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黃叔吃不慣火鍋, 黃宇給他簡單炒了倆菜,端到前面櫃臺吃,老爺子把空間充分留給這幾個年輕人。
熱騰騰的火鍋局在院子裏組起來, 涼棚下有幾道陽光從縫隙投過,落在某人身上, 桌上, 還有純白色的餐盤和啤酒罐上。
“來!幹杯!”, 黃宇先帶頭,其他三人也舉起啤酒。
“是不是要說點兒啥?”,王敬惟傻乎乎地問。
黃宇犯難, “要我說的話肯定就是祝願我們偉大的祖國繁榮昌盛。”
“那必須啊,還用得着你祝嗎?說點眼跟前的。”
賀城身子前傾,眼神掠過黃宇, “那祝我和小喬新婚快樂吧。”
“新婚?!”
王敬惟發出殺豬一樣的叫聲, 黃宇也驚了, 看向喬琢言。
“昂,我們……”,喬琢言親自下場解釋,“我們登記了, 前天。”
王敬惟跟黃宇緩了半天才碰杯表示祝賀, 不怪他倆反應大, 換誰都會驚訝吧。
啤酒放下,筷子拿起, 王敬惟緊抓節奏開始提問, “打算什麽時候辦婚禮啊?”
賀城:“過段時間吧。”
“也是,這麽突然是要好好籌備一下,到時候有啥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 诶?婚禮是不是要在北京辦啊?”
賀城不太有心情談這個,“等定了再說。”
黃宇認真往鍋裏下肉和魚丸,不接話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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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肉吃肉!”,王敬惟看着鍋裏沸騰的紅油舔舔嘴角,說:“這個肉是黃宇戰友送的,純正西北羊肉,特別鮮。”
光看肉質确實跟本地不一樣,想必味道也很棒。
喬琢言怕賀城受不住辣,給他備了一瓶水在旁邊,不過看他吃的樣子還好。
閑聊一會兒,東侃西侃,一直沒聊到正事,喬琢言有點急,把話題往那引,“敬惟,賀城跟你說了吧,我那天在路邊碰到的那個清潔工阿姨。”
王敬惟看看賀城,又看看黃宇,這兩天他接到兩方面的勸告,都說不要和喬琢言透露太多有關案件的事情,怕她卷進來,無論賀城還是黃宇,王敬惟都“得罪”不起。
“今天黃宇生日,咱們先不談其他事了吧。”
“生日?”,喬琢言被成功轉移注意力,看向賀城,“你知道嗎?”
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我訂了蛋糕,應該快送到了。”
喬琢言有些難為情,“都沒人告訴我……沒準備買禮物。”
黃宇給她夾肉,“人來了不就得了,再說你跟賀城是一家,蛋糕算你一半。”
王敬惟墊底,“就是,你看我,什麽都沒買,就帶一張嘴來吃飯了。”
關系比以前熟絡,喬琢言可以毫無顧忌地瞪他一眼,大家哄笑。
這時黃叔捧着一個大蛋糕過來,放在桌上,“不用問就知道,蛋糕準是小宇這幾個朋友買的,我上午要去買蛋糕,他非攔着不讓,說多少年不吃了,沒那習慣,謝謝你們啊。”
喬琢言接過去,說:“黃叔,你跟我們一起吃吧。”
黃叔邊擺手邊往後退,“我不愛吃甜食,牙疼,你們吃,電視劇正演到精彩的地方呢,我得回去抓緊看。”
蛋糕放到凳子上,喬琢言看見上面還有一個小盒子,她拿起來。
“小的是給你的,大的是黃宇的。”
是她喜歡的芝士蛋糕,喬琢言看賀城,笑了下,心照不宣。
下面的生日蛋糕打開,幾個人圍着,看見幾個大字:“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恭喜發財,早日成家。”
簡單粗暴,把壽星逗笑了,“一看就是王敬惟想的詞兒吧,不是賀城風格。”
王敬惟自我感覺良好,“怎麽樣?今天吃了這蛋糕,今年肯定能找到媳婦兒。”
喬琢言把壽星帽扣好,正準備要給黃宇戴上的時候被賀城接過去,“我來,你夠不着。”
她眨巴眨巴大眼睛,怎麽會,黃宇還沒賀城高呢……
戴上生日帽,蠟燭只插了一根,王敬惟滑着火機,黃宇嘴上說“還整這形式幹啥”,雙手卻合十許了個願望,然後吹滅蠟燭,開始切蛋糕。
到底歲數大了跟年輕人沒法比,幾個人不瘋不鬧,安靜品嘗嘴裏的奶油味,除了喬琢言粘到嘴角以外其餘都吃得很幹淨。
太陽一點點傾斜,日落西山的時候餐桌上的熱氣由高至低,啤酒罐由滿變空,三個男人靠着椅背談笑,有些微熏。
當話題談到喬琢言身上,王敬惟激動得敲碗筷,說:“小喬,你一定要對賀城好點兒,不要欺負他。”
說反了吧?
喬琢言順着王敬惟的話,“你覺得我能欺負得了他嗎?”
