這意思,似乎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他說:“你這麽心軟,祝你成功。”

喻詩問一聽這話,忽然就有些不敢确定,哪次不是一看見他,什麽決心都可以抛到天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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