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沈顏川将自己關在書房已經兩天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 慕容嘉會在這事上也騙他。

是的,也。

大事上,她騙自己兩次了。

那次在書房對他用藥的事, 他沒有讓沈铖查下去,是因為他知道, 藥是慕容嘉讓人下的。

那時他沒有追究, 是不是也因此讓她覺得,可以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他。

還拿子嗣這等大事來開玩笑。

第三天, 侯夫人謝氏來了書房。

讓人打開窗子, 透了新鮮的空氣, 而後吩咐丫鬟進來伺候世子洗漱。

幾天沒見, 她竟不知顏兒這般的頹。

壓下心裏對慕容嘉的火,謝氏出聲,“既然不是真的掉落子嗣,顏兒在心傷什麽?”

“……”

“當初,你選擇大婚, 是不是她拿孩子說事?”

沈顏川接過丫鬟遞來的濕帕子搽了搽手, 回, “不…全是。”

不全是。那就是有部分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 現在後悔了?”

“……沒有。”沈顏川垂眸,好半天才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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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 得知她下藥,沈顏川其實心裏很不悅。以至于并沒有提及娶親。就連太後那邊隔三差五的施壓, 他也沒松口。後來慕容嘉說她有了子嗣, 不想大着肚子被人笑話。

他才把大婚提上日程。

現在想想, 就算沒有孩子,他應該也是要與慕容嘉大婚的, 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既是沒有後悔,那現在這幅樣子,又是做什麽?”謝氏馬着臉,頭一次對兒子這般嚴肅。她是沒想到,他的顏兒何時變得這麽脆弱。

選擇将自己關在屋裏來逃避問題。

既然發現問題,那就解決,而不是窩囊的逃避。

“母親教訓得是。”沈顏川也知這幾天自己很差勁,“母親放心,兒子知道接下來怎麽做。”外面的流言蜚語自是要根除。太後那特別是族內長老那邊,都要給個說法。要是直接說一開始就沒有子嗣,恐有人會覺得他是為了給妹妹開罪而偏袒撒謊。

“太後那邊不用管,我已讓人将那卷宗遞了上去。”質疑她違規得到卷宗又如何?看看她自己女兒幹的好事,還有臉查這些嗎?

這不,前腳剛呈上去,後腳就稱病避不見人,怕是也覺得丢人了。

哼,還有那個慕容嘉,竟然敢這麽戲耍她,真當他們武安侯府是吃素,當她陳郡謝氏是軟腳蝦。

謝氏還真沒有這麽針對過女人。一輩子順風順水,就連侯府後院那些女人也就像跳梁小醜一樣,不過是她閑暇時演戲給她看的戲子,卻沒想到,帶頭了被自個兒兒媳婦這麽戲弄。

想到因為這個事,自己在沈氏族人面前擡不起頭,在太後那邊直不起腰,她就覺得憋屈。既然讓她憋屈,那就別怪她不動聲色對付人。

瑟瑟已經幾天沒出去了。沒出去,是沒出北苑。

之前她要是興致來了,會出了北苑,去前面長廊走走。

不過最近沒有。

因為她也知道,最近府裏出事。

不管是主子還是下人,都很緊張,氣氛很微妙。只是她這個北苑,位置偏,所以不覺得。

不過雖然沒出去,但外面的事兒她都知道一些。

因為來喜會時不時當八卦講給她聽。

“……還好當時沒讓她進院子!”來喜手舞足蹈描述當時的場景,“小的就說那天長公主怎麽突然要來看你,果然沒安好心!”

“…要不然這幾天跪祠堂的,就是姑娘您了。姑娘,小的覺得,肯定是那個人故意的!因為沒機會嫁禍給姑娘,但是藥已經用了,不得不做,所以就随便拉了個墊背的!哼,活該。”

“來喜。”瑟瑟吃了一顆葡萄,小嘴兒甜津津的,看着來喜那興高采烈的臉,“你注意一點。現在整個府裏都很沉悶,你這樣,出去會被揍的。”

“可是我高興啊。”來喜說完,捂了嘴巴,“這是可以說的嗎?”

“不可以。”瑟瑟回答,“到底是出了事,孩子沒了,雖然與我們無關,沒必要去傷心,但咱們不可以幸災樂禍,這樣很沒禮貌。”

“哦,”來喜哦了一聲,但又不服氣,“可是她讓人打小的。姑娘你都不知道,當時打得可兇,現在還有些腫,而且還有血絲,被人抓的!”

瑟瑟盯着來喜的臉瞧了瞧,不過來喜站得比較遠,她向他招手,“你過來我看看。”

待來喜走近了些,瑟瑟打算去扒來喜的臉好好看看是不是當真被人抓了,還沒湊近卻被一只大掌給阻止了。

瑟瑟微微偏過頭,看見寶來微皺的眉。

她慢慢收回了手。

“姑娘不看了嗎?”來喜湊着臉,“你看這裏,是不是有指甲印?那個人刮的!都流血了。”

“不看了不看了。”瑟瑟擺手,而後又找補,“不明顯,過了這麽多天,也快好了。”

“哦。”來喜想了想,好像也是。于是也沒有執着于此。

安靜了一會兒又來了精神。

“姑娘,小的這裏又有了新的八卦,要聽嗎?”

