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雲泥之別
掌聲響過，就有兩個小厮擡着一只大浴桶進來。
虞美人笑聲淺淺，“妹妹聽聞姐姐受罰，總是錯過大廚房供應熱水的時間，妹妹心裏着實難受。姐姐受罰身體虛弱，這天寒地凍的，姐姐又身嬌肉貴，怎麽用冷水将就？所以妹妹特命人送來熱水。”
說着，她又用手帕掩了掩鼻，略帶嫌棄道：“妹妹一走進來，就聞見屋裏一股黴酸味，也真是難為姐姐了，妹妹的好意，姐姐可不要拒絕。”
錦瑜不怒反笑，披着羊皮的狼，誰不會演戲？
“妹妹盛情，姐姐怎會拒絕？”
“只是……”錦瑜也學她掩唇，故意笑了一聲，“王爺寵愛妹妹，這什麽好東西都往妹妹那裏送，姐姐自然是羨慕的，卻不知妹妹之前在金迷紙醉的銷金窟，豔糜無比，那些腰纏萬貫的達官貴人為了和妹妹一夜春宵，動擲千萬镒，現在妹妹入了王府，會不會一時不習慣，将王爺當成過去一般的恩客呢？”
錦瑜睇了她一眼，眼中流光狡黠，溢彩如琉，“妹妹可千萬別失言才好，那真千該萬死了！”
“噗嗤”流蘇雖然謹記尊卑，此刻也禁不住被錦瑜的惡毒言語逗笑出聲，捂住嘴偷笑不止。
“你說什麽？”虞美人怒目而視，錦妤怎麽會知道她的出身？
還是說她之前都是假裝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樣，故意看她出醜？
錦瑜冷蔑地勾起唇角，不屑一顧，原本她還不想戳虞美人痛楚，堕落青樓，淪為千人騎，萬人枕的勾欄女并非她本願，錦妤并不想撕她的傷疤，可是這個虞美人不識趣，想要來奚落她，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錦瑜雖然不喜歡惹事，對這些人也盡量敬而遠之，可是她們若欺壓到她的頭上，就別怪她不留情面了。
“難道本妃說錯了？”錦瑜猛地站起來，氣勢逼人。
錦瑜當然沒猜錯，更沒說錯，只不過這樣赤果果被說出來，虞美人覺得自己受到了極大的羞辱。
“既然你知道我的出身，之前又何必問我，假惺惺。”虞美人美麗的眼仿佛住着兩團火焰，瞪着錦瑜，仿佛恨不得燒死她。
“本妃也不是咄咄逼人之人，更不願意揭人傷疤，可是本妃不争不搶，你就不要以為本妃好欺負，可随意欺壓到本妃頭上。”
錦瑜在她的面前晃了晃食指，“從你坐下來那刻，我就将你的身份看穿，你想糊弄本妃，還不夠格。”
“你不是事先都打探好了，故意僞裝成溫和無害的綿羊？”虞美人聲音尖銳，情緒似乎也有些失控，她才不信錦瑜那麽聰明，一眼就看穿她。
她嫁進王府也好幾年了，努力提升自己的氣質，逼迫自己學習禮儀，讓自己看起來更像大家閨秀，出身名門，錦瑜只是個閨閣小姐，吃過的鹽只怕還比不上她經歷的風雨，哪來的那麽敏銳的洞悉力？
“本妃只是懶得揭穿你，可是你偏要得寸進尺，所以現在你是自作自受。”錦瑜料峭的眉梢愈發不屑。
“還有，”錦瑜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揚起來，露出藕臂上那旖旎的紅痕，“這恐怕也是你自導自演弄上去的吧，王爺昨夜是否在你房裏過夜，甚至賞賜這些珍補藥材，本妃不得而知，可是沒有的事，你也要弄出來一點來愚弄本妃，不覺得無聊嗎？你以為本妃會吃你這個風塵出身的妾侍的醋，那未免太拉低本妃檔次。”
虞美人被拆穿得一愣一愣，她不曾想錦妤竟然這般聰慧心細，溫柔帶笑的眼已看穿她的把戲，虧她演得辛苦。
“別在這裏自取其辱了，拿着你的東西快滾。”錦瑜一聲怒斥，猛地甩開她的手。
即便她再風情萬種，心如毒蠍，錦瑜也是不會憐香惜玉的。
虞美人已經是一句話也反駁不得，她憤恨地剜了錦瑜一眼，只不過出身不同，她們便是雲泥之別，倘若她不是出身風塵，今日怎麽會遭此羞辱？
“我會記得今日的羞辱的，來日我必将連本帶利還給你。”虞美人留下一句狠話，忿然離去，倉皇之姿哪還有弱不禁風之态？
丫鬟小厮看情勢不對，也覺得臉上無光，趕緊收拾東西走人了。
流蘇看見虞美人被自家小姐說得啞口無言，興奮地走過來，“小姐，這虞美人恐怕要無地自容了。”
錦瑜捏了一把她的小臉，“就你單純，你小姐我可算是樹敵無數了，還沒待多久，渣男的大老婆小老婆都被我得罪了。”
流蘇揪着小辮子，“那有什麽，小姐是嘉王妃，她們再受寵，也是妾侍，怎敢迫害王妃？”
“但願如此吧！”錦瑜懶懶地應了一句，心裏卻在謀算着自己應該盡快計劃出府之事，殺得了一個，殺不了一百，她不可能時時這麽聰明。
……
虞美人回到自己的院裏，将目之所及的東西全都摔了個稀巴爛，卻仍舊覺得不解恨。
她從青樓帶回來的貼身丫鬟戰戰兢兢站在她的身後，看着她發洩，大氣也不敢出。
直到虞美人發洩夠了，再沒有力氣叫喊，再也不能摔東西，她才瑟縮地上前一步，“美人，我們要不要告訴王爺，請王爺作主？”
“你以為王爺會搭理我們？”虞美人沒好氣地說，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盛世歡表面上對她寵愛至極，可是她一天也沒有和盛世歡同床共枕過，他只是來看看她，賞下一大批東西，絕對不會留在她房裏過夜。
虞美人也是有幾分眼見力和心機的，一開始她不明白盛世歡為她一擲千金，娶回王府的用意，後來她才知道，盛世歡不過是利用她掩人耳目，給世人一個放浪形骸，纨绔不羁，沉迷聲色的形象，也是利用她壓制嚣張跋扈的越夫人。
虞妙音沒有後顧之憂，盛世歡派人來暗中提點她，她便按照他想要她的，和越夫人鬥智鬥勇。
“可是我們就這樣算了嗎？”小姐被羞辱，做丫鬟的也自然覺得臉上無光。
“我不會讓她嚣張很久的。”虞妙音握緊手，眼梢浮現一縷殺氣。
丫鬟不自覺後退了一步，她覺得這小姐自從入了王府，心思越發高深莫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