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2 章
天光大亮,沈漁揉了揉迷蒙的眼睛。
一夜好眠,不知不覺的就睡到了正午。
支着上身坐起,皇上身邊的大太監元寶已經在一邊候着了。
“沈大人,皇上讓奴才過來,說您什麽時候醒了,就去見他。”
日上三竿,看來元寶等的有些時候了,沈漁放下蓋在身上的白狐裘,下了軟榻,“知道了。”
歇了一晚,又喝了一碗清粥,已經舒服了不少,但沈漁從椅子上起來的時候胃還是隐隐作痛,想必是這幾天着了涼,要多養些日子才能好了。
吃了東西,簡單的洗漱了一下,沈漁就跟着元寶走了。
“沈大人這就進去吧,皇上一早就在等着了。”元寶将沈漁帶到乾元殿的門外,輕聲說道。
沈漁剛要推門,元寶又不放心的拉着他的袖子,湊近他的耳邊。
“沈大人,貴妃的事情非同小可,皇上也正在氣頭上,您別趕着這時候和皇上對着來,這事急不得。”
“公公言重了,我哪敢和皇上對着來。”沈漁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推門走了進去。
殿裏,君懷瑾斜倚在書桌後的龍椅上,正看着手上的奏折,明黃的身影深沉而壓迫,殿裏靜悄悄的。
沈漁低頭走進,打破了這種沉默,跪地行禮。
“臣沈漁見過皇上。”
君懷瑾沒有動,只是放下了拿着奏折的手,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沈漁。
“你是南沈國質子,如今在西北帶兵,朝中多有人不滿,這次既然回來了,那邊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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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漁點頭,“臣一會兒就去吏部結清一切官職,閉門于質子府,不再參與朝中一切事宜。”
君懷瑾煩躁的直了直身子,“朕的意思是,讓你留在朝中任職,不要去西北了。”
“皇上。”沈漁不肯退讓,“既然朝臣不滿臣在西北帶兵,那自然也不會滿意臣在朝中任職,既然朝臣如此忌諱我的身份,那臣自然不能讓皇上為難。”
沈漁自然明白,所謂的朝臣不滿,更多的是君懷瑾的不想讓自己離開,自己故意這樣說,就是要讓君懷瑾進退兩難。
果然,君懷瑾碰了個軟釘子,只好說道:“算了,這件事以後再說吧。”
沈漁也不再糾結,直入正題,“臣今天想說的,還是貴妃的事情。”
原本還算愉快的氣氛瞬間冷凝,君懷瑾強忍怒氣,手狠狠收緊成拳,最後還是抓起桌上茶杯順手扔向一邊,“這茶怎麽這麽涼?”
小太監不敢躲避,茶杯正好砸到額頭,一道血痕順着傷口淌了下去,慌忙的跪在地上。
沈漁看了眼君懷瑾,知道他不好朝自己發火,但心裏有氣又不願意壓回去,于是這個小太監被自己遷怒,成了被發洩的對象。
沈漁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又可憐小太監受了池魚之殃,只好溫聲說道:“屋裏炭火燒得這麽熱,茶涼一些,正好合适。”
等了一大早上,好不容易等到了一句軟話,君懷瑾瞬間舒心起來,他忍不住看着站在地上的沈漁,一身黛藍色的長衫襯得人長身玉立,墨色的頭發用一根白玉發釵束起,幹淨清爽,讓人打心裏覺得舒服,君子如玉,莫過如此。
君懷瑾心情大好,對着身邊的小太監,聲音也和緩了許多,“下去找太醫看看,給你一月的假,好好養養。”
小太監連忙磕頭謝恩,下去的時候,感激的朝着沈漁點了點頭。
沈漁也笑着朝小太監眨眨眼。
從小沈漁就對拿捏君懷瑾的喜怒得心應手,君懷瑾吃軟不吃硬,只要肯說上幾句好話,不管什麽事,君懷瑾都會答應自己。
“沈貴妃懷孕,如今人盡皆知,小漁的意思,是想要朕認下這個孩子?”
