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肆拾陸·乖龍癡思銀

見情頭不妙,喬紅熹來打圓場:“龍太子識得揚州所有人,但我們這些凡人,如何能識得龍太子,姑娘好會說笑。”

裴姝見過蒼遲的本形,依稀記得龍之眉目,與蒼遲為人身時十分相似,眉頭總是皺着,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最重要的是那一雙眼睛,同是眼尾狹長,瞳中一點藍,目光狠而無有殺氣。

愈看愈覺面熟,裴姝聽不見喬紅熹說的話似的,豎起三根指頭,再道:“如果你認識他,能否幫我問問,賣不賣龍肉,只需一點點就好,我願與三百兩。”

三百兩?這得少在胸口碎幾次大石頭啊,蒼遲一點也不害怕了,聞銀色變,喬紅熹瞪了他一眼,咳嗽三聲:“姑娘沒有什麽事的話,我與夫君就先走了。”

“有!”見喬紅熹拽着蒼遲要走,裴姝開口喊住,“我還想問,公子,那條胖鯉魚你在哪兒抓的啊?”

知道裴姝愛魚,但未想過愛到癡,蒼遲回:“不是抓的,我與你說,這世間的鯉魚到處拖狗皮,見哪兒有吃的就去哪兒,胖得腦袋似臉盆,就說我身邊的鯉魚,不僅能吃,還天天打人……”

提起小鶴子,蒼遲肚子裏滿是苦水,恨不得在裴姝面前吐個幹淨,喬紅熹聽不得蒼遲背地裏斯說,将蒼遲拽出了胭脂鋪。

走了十米,喬紅熹開口就罵:“你怎好意思在一個姑娘面前嘴舌另一個姑娘的事兒,小鶴子是胖,但又不礙着你吃喝玩樂。”

喬紅熹說十句,蒼遲都不敢回嘴一句,低下頭默默聽着。說完小鶴子的事情,喬紅熹還有另一件事情要說:“你怎沒點志氣呢,自己什麽身體不清楚嗎?失一滴血,就在地上睡半日,少一塊肉,等你醒來我已改蘸,另生蛋了。正好與你做夫妻,我也膩了。”

喬紅熹不是龍,本是個凡人,但懷了龍膏後,無意間成了半個神仙,再後來玉皇大帝金口一開,許她入了仙籍,與蒼遲厮守千百年。蒼遲哪裏許喬紅熹改蘸,急急扯上喬紅熹的袖子,道:“我不賣就是了。”

“知錯能改,我原諒你就是了。“喬紅熹欣慰,帶着蒼遲去食鋪買了許多豆子,在夜幕降臨前回到東海。

裴姝開口龍肉的事兒又把虞半白吓了一跳,真是好大的膽子,他不禁去想裴姝要龍肉做甚。書中總說精怪貪命,為延壽,四處尋神仙肉,難道裴姝也有這種貪?虞半白想不明白。

裴姝失落地站在滴水檐下,她背對虞半白站,虞半白沒有透視之眼,不知她的目光投向了何處。站了半刻,魚鷹從香魚鋪出來,喚裴姝回來吃魚。

裴姝未動,虞半白在身後,只見她擡起了一只手,在臉上擦了擦。擦了七八下,方回過頭來,道:“我去吃飯了,子魚公子再見。”

裴姝轉過頭,虞半白看見她兩只眼眶泛紅,原來剛剛擦的是眼淚,一時不知該出言安慰還是假裝不知,沉默到底。

不知人的傷心處,只怕越安慰,人越傷,虞半白腦子一熱,脫口道:“你要不要摸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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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姝邁出的一只腳收了回來:“可以嗎?”

話出口,虞半白即後悔,但都說出口了如何收得回來,他硬着頭皮,道:“洗了手就可以。”

魚鷹在香魚鋪裏亂叫,催裴姝回來吃魚,裴姝左右為難,她想吃魚也想摸魚尾,沉吟片刻,問:“我可以吃完飯再過來嗎?”

“嗯……”虞半白沒有拒絕。

“那,一言為定。”裴姝晃晃小拇指,隔空和虞半白拉一個鈎,在魚鷹尖銳的叫聲中回到了香魚鋪。

虞半白腸子悔青了,裴姝回香魚鋪的這段時間,他抱起盆來,又落了百來點悔淚:“這小狐貍不會以為我喜歡被她摸吧?”

