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沁春園之景

林雲、林芳玉、孫文奇、孫文靜、展昭和白玉堂六人便到了沁春園。

一進正廳就見到一幅字畫,是本朝柳耆卿填的詞《望海潮》

“東南形勝,江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雲樹繞堤紗,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玑,戶盈羅绮,競奢華。/重湖疊谳清嘉,有三秋桂子,十裏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将好景,歸去鳳池誇。”

孫文奇發現白玉堂一直盯着這幅字畫看,就問:“玉堂,你看什麽呢?”

“我在看是不是真跡。”白玉堂回了一句。

“這幅畫是我請錢塘的一位高人畫的,至于詞——則是引用柳永的,由我大哥題的,學着人家附庸風雅一番。”孫文奇回答。

“哦,原來孫大哥的字如此蒼勁有力,不得不佩服。”白玉堂說。

“那當然。”孫文靜自豪地說:“我大哥的字可是有書法名家指點過。”

白玉堂點點頭。孫文奇問:“玉堂,你說誰的真跡?”

“還以為是柳七親自寫給你的呢!”

“我也無緣得見他呀!”

“那倒是,柳大人只給煙花女子題詞。”林雲開玩笑說。

“哈哈哈,來來來,諸位,請坐。”孫文奇笑着請大家入座。

之後大家按賓主而座,這個正廳其實布置得十分簡單,也是極為對稱的。除了兩個相鄰的椅子之間有一個古青花瓷瓶之外就是外圍用寶藍色珠玉穿成的裝飾簾最為奢華。

只見孫文奇先開口說:“客套話我就不多說了。我這沁春園剛剛落成,想借這個機會與大家聚一聚。展大俠和玉堂你們若無其他事,就在此處住幾日。”

“反正我沒事。”白玉堂一點都不客氣,之後就看着展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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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愣住了:若是說留下來又不大好,可若離開還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再與玉兒相見……

白玉堂立刻明白了就說:“我和展大哥本來就是約好了來杭州玩的,若二哥不嫌麻煩,我們兄弟就留下了。”

“這是什麽話?”孫文奇開心地說:“麻煩什麽,剛好我們也趁機和展大俠多親近親近。”

展昭便行禮說:“那小弟就打擾了。”

“不打擾。”之後孫文奇就吩咐下人去收拾兩間上房,先讓大家住下。

後來大家也就熟悉了,問及年齡,原來四人均是壬子年出生,又問了月份:林雲二月廿六,孫文奇三月十七,展昭十月廿八,白玉堂臘月初九,大家就按月份以兄弟相稱。

後來才知道孫文奇留下他們是想為自己舉行一個小型生日聚會,也是借故在園裏熱鬧一番,順便送給妹妹和表妹各一個小院。

這天下午,孫文奇就帶着他們參觀了沁春園的其他景致,唯獨保留了送給林芳玉和孫文靜的院子:暖玉閣、靜雅軒。從大廳的右門出來向北,即看到一條貫穿全園的河,取名“碧泉”,水清澈見底,一路上都有楊柳倒映于水中,真是泉如其名。

只聽林芳玉說了一句:“碧水生蓮藕,清泉映柳枝。”

孫文奇輕聲對随從說:“随筆而記。”

又見到前方一只鳥輕點泉水後,口中銜着一條鯉魚飛上了梧桐樹,震落了幾片樹葉,樹葉飄向水中,展昭脫口而出:“飛鳥擒魚去,梧桐送葉來。”

樹葉落入水中順流南下,一只蝴蝶追了一會兒飛到了荷葉之上,林芳玉說:“綠舟随波去,菡萏共蝶生。”

展昭沒有再說話,他并非無言以對,而是擔心別人誤會他是故意賣弄文采。

此時所有人都在等着展昭,可他卻一直未開口。

白玉堂笑着說了一句:“才子窮詞句,佳人有宮商。”

此句一出,倒是讓林雲得了一句:“玉堂言語錯,林雲意不同。”

“哈哈哈!”孫文奇本來以為大家今日會風雅一番,沒想到被這兩人一攪和,倒是平添了幾分樂趣,就說:“如此詩詞如此作,笑死孔孟笑死莊。”

“二哥。”孫文靜見哥哥由五言變成七言,于是自己就又增至九言:“昔日莊生夢裏迷蝴蝶,今朝表哥河邊戲老鼠。”誰讓白玉堂的綽號是“錦毛鼠”呢?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笑了。

孫文奇拍手叫好說:“接得好,接得好。既然大家都對詩詞略之一二,不如我們也學着文人一般玩詩詞游戲好了?”

