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瑟瑟踏進北苑的時候, 心口像踹了只小兔子,砰砰砰的跳得厲害。
她把這事歸結為剛剛被沈宓氣的。
可當看到寶來房門緊閉的時候,她才知道, 原來不是。她只是想确認寶來有沒有走。
如今确認了。
耷拉着腦袋,瑟瑟在原地站了許久。
瑟瑟站了多久, 旁邊來喜就跟着站了許久。
也跟着垂頭喪氣的。
他看向姑娘,
“姑娘你別哭,興許寶來只是離開一小會兒而已。”
“才沒有哭。”
瑟瑟眼淚汪汪, 看東西就像是都蒙着一層水霧, “剛剛步子有些快, 有風迷了眼睛。”
走就走, 沒有他,自己照樣能活得好好的!
混蛋嗚嗚嗚。
……
謝氏帶着人出府了,将府裏的大小事務交給了慕容嘉。
謝氏剛走,慕容嘉就将這些事交給身邊的管事嬷嬷,日子過得很是悠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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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是在這顏汐院住得不帶勁。她其實是最膈應這個地方的, 自己的屋子, 被其他女人住了幾年, 想想心裏都不舒服, 要不是為了羞辱那個錦氏,她才不會住這個地方。
想着侯府裏最近也沒什麽事, 她打算回自己的長公主府。
但這時沈顏川卻病了。
起初只是有些頭暈,以為是這幾日大理寺繁忙沒有休息好引起的。
也就沒在意, 但漸漸的, 全身沒了力氣。到了晚上的時候, 他竟然直接昏迷在了書房。
病情來得太快,府裏的大夫沒什麽頭緒, 慕容嘉讓人去請了太醫。
從侯府到太醫署來回至少兩個時辰,慕容嘉打算去看看沈郎,一只腳剛踏入屋子,就被大宮女香岚一把給拉住了。
香岚不知想到了什麽,臉上吓得慘白,“殿下。”
“怎麽了?”
“殿下,您有聽說過嗎?燕城那邊,好像在鬧時疫。”能稱得上疫的,一般都很嚴重。聽說那邊百姓水生火熱,幾乎一半的人都染了。頭暈目眩,全身無力,最後昏迷不醒,朝廷一連派了好幾批太醫過去了。
“怎麽突然說起這個,燕城離帝都十萬八千裏,有什麽值得擔心的?”
“可奴婢聽說,世子年前好像到過燕城。”
年前,沈顏川奉命去雲州徹查郡守貪污一案。從帝都到雲州,一定會路過燕城。
慕容嘉神色微頓。
香岚在旁邊欲言又止,止了又忍不住說,
“……殿下,如今您懷着身子,奴婢覺得,還是保險起見。”
慕容嘉看了丫鬟一眼,而後,慢慢收回了邁進去的一只腳。
“本宮,突然肚子有些疼,”
香岚不愧是慕容嘉的第一大宮女,很是能意會到慕容嘉的意思。
“那奴婢扶娘娘回寝屋休息休息。”
……
因為之前一直給慕容嘉瞧病的太醫被派去了燕城,所以沈铖臨時請了另外的太醫。
這樣就又耽擱了半個時辰。
等慕容嘉領着禦醫來到書房時,她停了腳步,讓禦醫進屋子去瞧,自己則叫來丫鬟,
“書房的門之前沒有關嗎?”
“關了的殿下,奴婢很确信。”
“那怎麽開着的?”剛剛她來的時候,發現門是開着的。
“估計是風刮開的,剛剛風有些大。殿下放心,之前書房裏的丫鬟,都被換到庫房了。這裏除了沈護衛,就只是幾個打掃的小厮。”
聽得香岚這麽說,慕容嘉才松了眉。
誰要是敢讓她知道,趁她沒在悄悄給沈郎獻殷勤,她斷不會放過她。
這時,太醫出來了,已經診了脈,出來回話。
“回殿下,驸馬只是有些染了風寒,吃幾副藥就沒事了。”
“你确定?聽說燕城那邊在鬧時疫。長公主萬金之軀,斷不可涉險。”
“下官确定。之前林大人有傳信回來,太醫署有記錄,驸馬的脈象不像,且那邊的症狀以全身疹子為主,驸馬并沒有起疹子。”
聽到這,慕容嘉這時才說話,“就算真的是,本宮也應該去看看。”
也應該去看看。年輕的太醫簡直想翻白眼。也不知道剛剛是誰 ,一直拖着不去看。把病得昏迷的世子扔在一邊不聞不問。
如今知道不是時疫了倒關心起人來了。就這?還伉俪情深?是哪個不懂愛的瞎寫的畫本子?
他回去,一定要給那畫本子打差評!
