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姐,明日我該怎麽演?

秋夜的涼意被晚風裹挾着吹過窗棱,燭火發出細微的“噼啪”聲,打亂了一室的沉靜。

傅恩錦面色冷凝,聽着元香說的話。

“這是一種比較少見的西域蠱毒,蠱蟲微小如粉末,遇火則成煙,若被人吸入,則會附着在人的體內,我們稱這種蠱毒為胭脂纏。”元香停了停,又道“胭脂纏是情毒,有子蠱和母蠱,中了子蠱的人,若遇到帶有母蠱的人,則會不自覺被其吸引,鐘情于那人。”

她這麽一說,傅恩錦便懂了。

俆紹鴻見自己對他失了興趣,便開始研究起歪門邪道了。

她倒是小瞧了傅文月,這般邪門的毒,她竟然也敢使。

只是金梨明明說過,傅文月近些日子都在府裏好好待着,她一個庶女,人脈有限,這毒只可能是俆紹鴻給她的,可俆紹鴻到底是如何給她的?是買通了府裏的誰還是?

再者說,俆紹鴻一個小小的六品官家的少爺,怎還有渠道弄到這種少見毒。

疑團太多,傅恩錦有些頭疼。

她蔥白的指尖揉了揉額頭,蹭出一抹紅痕,有些憂愁的嘆了口氣。

哎,她不會年紀輕輕就要愁白了頭吧。

“對了元香,那剛剛金梨已經點了,是不是現下我們幾人都中毒了?”傅恩錦突然想起來,神色緊張。

元香點點頭,又馬上安撫道:“小姐不用擔心,我及時滅了那香,小姐吸入的不多,我與一個師傅學過一些解毒制藥的醫理,這種輕微的情況我可以解。”

傅恩錦驚訝:“呀,你還學過這些,看來當真是家道中落才只能賣身葬父了。”

元香:……請不要再提賣身葬父了。

“不過我的意思其實是想問,難道我們若見到有母蠱的人,都會鐘情于他?那蠱蟲如煙塵,若吸入的人很多呢,便都會鐘情于母蠱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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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恩錦有些好奇,她可想不出艾嬷嬷鐘情俆紹鴻的樣子!

元香:“是這麽個意思,吸入的蠱蟲越多,鐘情的程度越高。”

傅恩錦:……哇,不敢想不敢想!

雖說他們中毒的程度不深,但元香還是馬上回屋配好了解藥。

還好當初她來傅府時将自己的藥箱也帶來了,裏面有許多玉檀秋配置的秘藥。這箱子有精妙的魯班鎖,是以旁人輕易打不開,

待她回到玉笙院,傅恩錦已經想好了應對的方法。

傅文月是個謹慎的人,她所有的事情都是讓丫鬟做的,自己是絕不會出面的,這樣即使被發現,不管丫鬟怎麽說,她也能一口咬定與自己無關。

傅恩錦沒想這一下就能收拾了她。

把元香配好的藥喝了,傅恩錦對着金梨和她還有艾嬷嬷都吩咐了一番。

幾人點點頭,表示知曉了。

而後艾嬷嬷輕輕把屋門打開了。

夜色已深,院子裏只有路邊零星的燈火,下人們也結束了一天的活回了廂房準備睡下。

時辰已近亥時末了。

傅恩錦看了看屋外,突然用很大的力氣一拍桌子。

“啪”的一聲很響,在寂靜的夜晚格外明顯。

她走到門邊,氣沖沖的大聲道:“金梨!你給我去院兒裏跪着!跟了我這麽多年最近怎麽越發不長進了!這金琺琅纏枝牡丹香爐是母親去年生辰送我的禮物,我最喜歡的物件兒,你今兒失手就給我打了!”

見外面響起幾聲開門聲,想來是還沒睡的下人想出來看看是什麽情況。

傅恩錦便又發脾氣:“還有今日剛領的錢嬷嬷特意為我準備熏香也氤濕了,你讓你小姐我這個月用什麽熏香,啊?!”

金梨哭哭啼啼的在門邊跪着,抽抽噎噎的:“小姐,我,我知道錯了,您別生氣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肯定仔細着的,小姐您就罰我吧,嗚嗚嗚。”

傅恩錦軟軟的臉頰鼓起來,不動聲色的看着已經有人探頭探腦的在往院子這邊瞧了,她雙手一叉腰,一副驕縱的模樣:“你犯了錯,我還有不罰的道理?!扣你一個月的月錢,在這兒跪一個時辰好好思過,明日自己去找錢嬷嬷讨熏香去,被罵了我也不管你!”

每個院裏每月的份例領了就領了,若是用的超了少了,當月要再領,可就要跟錢嬷嬷打申請了,錢嬷嬷會酌情考慮,若是做不了主的,便會上報吳氏。

若是因着下人們的錯損了主子的東西要重新領,下人少不得得挨罰的。

只是金梨是傅恩錦的貼身丫鬟,平日裏傅恩錦待她好,在錢嬷嬷那兒頂多也就挨一頓數落。

艾嬷嬷趕緊上來勸着傅恩錦,讓她不要大動肝火,對身子不好,又讓金梨好好思過,便帶着傅恩錦回了屋,将門關上了。

金梨是傅恩錦身邊的大丫鬟,平日裏是最受器重的,也是跟傅恩錦最親的,院子裏的一衆丫鬟小厮羨慕的有之,嫉妒的也有之。

現下大晚上的鬧出了這麽個動靜,出來打探的人有瞧熱鬧的,有幸災樂禍的,以後背地裏閑時少不得要笑話她一番。

金梨:心裏苦,為了小姐,我犧牲的可真是太多了!

