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不會吃了你

流蘇張張嘴,眼巴巴望着盛氣淩人的盛世歡還想要求情,卻被錦瑜扯住衣袖,她沖她搖搖頭,眼裏的不屈如堅冰抱不可撼動。

流蘇看到自家主子這樣,丢人不能丢氣勢,也強忍住在眼眶裏打轉的眼淚,“王妃,我陪你。”

錦瑜拍拍她的手背,低笑道:“好妹妹,我還是喜歡你叫我小姐,‘王妃’這個頭銜有還不如無,我們何必自取其辱?”

流蘇伸手揩了一下眼角,雖然眼睛通紅,可是她強咬着牙,和她主子一樣倔強不屈。

主仆倆相攜離去,她們雖然孤弱無助,形單影只,可是她們有自己的自尊。

管家走上前,眸光複雜,“王爺,這王妃?”

盛世歡揚手制住他,泠聲道:“不管她怎樣,終究是那個人的女兒,所以她該死。”

……

錦瑜和流蘇被兩個粗壯的婆子帶到一處偏僻的院落,滿園蒼夷,門窗斑駁得已經辨認不出原來的顏色,積滿了厚重的灰塵,糊窗紙破裂,爬滿了蜘蛛網,牆邊堆着許多破罐爛瓦,真不知道荒置了多久,錦瑜冷冷地想,“幾十年裏,自己恐怕是第一個踏足這裏的人,并且将要在這樣簡陋的地方住下去的人。”

不過她郁悶了幾秒鐘,很快又釋然了,“只要可以遠離那個蠻不講理的暴君,也沒什麽不好的。”

婆子将她們主仆倆領到這,壓根沒有繼續留下來幫她們清理的意思,一個婆子刻板道:“王妃,既然已經帶到,奴婢們就先告退了。”

錦瑜也沒想過要她們幫忙,她伸手徑直推開破爛的房門,一股塵灰兜頭而下,她便忍不住捂住嘴嗆咳起來。

婆子看錦瑜狼狽,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到輕蔑之意,兩個人徑直離去。

錦瑜的眼睛裏蒙了灰,流蘇心急地去察看,“小姐,您還好吧!”

“我沒事!”錦瑜眨眨眼,“我唬她們的,不然她們怎會輕易走?指不定怎麽下絆子呢?”

流蘇會心一笑,“小姐真是聰明。”

“好了,別恭維你家小姐了,今晚若不想露宿在外面,與月光為伴,可有得忙活。”

“小姐,您歇歇吧,這些粗活奴婢來做就好。”流蘇用帕子拂去一張凳子上的灰塵,正想扶錦瑜坐下。

“我怎麽可能讓你一個人受苦受累,現在我們相依為命,也自當同甘共苦。”錦瑜身上沒有一點小姐嬌氣,從滿是灰塵的木桌上拿起雞毛撣子就開始工作。

流蘇拗不過錦瑜,撸起衣袖也準備動手時,錦瑜按住她,從後窗觑了一眼後院,“那裏不錯,雖然雜草叢生,花木淩亂,好好修剪一番想必也是不錯的。”

她料想她們估計要在這裏長期安定下來了,她當然不想看到什麽都是糟心的,後院拾掇一下,沒準還能種些菜。

流蘇順着錦瑜的目光看過去,眼神發亮,顯然也激動了,“奴婢這就去整掇,還能折些花來裝點屋子。”