這個年輕太醫一直是給皇後瞧病的,帝後與太後一直不和,自然與太後這邊的長公主不和。要不是今日只他一人當值,他是斷不回來的。
不過吐槽歸吐槽,但太醫也只是心中想想,斷不敢說出口的。
因着不是疫症,慕容嘉心裏放松了幾分。
她是經歷過疫症的。倒不是燕城的,而是那盧部落。
成群的牛羊倒地,後來發展成人,嚴重時,整個部落躺倒一片,可謂損失慘重。
所以她剛剛才心有餘悸。
好在不是。
慕容嘉進屋,來到榻邊。
沈顏川已經醒來了,看着他滿目病容,慕容嘉心疼不已。
“驸馬不知道,您昏迷的這段時間,可把咱們殿下吓壞了。”香岚在一旁小聲說道,“殿下一直寸步不離的照顧驸馬。”
“辛苦汐汐了。”沈顏川稍稍坐起。
“我們之間,說什麽謝。”慕容嘉并沒有否認,見沈郎嘴唇有些幹,于是問道,“屋子裏茶水在哪裏?本宮讓丫鬟去煮點茶水,沈郎你剛出了汗,應該多喝熱水。”
沈顏川聽了微微一頓,
他突然想起之前,他口渴,有人端來茶水,耐心的喂給她喝。
動作輕柔,聲音也輕柔,
【你慢點喝,我把茶水放到旁邊小桌上,這樣你待會兒要是再想喝,起來沒走幾步的。】
“暖閣裏的小桌上。”他看向慕容嘉,“汐汐沒有看到嗎?”
“你這書房,本宮就來過那麽一次,還沒有逛過,自然不知道了。你先等會兒,我去看看,這個丫鬟,怎的這麽大半天還沒煮好?”
“……嗯,”沈顏川垂眸。
他現在身體虛弱,經不起細想什麽,一細想,就頭疼。
他撐着枕頭,打算再躺會兒。
手掌卻壓着一個重物。
是一只玉镯。
色澤清翠,質地雅致。
不像是汐汐戴的飾物。
他看向汐汐離開的方向。
同一時間,北苑。
瑟瑟動靜很小的進了屋。
這會兒有些晚了,她還是第一次這麽晚還沒睡。
蹑手蹑腳,小臉兒有些心虛。
她剛剛去幹了壞事回來。
生怕吵醒嬷嬷。
可剛一進屋,就發現屋內有人,她以為是嬷嬷,結果不是。
屋內燭火潤黃,不怎麽亮,瑟瑟剛剛沒看清,在屋子裏呆了一會兒倒是看得分明。
身形颀長,背脊挺拔。哪是嬷嬷,分明是...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小手揪着衣擺,瑟瑟感覺自己說話都有些抖。
之前分明已經走了的。
慕容權此時面無表情。他沒說話,只一直盯着她的小手。好半天,他拿過架子上的錦帕走了過去,鉗住了她的小手。
慢條斯理的給她搽起手來。
錦帕剛剛才浸過清水,這會兒搽過,瑟瑟的小手很清爽。
但此時的瑟瑟腦袋裏有些淩亂。
一來,還沒從這人出現在這裏的事情中走出來,二來,這人來了也不說話,倒是給她搽手 。
這人,難不成走了又回來,就是為了給自己搽手?
她手上幹淨的啊。
“你剛剛去哪裏了?”
慕容權認真搽着她的小手,斂下的眉眼看不清他眼裏的情緒。但聲音低沉,能聽出有些不悅。
顯然,瑟瑟沒聽出來対方情緒不対。
“嗯?…就,就去了一趟顏汐院。”
準确的說,是去了一趟顏汐院的書房。瑟瑟并不想去那裏,每次去那裏,她就會想起,前世沈顏川在這裏藏了女扮男裝的長公主,這一世,他與長公主又在那明目張膽的偷情。
倒不是傷心,而是覺得膈應。
“去那兒做什麽?”
“沒,沒什麽事。”瑟瑟一雙杏眼閃爍,一看就知道在撒謊。
瑟瑟确實撒謊了。她去那裏有事,有大事。她打算去偷沈顏川的私章,然後僞造一份和離書。她很熟悉沈顏川的字,可以達到以假亂真的效果。
到時候,她就帶着嬷嬷和來喜離開侯府,躲起來。不躲也沒有關系,私章是真的,那就證明合離書是真的。她正大光明的與沈顏川分道揚镳。之前她倒是忘了,奴仆在跟了主家十年之後,主家可以作保,讓奴仆成為良民。到時候她就讓來喜成為良民,然後就可以立戶了。
她說過,沒有寶來,她一樣會活得好好的。就算不能活得好好的,她也要離開這裏。
可是吧,她去書房,沒找到。
也不知道藏到哪裏了。而且正好遇到沈顏川躺在床榻上。
她以為沈顏川沒在,畢竟以前之所以這個時間段在書房,是因為他不想回寝屋。
如今,如願娶了長公主,那應該不會在那裏。
且似乎是病了。
還口渴。
瑟瑟看着沈顏川病弱的模樣,心念一轉。她輕聲吩咐一同跟來的來喜,去小廚房偷偷熬了一碗避子湯。
然後就溫柔的喂沈顏川喝下啦。
到底是第一次做這種事,瑟瑟膽兒小,剛剛喂藥的時候很是慌亂。
但到底是喂完了,沈顏川貌似真的很口渴,全喝了。
側臉處傳來觸感,瑟瑟的小下巴被大掌扣住了。
而後対上一雙晦暗不明的黑眸。
“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