“唉,他對你是真好,你入獄那段時間他每個星期都開車到女子監獄附近走走,雷打不動,真的每周都去。”
黃宇打王敬惟,“都過去的事兒了,小喬現在不出來了嘛……”
“我是說賀城對她好,本來他可以在北京,為了小喬,才來明川開酒店,你都不知道他家在北京産業多大?”
王敬惟在那邊跟黃宇有聲有色地描繪,就像富二代是他本人一樣。
賀城低頭,不說話,臉頰因為喝酒而輕微泛紅,喬琢言看着覺得可愛,感動之餘不忘調戲,勾了勾他的下巴,“頭發長了,晚上回家給你剪剪。”
這是喬琢言的獨門手藝,以前她就給賀城剪過。
“你還會剪頭發?”,黃宇臉紅得厲害,他喝酒比較上臉,喝一瓶跟喝十瓶沒啥區別。
“會啊,我手藝好着呢!”
黃宇晃悠着站起來,“那你給我們仨都剪剪,正好我那有工具,在部隊的時候我們就自己剪頭,工具都齊,等着,我去拿。”
賀城倒沒什麽,他心裏有底,但是王敬惟沒有,他滿臉驚恐地捂住自己的腦袋,“我今年能不能追上我們隊警花就全靠顏值了,你可別給我毀了。”
“我不毀你也追不上。”
王敬惟把凳子往後挪,“那讓賀城當第一個,他剪完我再剪,總得讓我看看買家秀吧?”
喬琢言接着打擊,“賀城就算是光頭也帥,你行嗎?”
“……你別說!”,王敬惟嚷嚷完秒慫,“還真沒把握。”
他失落的樣子把喬琢言跟賀城都逗笑了。
“看看!”,黃宇抱着一個紙盒過來,打開後把裏面的東西一樣樣往出拿,都是剪頭發的家夥事兒。
喬琢言抄起其中一把剪子,“咔咔”兩下,“誰先來?”
黃宇和王敬惟主動往後退一步,全都看向賀城。
他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沖喬琢言笑,滿眼亮晶晶的星,當熟悉的情景重現,就是賀城最歡喜的時刻,比如現在。
喬琢言把黑布抻開鋪在賀城前襟,系好,傲嬌又不屑地對那兩位說:“看好了,什麽叫經典。”
随着剪子咔嚓咔嚓,有碎發落在賀城臉上,喬琢言邊剪邊幫他清理,很仔細,很認真,足足剪了半個多小時,中間喬琢言不時在賀城對面半蹲,觀察整體效果,靠得近還會聞到他身上的麥芽甜味,也是啤酒的味道。
“好了!”
在觀衆快要睡着的時候喬琢言拍拍賀城肩膀,他站起來,下意識去摸頭發。
“小喬,拿出來!”,王敬惟伸手。
“拿什麽?剪子?”,她遞過去。
“No No No!藍翔技校美容美發的畢業證書。”
“不好意思,我是新東方廚師學校畢業的。”
“靠邊。”,黃宇把王敬惟推走,坐到賀城剛坐的位置,“到我了。”
“你想怎麽剪?”
“還是板寸吧,習慣了。”
這個容易,剪得也快,對喬琢言來說是初級水平,最後輪到王敬惟的時候天光暗下,加上喬琢言已經沒什麽耐心,就随便剪剪,但也還可以。
坐回座位,看着自己的作品喬琢言無比滿意,要是開家理發店也不錯吧,她想。
“小喬,嘗嘗這塊蛋糕。”,黃宇給她切了一大塊。
之前大家一起吃蛋糕的時候喬琢言只吃了賀城給她單獨買的芝士。
“好。”
既然是生日蛋糕,總要吃一塊沾沾喜氣,喬琢言舔了口奶油,很甜。
吃完一塊,手機屏幕亮了,是信息,喬琢言放下蛋糕劃開手機,“小喬,幹嘛呢?”
發件人是辰庚,最近他總是有事沒事會問這個問題,或者“在哪裏?”
喬琢言回他:“在和朋友吃飯。”
“從北京回來了嗎?”
“回了。”
手機放回去,再沒信息過來,喬琢言覺得好像有什麽不對勁。
飯局結束後各回各家,喬琢言開車,副駕駛的賀城側身閉眼,昏昏欲睡,等紅燈時候她打開手機藍牙,放了一首《童夢月光謠》,聽着像是兒歌的名字,但其實不是。
“廣播裏播的是,黑貓探案,仙人渡江,花被單半掩着我的百寶箱……月光光,歌謠裏唱的是月光光,蟲吵嚷,像有個秘密要對我講。”
幾個民謠音樂人唱的,喬琢言之所以聽到這首歌,是因為裏面有個她喜歡的歌手——柳爽,一八五的天蠍男,很有故事。
曲調低沉,像能把人哄睡一樣,喬琢言覺得很适合給旁邊那位聽。
路兩旁的光影透過車窗照進來,有時是一根路燈,有時是一塊廣告牌,更多的,是大片的空白。
而這段空白,連日來少有。
……
“你有信息。”
快到家的時候賀城醒了,把手機遞給喬琢言。
“你幫我看一下。”
喬琢言之前給手機設置過賀城的人像解鎖,所以他拿起就解開了。
“阿嘉問你有沒有時間?要見一面。”
“……”
望着後視鏡裏一輛尾随的大衆,喬琢言沉默片刻,“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