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拐回家第一步

Mask,

我爸今天又應酬喝酒了。

他給我布置的英語真題卷我也沒答好。

哎怎麽辦呢?真的挺讨厭學英語的,非常讨厭,讨厭得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我不喜歡他喝酒,我也不喜歡英語。可是……他不會聽我的,我也不能聽我自己的。

——Weny

別的方面暫且不提,宋惟寧自認打下手還是完全夠用的,但他沒料到程城說的确定是指——殺魚。

殺魚宋惟寧當然不怕,他小時候在鄉下連殺豬都看過,但問題是,他剛進廚房撸起袖子沒兩分鐘,外面的小朋友就巴巴尋了過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宋惟寧抱着哭得稀裏嘩啦的小肉包,退出了某“大型兇殺現場”。

“嗝!魚、魚好嗝……可、可憐~爸爸、嗝!不殺魚魚辣……嗝!”

“好好,不殺了不殺了。”

“我、嗝~我吃魚,不、嗝~不殺魚辣嗝!”

“好好,我們只吃魚不殺魚,乖!”宋惟寧一個頭兩個大。

佑安上氣不接下氣,在他的思維裏,魚就是那麽活蹦亂跳就跳到餐桌上,并沒有這麽血淋淋的一步,小朋友的心靈受到極大震撼,一時接受不了這麽殘忍的事情。

好在程城家玩具多,佑安很快被一套數字小火車吸引,哭沒完全止住,就邊抽搭着邊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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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尬點就是宋惟寧不能走了,得寸步不離陪他坐在爬行墊上,但凡一有起身的意圖,就會被小不點逮住。

然後大眼萌巴望他,提要求,“爸爸!玩!”

那雙眼睛含着兩汪水,活脫脫小天使一枚,直讓宋惟寧深覺無力,只能甘當爸爸牌專職陪玩。

午飯在十二點的時候準時上桌,宋惟寧知道程城做飯好吃,但在國外那次條件有限,程城的功力顯然沒完全發揮出來。

今天這頓午飯就格外不同了。光是一道清蒸鲈魚,魚身的刀功、醬汁的調制、輔料的搭配、擺盤的精心,簡直堪稱形香色味俱全。

一道大菜加兩道小菜一個湯,百合西藍花溜蝦仁擺成圓形,中間用胡蘿蔔雕了一朵花,上桌的時候就被佑安抓走了;爆炒雞丁特意做了免辣,雞丁嫩嫩的,清脆的黃瓜丁還完美地保留了原色;西湖牛肉羹,裏面蘑菇碎、豆腐碎鑲嵌綠油油的小蔥末,勾芡濃淡适宜,正好入口不膩。

宋惟寧簡直佩服得無以複加,別說佑安饞了,就連他也得到吃個半飽才能分出注意力請教個問題,“你做飯的技術是誰教的?”

“我爸。”

“伯父真厲害。”學霸宋惟寧覺得自己詞窮,誇父親和兒子都只能用厲害,但最樸實才是最真心。

“嗯,”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程城說,“我媽說當年就看中了他做飯好吃。”

宋惟寧咽下一口湯,感覺從舌頭到喉嚨一直到胃裏,都熨帖舒服,漸漸轉涼的夏末初秋來上這麽一碗,神仙生活也不過如此了吧?

“你爸肯定還有好多優點,不只會做飯,不然怎麽會吸引你媽媽?”

“也許吧,他們的事情,誰知道呢。”

程城一直不太懂自己的父母,不過羨慕他們幾十年相親相愛不顧俗世紛擾地逍遙快活卻是真的。

聽到他那句話,宋惟寧不知想到什麽,忽而放下勺子,微垂下眼,盯着自己的碗出神。

程城用公筷夾下一塊魚肉,在備用的空碗裏細細挑刺,再放進佑安的餐盤裏,然後,又以同樣的操作,給宋惟寧夾了更大一塊。

“吃魚要專心。”

宋惟寧回神,不好意思地道謝,“鲈魚應該刺少吧。”