認下這個孩子,就等同于混淆了皇家的血統,是會出大麻煩的。
君懷瑾冷哼一聲,又說道:“不過可惜了,沈貴妃不是你的親姐姐,否則,我倒是不介意留下這個有你血脈的孩子”
沈漁擡頭,冷冷地直視君懷瑾,一臉愠怒,君懷瑾立馬改口,“朕是開個玩笑,反正不管怎麽說,要是留下那個孽子,後患無窮。”
一個皇妃所出孩子,毫無皇家的血統,如果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生靈塗炭,這個道理,沈漁是明白的。
只是,那個孩子畢竟無辜,沈漁有些于心不忍。
君懷瑾不忍看沈漁為難的神色,于是說道:“禦膳房新研制了幾個菜色,一會兒陪我用膳吧。”
“臣還不餓,就不。”
拒絕的話還沒說完,沈漁就被君懷瑾一個冷冷的眼神給憋了回去。
算了,吃個飯而已,畢竟要求他辦事,沒必要惹他不高興。
元寶引着沈漁進了用膳的地方,從前的王府,自己駕輕就熟,面對無比陌生的皇宮,沈漁有些莫名的失落。
桌子上已經擺滿了各種菜色,一應俱全,顯然是早有準備,一看樣子便讓人食指大動。
“坐過來。”沈漁本想坐在君懷瑾的對面,但硬是被他拉着袖子,做到了他的旁邊。
從前時常和君懷瑾同吃同住,沈漁習以為常,可是兩年以後,世事變遷,這樣坐在一起竟覺得有些別扭。
沈漁把注意力轉移到菜上面,極目望去,雖然菜式精美新奇,但都不是自己喜歡吃的胃口。
君懷瑾笑了笑,似是猜出了沈漁的心思,夾了一塊粉白的蓮藕放到沈漁的碗裏。
“你的胃不好,就少吃一些辣的,好不好。”
這語氣就像是在哄一個不聽話的孩子,沈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沈漁實在覺得有些肉麻,好奇自己為什麽從前對這種相處方式會甘之如饴。
沈漁恹恹的扒拉着碗裏的蓮藕,他挑食挑的嚴重,無辣不歡,這種寡素的東西,一口都懶得動。
君懷瑾自然也知道他這毛病,耐心的哄道:“你嘗嘗,就嘗一口,不好吃吐出來就是了。”
沈漁皺着眉,輕輕的咬了一口碗裏的蓮藕。
糯香四溢,有帶着一點淡淡的甜味,其實很好吃。
于是沈漁将整塊蓮藕都放進了嘴裏。
君懷瑾看着沈漁吃了,十分的高興,忙又夾了幾個其他的菜色放在他的碗裏。
沈漁也不拒絕,反正總是要吃的,早吃完早離開,現在渾身尴尬的要命。
一頓飯下來,君懷瑾倒是只顧着給沈漁夾菜,自己都沒吃上幾口。
“我吃飽了。”沈漁實在吃不下了,将君懷瑾要夾到他碗裏的丸子又扒拉了回去,君懷瑾也不生氣,将被筷子夾着的丸子直接放進了自己的嘴裏。
沈漁看着,仿佛又回到了從前,如果自己放下一切,就沉浸在如此的深情裏,會怎樣呢。
“那喝碗湯吧。”主食吃完了,君懷瑾又親自給沈漁盛了碗湯。
沈漁放下手中的筷子,将這種危險的想法重新埋進心底,像是完成任務一般的,将湯一飲而盡,然後擦了擦嘴,鄭重說道。
“我想了想,不如趁着姐姐的孩子還沒出世,讓她詐死出宮,将她從皇室的宗譜中除名,這樣以後她們母子就和皇室沒有關系了。”
君懷瑾好不容易來的好心情一掃而光,他不願破壞這難得的相處,強忍怒氣,“小漁的意思是,朕不但要不計較貴妃的不貞,還要放她出宮,讓他們一家三口團聚?”
沈漁點點頭,知道君懷瑾不會輕易同意,之所以說出來,只是想試試他的底線。
“小漁,你不覺得你的要求太多了嗎?那朕吃了這麽大的虧,你打算給朕什麽補償?”
君懷瑾看沈漁不說話,輕輕的抓住了沈漁的手,邪肆的目光掃過,帶着幾分玩味和戲谑,湊近說道:“小漁要是願意用自己來補償朕,朕就答應你。”
“皇上。”沈漁鄭重開口,冷冷盯着君懷瑾抓着自己的手,君懷瑾忙松開了。
沈漁站了起來,躬身行禮,“臣告退。”
說罷,沈漁頭也不回的走了。
君懷瑾眼中閃過一抹失落,沈漁自來到北乾,他便與沈漁朝夕相處,甚至同吃同睡,什麽樣的玩笑都開過。
可今天不過是拉個手,沈漁就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難道,他離開自己兩年,在外面有別的人了?君懷瑾眼中挂着一抹疑惑。
殿裏的氣氛瞬間凝固,君懷瑾不說話,一旁伺候的宮人更是噤若寒蟬。
元寶上前,給君懷瑾倒了一杯清茶,“皇上,喝杯茶,消消火。”
“小漁難道是因為朕不答應他的要求,所以生氣了?”
“沈大人不是不懂事的人,這件事沈貴妃有錯在先,沈大人怎麽會因為這個和皇上生氣。”
沈漁是君懷瑾看着長大的,他的脾氣秉性,君懷瑾也了解,沈漁是極懂分寸的,絕不會因為這個生氣。
“那是為什麽,難道他還在氣兩年前的事情?”
“皇上,恕老奴直言。”元寶低了低頭,“您一直拿沈大人當小孩子,但沈大人如今大了。”
“你這是什麽意思,他九歲來到北乾就受朕教養,現在大了,就要反了嗎?”
元寶輕嘆口氣,繼續說道,“沈大人自然是感恩皇上的,只是人一長大,就有自己的想法,自己想做的事情,皇上得尊重。再說您們畢竟分別了兩年,沈大人當年又是帶着氣走的,生疏一些也是難免的,相處一段便好了。”
君懷瑾搖了搖頭,不禁陷入了吾家有兒初長成的困惑,不過幸虧,也只用養這一個孩子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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