唇邊又有一顆剝好的葡萄,瑟瑟微微張着小嘴兒,舌尖卷了葡萄,掃過指尖,感受到手指主人微微一僵。

瑟瑟悄悄瞧了旁邊人一眼,撞進對方似笑非笑的鳳眼裏,

她随即撇開,生怕讓人注意到。這感覺,就像,在大庭廣衆的偷情一樣,羞澀。

“姑娘?”

“…嗯,哈?”随即反應過來,她點頭,“你說,我聽着的,”

但來喜沒繼續,他看着面前的二人。

姑娘坐在桌邊,寶來站在旁邊,給她剝着葡萄。

他撓了撓頭,似乎是使了很大的勇氣跟膽量,“寶,寶來,你不要離姑娘這麽近!”

看得出,來喜很是怕寶來,估計是這幾天發生了一些事,讓他很忌憚寶來。

慕容權掀着眼皮掃了一眼,而後像是沒聽見一般,手裏繼續。

不過被旁邊的小婦人推了一下。

“也是呢,來喜說的對,寶來你隔遠一點兒。”

瑟瑟耳朵都紅了。

為了岔開話題,她催促,“來喜,剛剛你不是說還有八卦嗎?”

“……哦,對的,還有呢。”來喜又滔滔不絕起來,“…後來侯夫人就送了兩個丫頭給世子!”

“啊?”瑟瑟震驚,“侯夫人她,怎麽變成這樣了?那位不是才小産嗎?”她記得侯夫人很得體,斷不會在這個時候磋磨人啊?

怎麽回事哦。

“那沈顏川收了嗎?”

“收了呀。長者賜,不可辭。哦是長公主收的……不過反轉的來了姑娘,長公主反手就将那兩個丫鬟賞給了沈铖。”

“啊?”

小嫩臉皺成了小包子,這個走向瑟瑟倒是沒有想到,

真是神奇。

再說沈铖,晚上回屋的時候,便看見有兩個花枝招展的女人坐在自己床上,他拔了劍。

那兩位見狀,吓得花容失色,紛紛爬下床,

哭訴不是她們意願,她們也不想誰想來伺候啊她們只想伺候世子。

是長公主讓她們來的。

沈铖收回劍,面無表情的将二人提着去了顏汐院。

他跪在屋外,讓長公主慕容嘉收回賞賜。

慕容嘉這會兒還有些病容,但絲毫不影響她出門嘲道,“這麽兩個如花似玉的美人,你是修了兩輩子的福氣才遇到,竟然讓本宮收回賞賜?”

她的賞賜,說退就退,她不要面子的嗎?

沈铖并沒有多說什麽,再次重複了一遍,“請長公主收回賞賜。”

慕容嘉居高臨下,瞧了一會兒,突然說道,“你有心上人?”

“沒有。”沈铖向來沒什麽表情,也看不出什麽情緒。

但其實,這句話,他回答得太快了。快得不得不讓人覺得,他在急着撇清些什麽。

“是嗎。”慕容嘉冷笑,“那為何不收本宮的賞賜?”

“不為何。若是長公主逼迫,屬下願自裁謝恩。”

說着,沈铖将腰間的劍抽出,那架勢,若是不收回,他真的會拿着這把劍自裁。

“哼,威脅本宮,好得很,既然你一心以死明志,那就給你這個機會,謝恩吧,”

“鬧夠了沒有?”沈顏川一直在冷眼旁觀。

冷眼看着慕容嘉,是如何一步步鬧得全府都不得安寧。

“退下吧,既然不願意,誰也強迫不了你。”

沈铖行禮退下,那兩個丫鬟則被留了下來。

此時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

慕容嘉看向沈顏川,“沈郎,你吼本宮?這是你第二次吼本宮。第一次,你為了那個錦氏吼本宮,本宮也就認了,這次,你居然為個下人吼本宮?本宮剛剛小産,下榻都要讓人扶着,你現在竟然吼本宮?怎麽,你也覺得本宮小産了,就迫不及待要去找別的女人?哦,原來是這麽回事,你說,你是不是準備接收了這兩個?!你說!”

沈顏川抿着薄唇,他在極力忍着自己的脾氣。

沈顏川的脾氣一直很好,是那種無需忍本來就很好的好。但今日才總算體會了一次,忍着不爆發的苦悶。

他深吸一口氣,看向慕容嘉。原本打算與她攤牌對質,但突然就覺得,沒意思。對質之後呢,又能怎樣?不過是看她又一次編着話來搪塞。他現在已經分不清慕容嘉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我不會碰她們。”

“長者賜,退不回去!”

“拿了身契,讓她們離開。”

“哼,要本宮說,直接杖斃在這裏得了。”

“這二人是母親院兒裏的,你杖斃她們,就是在打母親的臉。”

“……那就按你說的吧。”

慕容嘉氣急,雖未指名道姓,但聽意思也知是對誰說的,

“讓她不要操這些心,就算本宮小産不能侍奉,本宮還帶有自個兒的陪嫁丫鬟,不會委屈了沈郎!”

這顯然是氣話。

但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站在角落裏的香岚,聽着這話偷偷紅了臉。殿下的意思是不是,她可以,做世子的女人了。

借着角落的隐蔽,香岚擡起頭,看向那個光風霁月的男人。

沒人知道,少女懷春,她早就傾慕沈世子了。

即使世子的目光從來沒在她身上。

但沒關系,她的傾慕,與他無關。

随着長公主去了那盧,她以為這輩子就會這樣錯過了,但沒想到,事情就這樣有了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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