裴姝不過一刻就回來,當日,裴姝在胭脂鋪裏待至月光娘娘上番才離開。

蒼遲回了東海以後,一直悶悶不樂,想着裴姝口中的三百萬,心裏癢滋滋的,他不想再當窮哈哈了。

這一悶,悶到了次日。

次日,蒼遲光着膀子,盤腿坐在大石頭上,望着海面上粼粼的波光出神,午飯也不思食。

膀子上的龍鱗在晴光的關照下,燙如壁爐,倒些油在上面,可以煎肉片了。

仔細看,鱗片與鱗片的縫隙裏冒着一團白煙。

“不要作踐自己,該吃飯了。”喬紅熹憂蒼遲餓壞腸胃,親自來喊去吃飯。

三喊三不應,只好拿手拍他肩頭。

結果手指與手心被上方滾燙的龍鱗燙出了燎漿泡,疼痛之際,忘了什麽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腳擡起,喬紅熹照準他的背就是一踹:“賊醜生,吃東海的水去吧。”出了氣,掉頭回家擦藥。

合撲摔進水裏,蒼遲努力打拍精神,不爬回石頭上坐了,轉而張開雙關,抱着石頭自言自語:“不如去當小厮一開始寫的是五奴,不過百度百科的意思和我在書中得知的意思不一樣,看故事的時候,書中給的解釋是去風月場所中當下人的意思,避免誤會,還是修改了。好了。”

大水馬翻着賬本挺肚兒路過,見鬼促促的蒼遲抱着石頭自說自話,眼睛瞪大,好奇發問:“蒼遲大人怎麽不開心了?”

蒼遲無精打采,反問:“吾爹何時退位歸隐?吾想當龍王了。”當上龍王,好吃懶做也有錢可拿,一個月就有好幾金。蒼遲心大動,欲弑父奪位。

“那得看龍王何時想退位歸隐。”誰當龍王誰就是衣食父母,大水馬可不想行短的蒼遲當自己的衣食父母,合上賬本,坐到石頭上,心平氣和與蒼遲聊天,勸他不要當龍王。

日頭足,身上沒了水的滋潤,聊了幾句,肚子上裂出一道有拇指粗的醜陋血痕,大水馬受不住,正要跳進水裏,蒼遲卻一把抓住它的尾巴,倒拎起來,問:“快告訴本太子,如何能掙三百萬?”

五髒六腑跟着變了個方向,大水馬的肚內的食物在翻滾:“小的、小的不知道啊。”

“不,汝知道,汝是通天徹地的大水馬,是管東海帳的大水馬,快點給吾支招。”蒼遲逼問,态度粗野,“不支招,吾就噴火燒汝,将汝燒成幹脯,放進那缸走味的酒。”

大水馬抱頭欲哭,絞盡腦汁給蒼遲想掙錢的方法。想到頭皮發麻,腦子靈光一閃,屈指敲腦殼:“有了!”

“洗耳恭聽。”蒼遲舊獨臉上有了喜色。

“蒼遲大人能飛能跑,身體好,不如就學一學前朝那‘咄嗟可辦’的差事兒?”大水馬話只說一半,試探蒼遲的反應。

蒼遲有點聽不懂:“別繞彎子了,什麽是咄嗟可辦?”

“蒼遲大人,您瞧張火傘的時節,食物容易蔫壞,若小的想吃吐魯番的葡萄,八百裏加急送到揚州來,葡萄在路上早就壞了大半,而可口的荔枝也是這般。蒼遲大人無翅而能飛,飛行之速如天上的閃電,距離甭管多遠,就算是爪窪國,旦夕間也能返。不如就在東關街哪兒開一家不與官府打交道,只與百姓打交道的镖局。運镖是其次,主要是帶镖,打出‘咄嗟可辦’的招牌語,趕嘴的人兒定高興的,待在揚州就能吃到各地的美食。蒼遲大人您可帶吐魯番的葡萄、暹羅的菠蘿、瓊州的大西瓜……百裏之內收五十文,這飛百裏的距離,于蒼遲大人來說只是眨眼的功夫,但超出百裏,每一百裏多加三十文,這麽一算,三個月後,這不得賺個鍋滿盆滿?”

大水馬來勁兒了,邊說邊給蒼遲拟寫了一張镖單。镖單上寫的很清楚了,蒼遲卻不大高興:“龍太子,去給凡人跑腿買東西?”

大水馬嘴上好無情,回:“因為您沒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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