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貳拾肆·妝成小癡兒
虞蠻蠻說完，立即把嘴捂住，嗡聲說：“哎呀，這是可以說的嗎？”
在虞蠻蠻短暫又混亂的記憶裏頭，好像沒有人和她說過這些事兒是不能随便說的。
但神仙的身份和事兒本就不該和一個凡人說，虞蠻蠻自知嘴快說錯話了，脖頸微微地紅了一紅。
虞半白的臉上露出一種說不出來的神情，看虞蠻蠻的眼神也變得古怪。虞蠻蠻“哎呀”叫一聲，捋着一縷垂發，蹲着往前走了幾步，說：“今天忘了吃藥了，又說糊塗話了呢。我家在哪兒來着，得快些回去吃藥才行，要不又要說些奇怪的話了。”
虞蠻蠻手捋發時作蘭花指，眼神呆滞地看不見一點生機，嘴邊卻挂着一抹爛漫的笑容，兩腿無疾，可又和鴨子覓食一樣蹲着行走，走三步，停一下。裝瘋賣傻裝得像，成功地騙過了虞半白。
虞半白捂住胸口作憐憫之狀，說：“原來是個癡兒姑娘，唉，可憐，早知給她多買幾個饅頭了。”
天上一直在打雷，趁雨沒來之前，虞半白吹着劣風，回到了胭脂鋪。雖然虞蠻蠻的話虛妄不切實際，不過當成話本裏的故事來聽，倒有幾分趣味。
自古以來雷神與龍就是一對好搭檔，若二人相處是眉南面北的，那行雨時定會有許多岔子發生。
話說虞蠻蠻走三步停一會兒，并不是故意的，蹲着走，臀腿會酸疼。
“小小年紀就下來凡間打工，嗚嗚嗚，現在還學會撒謊了。”虞蠻蠻欲哭無淚，走到拐角處，雙手扶着身邊的牆才能站起身來。
虞半白剛到胭脂鋪，祢衡斜刺裏走來。
天一下子就黑了半邊，如同夜晚，這場雨一下，開了鋪也沒有生意，虞半白道：“明日再來吧，今兒不開鋪了。”
今日的祢衡有些不對勁，他沒有拿着那把大掃帚，雙關抱着一個大包袱，虞半白說完話後他遲遲沒有反應。
直到雲層裏閃了一道紫白色的閃電，祢衡才開口：“子魚公子，我、我想買你那顆大珠子。”
說着，祢衡把包袱塞進虞半白懷中：“不知道這些銀子，夠不夠買下那顆大珠子。”
包袱沉甸甸的，虞半白捧了一會兒，手就泛酸，打開來一看，裏頭全是黃白物，粗略一數，至少有五十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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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天化日之下，露出這麽一大筆錢財來，被人盯上了，可要吃個大苦頭。
虞半白額頭上冒出冷汗，趕緊把這些銀子包嚴實：“這些錢，莫不是你去搶來的？還是偷來的？”
“不是的！”祢衡高聲解釋，“是我攢的銀子，攢了許久。這麽多銀子，還不能買那顆大珠子嗎？”
祢衡的情緒十分低落，這五十兩，是他攢給蒼小六的彩禮。
蒼小六是東海的龍公主，他只是一只身份卑卑的掃晴妖，這一點銀子遠遠不夠，但他也辛辛苦苦攢了好幾年。
蒼遲弄丢了行雨珠，蒼小六一想日後都無法行雨，一個早上都躲在海底揾粉淚。他的蒼小六，他的須曼娜，不應當哭泣。
祢衡不願見蒼小六傷心，心一定，偷偷摸摸來胭脂鋪找虞半白高價買回行雨珠。
可行雨珠是無價之寶，不能殺價來買，殺價沒有誠意，五十兩來買又遠遠不夠。祢衡想到這兒，嘴都抿了起來。
“不是偷的也不是搶的那便好。”虞半白舒了口氣，擦擦額頭上的冷汗，把五十兩還給祢衡，“你既然喜歡那顆大珠子，與我直說便是，大珠子放在我這兒，于我無用處。”
虞半白也不知大珠子是何物，有什麽用處，它形狀和顏色和顆大珍珠一樣，或許就是一顆大珍珠。
珍珠磨成粉後可制成美容用品，但虞半白并不缺珍珠。且再說，這大珠子來歷不明，就算是珍珠，他也不敢随便磨成粉來制成美容用品。
虞半白打開胭脂鋪的門，從一個櫃子裏拿出行雨珠給了祢衡：“拿去吧。”
不用花一兩銀子就能拿回行雨珠，祢衡接過行雨珠時，兩手抖得出現一道又一道的重影，當行雨珠拿在手中後，他膝蓋一軟，差些就要雙膝着地，給虞半白磕個頭了。
“真的，真的可以送給我嗎？”祢衡捧着舊獨行雨珠，再三确認。
虞半白點頭，祢衡托地留下兩行淚水，把行雨珠放進胸口處。
拿回行雨珠，祢衡高興得聲音都岔了，他騰出雙手，執住虞半白的雙手，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子魚公子，日後你的衣裳，阿衡也替你洗了。”
“不用不用。”虞半白抽回雙手，尴尬地笑了笑。
“子魚公子，別客氣。今日阿衡有些事兒，不能來清掃，明日阿衡就會回來的！”祢衡哭着走出了胭脂鋪，情緒不十分穩定。
揚州城裏的人物，性子多少有些奇怪。虞半白看着祢衡的背影嗫嚅。
但虞半白很快又替祢衡擔憂了。
祢衡沒有拿傘，待會兒雨一來，淋了雨容易生病啊，早知方才給他拿把傘了。
不過虞半白的擔憂很快就消失，一個焦雷後，黑雲在抹眼之間全部消散，被黑雲遮蔽的金烏，高高地挂在空中，繼續放射灼熱的晴光。
晴光偏移，直射胭脂鋪。
得了，晴光這般大，虞半白更不想開鋪。
虞半白遇光而心情不爽，一手遮着面，一手推動輪椅去關門，但有一穿着青布衣裙的女子擡袖掩着面龐匆匆而來。
虞半白暫緩關門，還讓了路，女子進了胭脂鋪，也不把手放下，面陰處而站，遮遮掩掩的，說：“子魚郎這兒，可有珍珠粉嗎？”
“自然有……”女子行為詭異，虞半白猶豫着回道，“不知姑娘是想拿珍珠粉敷面還是有其它用處。”
“敷面。”女子頓了一下，“給我來一罐吧。”
虞半白不欲窺客人之私，不過并不難猜，女子把面遮掩，七大八是面龐上出現了問題。
珍珠粉有奇效，卻非是萬能用品，錯用之，只會讓皮上的創口傷勢愈加嚴重。
虞半白話到嘴邊又吞回肚子裏，吞到肚子裏後又有一些話到嘴邊來，他的嘴巴一張一閉七八回，最後還是沒有忍住，說：“不知姑娘有什麽難處？珍珠粉雖有奇效，但與藥一樣，總有三分毒，一旦錯用，恐怕無回天之力了。能否讓虞某看一眼姑娘的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