“好主意。”白玉堂第一個響應。

林雲卻說:“論文采之正統,自認為我比不上玉兒。咬文嚼字,我自甘認輸好了。若是比武我到不怕。”

只見白玉堂說:“既然玉兒妹妹文采不錯,不如就讓你們鳳翔的才女和我們常州的才子對決一番,這南北對戰,也有得一觀。”

“你什麽時候又成常州的了?何時改的籍貫?”林雲記得他好像是浙江金華人。

“什麽又啊?我小時候就是常州的。”白玉堂回答着。

“真自戀!”孫文奇說了一句。

“二哥,我可沒說才子是我。”白玉堂邊回答邊給大家指展昭。

“大家別聽他胡說,小弟可不是什麽才子。”展昭謙虛着說。

林雲忽然想起了一些江湖傳言:南俠是常州武進人,武功非常高深莫測,自從他在江湖中成名這兩、三年,幾乎就沒有遇上過對手。有傳聞他去年在汴京武官選舉中一舉奪魁,後來不知為何卻游走于江湖之中。汴京的武試并非皇帝之意,而是地方武官選取的一種手段,不只考武藝,文必須過關,否則初選便會剔除。如今玉堂又說他是常州的才子莫非他是一個文武兼具之人?

白玉堂又說:“我這個大哥可曾經是一位小探花郎,在我們常州非常出名。”看來白玉堂是打算要把展昭賣出去,一個勁地誇耀。

“啊??”孫文奇瞪得兩個眼睛都直了:天啊,沒想到南俠居然如此深藏不露啊!

“豈止?”林雲接着說:“聽說去年還在京城的武試中一舉奪魁呢。”

“那只是僥幸而已,不值一提。”展昭也不知道如何回複,只好如此說。

“文探花,那也是僥幸?要這樣,我們可真得見識一下你這探花郎的筆上功夫。”孫文奇真想見識見識他的文字功底,或許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這……小弟豈敢在大家面前賣弄?”

“你就不用謙虛了。”孫文奇拉着展昭說:“這沁春園共有八處景致,除了三處暫時還不能進去,其餘均可一覽。這碧泉乃是其一,貫穿全園,走,先去煙雨亭。”孫文奇拉着展昭上了煙雨亭。

煙雨亭位于碧泉左側的假山之上,此假山取名曰“鳳山”,從這面望去,猶如一只鳳凰橫卧于碧泉之上,沿着鳳山的山路便登上了鳳頂,在鳳頂上有一個非常別致的八角亭,即為煙雨亭。若是下雨天,此處賞雨是全園最好的地方。

只見林芳玉登上煙雨亭,放眼南望說到:“煙渺渺,雨凄凄。何時楊柳細抽絲?碧水悠悠春且住。鳳山路,煙雨樓臺游人顧。”

展昭聽後暗想:好一首《鹧鸪啼》,便随口說了一首雙調:

“好個鹧鸪啼,煙雨凄凄與夢迷。回首鳳山煙雨處,稀稀。楊柳絲絲醉花溪。/學做古人詩,醉卧紅塵無人知。春雨催得桃李盡,凄凄。夢裏迷離夢外癡。”

林芳玉暗想:這常州才子果然名不虛傳,随口即能填就雙調,我真是比他不上,就低聲吟了一首:“勸君莫嘆紅塵事,似夢非夢亦情癡。待得春雨催花去,人面桃花兩心知。”

這聲音雖然小,但對于練武之人還是能聽到的。林雲聽後暗想:看來妹妹是芳心暗許了,只是像展昭這樣的江湖中人怎麽可能為了一個女人而安定下來呢?更何況他還這麽年輕,在江湖才兩,三年,是不可能為了玉兒而放棄江湖的名聲和地位。若是在楊家祺和展昭這兩個人之間選擇其一,我寧可選擇楊家祺,起碼可以确定楊家祺是喜歡玉兒的。于是便摟着玉兒說:“不好意思,玉兒到了吃藥的時候了,你們慢慢賞景,我們兄妹就先失陪了。”說完就拉着林芳玉離開了。

孫文奇貌似也知道了二表哥的想法,就說:“來,我帶你們去醉春坊,那可是我最喜歡的地方了。”

他們下山後,白玉堂捂着肚子說:“我肚子有些不舒服,要不你們先去,我随後就來。”他說完便走了。之後孫文奇、孫文靜帶着展昭去了醉春坊。

其實白玉堂是去追林雲了。在前院的走廊處,只見林雲将林芳玉扶着坐了下來,林雲問:“玉兒,你跟二哥說實話,是不是喜歡上展昭了?”

林芳玉沒有回答,但她的臉已經紅了。

林雲摟着妹妹說:“聽二哥的,明天不要和展昭對什麽詩了,好嗎?”

“為何?”林芳玉有些明白二哥的意思,但她還是要問清楚。

“你還小,有些事你不懂。每個男人肚子裏都有些墨水,凡是讀過幾年書的男人都懂得‘關關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何況像展昭這樣才高八鬥之人呢?有些人是表面君子,其實心裏比小人還小人。你又沒有接觸過江湖中人,不懂得江湖人的想法。”林雲嚴肅地說。

林芳玉想把當年在翠屏峰之事說出:“其實我和……”

“無論如何二哥不希望你喜歡他,”林雲打斷了妹妹的話,暗想:妹妹剛來杭州就遇上了展昭,還相處過,所以不能再讓情窦初開的妹妹陷進去,就說:“無論你以前是否與展昭相處過,那都代表過去,并不等于你們能在一起。若是将來不得不下嫁給姓楊的,二哥也只好祝福你。”