金梨垂着頭,鼻子一抽一抽的,膝蓋上墊着傅恩錦剛剛給她準備的小軟墊,倒也不是很難受。

她是個能屈能伸的人,別人的笑話,她才不會放在心上。

這個過程中,元香一直待在屋裏外人看不到的地方。

她是個外院的丫頭,按理說是不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在玉笙院的。

外面窸窸窣窣的響起下人們小聲的說話議論聲,沒過多久便又漸漸平息了。

大家看完熱鬧,也就紛紛回了屋早些歇息,明日又是勞作的一天。

待外面又重歸寂靜後,過了一刻鐘,傅恩錦悄悄将門打開一條縫,将眼睛湊過去看了看,院子裏已經沒人了。

跟先前一樣,只餘下路邊微閃的燈火。

慢慢打開門,傅恩錦對金梨招招手,小小聲道:“可以啦梨子,快回來。”

金梨搖搖頭,也小小聲回:“做戲得做足呀小姐,不然被看穿了怎麽辦,我沒事,膝蓋墊着呢。”

傅恩錦見勸不動,也只能作罷,叮囑她累了就幹脆在地上坐着得了。

一個時辰後,金梨被元香扶了進來。

她坐在椅子上捶着腿,邊捶邊問傅恩錦:“小姐,明日我該怎麽演?”

傅恩錦便又對着三人安排了一番。

三人仔細聽了記下,而後便各自悄悄回屋睡下了。

元香跟外院的一個丫鬟睡一個屋,她出門前點了那小丫鬟的睡穴,倒也不會被發現。

翌日,晨光熹微,傅府的下人們照例早起忙碌。

傅恩錦還在床上睡得香,金梨在床邊例行叫了幾聲沒叫起,從容的又退了出去。

她剛出屋子,院裏跟她關系較近的小丫鬟金桂便湊了上來。

“金梨姐,我聽說昨晚小姐罰你啦?你別難過呀。”

她昨晚睡得早,還是今早聽其他下人在說,才知曉這事兒。

金梨嘆了口氣:“哎,是我毛手毛腳的做錯了事,小姐罰我也是應該的。”說完她又看了金桂一眼,“你還不去做事,小心小姐一會也罰你!”

邊說着,她便往玉笙院門口走,按照小姐的安排,她今日怕是得在這徘徊好一陣。

金桂纏着她,想問她昨天晚上到底怎麽了。

金梨想着她要守的兔子還沒來,想先把金桂打發了,沒想到還真是想什麽來什麽。

遠遠的,她邊看見紅莓往這邊來了。

還真如小姐所說的一樣。

紅莓走的慢,似乎是在看玉笙院周圍有沒有人,金梨裝作自己站在死角,沒瞧見她。

待她瞧着紅莓慢慢走近了,便提了提聲音,對金桂道:“哎呀你老問,這麽丢人的事兒我都不想說的!就是昨兒個我端茶的時候絆了一跤,失手打碎了小姐最喜歡的香爐,茶水也把熏香潑濕了,小姐這才罰我的。”

“哎呀,那可怎麽辦呀。”金桂天真的問。

金梨抓了抓自己的小揪,愁眉苦臉道:“還能怎麽辦呀,小姐讓我今日去找錢嬷嬷再領一份熏香,她也不去幫我說情,錢嬷嬷肯定要數落我的,那熏香都還未用呢,就廢了。”

怕外面聽牆角的紅莓聽不真切,金梨又大聲了一些:“桂兒啊,一會午時,你陪我去找錢嬷嬷吧,好姐妹要有難同當啊!”

金桂懵裏懵懂的就被迫答應了下來,金梨又拉着她邊走邊說話,餘光瞥見紅梅已經匆匆走遠了,看那背影,應該是聽到了吧。

金梨自知任務完成,又去了一趟屋子裏叫傅恩錦起床。

傅恩錦困倦的揉了揉眼睛,從床上爬起來,聽着金梨低聲跟她彙報剛剛的事,打了個哈欠點了點頭。

金梨替她梳洗挽發,換上衣裳,忍不住問了一句:“小姐,你怎知二小姐便會派人來打聽?若是她不派人來呢?我們的計劃不就用不上了?”

傅恩錦剛起床,整個人都懶懶的,她百無聊懶的把玩着衣服上的流蘇,無所謂道:“不來就不來嘛,不來就下次再說呗。”

反正來日方長,這次揪不住你,總有一次能揪住吧?

金梨:這,這麽随便的麽?

但紅莓到底也是在傅文月身邊待久的人,她很是謹慎,先回了傅文月的院子将這件事說給她聽。

傅文月低頭想了一陣,又問道:“你确定那日你進去放蠱沒被人看見?“

“沒有的小姐,那日我看過四周,沒有人,我待的時間也不長,很快就走了。”

“好,現在你再找機會去接近玉笙院其他的丫鬟小厮問問,看到底是不是真有這麽一回事。”

傅文月還不是很放心,她總覺得自上次秋進宮那件事,傅恩錦很可能已經瞧出了她的目的,但是傅恩錦卻未挑明,在傅文月心裏,這就像顆随時會炸的炮仗。

讓她不得不小心。

紅莓便又裝作閑聊,找了玉笙院裏的其他幾個丫鬟打聽。

昨晚動靜大,大家自然是七嘴八舌的說開了。

待确定真有這麽一回事兒後,傅文月從床上的暗格裏取出一個小匣子,打開後拿出一個拇指大的紙包,交給紅莓。

“距離中秋沒多少日子了,你再去放一次,這次務必不能出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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