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肆拾柒·狐貍踹刀裂

大水馬的算盤打得好,蒼遲自行判斷了一刻,也覺得妙,樂呵呵地去告訴喬紅熹開镖局的事情。說得天花亂墜,最後聲音放低詢問喬紅熹的意見:“嬌嬌覺得如何?”

大水馬口中的镖局,是一個不倫不類的镖局,不與官府打交道,且就少了保證和保障,蒼遲在揚州人眼裏無過就是個長了眼睛眉毛,毫無身份的常人,哪個糊塗蛋會交出袋中銀子,給一個不面染的人去運镖?

咄嗟可辦更是潑天的笑話。

呵,誰知你能飛,誰知你是龍,從爪窪國到揚州之距有千萬裏,真能在一日內返回,只當你是那些腌臜怪物罷了。

這镖局十有八九開不起來。

喬紅熹一聽,心覺不對勁,話到嘴邊,又怕說出來敗了蒼遲時來暫去的熱情,之後更是懶得橫針不拈,豎線不動,只能委婉着說:“你不一直端着龍太子的身份嗎?怎會自降身份去給凡人當跑腿了?”

“前先我也是這般想。”在喬紅熹跟前,蒼遲實話實說,“但想想……這是在靠自己的本事揾錢,除了去偷去強,揾錢也沒有什麽巧方兒,左歸右歸也就那麽一回事兒了。有錢的人就是大爺,我就暫先不當大爺,等有錢了以後再當大爺也不遲,反正我命長。”

雖然之前一直緊打慢敲要他勤奮,但當他勤奮起來時,喬紅熹更擔憂了:“你就去做一做,與你成婚時我收了不少禮,倒還存了些底本兒,若行不通就罷了,我養你就是了。”

“等賺到了銀子,我給嬌嬌買一百顆螺子黛。”蒼遲說做就做,一改磨賴的性子,當日就砍了一塊木頭,用墨水寫着“咄嗟可辦”四個大字。第二日天邊才見一點魚肚白,就擒了木頭到東關街上。

出門前,喬紅熹數四叮囑他要禮貌待人,遇人殺價不可急,還說什麽交易不成仁義在。

蒼遲應下,他無銀租鋪,只能尋處幹淨的泥石路當鋪位。

這個位置,正好在胭脂鋪斜對面。

只要虞半白一開鋪就能看到蒼遲與他那塊木頭。

虞半白今日過了傍午才開鋪。

裴姝昨日摸魚他尾巴的時候耍了心眼,她用一根手指,一片一片魚鱗地摸,一根手指摸完,還說剩下的九根手指也要摸。就這樣,裴姝摸了一下下午的魚尾,摸得當晚虞半白有了宵寐之變。

當晚的夢境朦胧不清,有一人影在面前來回走動。人影看不清其面目五官,但身子纖細,曲線柔美,虞半白似睡似醒,至天放出一線光亮,光亮照到眼皮上才徹底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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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褥下的魚尾濕漉漉的,翻開來一看,覆着左邊地的那幾片鱗片扇開了,左邊地半軟不硬,還有彈跳的動靜。

見狀,虞半白的頭腦開始發熱,雖人影看不清面目五官,但他在半睡半醒中,給這個人影幻想出了一張臉龐。

幻想的是何人的臉龐,虞半白不願再去想,他打來清水洗魚尾,嘴裏念念有詞:“下次不讓她摸就是了,再摸我就斷尾自盡。”

無緣無故發了一個毒誓,虞半白想不定,自批頰罵己嘴快:“可是斷尾了我就活不成了啊,還是不斷尾了吧。”

虞半白喜在陰天開鋪,可是現了原形以後,裴姝晴天裏陰天裏都會來尋他說話,而祢衡的手腳本就利索能幹,這些時日,較之從前更是利索,半個時辰就把鋪裏鋪外打掃得潔淨無一掐塵埃,打掃完便走,怕打擾到裴姝和他說話似的。

若不開鋪就得獨處大半日,于是虞半白不怕晴光了,晴光再毒辣也開鋪。

醒來後,虞半白一個早上都在自我調節情緒,用過午飯,換好衣裳,才慢吞吞把鋪開。

祢衡早早就來到了胭脂鋪,見門沒開,就先把外頭掃幹淨,而後坐在檐下,和蒼遲四目相對,一起發呆。

虞半白開了門,祢衡禮貌地敘了幾句寒溫,舉着掃帚就去掃橫梁。

今日祢衡的掃帚綁有一根繡有五毒紋的絲帶。

蛇、蜈蚣、蠍子、蟾蜍與壁虎被稱為五毒,五毒常在端午前後出沒,若穿上繡有五毒紋的衣裳,則能驅趕它們,保護身子不被它們啃咬。

虞半白今日也穿上了一件梧枝綠五毒紋道袍,去打量來往的行人,七打八也穿着五毒紋的衣裳,連裴姝也穿了一件銅青色五毒暗紋比甲。

裴姝在比甲裏頭搭了件小荷色領兒白紗衫,腰上是一件小荷色織金桃花馬面裙,腳下還是一雙高底鞋,頭發梳成堕馬髻,簪上三朵桃色纏花。

銅青色襯得皮膚透白,而小荷色領兒襯得腮頰透粉,白白粉粉一個姑娘在不遠處,虞半白的眼睛有些癡。

裴姝提着一個食盒要到胭脂鋪去,不料走到路央,有一醉漢袖着一把刀從粉樓出來,見人就刺,人見刀則躲,無人敢上前阻止。

蒼遲見不得這些醉漢借醉發瘋,正想掄一拳頭把他砸暈,但醉漢醉漢跌跌撞撞,帶着一股難聞的酸味兒,舉着手裏的刀子,一個箭步奔至裴姝面前。

虞半白回了神,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處,上半身往前一傾,破喉喊:“柳驚姑娘小心!”

裴姝是一只會屠龍的狐貍,但還沒屠,平日裏也沒做什麽壞事兒,蒼遲未做思考,閃身至裴姝身旁要替她擋下醉漢。

但見裴姝不慌不忙,皺起兩條修得細且彎的眉毛,迅速擡起右腳。帶風的腳尖在刀子上那麽一劃,那刀子熱突突斷成了兩截,刀尖掉落在地上彈了幾跳。

張個眼慢,裴姝身形如電,來了一個回旋,照着醉漢的胸口就是一踢,足下穿着高底鞋,又不小心太用力,那醉漢吃疼,仿佛成了一只熟蝦,腰彎彎,往後飛了三米倒在地上呻吟不住。

蒼遲在身旁,根本沒有出手的機會,不想裴姝身上有功夫,今日見到她大展身手,他更覺害怕了,這要讓她知道自己是龍,失去呼吸只在一瞬間。

“比嬌嬌的批竹棍還可怕……”蒼遲手心冒着冷汗,擒了木頭,默默到別處去做生意。

兩個招式,裴姝都是用了右腿,放下腿時,面忽露驚恐之色,眼提着食盒,受了驚吓似地往自己的鋪裏跑,嘴上還道:“我得寫下來告訴爹爹和阿娘,揚州醉漢持刀想殺我,可怕可怕的。”

虞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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