“你不是不同意我與楊大哥在一起嗎?”林芳玉低聲說了一句。

“妹妹,你身體弱,将來若是和展昭在一起,你不但不能安心養病,而且還會過着擔驚受怕的日子。所以……若是在姓楊的與展昭之間選,我寧可你嫁的是姓楊的。”林雲清楚地知道一個江湖中人需要的是什麽,以妹妹的身體是不可能與展昭一起行走江湖的。

林芳玉并沒有說什麽,暗想:若是真能選擇的話,我寧可選擇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即使是擔驚受怕的日子也是幸福的。但是上天只給了我喜歡的權利,卻忘了給我選擇的權力。她并沒有說什麽,只是點點頭。

“玉兒,并非二哥不讓你選擇展昭。”當林雲看到妹妹難過的眼神,心裏就很不是滋味:為什麽上天會這樣呢?本來展昭和玉兒應該是才子對佳人,然而卻是一個身在江湖,另一個卻……過了一會兒,林雲說:“這樣吧,我去試試他,若他真對你有心,二哥做主讓你們在一起;否則妹妹,就讓上天來決定你的終身好嗎?”他還是心疼妹妹的。

只見林芳玉也點點頭,若是真能如願以償該多好,否則……就讓心底的感情永遠埋葬在這沁春園之中吧。

後來林雲便送林芳玉回了清平居,這清平居就是他們進來時住的地方,正廳內亦有一幅字畫,同樣是一首詞《清平樂》

”春風秋雨。相顧依稀去。梅雪飄飛松柏綠。獨是北風留住。/看君夢裏多愁。碧雲紅葉悠悠。且向寒冬再問,春風何處情留?”

其下共有七處小院:兩苑兩館三園,得名就取自詞中的唯一一句七言“梅雪飄飛松柏翠”,曰:梅苑,雪苑,飄香館,雁飛館,松園,柏園,碧園。孫文奇住在梅苑,林雲住在雪苑,孫文靜和林芳玉同住在飄香館,文奇将展昭和白玉堂二人安排在雁飛館之中。

之後林雲就去了醉春坊找其他人了。當他到了醉春坊時卻發現展昭在這船上為醉春坊題詞,林雲見白玉堂和孫文靜在一邊聊天,便對文奇說:“展昭人品如何?”

孫文奇說:“不似你我這般風流潇灑,詩詞間透着儒家之風範。若是玉兒能夠贏得才子之心,想來會成為一段佳話。南俠的武功自不必說,以後有機會切磋;文方面不僅精通詩詞,更通曉音律。”

“哦?何以見得?”

“剛剛我讓小瞞奏了一首自編的《春江花月夜》,與唐代原春江曲略有不同,然而他卻能聽出,你說這還不是精通嗎?”文奇笑着說。

“這又是在做什麽?”

“請他為醉春坊題詞啊。”文奇又說。

只見展昭寫的是一首《醉春風》(即醉花陰)

“一曲春江花月夜。幾路桃花榭。碧水帶春回,獨與誰流,醉看一江月。/芙蓉輕舉桃花葉。白蟻舟中歇。看翠帳紅帏,歌舞升平,夢裏迷蝴蝶。”

此詞完全不似前面一般,更具有代表性,又即景而作。

“好個翠帳紅帏,歌舞升平,夢裏迷蝴蝶。”只見孫文奇大贊此句。

“是好詞。”林雲也說,“展賢弟,果然是才子。詞好,我林某人是服了,以前只服舍妹,今日又見到一個心服之人。真是個才子,玉堂,你這個大哥真是文武全才。哪天也想見識一下南俠的身手?”林雲現在只想看這南俠是否浪得虛名了。

“擇日不如撞日,”只見白玉堂說,“你們表兄弟和我們兄弟二人共同切磋如何?”

“要比武可不能在這,空間太小。”只見孫文奇說,“還有最後一處景致沒去,在那才是比武的好地方,名曰:小重山,那才是比武的好去處。”孫文奇又對孫文靜說:“去廚房看看晚飯好了沒有,一會兒比完武叫上玉兒,去餐廳一起吃飯。”孫文靜應了聲便去了,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從下午到了傍晚。之後四個男孩子便去了小重山。

這小重山是一處院子,四周都有回廊,可供休息,是半壁假山半壁平地組成,要是比武還真是完全施展得開。于是四人兩兩配合,在院中比起武來,這南俠和錦毛鼠在江湖上本來都是高手,二人聯合起來更是天下無敵。而林雲也在江湖中闖蕩幾年,人稱綽號龍騰虎躍雲裏神,自然功夫也不錯,唯獨孫文奇功夫略遜一籌,但和林雲這一配合居然也是無屑可擊。四人直打到幕色降臨,未分勝負。後來只有被迫停戰,因為生理起了反應,肚子餓了,要吃東西。而在餐廳等候的兩位小姐實在是忍不住,就先動起了筷子。誰知才拿起,四個人便進來了。只見孫文奇笑着說:“家裏沒什麽規矩,吃吧!”之後幾個人便共同吃完後回各自的房間休息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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