“就算刺少也得注意。”程城說,表情嚴肅極為認真。

“你說得對,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宋惟寧笑笑,果真仔仔細細吃那塊魚肉。

程城打量他片刻,沒再說什麽。

吃完飯,宋惟寧提出要洗碗,可是佑安又想起那條魚的心理陰影,不僅不讓他去,還耍賴非讓抱着。

“我有辦法。”程城說。

宋惟寧随他進書房,才知道他所說的有辦法是指什麽。

程城的書房兩面都是一體式的大書架,卻沒擺多少書,還空置了很多地方,而唯一沒有書架的挨着窗邊的位置,擺了一架立式鋼琴,防塵罩揭開,露出裏面桃花心木的琴身。

這架鋼琴看起來普普通通,也有些年代感,邊角還有兩處磕碰,不過宋惟寧看到那架琴,卻完全被它吸引了注意力,目不轉睛盯着瞧了好一會兒。

程城從他懷裏把佑安接過,抱到琴凳上,打開琴蓋,小朋友就歡快地自娛自樂起來,這法門果然屢試不爽。

“你大概在想,這架琴一定有什麽特別之處?”

宋惟寧回神,“你也擅長揣摩微表情?”

程城挑眉,繼而搖頭一笑,“抱歉,被梁琰影響了。”

他的确跟着梁琰耳濡目染地學了點微表情,不過之前都荒廢着,如今一股腦兒全用在對面這人身上了,所以說冤也不冤。

“我會克制一下。”程城正經說。

宋惟寧不禁被逗樂,“沒事,我不介意,那現在能說說這架琴的特別之處嗎?”

“這是我母親在我七歲那年送我的入門琴。”

宋惟寧眸光微動,對這個回答似乎一點也不意外,那些支零破碎的信息在腦海中迅速重疊起來,還有遙遠記憶裏男孩童稚的笑聲。

——這是我媽媽給我買的琴,怎麽樣?好看吧?

“肉肉以後學琴,我也想讓他先試試這一架。”

——你要學琴的話,就用我這架好了!

程城說,目光深摯,語氣誠懇。讓宋惟寧也不覺被他描述中未來會發生的事情所牽引。

“你媽媽,就是程媛女士吧?”短暫的沉默後,宋惟寧忽然問。

程城凝視的目光更深了幾分,“你怎麽知道?”

宋惟寧莞爾,沒回答這個問題,但是程城眼裏柔和的笑意告訴他,彼此心照不宣。

佑安拉過程城的手,要他陪他彈琴,宋惟寧得以抽身去了廚房。鍋和竈臺程城在做完飯後就都收拾幹淨了,宋惟寧只需要清洗碗筷。

這間廚房與他家那個公共廚房其實格局一樣,櫃子也不新,但因為那些更齊備的廚房用具,和一塵不染明顯天天都經利用和擦拭的流理臺,而更有人間煙火氣。

書房裏傳來斷續的琴聲,還有佑安歡快的笑聲。

宋惟寧倚在門邊,看程城先是和佑安坐在一起,後來站起來,把佑安挪到琴凳中間,鼓勵他自己彈。

原來不知不覺,小朋友已經掌握了音階,邊彈邊在嘴裏念“哆來咪發嗦啦希”。

程城看了一會兒,回頭見到宋惟寧,朝他走過去。

“感覺……挺不可思議的。”宋惟寧輕聲喃喃,他想不到別的形容詞來表達此刻內心的想法。

“那你現在信了嗎?”程城忽然問。

“什麽?”宋惟寧一時不明白程城所指。

程城一只手插進褲兜,另一手擡起兩指碰了碰鼻尖,似乎在掩飾什麽,又似乎在斟酌,“關于……鋼琴家都是魔術師。”

這句話貌似有點沒頭沒尾,但程城知道,宋惟寧是聽懂了。

因為他看見,宋惟寧臉上的神情并不見如何驚訝,有的只是某種被拆穿後的釋然以及淡淡的欣喜。

“原來你還記得?”

