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二天一早,原煦在晨光中醒來,迷迷糊糊看了眼手機,婁啓依舊沒有回他的消息。
對方安靜地讓原煦以為自己又被拉黑了。
今天沒有早課,他便安心地卷着被子,動動手指發了個問號試探。
順利發出,看起來并沒有被拉黑。而且幾乎是瞬間,對方顯示正在輸入中,不一會兒消息就發了過來:出來,八點我去之前的地方接你。
原煦不情願:好不容易沒有早課,我要在家裏躺着。
那面又迅速發來兩個字:出來。
畢竟現在原家的事還得讓對方擡擡手放他們一馬,原煦嘆口氣,翻身下床。
現在才七點多,原父和原冕正在吃早飯,見他起床,都有些驚訝:“我還以為你要多睡一會兒,就沒有叫你。”
“最近總上早課,習慣起早了。”原煦搓搓臉,去廚房拿了早餐。
原家的早餐就不再是培根吐司煎蛋之類的東西,而是熬得濃稠的小米粥,配上腌制的蘿蔔條還有涼拌海帶菜,爽口又下飯。
原煦在小米粥裏加了一勺糖,因為是在家人面前,沒像之前那樣一口吸入,而是慢條細理地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喝,一碗粥用了十多分鐘才喝完。
“我和朋友約好了八點見面,我先走了。”吃完,他把勺子一放,老老實實交代行程。
“我送你?”原冕起身。
“不用,我們約的地方很近。”原煦連連擺手。
“他收留了你半個月,我總要去感謝一下。”原冕微笑道。
“不不不,我朋友很害羞的,如果突然見到你肯定會緊張。”原煦的大腦瘋狂轉動,努力不讓拒絕顯得那麽刻意:“下次吧,我給他打個預警,讓他做好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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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從頭到腳,連頭發絲都寫着拒絕,原冕眸色閃了閃,微笑不變:“那也行,這次替我向他問好。”
得了同意,原煦一溜煙蹿出家門,生怕原父把流程再來一遍。
“阿煦這個朋友有問題?”原父旁觀全程,皺起眉。
“只是懷疑。”原冕嘆了口氣:“阿煦很容易被騙,需要多加注意。”
之前那個白辛樂不知給阿煦用了什麽迷魂藥,讓阿煦為了他和家裏決裂。如今忽的說自己看開了,卻又多了個神秘的朋友,原冕無法不多想。
原煦還不知道自己被打上來單純易騙的标簽,為了防止被跟蹤,他還特意在外面繞了兩圈才走到約定的地方。
現在正好八點,路邊停着一輛黑色的汽車。
他悄悄地湊近,靠近窗戶往裏看。
車窗忽的降下,婁啓瞅他:“看什麽,還不上來。”
“這不是怕上錯車嗎。”原煦輕咳一聲。
“鬼鬼祟祟的不成樣子。”婁啓冷哼,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原煦大致能猜到他是為了什麽事,惡人先告狀:“你昨晚怎麽不回我消息?”
“這件事需要面談。”婁啓說道,他目光像刀子一般刺過來:“下月底就回去?”
“我也不想啊。”原煦嘆口氣,一副苦惱的模樣:“但是和家裏和解後,話趕話的,我還沒反應過來,就答應了。”
“而且你又不讓我說咱們的關系,哪有普通的朋友會有家不回,一直住在對方家裏。”他又嘀嘀咕咕地補充。
婁啓盯着他,語氣冷淡:“當初同居是為了讓我們熟悉彼此,确定是否适合。如果你中途搬離,說明我們不适合,不如分……”
話還沒說完,原煦便打斷他:“不行!”
青年氣得眼睛都瞪圓了:“就因為這點事就要說分手,難道你對我就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婁啓與他對視,只覺得那淺色的眼底像是盛着一把跳動的火。
“這是我們當初說好的。”他放緩了聲音:“我知道你并非有意違約,只是失憶了,但這也是為了保護你。”
汽車平穩地行駛着,這一次,前座和後座的隔板升了起來。
“我從小在父親身邊長大,與母親并不親密,近些年回國後,她似乎是為了補償我,總是會安排人到我身邊。”婁啓道,他微微垂下眼,掩住眸底的冷意:“她知道你的存在,現在你與我住在一起,她認為你對我足夠重要,不會找你的麻煩,但若你搬走,第二天就會被請去和她談話。”
“談什麽?”原煦第一次聽他講家裏事,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還是好奇地豎起了耳朵:“談情侶分居問題嗎?”