……

兩人忙活大半天,餓得饑腸辘辘,錦瑜本以為盛世歡會過分到不送飯菜,讓她們餓死,好在良心還未泯絕,中午大廚房就派丫鬟送來簡單的飯菜,她們草草吃了兩口又繼續忙活。

到了晚上,屋裏被收拾得整齊潔淨,雖然都是些破爛家具,好歹還能将就用,屋裏點了煤油燈,卻依舊是黑漆漆的,幸好今晚的月光疏朗潤華,借着星光,她們還能視物。

不過她們疲憊至極,已經沒有心情去傷春悲秋了,洗浴過後,她們只想睡覺。

屋裏只有一張床,自然是要給身份尊貴的錦妤睡,流蘇已經有打地鋪的覺悟了。

她拿了一些稻草鋪在地上,又蓋了幾件破衣服,就準備将就睡。

“流蘇,你這是做什麽?”錦瑜微微嚴厲的聲音表明她已經有些生氣了。

流蘇困惑地眨眨眼,“當然是睡覺啊!”不知道錦瑜為何這樣問,顯然她覺得主子睡床,奴才睡地再正常不過了。

“你上來睡。”錦瑜平淡的聲音卻不容她抗拒。

“這怎麽可以?奴婢身份低微,怎麽可以和主子同床共枕?”流蘇吓得臉色蒼白,慌亂擺手。

“你忘了我之前說了什麽嗎?”錦瑜嚴肅地盯着流蘇,她知道古代人迂腐守舊,絕對不能嬉皮笑臉,她要想讓流蘇乖乖聽話,上床和她一起睡,就必須威懾住她。

流蘇輕咬唇,眼眸濕潤,“奴婢沒忘,可是卑微有別,奴婢不能。”

“我的話你也不聽嗎?你之前還說要陪我,難道都是诓我的?”錦瑜板起臉,神色受傷。

“奴婢……奴婢……”流蘇嘴拙,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麽了,小姐怎麽突然變得這樣能言善辯,簡直脫胎換骨,像變了個人。

“別奴婢奴婢叫個不停了,”錦瑜板起臉,“我不愛聽,你若願意,就叫我姐姐吧,在外面別行差踏錯,讓人抓住把柄就行了,在自己房裏就随意些,一直端着該多累?”

錦瑜吐口氣,半死不活的樣子,“姐姐今天也累得夠嗆,想要休息了,沒力氣和你扯下去了,地上涼,睡了會感冒的,你總不想我一覺醒來發現你高燒,還要去請大夫吧,這王妃可沒人會理我們,所以我們的身體折騰不起。”

錦瑜的話雖然殘酷,卻一針見血,她們現在的确沒有生病的資本。

流蘇和她想要的樣子距離太遠了,還需要好好調教,所以錦瑜不得不嚴厲,否則以流蘇膽小怕事的性格,她只怕也不能仰仗她,将她視作心腹。

錦瑜這樣一說,流蘇只覺得無比心酸,眼眶更紅了,她吃苦慣了,沒關系,可小姐嬌生慣養……

“是,小姐。”流蘇将地上的衣服稻草卷起來,脫去外衣,才慢吞吞上床。

錦瑜輕笑,“你抖什麽?我不會吃了你。”

流蘇身體更僵,可是這樣的錦瑜沒有一絲架子,更不盛氣淩人,她想這輩子,她都要誓死追随她。

……

幾日過去,原本荒敗凄涼的靜思園被侍弄得有模有樣,這樣的生活雖然枯燥清苦,卻很安逸,錦瑜漸漸忘記了這王府的世态炎涼,忘記了盛世歡的卑鄙無恥,更忘記了前世的憋屈,不管怎樣,溫楚泠都離她越來越遠了,思念也是徒傷腦筋。

她想,只要盛世歡不來招惹她,她還是願意和平共處,死生不相往來也是不賴。

……

書房,門窗緊閉,想要窺探一分都不能。

泛着清冷幽芒的銀色镂空面具被擱在了案桌上,盛世歡長身林立,雙手剪在身後,容貌絕美郁秀,棱角分明,如暈開的一幅潑墨畫。

“怎麽樣?那個女人可安分?”冷薄的聲音低沉撩人,卻沒有一絲溫度。

他身後的黑色影子和他一樣的畫風,冷漠到令人摒息,“回王爺,安分是安分,可是卻安逸過了頭了。”

盛世歡的背脊微微緊繃,心裏冷哼,“還真是能自得其樂。”他同樣訝異,錦容竟然能教出這樣的女兒,性情太不像見風使舵,趨炎附勢的他了,要不是錦妤如假包換,他真要懷疑有人冒名頂替了。

不過有多少只眼睛盯着嘉王府,同樣就有多少只眼睛盯着錦府,他諒錦容不敢動手腳。

“既然她那麽安逸,一定很無聊,給她找點事做。告訴離淵,該有所行動了。”

“是,王爺。”黑色影子像一陣風,刮了出去,悄無聲音,只徒留一室寒冷。

盛世歡漠漠轉過身,冷酷的眼裏是狠決的殺伐。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