“是我該欣慰,你記得。”程城聳肩,頗有幾分無奈。

宋惟寧失笑,“也對,本來就是你自己說的,看來我是被套話了?”

“我想等你問,結果你不問。”程城這句話說得不無委屈。

“這……小時候的事情,我也不确定你還記不記得。”

如果說出來卻發現是自作多情,那也太糗了。宋惟寧這樣想,但他心裏其實隐隐也知道,程城不會忘了他。

“你從什麽時候發現是我的?”

程城問,本以為宋惟寧認出他會是因為這架承載了兩人兒時記憶的鋼琴,但今天宋惟寧看見琴的反應,卻像是早就猜到了一般。

對于程城的問題,宋惟寧沒能第一時間作答。說做個夢之後就開始懷疑了?這樣的答案一則太過玄幻,二則提到夢就要想起他的老師。

明明是年代不同的事件,莫名出現在同一個夢境裏,宋惟寧想不通突然夢見“橙子哥哥”的原因,又該從何說起呢?

于是只能避重就輕地回答,“或許,是因為小琰姐那一聲‘小橙子’吧。”

程城情知他說着玩兒,搖頭一笑,算作縱容。

“不過,你明明和我同歲,小時候還讓我叫你哥哥。”宋惟寧想起這件事,覺得自己吃了虧。

“我比你高那麽多,難道不應該做你哥哥?”程城理直氣壯,宋惟寧小時候真的和佑安差不多,瘦瘦小小的,但臉蛋卻漂亮到不像話,初見時楚楚可憐,讓他忍不住既想欺負……又想保護。

宋惟寧不服氣,馬上找到一處疑點,“我生日在二月份,和我同歲的人少有比我大的。”

程城語塞,不肯承認他生日在年底。

“所以,你其實比我小吧?”宋惟寧掩嘴笑。

“但你現在,依然沒我高。”而且光看外表,程城覺得宋惟寧明顯更小一些。

“……好吧,”宋惟寧止住笑,“不過我也有點好奇,你又是怎麽認出我的?”

別說那時候他們才六七歲而已,記憶模糊不清,就算記得清,彼時的樣貌也早已變了許多,不複少年。

“這很簡單,”程城似乎早料到他會問,“我知道你的名字,你不知道我的而已。”

原來只是因為名字啊……宋惟寧想,他的确記得,那時候他只知道程城是小橙子,而程城卻知道自己叫宋惟寧。

“重名的人也很多,不一定就是我。”

聽到這句話,程城凝視宋惟寧的眼裏流露出幾分似是無奈遲疑,又似是缱绻難言,半晌,才輕笑一聲搖了搖頭。

傻瓜。

“這世上或許有許多個宋惟寧,但是……”

我心裏的宋惟寧,卻只有你一個。

話題在程城這未盡的話裏草草結束,雖然沒能繼續深入,但自從這頓飯後,他們的關系卻自然而然更近了一些。

程城總是以各種偶遇各種理由誘惑佑安去他家裏。佑安喜歡去程城家,不僅因為那裏有數不清的玩具,可以跑可以跳,甚至還可以在屋裏騎滑板車,也因為程城每次都會給他做可口的食物,外加飯後各種花樣百出的美味點心,更因為程城書房裏那架似乎已經打上專屬印記的鋼琴。

漸漸形成習慣後,每次一出門,佑安就會先指一下對面的單元門,“爸爸,今天去橙子叔叔家麽?”

小孩子的想法總是格外單純的,但宋惟寧卻覺得總去別人家到底不合适。有好幾次宋惟寧都想狠狠心換個單獨的一居室,這樣佑安就能有自己的空間玩耍,可附近小戶型少,待出租的更少,如果整租大的,又是白花冤枉錢。

再等等吧,宋惟寧厚着臉皮咬咬牙,等佑安進了托班,就既有地方玩又有伴兒了,而現在,他得把錢留在更迫切的用處。

就這樣,鄰裏和睦地又過去一個多月,轉眼到十月底,深秋的寒意一天甚過一天,終于某個周一上午,宋惟寧在送佑安去上課的途中,接到了杜栩揚打來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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