“當然不。”婁啓冷聲:“談很多,比如我的喜好,習慣以及與你在一起的原因,甚至有可能會威逼利誘,讓你再次回來,潛伏在我身邊。”
“如果你不順着她的心意,她會毀掉你。”
婁啓伸出手輕輕按在原煦的手腕上:“毀掉你最看重的事,挑斷你的手筋,讓你再也拿不起畫筆。”
原煦似乎呆了兩秒,但在婁啓看過來時,又恢複了以往不經心的模樣:“所以,就算是為了我的手,我也得和家裏人争取一下和你繼續住在一起咯?”
婁啓點頭。
原煦靠在椅背上,在腦海中默默過了兩遍婁啓剛才的話,感覺半真半假,至少不讓他搬出去的理由肯定不是為了保護他的手。
……也不知道婁母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說。
原煦用指尖輕輕摩挲着自己右手腕,僅僅是一個毀掉手腕的假設,便讓他心底湧現出無法抑制的戾氣來。
但只是一瞬間,下一刻,他便扭頭對着婁啓低聲抱怨:“說那麽多理由,你還不是仗着我喜歡你,不舍得和你分手,才這麽肆無忌憚。”
他又嘆了口氣:“我家那面我會去說,男朋友,你可要保護好我不要落入敵人的魔爪。”
見目的達成,婁啓又恢複成古井無波的冷淡模樣,聞言也只是嗯了一聲。
他說的大部分是真的,如果原煦現在和他分手或搬出去,百分百會被人請進婁家,之後能不能全身而退就不一定了。
也正如同原煦所說,他知道對方喜歡自己,才會用分手一事逼迫原煦同意繼續同居,保證對方突然恢複記憶時,他能立刻發現并做好防護措施。
雖然當初并未打算用這種手段,但既然埃爾頓催眠成功,不如廢物利用。
之前在會議上把研發員諷刺得一文不值,但婁啓知道,原家的礦對現階段的研究很重要,越快拿到手對他越有利。
“晚上見。”原煦在學校下車,笑眯眯地和他擺手。
汽車遠去,他輕輕吐出一口氣,正準備回宿舍,旁邊卻突然走出一個人,并且一口叫出他的名字:
“原煦,我有事和你說。”
半長發紮着啾的高瘦青年走過來,神色高傲地堵在他面前。
原煦瞅他兩眼,沒有印象,還以為又是白辛樂的追求者,眉眼裏帶上幾分不耐:“你是誰?”
“婁奉凱。”來人報出自己的名字,微揚着下巴,似乎已經在等待來自原煦的驚嘆。
原煦的确驚嘆了一聲,啧啧稱奇:“你就是婁奉凱,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樣,看着就是能随便拿走別人的畫還據為己有的樣子。”
婁奉凱被這麽明目張膽地嘲諷,臉色頓時一黑:“我勸你不要說不該說的話。”
“什麽話不該說?”原煦正好心情不太美妙,抱起手臂:“怎麽,婁家的人都是些敢做不敢當的家夥嗎?”
“別以為爬上了表哥的床,你就可以肆無忌憚抹黑婁家的名聲。”婁奉凱咬着牙,他擔憂談話聲被周圍來往的學生聽見,壓低聲音:“你不想知道表哥為什麽會和你這種貨色在一起嗎?難道你真的以為他喜歡你。”
“他就是喜歡我沒錯啊。”原煦老神自在,一點都不受他挑撥:“你一大早跑過來,就想挑撥我們之間的感情?”
婁奉凱譏諷地呵了一聲:“如果他真的喜歡你,怎麽會讓其他人攻擊你家的公司,他對你不過是玩玩罷了。”
聽他這話,似乎是對婁啓做的事有一定了解,原煦來了興致,換了種站姿,眼神飄忽,咬了咬下唇,把産生猶疑但又不願在讨厭的人面前認輸的樣子演得十分生動:“你到底想說什麽?”
“這裏不是談話的地方。”婁奉凱見他上鈎,心中對他的鄙夷又多了一分——果然是沒什麽腦子的暴發戶,随便抛點餌就咬了鈎,和辛樂說的一樣好騙。
不過表面上,他還是裝作為對方好的樣子,指了指附近的一家咖啡廳:“我們去那裏說,你也不想讓同學聽到這種事吧。”
原煦皺了皺眉,還是跟着他進去了。
兩人落座,婁奉凱就迫不及待地抛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可以告訴你表哥在做什麽,也可以幫你,只有一個要求,以後你要穩定向我提供畫作,并且一生不得發表任何作品。”
這是想讓原煦當他的代筆,一生為他畫畫。
原煦眸色微深,嘴角卻微微挑了起來:“你胃口倒是不小,就是不知道你的能力能不能配上這麽大的胃口。”
“表哥想要你家的礦。”婁奉凱翹起二郎腿,不緊不慢地說道:“為了這個目的,他一定會整垮原家,你努力了這麽多年,也不想自己繼承的是一個被人挖空的空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