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火上澆油
京中外京北街有一片湖,為朝花湖,湖中遍滿蓮花,每到夏夜,清蓮盛開,美不勝收。
因景色太美,便時常有人夜泛小舟于湖上采蓮,月下美人采蓮,後贈與心上人。
因此,在京中,“贈蓮”便是表達愛慕之情,若男子收了女子的蓮,便是接受了女子的愛慕。
長樂一聽到這個事兒便來勁兒了,當天晚上便回了信,言明她邀約了太子殿下。
而煙桃還不嫌事兒大的給周行止也發了邀約——她要踩一個人,就往死裏踩,絕不給對方任何爬起來的機會,她一定要讓煙楣身敗名裂才行。
煙桃的計劃進行得很順利,長樂一聽到“女子采蓮示愛”這幾個字,腦子就都飛到九霄雲外去了,只想着該如何與她的太子哥哥剖白心意,讓她的太子哥哥收下她的蓮花。
到了第二日辰時,她特意請了幾個手巧的妝娘為她打扮,折騰了整整一個白日,脂粉糊了好幾層,将自己打扮成了光彩照人的模樣。
她這陣仗特別大,西江候世子便特意來瞧她,正瞧見兩個女子一左一右,抓着腰帶,費力的将她腰間的肉勒起來、為她束腰。
西江候世子擰眉問她:“打扮成這般是要做什麽?”
腸子都要給勒破了吧?
長樂郡主吸着氣,艱難的道:“我今晚,約了太子哥哥,要去游湖采蓮。”
說話間,長樂公主又氣若游絲的擠出來一句:“用力,再給我勒細點。”
女子要纖細些才好看。
西江候世子只擰眉,道:“你何苦費這個力讨好他?太子殿下什麽女子沒見識過,他要挑好看的遍地都是,但那些女子都是玩物,哪能跟你比呢?你是郡主,背後站着西江候府,只管擺出來未來太子妃的陣仗便可。”
長樂郡主根本不聽,她道:“我不管,男人都喜歡好看的,我就要好看。”
西江候世子欲言又止,最後憋回去了,道:“那帶本世子一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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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貪財好色,手段惡心,但對這個妹妹還算疼愛,怕長樂出事,他要親自跟去看的。
長樂蠢,看不明白,見了男人心都飛了,但他這個當哥哥的心裏清楚,那位太子殿下是個冷情暴戾的脾氣,得小心伺候。
“随便你。”長樂道:“我們好多同窗都去,你要去,還可以跟他們說說話,拉攏幾個人——你不就愛找人當朋友嗎?”
西江候世子“啧”了一聲,道:“小心說話,你那太子哥哥肯定不愛聽你這般口無遮攔。”
長樂便真的不說話了,氣得西江候世子牙疼。
還沒嫁過去呢,只聽個名頭,居然就這般聽話了!以後季妄言登基,回過頭來要弄死他們西江候府,長樂這倒黴催的蠢貨肯定幫着下毒!氣死他算了。
到了晚間,西江候世子耷拉着臉跟着興致勃勃的長樂去了城北游湖。
城北的朝花湖算得上大奉第一大湖,煙波浩蕩,夜游的船只并不少,長樂為了玩得開,撐面子,還把西江候府的船開去了城北朝花湖內——最開始要宴客的煙桃反而匿跡了,将一切都抛給長樂操持。
長樂沒意識到其中問題,還興致勃勃的帶着國子監的同窗一起在船上玩兒,以一副東道主的身份,請各位坐下吃糕點膳食,品酒品茶,諸位同窗坐的也是西江候府的船,自然就将今夜的主人公認成了長樂。
煙桃與煙楣到的時候,西江候府的船上已是一片燈火通明,她們乘坐小舟上船時,就透過大開的東倭式落地推拉木窗,瞧見船上一樓船廳內,一衆學子都聚在一起,吟詩作對,好不熱鬧。
上船之前,煙桃瞥了一眼煙楣。
她籌謀了很久的局,自然不會漏掉煙楣,早早地便邀約了煙楣一起來。
她巧妙地将這次的游湖邀約都推到了長樂郡主的身上,讓煙家人和煙楣都以為,這是長樂郡主邀約的宴會,煙楣為長樂郡主的伴讀,自然要來。
煙桃看煙楣的時候,煙楣也在看船——她渾然不知,這次的事情也是煙桃暗地裏籌謀的,她只是在想上次的事情。
煙楣上次上這艘船的時候,簡直是在死裏滾過了一遭,她以為自己會怕,會在意,但是真的要到了要上船的時候,她反而想的不是那些惡心人的事情,而是想到船艙裏那個潮濕昏暗的角落,與火熱堅硬的臂膀。
如果是西江候世子,她會惡心到想吐,不敢上這艘船,但想到季妄言——
煙楣臊紅了臉。
最關鍵的是,今晚,季妄言也在。
想到季妄言,煙楣就真的一點都不怕了。
煙桃眼角餘光掃到煙楣那張嬌俏妩媚,毫無畏懼的臉,沒見到想象中的害怕,她有些莫名羞惱,不由得暗暗咬唇,扭頭看向船。
再等等,煙桃想,過了今晚,煙楣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她們倆從小舟一起走上船,在一樓船廳裏與一幫姑娘們喝茶吃酒,她們倆來的算晚的,比季妄言還晚——季妄言是與西江候世子一道來的,他們倆這身份才能坐到一起,旁的同窗都有意無意的繞開他們。
一是身份有別,二是季妄言也不愛與旁人多說話,他們便泾渭分明。
不過,在場的學子也沒有太過緊張,季妄言出席這種場合,是以與他們同階的國子監學子的身份出席的,他們又是還沒入仕的學子,來此都以同窗身份論,不談朝中身份,行禮也都只行學子禮,不必行“君臣”禮,所以只要不招惹季妄言就行。
煙楣入船時,一樓船艙四處都是人,但是她還是一眼在人群中看見了季妄言。
他穿着一身翠玉綢玄色繡金對交領武夫袍,頭戴墨色冠玉,靠在角落裏,姿态散漫,棱骨分明的手指間捏着一個玉杯,鋒銳的劍眉與薄情的唇瓣都隐匿在昏暗中,唯獨一雙眼,利的像是一頭惡狼,煙楣一看他,他便捕捉到煙楣,極具侵略性的目光遠遠的釘到了煙楣的身上。
季妄言的手生的好,手指格外長,手掌寬大青筋勃勃,肌理幹燥火熱,只需要輕輕動兩下——
煙楣後背一緊,驟然想起馬車上的那半個時辰,她驟然偏過了頭,腳步卻有些發軟。
她這身子,最遲兩天,便要荒唐一次,若是不小心想到了什麽,那便是火上澆油,片刻都等不了。
故地重游,本就胡思亂想,現下他又那樣看着她,她...她受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